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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除夕父母因為200塊錢吵了架,父親摔門離家時,鄰村寡婦來了

2024-12-16心靈

我的父親是十裏八鄉非常有名的木匠。

這個有名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是說我的父親手藝好,他做的家具結實耐用,大到組合櫃木床小到板凳案板很少有用壞的;另外一層意思是說我父親這個人心眼好,熱心腸。

只要有人找他幫忙,不論是剛端起飯還是剛鉆進被窩,父親都從未讓找他幫忙的人失望,總會在第一時間解決問題;來請父親做活的都是十裏八鄉的鄉親,誰家的日子也都有緊的時候,只要別人開口欠賬,父親從未讓人把臉掉到地上。

父親有個小賬本,裏面記著誰家幹活賺了多少錢,給了多少還剩多少,每到年底,他就會拿著賬本去要賬。

那時候的日子誰家都過得緊巴巴的,就是放到年底要賬也不一定能要的回來。遇到實在是困難的,父親不但會大筆一揮把欠賬抹掉,有時還會從自己身上貼錢給人家留點。於是乎,新賬添舊賬,父親的欠賬本是越來越厚,但我們家的日子卻並不比其他人家要過得好。

有時候,鄉親們家裏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可又不想欠賬,就會拿東西頂賬。欠賬的戶數多了,給的東西也就五花八門,除了麥子玉米高粱等東西外,還有豬等活物。每當有人頂賬時,父親就會把頂回來的東西讓母親拿到集市上去賣。

為此,母親時常怨聲載道,說跟著父親倒了八輩子黴,別人家嫁個木匠是吃香的喝辣的,這倒好,不但沒吃到好的穿上新的,還得跟著你賣東西,真是窩囊死了。

盡管母親每次都因為這事和父親大吵一頓,但她心裏卻不是真正的埋怨父親,因為她和父親一樣也是一個熱心腸,她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她知道那種沒錢的感受。

就這樣,在吵吵鬧鬧中,兩口子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時間來到了1990年。

這年臘月,父親和母親又吵了一架。

「東生,你這一年下來忙得腳不著地,就連家裏的地都是我一個操持的。可就是窮忙,活計倒是做了不少,錢呢?」

「這不都在小本本上記著呢嗎?」父親一邊擺弄著那本又厚了的賬本一邊嬉皮笑臉的說道。

「那能頂飯吃嗎?我真想把你的那個小本本撕了。這不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大人還好說,總不能讓孩子也穿個舊衣服過年吧?肉就不用說了,家裏怎麽著也得置辦點東西吧?你告訴我,錢呢?」母親生氣的說道。

「還有我的鞭炮呢?」我在一旁不合時宜的插了一句。

見母親動了怒,父親馬上賠上了笑臉:「好老婆,你別急,明天我就要賬去。我保證讓你們娘倆過個好年。」

見父親嬉皮笑臉,母親更火了:「年年都說過好年,可一年不如一年,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我也不和你細說了,你那本賬本我早就算過了,一共欠賬是2250塊,你今年怎麽著也得給我要回2000塊,要不然,我就帶著孩子回娘家。」

見母親給他下了任務,父親不敢嬉皮笑臉了:「好老婆,能不能少點?」

「別和我嬉皮笑臉的,我知道你這人面皮薄,別人有點難處你就開不了口。這樣,就讓柱子和你去要賬。你不好意思說,就讓柱子開口!」

和父親說完,母親又對著我說道:「柱子,明天你就跟著你爸去要賬,別管是誰家,只要進了門你就開口要錢。要到錢,媽就給你做新衣服買鞭炮!」

聽母親這樣說,我頓時高興壞了,隨即從父親手裏拿過賬本仔細看了起來。

「孩他媽,至於嗎?」見母親這般,父親有點不樂意了。

「怎麽不至於?我又不是討吃要飯,要我自己的辛苦錢有什麽至於不至於的?我可告訴你,你可別給我耍心眼子,要是讓我知道你暗中搗鬼,我肯定饒不了你!」

父親還想分辨,但母親卻不想再和他商量了,要賬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帳能要回來嗎?要賬中間有會發生什麽樣的故事?請接著往下看......

