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星空 > 心靈

ChatGPT被使用者薅禿,OpenAI虧大了!專訪痛憶宮鬥事件

2025-01-07心靈

編輯:JZs

【新智元導讀】 阿特曼承認,自己犯錯了!ChatGPT Pro定價200美元,以為能賺會成本價,沒想到使用者使用次數太高,把OpenAI直接薅禿了……此外,在彭博社的專訪中,阿特曼回顧了那次矚目的四天逼宮事件,並表示仍然 堅定AGI。

阿特曼後悔了!

最近,阿特曼在采訪中曝出,當初對於ChatGTP Pro的定價是自己拍腦門決定的。

結果沒想到使用者實在薅得太狠,直接把OpenAI薅禿了,嚴重虧損!

阿特曼在X上發文表示,ChatGPT Pro實際上是虧損的。曾經定價200美元時,他以為這對OpenAI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考慮到這項業務的資本密集程度。

很明顯,他對於使用者的實際使用做了誤判。因此,現在修改模型的定價策略,已經迫在眉睫。

不過,關於定價和產品的討論並不是重點,在阿特曼心裏,OpenAI的最終目標——構建AGI和ASI才是最重要的。

但這次定價事件也凸顯了這一事實:沒有證據表明擴大規模會實作AGI,但這種做法會帶來巨額成本,可是板上釘釘的。

如果o3模型的查詢成本高達1000美元,那o4的成本可能就要上萬,AGI真是普通人可以負擔得起的嗎?

在近期接受的彭博社專訪中,阿特曼回顧了那轟轟烈烈的四天「逼宮」事件,ChatGPT的頭兩年,自己如何營運OpenAI,以及自己不懈追求AGI的心路歷程。

采訪亮點如下:

  1. 阿特曼和Ilya共進晚餐的時刻是OpenAI創立最重要的時刻

  2. OpenAI早期因打出「通用人工智慧AGI」旗號,特立獨行,成為招聘秘訣,吸引了誌同道合的人才

  3. 風險投資的經歷,讓阿特曼相信ChatGPT會一路走紅

  4. ChatGPT訂閱模式只是當時的權宜之計

  5. 阿特曼回憶了在四天之內他是如何被解雇後被請了回去

  6. 在被解雇的當天,阿特曼已明確OpenAI的組織結構必須重組

  7. 出名後,阿特曼感到一種陌生的距離感

  8. 保護核心研發很重要

  9. AGI雛型就是能取代優秀的軟體工程師的AI;超級智慧的關鍵在於能否加速科學發現

  10. 使用者反饋對改進ChatGPT很重要;ChatGPT幫助很多疑難雜癥的患者得到了治療

  11. 可控核融合反應堆是最佳AI綠色能源解決方案

2022年11月30日,OpenAI網站的流量達到了一個接近零的峰值。那時,對於這樣一家體量不大、活躍度有限的初創公司,連老板都懶得追蹤存取量。

那是一個平靜的日子,也是公司所知的最後一個平靜日。

兩個月後,OpenAI 的網站流量暴增,超過了1億訪客,人們體驗了ChatGPT,並為其強大的能力感到興奮和恐慌。

從那以後,任何人都再也沒有回到原來的狀態,尤其是阿特曼。

OpenAI早期歷史

Q:你的團隊建議,現在是回顧過去兩年、反思某些事件和決策、並澄清一些問題的好時機。但在我們開始之前,你能再講一遍OpenAI創立時刻的故事嗎?因為這件事的歷史價值似乎與日俱增。

阿特曼:每個人都想要一個簡潔的故事:故事裏有一個明確的時刻,某件事情發生了。保守來說,我會說OpenAI在2015年經歷了至少20個創立時刻。對我個人來說, 最重要的 時刻 是我和Ilya在加利福尼亞州山景城的Counter餐廳的 晚餐, 就我們兩個人

