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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虐到淚崩久久不能釋懷的文?

2022-09-12電競

【今天是我和林重輕離婚的第128天。

也是我患上記憶障礙的第七年。

一會兒他要回來取東西,千萬不要忘記我們已經離婚。

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惹他不高興。

切記,切記】

江歡晴在手機記事本裏輸入完最後一個字,大門的指紋鎖就傳來了開鎖聲。

是林重輕回來了。

江歡晴趕緊放下手機,從臥室出來。

林重輕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語氣淡淡:「不是讓你把我的指紋刪掉麽。」

江歡晴聽懂了他話外的意思,刪掉他的指紋,不用再指望他會回來。

「我忘了,一會就刪。」

林重輕無心和她糾結她到底是忘了還是故意不刪。

他徑直往自己以前住過的房間走去,卻忽然在空氣中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面色一沈,林重輕轉身沖進了廚房。

只見廚房的燃氣竈上的砂鍋正往外冒著泡沫,砂鍋下面的火焰已經被澆熄,只有燃氣在呲呲的響。

林重輕快速關閉燃氣閥門,轉身將廚房和客廳的窗戶全部敞開。

江歡晴跟在他後面,起初有些不明所以,進了廚房才發現,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燃氣味。

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鬧出人命。

林重輕推開最後一扇窗,回頭怒視她:「江歡晴,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偷偷找個地方自我了斷,別特意趕在我來的時候耍這些手段!」

江歡晴這才想起來,她給林重輕煨了湯,卻忘了看著燃氣。

江歡晴絞著手裏的抹布,緩緩低下了頭。

「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

「裝的可真像!」

林重輕早已將她看穿,沒有耐心再聽她的解釋。

他涼涼的收回視線,直接越過她走到一個書架前找東西。

江歡晴不願和他爭吵,只能默默的註視他。

林重輕的身形挺拔,一伸手就觸到了書架最頂層的絲絨盒子。

那盒子裏面,裝著林奶奶留給她的翡翠鐲子。

一對成色極好的鐲子,是成雙成對的寓意。

也是林家世代傳給媳婦的傳家寶。

他拿著盒子就要走,江歡晴上前:「這鐲子,是我的東西,你不能拿走。」

林重輕冰冷的語氣裏夾雜著諷刺:「這是奶奶留給孫媳婦的,你的東西?你配麽?」

被他這樣諷刺,她的心裏是一片淒涼的難堪,她卻還是堅持道:

「不管怎樣,我是林家的孫媳,這鐲子也是奶奶親自傳給我的,你不能……」

林重輕掃了她一眼,冷笑:「又開始裝傻是吧!」

裝傻?

江歡晴不明白,她沒有裝傻。

林重輕可以不愛她,也可以諷刺貶低她,但是他們是夫妻,她是林家上下承認的孫媳婦。

這是誰都不可否認的事實。

林重輕沒心情和江歡晴浪費時間,朝玄關走去。

拿走這最後一件東西,這個地方他就再也不會踏足。

這個女人,這輩子也不會再見。

外面下起了大雨,江歡晴無心和他爭吵,趕緊拉住他的袖子。

「下雨天坐車不安全,還是等雨停了……」

林重輕的父母就是在雨天出了車禍,所以他最不喜歡下雨天坐車。

江歡晴擔心著他,他卻一把開啟她的手,冷聲低喝:「不用!」

在她的註視下,他甚至直接將她碰過的外套脫下來,幹脆的甩在了她面前地上。

房門在江歡晴面前砰的一聲摔上。

震得她想去追他的動作都顫了顫。

原來與她共處一室,竟然比雨天坐車更讓他難以忍受。

她回過神,趕緊轉身進了廚房,將湯盛到保溫盒裏,匆匆忙忙的下樓去追。

雨太大了,她一出去就被淋透,終於在小區門口攔到了那輛純黑色的賓利。

林重輕就坐在後座看著檔,不論江歡晴怎麽敲,他都不曾降下車窗。

倒是前排開車的周浩將車窗降了下來,眼中滿是同情。

江歡晴把保溫盒遞上去:「阿野胃不好,你把這個帶去公司給他喝。」

周浩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

「江歡晴,你是不是又忘了,你和阿野,已經離婚了。」

第2章

江歡晴站在雨裏,呆楞了半晌,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

卻還是把保溫盒從車窗塞了進去。

她扯著蒼白的笑容:「還是幫他帶著吧,我煨了很久的。」

說完江歡晴就轉身頂著大雨,倉惶的往家裏跑。

盡管雨聲那麽大,她還是聽見林重輕用那冰冷的聲音說:「把她的東西扔了。」

回到家,她站在玄關裏,雨水順著發梢和衣角滴滴答答砸在地磚上。

她卻渾然不覺,呆呆的發楞。

她和林重輕已經離婚了嗎?