第二天,母親早早地就催著我和父親動身,但父親卻以早上不宜要賬為由遲遲不肯動身。直到中午分時,我和父親才在母親的催促聲中開啟了要賬之旅。

前面的幾家進行的很順利,鄉親們也都是實誠人,都很痛快的結清了欠賬。也有幾家要拿東西頂賬的,但被我拒絕了。當然,我之所以這樣做,還是因為母親事先有過交待說帳可以少算點,但堅決不要東西。

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我和父親來到了一個名叫陳家莊的小村子。

欠賬本上記著,陳家莊有戶人家名叫陳三柱,欠的是棺材錢,連工帶料一共600塊。

「爸,這可是個大戶,要是咱們能把這錢要回來,那過年可就不用愁了。這陳三柱家在哪裏?」一進村,我就問父親。

「別問我,你自己問去。」大概是覺得我和他要賬讓他丟了面子,父親沒好氣地說道。

「我問就我問!哼!」

很快,我就打聽到了陳三柱家的住處,就在我要往他家去的時候,父親叫住了我:「柱子,爸和你商量件事。」

「啥事?」

「這個陳三柱家咱們還是別去了!」

「別去了?這戶人家可是欠賬最多的,不去哪能行?」

「柱子,爸實話告訴你吧,這棺材就是給陳三柱做的,今年夏天的時候,陳三柱得了急病死了,家裏就只剩下了他老婆和兒子兩個人。陳三柱的孩子常年有病,他賺的錢都給孩子治病了,他活著的時候這日子就過得緊巴巴的,他這一死,就剩下孤兒寡母,這日子還指不定過成啥呢?爸就想著,他們家的欠賬咱能不能緩緩?」

「那不行!」我想都沒想就隨口而出。

「那爸再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少問他要點?」

「媽說了,這錢一份都不能少!」

見我油鹽不進,父親不高興了,隨即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陳三柱的家就在村口,沒多久我就來到了他家門口。

我還沒進門,院子裏正在玩耍的一個小男孩就發現了我:「媽,媽,有人來了!」

不多會,一個和母親差不多大的女人走了出來。

「是張大哥呀,快進來!這是你的孩子吧,長得可真結實!」

盡管在來得路上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但等我進到院子裏的時候,我還是被院子裏的景象驚呆了。

院子裏的小男孩上身穿著一件已經洗得發白的絨衣,下身就穿著一條已經破了膝蓋的單褲!再看三間正屋,竟然沒有玻璃,就用幾塊已經破了的塑膠布蒙著!

怎麽現在還有這麽窮的人家?

「張大哥,你是來要賬的吧?」不等父親開口,女人就問道。

父親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張大哥,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根知底,自從三柱走了之後,這日子就越發過不下去了。不過你放心,欠的帳我一定還,就是求你緩上一段時間。你看行嗎?」女人哭著說道。

父親並沒有回答女人的話,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我。

從父親的陽光中,我看出了一絲憐憫一絲同情。

我也沒有開口,而是把賬本給了父親。

父親笑了......

「翠芝妹子,錢的事情不急,有你就給,沒有就欠著。」說完,父親又從剛才要回來的帳裏抽出了二百塊錢塞在了女人的手中:「這錢你拿上,買點過年用的東西吧!」

把錢交到女人手中後,父親便拽著我匆匆離開了。

......

從陳三柱家出來後,父親和我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出了陳家莊後,父親才停下腳步和我說起了話:「柱子,爸求你一件事!」

「啥事?」

「剛才那陳三柱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家確實可憐,不要說還錢了,就連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爸就給了他們二百塊錢。爸不想讓你媽知道這件事情,你能答應我嗎?」

「我媽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幹嘛不告訴她?」我疑惑地問道。

「柱子,你還小,有些事情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你現在只要答應我不讓你媽知道這件事情就行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個陳三住的妻子翠芝嬸子年輕時曾經和父親談過物件,不過因為她家大人反對,兩人才沒走到一起,父親之所以要瞞著母親就是怕她知道了吃醋。

我跟著父親出來要賬是的帶著母親的聖旨的,母親之所以讓我跟著父親,就是因為父親這人面皮薄不好意思開口。他倒好,現在反倒要我和他合起夥來騙母親。

說心裏話,要是在沒見到陳三柱家的慘狀之前,我是肯定不會答應。但現在,我有點動心了。

見我在哪裏猶豫,父親開口了:「柱子,咱們家的日子是過得不寬裕,可你也看到了,比咱們家還窮的人大有人在,爸就想著能幫一點算一點吧。」

聽父親這樣說,我立馬有了主意:「行,爸,我答應你。不過怎麽和我媽撒謊可還得你自己想辦法。」

見我答應了,父親高興壞了:「我的乖兒子,等過年的時候爸一定給你買好多鞭炮!你媽那人多心,肯定會問有沒有去陳三柱家,咱們就說去了,他們家沒人。這不是少了二百塊錢嗎,你就說在路上把錢丟了!」

「啥?丟了?」

「對!就說丟了,要是說其他的,錢就對不上了。只有說你丟了,你媽才不會太生氣,頂多罵你兩句,要是說我丟了,你媽肯定又會說落我半天!」

「好吧!不過,你可得答應我,我不光要鞭炮,還要新衣服!」

「行!就依你!」

......