如果往更早的時間回溯,我一直對AI非常感興趣。我在本科時就學習過這方面的內容。後來我分心過一段時間,但到了2012年,Ilya和其他人做出了AlexNet(摺積神經網路)。我繼續關註這方面的進展,然後我心裏想:「天啊,深度學習似乎是真的。而且,它看起來有可延伸性。這大有可為,應該把握機會做點什麽。」

所以我開始和很多人碰面,問他們誰適合和我一起做這個。2014年,AGI還是純粹的技術幻覺,那時候大家根本不想理我,提到搞AGI,大家都會覺得是鬧著玩的想法,甚至可能毀掉職業生涯。但有人建議,有個人你一定得找他談談,那就是Ilya。所以我在一次會議上找到了Ilya,把他攔在走廊上,我們聊了起來。我心想,「這個人真聰明。」我大概告訴了他我的想法,我們決定一起吃個飯。在我們的第一次晚餐上,他基本闡明了我們如何構建AGI的策略。

創業精神的延續

Q:如今那次晚餐的精神,還有哪些在如今的OpenAI中延續?

阿特曼:基本上可以說是全部。我們相信深度學習的力量,相信透過特定的技術方法,以及研究與工程協同的路徑,可以有望實作AGI。對我來說,這一切的效果太不可思議了。通常,大多數的技術靈感並不完全奏效,而且顯然我們最初的構想中有一些東西根本行不通,特別是公司的結構。但我們相信AGI完全有可能實作,如果它真的可行,對社會將是一次重大突破。

吸引人才的秘訣

Q:OpenAI團隊的最初的優勢之一就是招聘。不知為何,你們成功地吸引了大量頂尖的AI研究人才,通常提供的薪酬比競爭對手少得多。你們是怎麽吸引這些人才的?

阿特曼:我們的秘訣就是:來吧,一起構建AGI。 之所以有效,還是因為當時說要構建AGI顯得非常奇葩, 被一般人視為異端邪說。就這樣篩選掉了99%的人,剩下的全是那些真正有才華、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 。這非常有感召力。如果你做的事情和別人一樣,比如你在做第10000個照片分享套用,很難吸引到人才。但對於還沒人在做的工作,一小部份真正有才華的人們就會被吸引過來。所以我們當時這個聽起來很大膽、甚至有些可疑的定位,吸引了一群才華橫溢的年輕人。

Q:你們能快速適應各自的角色嗎?

阿特曼:大多數人當時都有全職工作,我當時也有工作,所以一開始我做的比較少,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愛上這件事。到2018年,我完全被它吸引了。但最初一段時間就像是「 Band of Brothers 」的方式。Ilya和Greg負責管理它,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Q:看起來最初幾年是段頗具浪漫的時光。

阿特曼:嗯,那肯定是OpenAI發展歷程中最有趣的時刻。我的意思是,現在也很有趣,但考慮到它對世界的影響,我認為那是最偉大的科學發現階段之一, 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經歷。

接任 CEO

Q:2019年,你接任了CEO,這怎麽發生的?

阿特曼:我曾試圖兼顧OpenAI和Y Combinator的工作,但這太難了。「我們真的能構建 AGI」,這個想法完全吸引了我。有趣的是,我記得那時我曾想過,我們會在2025年實作AGI,但這個數位完全是隨便定的,那不過是我們成立的第十年。那時人們常開玩笑說,我唯一做的事就是走進會議室說:「擴大規模!」雖然這不是真的,但擴大規模確實是那時候的核心重點。

ChatGPT的釋出

Q:ChatGPT的正式釋出日期是2022年11月30日。那感覺像是很久以前的事,還是像一周前發生的事?

阿特曼:我明年就40歲了。在我30歲生日那天,我寫了一篇部落格,標題是【數日漫長,但十年短暫】。今天早上有人發信件給我,說:「這是我最喜歡的部落格,我每年都看。你40歲時,會更新這篇部落格嗎?」我笑了,因為我肯定不會更新了。我沒時間。但如果我更新的話,標題會是【幾天很長,十年更漫長】。總之,那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Q:當第一批大量使用者開始湧入,並且很明顯這是個大事件,你有沒有驚嘆的瞬間?