可她怎麽不記得呢?

回到臥室,一推開門,她的瞳孔瞬間就緊縮了起來。

臥室的墻上,貼滿了放大的離婚證影印件。

她上前仔細的看,才終於確認。

原來她和林重輕,已經離婚了。

就在半年前,林奶奶去世的第二天,沒人可以繼續約束林重輕。

這段本就被他厭惡的婚姻,自然也走到了盡頭。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她自己設定的備忘錄鈴聲。

提醒著她去醫院復診。

雖然她不記得她要去復診什麽,但還是去了醫院。

醫院裏,醫生指著她腦CT片那一大片陰影說:「血塊比上一次來的時候擴散得更嚴重了,最近是不是感覺記憶力更差了?」

江歡晴滿臉茫然,血塊?她的腦袋裏,怎麽會有個血塊呢?

醫生看著她的樣子,嘆了口氣,看來情況的確是又嚴重了。

而且比上次來復診嚴重了不止一點。

醫生只好不厭其煩的給她解釋:「江小姐,你的頭部受到過重創,顱內出血壓迫神經,導致記憶功能受到損傷。

最近血塊擴散得十分嚴重,你的味覺和嗅覺都受到了影響,如果再不做開顱手術,就會危及生命。」

江歡晴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

原來昨天她沒發現燃氣泄漏,是因為這個血塊影響了她的記憶和嗅覺。

可這個血塊,是怎麽來的呢?

她甚至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自己的腦袋受到過重創。

江歡晴只能問:「那,如果不做手術的話,我還能活多久?」

醫生沈吟了半晌,「以現在的狀況來看,最多半年。」

江歡晴還未開口,旁邊的護士先發出了聲音:「啊,怎麽會這樣?」

江歡晴看向護士,只覺得她好像有些眼熟。

試探的問:「你是……?」

鄭欣宜面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江小姐,又不記得我了?」

「我是負責幫你整理復診記錄的護士鄭欣宜,過去幾年每次來都是我陪著你去做檢查的呢。」

雖然鄭欣宜的笑意看上去無害,可江歡晴對這個人怎麽都提不起好感。

江歡晴垂下眼,不想和鄭欣宜繼續交流下去,卻一眼看到了她手腕上那一對明晃晃的翡翠鐲子。

一瞬間,江歡晴的瞳孔顫動起來。

她想起來鄭欣宜是誰了。

鄭欣宜啊,就是那個林重輕即便跟林奶奶對抗,也要娶回家的女人啊。

原來林重輕把鐲子拿走,是送給鄭欣宜了。

江歡晴的心裏像是破了個洞,夾雜著冰碴的冷風刮過,劃得血肉又冷又疼。

江歡晴搖晃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就想逃離這裏。

卻還是在醫院門口被鄭欣宜追上,她不由分說的扶著江歡晴,故意說著:

「江小姐,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也算是朋友了,我很快就要結婚了,到時候我一定會請你來喝我的喜酒,你會祝福我們幸福美滿的,對吧?」

江歡晴無力的想把手臂從鄭欣宜懷裏抽出來。

祝福前夫和新歡幸福美滿?

江歡晴又不是聖母,她為什麽要祝福?