一進家門,母親就問起了今天的「戰果」。

我一邊掏出記賬本一邊說道:「今天一共去了5家,有四家全部把帳結清了,一共是820元,陳三柱家裏沒人,等改天再去。」

「柱子,怎麽這錢少了200?」母親一邊點錢一邊問道。

「回來的路上走得急,丟......丟了。」我趕緊解釋道。

「啥?丟了?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那可是二百塊錢呀!哎呀,我看你父子倆都是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的人,攤上你們這對父子,我可是倒了大黴了!」母親心疼的說道。

「丟就丟了,不就是200塊錢嗎?就當少收200不就行了嗎?至於和孩子發那麽大的火嗎?」見我受了委屈,父親趕緊給我解起了圍。

「你說的倒是輕巧,200塊錢幹啥不行?柱子,我可告訴你,本來我還想著給你買新衣服來著,就沖這,新衣服沒了!」

我一聽母親這樣說,頓時急了,就想開口據實相告。見我要分辨,父親趕緊攔住了我:「柱子,別聽你媽說,她不買我給你買!」

聽父親這樣說,我這才閉上了嘴。

母親並沒有因為我丟了錢就剝奪了我跟著父親去要賬的權利,此後的幾天裏,我依舊跟著父親外出收賬,到臘月二十,除了陳三柱家欠的600塊錢外,其他的欠賬全部都收了回來。

陳三柱家的情況母親也知道,聽說她家實在是拿不出錢來,母親也就沒有逼著再要。

轉眼間,時間來到了臘月二十九。

這些天裏,父親答應我的鞭炮和新衣服並沒有兌現,我本來想把他偷偷給錢的事情告訴母親,可每次都被父親花言巧語騙過去了。

眼見就要過年了,我的新衣服和鞭炮還沒有著落,我急了,終於,在臘月二十九的這天早上,我便把那200塊錢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母親。

我本以為母親聽了這件事情會大發雷霆,沒想到,母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傻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告訴你,我那天趕集的時候在半路上碰到你嬸子了,她都告訴我了!」

「媽,你不生氣嗎?」

「柱子,媽不和你生氣,你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麽?你的新衣服和鞭炮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等晚上我就拿給你。我生氣的是你爸,這麽大的事情他竟然不告訴我!哼!看我怎麽收拾他!」

我才不管大人們之間的那些事情呢?只要有了衣服和鞭炮,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在外面瘋玩了一下午之後,直到天黑,我才回到了家中。

奇怪的是,母親並不在家,家裏只有父親一個人在抽著悶煙。

「別人家都是開開心心的過年,你媽倒好,一下午都不見人影,這日子還過不過了!」父親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見父親發了火,我嚇壞了,趕緊就把那些還沒放完的鞭炮藏了起來。

「你媽沒和你說去哪裏了嗎?」

我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母親從外面回來了。

「你死哪裏去了?」一見到母親,父親就沒好氣的問道。

「我要賬去了!」

「要賬?找誰要賬?」聽母親這樣說,父親楞住了。

「陳三柱!你不是給了翠芝200塊錢嗎?我找她要去了!」

聽母親這樣說,父親隨即朝著我看了過來,我見情況不妙,趕緊低下了頭。

「啥200塊錢?沒有的事!柱子不是把錢丟了嗎?找人家要啥錢?」父親狡辯道。

「張東生,已經到這時候了,你還不和我說實話嗎?怎麽?你是覺得我好騙還是覺得我小心眼?咱們在一起過了也有十幾年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你到底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見母親動了怒,父親不敢再隱瞞了,隨即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我就是見他們娘倆可憐才給了200塊錢,可你也不能問人家把錢要回來吧?」

「誰讓你不和我說實話?」

「你......你就是無理取鬧!」說完,父親便生氣的走出了屋子。

就在他掀開門簾的一剎那,翠芝嬸子和她的兒子走了進來。

「這......這是咋回事?」父親楞住了。

「哼!就行你當好人,我就不能也當回好人嗎?告訴你,我把家裏的錢都給了翠芝妹子了,過完年她就要帶著孩子看病去了。」

聽了母親的話,父親笑著低下了頭。

因為把錢都接濟給了翠芝嬸子,我們家的這個年過得特別寒酸,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的心裏卻特別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