阿特曼:的確有幾件事。第一,我相信ChatGPT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但公司其他人都在說:「你為什麽要讓我們釋出這個?這是個錯誤決定,還沒準備好。」我很少做那種「我們要要做這個」的決定,但這就是其中之一。

YC有一份著名的圖表,是聯合創始人Paul Graham繪制的潛力曲線。隨著新鮮感的消退,新技術會迎來很長時間的低谷,然後才是產品和市場的契合,並最終起飛。這是YC文化中的一部份。在最初的幾天,ChatGPT白天的使用量更多,晚上則較少。團隊都在說:「哈哈哈,它在下降。」但我在YC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新的低谷比上一輪的峰值還要高,那麽非同凡響的事情就會發生。在最初的五天裏,看起來是這樣的,我當時就想,「我們的成果肯定超出預期。」

Paul Graham繪制的潛力曲線

這引發了對計算資源的瘋狂的爭奪。我們急需大量的計算資源,但當時我們並沒準備好,因為 我們釋出ChatGPT時,沒有 清晰的商業 模式 。我記得那年12月的一次會議上,我就說過「我會考慮一些如何為此付費的方法,但我們不能再這樣討論下去了。」當時提了好多爛主意,沒一個好點子。所以,我們只好說:「這樣吧,我們試試訂閱模型,以後再想辦法」。就這樣堅持到現在。

我們釋出了GPT-3.5,並且GPT-4就快來了,我們知道它會更好。在跟其他人說起用途時,我也會強調「我知道我們可以做得更好。」我們迅速地改進了它。這讓全球媒體意識到轉折點已經到來。

2023年3月13日,OpenAI部份高管在舊金山公司總部。

Q:你是一個能安心享受成功的人嗎?還是已經開始擔心下一階段了?

阿特曼:我或者說我的職業生涯有點奇特:正常的軌跡是你經營一家大型的成功的公司,然後在50或60歲時厭倦了以往辛苦的工作,轉行做「風險投資」。先入行風險投資,並堅持相當長的風險投資生涯,然後做公司老板,我這種職業軌跡非常罕見。雖然有很多方面我覺得這樣做不好,但其中一方面我覺得非常好,那就是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因為你已經觀察並指導了多人如何經營一家公司。

當時我覺得一面滿懷感激,另一面有點像「我像被綁在一艘宇宙飛船上,生活天翻地覆,也沒那麽有趣。」我的另一半經常講那段時期的趣事。不管我回家時什麽樣,他都會說:「太棒了!」而我會說:「這真的很糟糕,對你也不好。你現在還沒意識到,但真的很糟糕。」

Q:你在矽谷成名時間不短了,但GPT的到來讓你變得世界聞名,這種爆紅的速度和Sabrina Carpenter或Timothée Chalamet等明星媲美。這會不會影響到你對員工的管理能力?

阿特曼:它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復雜了。但在公司裏,無論你是不是出名,大家只關心:「我的GPU到底在哪兒?」

但在生活的其他方面,我感到一種距離感。 我對這種感覺很陌生。當我和老朋友、新朋友(除了特別親近的人)在一起時,我能察覺到這種陌生的感覺。我想如果和一般不互動的人在一起,我在工作中確實會有這種感覺。如果我必須與幾乎從未見過的小組一起參加一次會議,我很明確它就在那裏。但我大部份時間都和研究人員身一起度過。我向你保證,在這之後跟我來參加研究會議,你只會看到大家對我一點也不客氣。這太好了。

艱難四日

矛盾初現

Q:一個盈利性公司,擁有數十億美元外部投資,但需要向一個非營利董事會報告,這可能會成為問題。你還記得自己什麽時刻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嗎?