不想和鄭欣宜纏結,江歡晴想把她推開。

林重輕的怒喝卻從身後傳來:「江歡晴,你要幹什麽!」

像是看穿了江歡晴的意圖,林重輕大步來到鄭欣宜旁邊。

以保護者的姿態,警惕的看著江歡晴。

「阿野,沒事的,江小姐沒傷到我。」

鄭欣宜適時放開手,挽上了林重輕的手臂。

江歡晴捂住自己被鄭欣宜攥出紅痕的手腕,說不上是手腕疼還是心裏更疼。

曾經,她才是那個被林重輕緊張的護在身後的人啊。

為什麽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第3章

這場對峙最終以江歡晴的落荒而逃告終。

林重輕眉頭微顰,看著她離開的瘦弱背影,眸色微沈。

江歡晴回到家,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的記下備忘錄。

【林重輕把奶奶留給我的鐲子送給了鄭欣宜。

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醫生說我只剩下半年時間。

不知道最後,我會先忘記一切,還是先離開人世。

我希望是先離開人世。

這樣至少在最後的時光裏,我還能記得他的名字】

江歡晴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努力把林重輕的樣子回憶了一遍,才敢睡去。

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天還是黑的,連綿的大雨並未停歇。

她給周浩打了個電話,她打不通林重輕的電話,只能讓周浩幫忙把林重輕約出來聊聊。

周浩是林家老管家周姨的兒子,林重輕江歡晴周浩,他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咖啡廳,江歡晴捧著溫熱的美式咖啡,喝了一口。

她記得美式咖啡好像是苦的,但是味覺退化嚴重,她已經嘗不出苦味了。

她忽然在想,幸好昨天林重輕把她的湯扔掉了,免得他喝出奇怪的味道又會諷刺她。

林重輕坐在她對面,周浩坐在另一桌不打擾他們。

林重輕臉色十分不悅,顯然是被周浩騙來的。

江歡晴苦笑,也對,如果不用騙的,林重輕是不會來見她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語氣不耐:「我很忙,有事快說。」

江歡晴細細看著他的眉眼,把他的五官都印刻在腦海裏。

說來也奇怪,明明她總是會忘記很多事情,可偏偏林重輕的名字和樣子,始終清晰,從來都不曾模糊半分。

而後她才慢悠悠的開口:「約你出來,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麽突然不喜歡我了,雖然離婚了,但我得離個明白。」

而且她只有半年時間了,要死也得死個明白。

江歡晴是林父林母從地震央領養回來的孤兒,那時她才六歲。

剛到林家,只有八歲的林重輕就像個小大人一樣,拉起她從地震央爬出來滿目瘡痍的手,無比可靠的對她說——

「江歡晴,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就有家了,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會我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了。」

林重輕就這樣成了江歡晴唯一的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

他們每天相伴著玩耍學習,同吃同住,形影不離。

她病了,他沒日沒夜的照顧。

她害怕了,他抱著她小心的安撫。

她受欺負了,他第一時間幫她討回公道。

即便她犯錯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偏袒。

林重輕還曾對她許諾,一定會娶她為妻,白頭到老。

她以為她和林重輕會一直這樣好下去,直到成婚,直到子孫繞膝,直到雙雙老去。

江歡晴眨了眨濕潤的眼,明明以前他們那麽好啊,為什麽後來突然就不一樣了呢?

他不是答應過她,會一直照顧她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的嗎?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林重輕倏然怒視著她,半晌冷笑:「原因你不是最清楚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裝是吧!」

江歡晴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沒有裝。」

她想不起來了,她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她指著自己的腦袋:「醫生說我的腦袋裏有一個血塊,壓迫到了記憶功能,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

醫生還說,我只剩下半年時間可活。

所以,我只是想在最後,求一個明白。」

第4章

林重輕的手一抖,杯裏的咖啡險些灑了出來。

打量了江歡晴片刻,又恢復了沈冷。

他向後靠在座椅上,冷笑著:「這次又耍什麽把戲?苦肉計嗎?」

周浩這時站了起來,紅著眼眶把江歡晴這些年的病歷攤開擺在林重輕面前。

林家旗下醫院開出的病歷診斷,江歡晴做不得假。

最後一次復診時間,就是昨天。

林重輕一頁頁翻看過去,越看越心驚,瞳孔都跟著劇烈顫動起來,仿佛經歷了一場天翻地覆的地震。

他擡頭看向周浩:「你早就知道?」

周浩默然點頭。

良久,林重輕終於將病歷一頁頁合上,將顫抖的雙手藏到桌下。

他給了江歡晴答案:「是因為你背叛了我,所以我們變成了現在這樣。」

江歡晴的眉頭緩緩擰緊,雖然她總是忘東忘西,連以前的事情都記不清楚。

但是她真的很難相信他們之間感情破裂,是因為她的背叛。

林重輕難得耐心的給她解釋:「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你為了優渥的生活,把我的商業機密出賣給了競爭對手。」

江歡晴茫然,轉頭看向周浩,無聲的詢問:是這樣嗎?

周浩否認的話卡在喉嚨,拳頭攥到發紫又發白。

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江歡晴低下頭沈思,她真的是個為了利益可以出賣愛人的人嗎?

