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叔叔在農村 素材/周學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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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我14歲時,有一次我去我二舅家走親戚,我二舅是個上門女婿,家正好在鄱陽湖東岸邊上,距離我家有三十裏地。去我二舅家有兩條路,一條是大路,方便騎摩托車和自由車,另一條是小路,大部份都是田間小路,偶爾也要穿村過莊的,不過這條路近一些。
我以前都是跟著我父母一起去二舅家走親戚的,大路走的多,小路走的少,不過也都認識。14歲那年,我是一個人去二舅家的,為了抄近路所以走的是小路。那正是桃花盛開的三月份,雖然溫度還不是很高,但畢竟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所以趕了一段路後,身上也熱了起來,我就脫掉了毛線衣服拿在手上。
二十裏地走下來後,此時口幹舌燥,喉嚨生火。當我橫穿一個村子的時候,我便打算去討水喝。可是那個時候年紀小,並且臉皮也薄,就一直沒敢進,心裏總想著等到下一家再進去。當我走到最末尾的一戶人家時,再不進去可就沒機會了,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那戶人家是個帶院子的人家,因為是最後一戶人家,所以院子是挨著旁邊的樹林建的,從外面看,裏面似乎種了很多樹,因為是早春,很多樹還沒發芽,只是一些光禿禿的樹幹伸向天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擡起手敲了敲緊閉的院門。
輕輕敲了三下之後,裏面沒有人回應,我又敲了三下,這次稍微加大了一些力道,但是依然沒有人回應。見沒人回應,我便打算轉身離開。可就在我離開之際,裏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聲:「誰啊?」
我趕緊應道:「過路人,走路走渴了,想討杯水喝。」
沒多久的功夫,院門開啟了,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少女探出了腦袋,有些警惕的打量著我。我盡量表現出一副和善的面孔,笑著對她說:「能不能給我杯水喝?走了二十裏地,真的是渴了。」
那少女打量了我一會兒之後,便問道:「你是從哪裏來的,到哪裏去的,為何走了二十裏地?」
我便把我家的位置,再把我二舅家的位置都告訴了她,她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倒也不錯,往西再走七八裏,確實在大蕪(我們那邊把大湖叫大蕪)邊上有個董家村,我之前跟我父親去那裏還放過幾次蝦簍。」
「那村子外圍栽了許多榆錢樹,榆錢樹下有個土地廟,廟前還有座小塔。」我把我二舅村子簡單描述了一下。
「對,對,你說的沒錯。看來你真是去走親戚的。」那少女這時臉上的表情才放松了下來,「那你跟我進屋喝水吧。」
進了院門之後,我發現她家小小的院子裏果然栽種了不少樹,應該都是果樹,因為有一株桃樹已經開滿了粉紅色大桃花。女孩從熱水瓶裏倒了一杯水遞給我,我接過那杯水,發現它是滾燙的,便對那少女說:「這是熱水,我現在口幹的很,我想喝冷水,你給我弄瓢冷水就行。」
少女看了我一眼之後,有些為難的說:「不像夏天,現在天還冷著呢,水缸裏的水溫度很低,我媽告訴我不能喝。何況你現在身上走熱了,那就更不能喝。」
「那就用熱水摻冷水,這樣不就行了嗎?」我當時腦子裏只想著喝涼水。
「那也不行,那樣很容易喝壞肚子。」少女當機立斷說道。
我泛起難來,突然那少女興奮的說:「我有辦法,你等下我。」
沒過多久,少女便從後屋裏端出了一盆冷水,她拿過我手中的茶杯,把我的茶杯浸在冷水裏,笑著對我說:「這樣不就行了嗎,冷的更快,我看你一杯水應該不夠,我再去幫你倒一杯吧。」
隨後少女便進屋又給我倒了一杯,然後又把那一杯水也浸在了冷水裏。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一直站在院子裏,而那少女就一直站在桃樹底下。桃花配少女,我忍不住端詳起她來。她長得清清秀秀,一雙柳葉眉,顧盼生輝,她的臉頰在桃花的掩映下,白裏透紅,流露出一種惹人憐愛的紅潤。特別是一陣微風襲來,片片桃花從空中撒落在她周圍,真讓人感覺她就是從天而降的仙女。
多年以後,等我接觸了崔護寫的那首詩時,我覺得用它來描述當時的情景再恰當不過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由於一時看呆了,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更忘了自己口幹舌燥,也忘了冷水裏浸泡的兩杯熱水。