阿特曼:肯定有很多這樣的時刻。從2022年11月到2023年11月,那一整年的記憶都很模糊。感覺像是在12個月內,我們從零開始建立起一家完整的公司,而且還是在公眾面前。現在回頭看,我吸取的一個教訓是,每個人都說自己不會搞錯重要性與緊迫性的相對排序,但事實證明他們不行。所以我會說,當我清醒地面對現即時,意識到這行不通的時刻,應該是那個星期五的中午12:05。

艱難度日

Q: 當新聞傳出董事會解雇你CEO職位時,確實讓人震驚。 但你看起來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 在此之前,你有沒有察覺到任何緊張的跡象? 你知道自己是那個緊張的根源嗎?

阿特曼:我根本不認為我是一個情商高的人,但即使是我,也能 察覺到這種緊張的氣氛 。你知道,我們一直在不斷討論安全與能力、董事會的作用以及如何平衡所有這些問題。所以我知道氣氛比較緊張,而我並不是一個高情商的人,並沒有察覺到事情已不可收拾。

那個周末發生了很多讓人抓狂的事。我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可能我記得的細節不完全正確——他們在周五中午解雇了我,當天晚上其他不少同事也決定辭職。到深夜時,我就想「不如我們去啟動一個新的 AGI 計畫。」後來在當天晚上,一些高管說,「嗯,我們覺得事情還有轉機。冷靜點,等我們的訊息。」

星期六早上,兩名董事會成員打電話過來,想聊聊我是否願意回去。一開始我非常生氣,立馬拒絕了。然後我就想,「好吧,可以。」我真的很在意OpenAI。但我也表示,「只要整個董事會都結束」。我現在真希望當時采取了不同的方式,但當時我感覺自己的要求很合理。然後我們確實在董事會的問題發生了很大的分歧。於是我們開始就成立新董事會展開了談判,雙方都對彼此的某些想法感到不可理喻,但是總體達成了一致。

然後就是星期天,那是我最煩躁的一天。從周六到周日,他們一直在說,「就快好了,我們只是在咨詢法律建議,董事會的同意書正在起草中。」我反復強調自己不想拆解OpenAI,希望對方能說實話。對方保證「是的,你會回來的,你肯定會回來的。」

時間到周日晚上,他們卻突然宣布Emmett Shear成為了新的CEO。我當時想,「完了,現在我真的徹底完了」,因為我被徹頭徹尾地騙了。到了星期一早上,很多同事都威脅要辭職,然後董事會就說,「好吧,我們需要改變決定。」

余波未消

Q:董事會表示,進行了內部調查,得出的結論是你在與他們的溝通中「並非始終坦誠」。這是一項具體的指控:他們認為你在撒謊或者隱瞞了某些資訊;但同時又很模糊:因為它沒有說明你到底在哪些方面沒有坦誠。你現在知道他們指的是哪些問題嗎?

阿特曼:我聽過不同的版本。其中一件是,「Sam連要釋出ChatGPT的事都沒告訴董事會。」我的記憶和理解不是這樣的。但事實是,我肯定沒有說,「我們要釋出這個東西,會引起巨大轟動。」之類的的話。我認為董事會那邊的很多描述都不太公平。我更了解的一件事是,我曾與不同的董事會成員發生過爭執。對我試圖趕他們離開董事會的方式,他們也不滿意。我從中吸取了教訓。

Q:你在某個時刻意識到,OpenAI的結構將會扼殺公司的發展。因為一個以使命為驅動的非營利組織,永遠無法爭奪到足夠的算力資源,也無法實作讓OpenAI蓬勃發展所需的快速轉型。董事會由一群理想主義者組成, 將純潔性置於生存之上。因此,你開始做出決策,讓OpenAI參與競爭,這可能需要耍點花招,而董事會完全不能接受。

阿特曼:我不認為我在耍花招。我只能說,為了采取快速行動,董事會沒有充分了解問題的前因後果。有件事提到了「Sam擁有創業基金,但他沒有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是OpenAI的營運結構很復雜,OpenAI以及持有OpenAI股權的人,都不能直接掌握創業基金。 而恰好我就是那個沒有OpenAI股權的人 。所以我暫時持有,直到我們建立成熟的股權轉讓結構。我認為這件事沒必要向董事會報告,現在我願意接受人們對此提出的質疑,也會以更明確的方式做出說明。但當時的OpenAI正像坐火箭一般飛速發展,我真的沒有時間去解釋。有機會的話,大家可以跟現任的董事會成員們聊聊,問問他們是否覺得我耍過花招,因為我一直盡力避免那樣做。

OpenAI目前的架構

之前的董事會堅信AGI可能出錯,我認為他們的堅持和擔憂都是坦誠的。比如,在那個周末,董事會某個成員對這裏的團隊說:「摧毀公司可能也符合非營利董事會的使命」。這句話引來了大家的譏諷,但我認為這才是信念真正的力量。我相信她說這話時是認真的。雖然我完全不同意具體的結論,但我尊重這份理想和堅持。我認為上一屆董事會的行為出自真誠但錯誤的信念,畢竟他們認為AGI已經觸手可及,而我們沒有對它負責。我尊重他們的出發點,但對具體做法完全不能茍同。

Q:很明顯,最終是您取得了勝利。但你難道不會感到精神上受到創傷了嗎?

阿特曼:當然了,我被嚇壞了。最難的不是經歷這些,因為那四天腎上腺素激增,我可以做很多事。而且公司同事和廣泛的社群支持,也讓我非常感動。很快這就過去了,但每天情況都在變得更糟。又是政府調查,又是舊董事會成員向媒體泄露假新聞。那些讓我和公司遭殃的人,我覺得都走了,但現在我得清理他們留下的爛攤子。當時是12月,天黑得很早,大概是下午4:45,天氣又濕又冷,還下著雨,我一個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感覺又累又沮喪。我感到很不公平,覺得自己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可我又不能停下來,因為有各種各樣的「火燒眉毛」的事要處理。

Q:當你回到公司時,你會不會擔心別人異樣的眼光?會不會擔心有些人覺得你根本不是優秀的領導者,需要重建他們的信任?

阿特曼:實際情況比這更糟。等到事情澄清以後,一切都好了。但在最初的幾天裏,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當我走在辦公樓裏,大家會有意避開我的目光。就像我被診斷為癌癥晚期一樣。有同情,有共情,但沒人知道該說什麽。真得很難熬。但我當時想:「我們還有一項復雜的工作要做,我要繼續做下去。」

經營企業之道

Q:你能聊聊是如何經營企業的嗎?你的一天是怎麽安排的?比如,你會和工程師一對一交流嗎,還是會在辦公樓裏四處巡視?

阿特曼:讓我看看我的日程。我們每周一會舉行三個小時的高管團隊會議,然後,昨天和今天,我和六位工程師做了一對一交流,此外還要參加研究會議。明天有幾場重要的合作會議,還有很多計算資源相關的會議。明天我有五場關於構建計算資源的會議,還有三場產品頭腦風暴會議,之後我要和一位重要的硬體合作夥伴共進晚餐。大概就是這樣,每周有一些固定的任務,然後大部份時間是應對突發的事情。

Q:你在內部和外部溝通上花多少時間?

阿特曼:主要是內部溝通。我不寫那種鼓舞人心的信件,但我會進行很多一對一或小組討論,還會透過Slack進行溝通。

Q:你會不會有深陷其中的感覺?

阿特曼:我是一個重度Slack使用者,已經習慣了在一團亂麻中整理數據,在Slack中可以獲得很多資訊。雖然和小型研究團隊的交流可以深度了解情況,但廣泛的交流也能獲取很多寶貴的資訊。

Q:你之前談過ChatGPT的外觀和使用者體驗,而且觀點非常鮮明。身為CEO,你覺得在哪些工作中,自己必須親自參與,而不是像教練那樣指揮?