「在想什麽呢?水都冷了,可以喝了。」那少女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為我的失態感到有些難為情,臉不自覺紅了起來。我端起茶杯,「咕隆」、「咕隆」將兩杯水全部灌下了肚。喝完水之後,我便道謝了一番,然後趕緊離去,因為我的臉還在一直紅著,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那副窘樣。
我重新上路了,但是我的腦海裏卻一直想著剛才的畫面,想著那飄落的桃花,想著那少女的面孔。就這樣,我一路恍恍惚惚的走到了我二舅家。
進了二舅家的時候,二舅媽就問我:「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我回答道:「剛才走路走熱了,就把毛線衣脫了。」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的毛線衣呢?我開始回憶起來,原來我進那少女家的院子時,順手將衣服掛在了院門後面的門栓上,結果走的時候窘窘迫迫,忘記了取那件衣服。
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二舅媽,二舅媽說道:「過幾天你回去的時候,再去取也是一樣,不過那時帶些東西去感謝人家一番。」
對此,也只能按二舅媽說的那樣辦了。
我在二舅家住了一個禮拜左右,二舅媽還特意帶我去鎮子上買了一些糕點,她讓我回去帶給那戶人家。
回去的那天,我還是從原路返回。越靠近那村子,我的心情越變得激動不安,因為我真的很想再跟那少女見面。可是當我來到她家院門前的時候,發現鐵將軍把門,我扒著院前,探出腦袋打量了一下院子裏面,發現裏面的大門也上了鎖,我再看了一眼那桃樹,那滿樹的桃花也都雕謝的一幹二凈了。
我心情有些沮喪,落寞的將二舅媽買的那袋糕點掛在了她家院門的鎖上,然後很失望的離開了。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經過那個村子,經過那戶人家,因為後來我家買了一輛自由車,每次去二舅家的時候,都是騎著自由車走大路的。雖然無緣再見到那少女,但是我依然會想起她,會想起那桃花,那幅畫面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時間一晃八年過去了,我也早已長大成人,並且成了一個打工仔。
在廣州的一家服裝廠打工期間,我認識了很多來自同一個縣城的老鄉,各個鄉鎮的都有。有一個老鄉,他告訴我他是王家坪的,這讓我精神為之一振,因為那個村子有個我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一年年關,我騎著摩托車去那王家坪的朋友家裏做客,這是我有意去的,我真的想再故地重遊一番,想有機會再見見那個人。
到了王家坪後,在朋友家裏跟幾個朋友喝了些酒,我酒勁一上來,就把當年那件事跟幾個朋友講了。我那東道主的朋友一聽,便說:「你小子想不想再見見她?我跟她熟著呢。」
我一聽慌了神,趕忙口是心非的說道:「不了,不了,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那朋友一聽,笑著說:「你小子不實誠,看來還是得我幫你。」
於是他生拖硬拽,硬生生的把我拉到了那戶人家院門前,並且向裏面喊道:「雲霞,雲霞,你出來一下,有人想見你。」
我當時真的臊的很,被他弄得滿臉通紅。沒過多久,裏面走出來一個姑娘,她疑惑的打量著我跟我朋友,她說:「小剛,你又是唱的哪一出,誰想見我啊?」
朋友指了一下我滿臉通紅的我,說道:「喏,就是他想見你。」
當時,我真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但是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了,我尷尬地向雲霞點頭笑了一下。
雲霞看了一眼我,奇怪的問道:「你是哪個?怎麽想見我?」
我那朋友小剛見此情況便一溜煙跑了,跑時丟下一句話:「你們好好敘敘舊。」
我局促的撓著頭皮說:「這事要從八年前說起。」然後,我就把當年的事情給講述了一遍。
雲霞恍然大悟的說道:「這事我記得,原來是你啊。」
我羞赧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我算是跟雲霞徹底認識了。回到朋友家後,朋友都在起哄,說雲霞現在還是單身,問我要不要追人家姑娘。後來這幫朋友果真在我追雲霞的過程中立了大功,他們甚至還把雲霞介紹到了我們一起打工的廠裏。在打工期間,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一定會叫上雲霞跟我。而我也以關照老鄉的名義,主動接近雲霞,並最終走到了一起。
有一次,我去雲霞家裏的時候,我再一次提起了當年的那件事。雲霞讓我等一會兒,說完她便去了房間翻找起來,過了一會兒,雲霞拿著一件毛線衣走了出來,遞到我手上,說:「你看。」
我接過衣服一看,感覺非常熟悉,雲霞在旁邊說:「這就是你當年留在我家裏的,沒等到你來取,後來就壓了箱底。」
我感嘆道:「這就是緣分啊,原來從一開始,我跟你就已經定下了緣分,而這件衣服就是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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