阿特曼:對於OpenAI這樣規模的企業,直接參與的機會已經很少了。昨晚我和Sora團隊吃飯,寫了好幾頁內容,詳細地列出了我的建議,但這不常發生。有時在和研究團隊開會後,我會提出非常具體的建議,涉及接下來三個月具體的工作細節,但這也很不常見。

研發與 營運

Q:我們之前談到過,科學研究有時可能與企業的營運結構發生沖突。你把研究部門和公司其他部門分開,放在了幾英裏外的另一棟樓裏,這背後有什麽象征意義嗎?

阿特曼:沒有,那只是因為後勤安排和空間規劃。我們將來會建設一個大型的園區,研究部門仍然會有自己的專屬空間。 保護核心研究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Q:保護研究部門免受什麽影響?

阿特曼:矽谷公司的通常做法是先從做產品起步,隨著規模擴大,收入增長往往也會放緩。然後有一天,CEO可能會啟動新的研究實驗室,提出一系列新想法以推動進一步增長。這在歷史上有過幾次成功的例子,像貝爾實驗室和全錄。但通常情況不是這樣,企業在產品方面很成功,研發卻越來越弱。我們很幸運,OpenAI成長得非常快,可能是有史以來增長最快的科技公司,但這也很 容易 讓人忽視研發 重要性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我們聚在一起是為了建立AGI和超級智慧,以及更 的目標 。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事情都可能會分散我們的註意力,導致遠離最終目標。我認為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讓自己分心。

AGI定義

Q:作為公司,你們似乎停止了公開談論AGI,轉而討論AI的不同層級,而你個人還是熱衷於談論AGI。

阿特曼:我覺得AGI這個詞現在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如果你看我們的五個層級,你會發現每個層級都有人認為它是AGI。之所以劃分不同層級,是為了能更具體地展示我們所處的位置和進展情況,而不是討論它到底是不是AGI。

Q:您要說「好的,我們現在已經實作了AGI」的閾值是多少?

阿特曼:我的粗略理解是,當一個AI系統能在重要工作中替代熟練的人類從業者時,我會稱之為AGI。當然會帶來很多後續的問題,比如,是全面替代還是替代其中的部份環節?電腦程式能否自主決定想成為一名醫生?它的能力是否達到行業頂尖水平,比說前2%?它的自主性如何?這些問題我目前還沒有很深入、精確的答案。

但當 AI 可以取代 企業僱用的出色的軟體工程師 ,我想很多人會認為,好吧,這算是AGI的雛形了 。當然,我們總是會不斷調整標準,這就是為什麽定義AGI很難。而當我談到超級智慧(super intelligence)時, 關鍵問題是,它能否快速提高科學發現的速度

使用者反饋

Q:你們現在有超過3億使用者了。你們從使用者反饋中學到了哪些關於ChatGPT的理解?

阿特曼:和使用者討論他們用ChatGPT做什麽、不做什麽, 對我們的產品規劃非常有幫助 。很多人在用ChatGPT做搜尋,而這並不是我們最初設計的目標。而且它當時的搜尋表現確實很糟糕。 但後來搜尋變成了一個重要功能 。老實說,自從我們在ChatGPT中推出了搜尋功能後,我幾乎不再用Google了。而在最初在內部設計原型時,我完全沒想到ChatGPT會取代我對Google的使用。

另一件從使用者那學到的事情是,人們有多麽依賴它來獲取 醫療建議 。很多在OpenAI工作的同事都會收到令人感動的信件,比如有人說:我生病多年,沒有醫生告訴我到底得了什麽病。我把所有癥狀和檢測結果輸入ChatGPT,它告訴我得了一種罕見疾病。我去看醫生,按照建議治療,現在完全康復了。這雖然是個極端的例子,但類似的事情經常發生。這讓我們意識到,人們有這樣的需求,我們應該在醫療方面投入更多開發。

定價策略

Q:你們的產品定價從免費到20美元、200美元,甚至會有2000美元的檔位。如何為前所未有的技術定價?是靠市場調研,還是隨便猜的?

阿特曼:我們最初推出ChatGPT時是免費的,但後來使用者量開始激增,我們必須想辦法支撐營運成本。當時我們測試了兩個價格,20美元和42美元。結果發現,42美元有點太高了,使用者覺得不值,但20美元他們願意接受。於是我們定了20美元。這大概是在2022年12月底或2023年1月初決定的,我們沒有做過非常嚴格的定價研究。

我們也在考慮其他方向。很多客戶告訴我們,他們希望按使用量付費。比如有些月份我可能需要花1000美元用於計算資源,而有些月份我想花很少的錢。我還記得撥號上網的時候,AOL給你每月10小時或者5小時的上網時間。我非常討厭那種按時收費的方式,我不喜歡這種被限制的感覺。所以我也在考慮,有沒有其他更合適、且同樣基於實際使用量的定價模式。

AI 安全

Q:你們現在的安全委員會是什麽樣的?在過去一年或一年半裏有哪些變化?

阿特曼:比較麻煩的一點是,我們有很多不同的安全機制。我們有一個內部的安全咨詢小組(SAG),專門進行系統的技術研究並提供意見。我們還有一個隸屬於董事會的SSC(安全與保障委員會)。此外,還有一個與微軟共同設立的DSB(決策監督委員會)。所以,我們有一個內部機制、一個董事會機制和一個微軟聯合董事會。我們正在努力讓這些機制更加高效。

Q:你在這三個委員會裏都有參與嗎?

阿特曼:這是個好問題。SAG(安全咨詢小組)的報告會發給我,但我並沒有成為其正式成員。流程是這樣的:他們制作報告,然後發給我。我會看看,然後把意見發給董事會。SSC(安全監督委員會)我沒有參與。而我是DSB(決策監督委員會)的成員之一。現在我們對安全流程有了更清晰的認識,我希望能夠讓這個流程更高效。

Q:你對潛在風險的看法是否有變化?

阿特曼:我認為在網路安全和生物技術領域,我們會面臨一些嚴重的或者潛在的短期問題,需要進行緩解。從長期來看,一個真正具備極強能力的系統,會存在一些很難精確想象和建模的風險。但我同時認為,這些風險是真實存在的,並且唯一有機會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就是釋出產品,然後從中學習。

模型、芯片與能源短缺

Q:談到短期未來,整個行業似乎集中在三個問題上:模型擴充套件、芯片短缺和能源短缺。我知道這些問題是相互關聯的,你能根據你的關註程度對它們排個序嗎?

阿特曼:我們已經建立了相應的計劃。在模型擴充套件方面,我們在技術進步、能力提升和安全性改進上取得了持續的進展。我認為2025年將是一個令人驚嘆的年份。你聽說過ARC-AGI挑戰嗎?五年前,它被設計為邁向AGI的指引。他們設計了一個非常難的基準測試,我們即將釋出的模型透過了這個基準測試。這個挑戰已經有五年了,一直無人解決。得分達到85%,就算透過。而我們的系統,在沒有經過任何客製的情況下,就得到了87.5%的成績。除此之外,我們還將推出非常有潛力的研究成果和更優秀的模型。

在芯片方面,我們一直在努力打造完整的芯片供應鏈,與合作夥伴協同工作。有團隊為我們建造數據中心、生產芯片,我們也有自己的芯片研發計畫。我們與NVIDIA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這家公司真的非常了不起。明年我們將會公布更多的計劃,現在正是我們擴大芯片規模的關鍵時刻。

Q:所以能源問題……

阿特曼:可控核融合會奏效。

Q:大概是什麽時間?

阿特曼:很快。很快就會有凈增益的核融合演示出現。但接下來需要建造一個不會出故障的系統,還要擴大規模,研究如何建造工廠,以大規模生產這樣的系統。這需要獲得監管部門的批準。這一切可能需要幾年時間,我預計Helion很快就會帶來看得見、摸得著的可控核融合方案。

Q:短期內,有沒有辦法在不影響氣候目標的情況下維持人工智慧的發展速度?

阿特曼:有,但在我看來,沒有什麽比盡快批準可控核融合反應堆更好。我認為特定型別的核融合方法非常棒,我們應該全力以赴實作它。

川普-馬斯克政府

Q:你剛才提到的很多事情都涉及到政府。現在新總統即將上任,你個人捐贈了100萬美元,這是為什麽?

阿特曼:因為他是美國總統。我支持任何一位總統。

Q:我明白,OpenAI支持一位在乎私人恩怨的總統似乎有道理,作為個人捐款,川普反對你以前支持的許多事情。我是不是該認為,這次捐款與其說是出於愛國信念,不如說是表忠心?

阿特曼:我並不支持川普所做、所說或所想的一切。我也不支持拜登的一切。但我支持美國,並且願意在我的能力範圍內與任何總統合作,為國家的利益服務。特別是在這個關鍵時刻,我認為這超越了所有政治問題。我認為在這屆總統任期內,可能會開發出通用人工智慧(AGI),而正確處理這件事非常重要。支持總統就職,我覺得這只是件小事,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的大決定。不過,我確實認為我們所有人都應當希望總統成功。

Q:他說他討厭【芯片法案】,而你支持【芯片法案】。

阿特曼:其實我也不支持。我認為【芯片法案】比什麽都不做要好,但不是我們應該采取的最佳方案。我覺得我們還有機會采取更好的後續措施。【芯片法案】並沒有達到我們所有人所期望的效果。

Q:顯然,馬斯克將會在政府中會扮演某種角色。他在起訴你,也在與你競爭。我看到你在DealBook上的評論,說你認為他不會利用自己的職位在人工智慧領域搞任何小動作。

阿特曼:是的,我確實這麽認為。

Q:不過說真的,過去幾年,他買下了推特,又試圖透過起訴來放棄收購。他解封了Alex Jones的帳號,還向祖克柏發起籠鬥挑戰,而這些只是他奇葩操作的冰山一角……

阿特曼:我覺得他會繼續做各種不靠譜的事情。他可能會繼續起訴我們,撤銷訴訟,再提出新的訴訟之類的。他向我發起籠鬥挑戰,不過看起來他也不是真的在挑戰祖克柏。他會說很多話,嘗試做很多事情,然後又反悔;被人起訴,也會去起訴別人;跟政府產生沖突,被政府調查。這就是他的風格。至於他會不會濫用他的政治權力,來對付商業競爭對手?我覺得他不會。我真的是這麽想的。當然,也可能最後證明我錯了。

Q:當你們兩個合作最融洽的時候,你們各自扮演了什麽角色?

阿特曼:我們還是比較互補的。我們不確定這到底會變成什麽,或者我們會做什麽,也不確定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信念:這件事很重要,而我們需要朝著這個大致方向努力並及時調整。

Q:我很好奇你們實際的合作關系是什麽樣的?

阿特曼:在馬斯克決定結束之前,我不記得和他有過什麽特別嚴重的爭執。盡管有很多傳聞——人們說他會斥責人、大發脾氣之類的,但我沒經歷過那樣的事情。

Q:對於他為xAI從中東籌集到這麽多資金,你感到意外嗎?

阿特曼:不意外。他們有很多資金。這是現在大家都想投的行業,而埃隆是埃隆嘛。

Q:假設你是對的,並且馬斯克和政府都有積極的意圖,那麽2025年川普政府在人工智慧領域最有幫助的舉措是什麽?

阿特曼:在美國建設大量基礎設施。我非常認同總統的一點是:現在在美國建設東西變得非常困難,這簡直難以置信。無論是發電廠、數據中心,還是其他類似的設施,都很難建。我理解官僚主義如何逐漸累積,但這種情況對整個國家都沒有好處。尤其是當你想到美國需要在人工智慧領域領先時,這種狀況就更不利了。而美國確實需要在人工智慧領域占據領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