可林重輕和周浩都這麽說,她好像也無可辯駁。

林重輕不善於騙人,周浩更是從來都不會對他們有所隱瞞。

因為他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啊。

所以大概真的是這樣吧。

說服自己相信了答案,江歡晴站起來,對著林重輕深深鞠了一躬。

「雖然不知道那時候我有沒有道歉,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好在當時我犯的錯沒有讓你萬劫不復,不然我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周浩刷的一下站起來,淚水就在眼眶裏翻湧。

江歡晴!你道什麽歉啊!你有什麽錯!

你明明沒背叛過他,明明是林重輕對不起你啊!

可周浩還是克制住了,壓抑了半晌,他只對林重輕說:「我去車裏等你。」

林重輕眸中也閃過一抹痛色。

當年江歡晴的背叛令他失望透頂,憎恨透頂。

但如今,這個人已經認了錯,而且只剩下半年的時間。

他雖然無法原諒她,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畢竟他們之間有二十幾年一起長大的情誼。

見江歡晴道了歉就走,林重輕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診斷上說如果手術,還有治愈的可能。

去治療吧,我會全力出資。」

江歡晴搖了搖頭,揚起一抹笑:「醫生說就算手術能治愈,但記憶力的損傷也是不可逆的。

我寧願清楚的死去,也不想糊塗的活著。

而且,林奶奶走了,我們之間的誤會也解開了,我其實……也沒什麽好掛念的了。」

江歡晴想掰開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抱了起來,大步走出咖啡廳,塞進了外面停著的賓利裏。

關上車門,林重輕立即道:「去醫院。」

「好!」

周浩打起精神,利落的掛擋踩油門。

醫院裏,江歡晴重新做了全面檢查,林重輕在診室裏和醫生仔細探討著治療方案。

江歡晴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靜靜的等著。

旁邊抽血視窗一個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嘴裏喊著爸爸媽媽,卻沒有一個大人陪在身邊。

江歡晴一下想起,林重輕十九歲的時候,林父林母車禍離世,死狀慘烈,林重輕看過遺體之後就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害怕雨天坐車,害怕看見血。

每每受到刺激,都會崩潰的自殘。

每一次都是江歡晴緊緊抱著他,用自己的溫暖安撫下他。

江歡晴下意識站起來,快步走到男孩身邊,像以前一樣,一邊將他抱在懷裏,一邊按著他的胳膊,輕聲安慰著。

「沒事了,沒事了阿野……

我在這裏,我陪著你呢……

阿野不怕,阿野不要怕……」

不遠處,林重輕站在她身後,手裏死死攥著她的檢查結果,眼眶通紅。

第5章

林重輕是愛過江歡晴的,他給了她最無微不至的呵護,她回應他最熱烈的愛意和最溫暖的陪伴。

可他忽視不了背叛。

即便原諒,這輩子也都不可能破鏡重圓。

但她只剩下半年時間了。

他雖然恨過她,卻也從沒想過她會這麽早就離開。

他以為至少他會一直保持著對她的恨意,一直到他們雙雙老去,雙雙死去。

即便再不相見,也知道她活著的訊息。

可如果她沒了,以後他去恨誰呢?

那個男孩被江歡晴安撫著乖乖抽了血,被護士帶去了病房。

江歡晴呆呆的站在原地,環顧四周,有些茫然。

林重輕壓下情緒,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腕。

「走吧,去辦住院手續。」

江歡晴見到林重輕,心裏才有了一些安全感:「為什麽要住院,我病了嗎?」

林重輕喉間一澀,悶聲嗯了一下:「沒關系,醫生說好好治療,就會好的。」

江歡晴乖乖點頭,「那我住院的時候,阿野會每天來陪我嗎?」

林重輕頓了頓:「我很忙……」

她失落一瞬,又馬上笑起來:「沒關系,我會照顧好自己。」

林重輕給她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陪護,想盡辦法給她調配最好的治療器材和藥物。

醫生說手術風險非常大,最好的情況也只是保住她的命而已。

但即便希望渺茫,林重輕也不會輕易放棄。

江歡晴每天躺在病房裏,百無聊賴。

她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麽病,為什麽每天都要打針吃藥。

每次來給她打針的護士都是同一個人。

那個護士的手腕上帶著一對明晃晃的翡翠手鐲,很是眼熟。

她盯著那對手鐲,連那護士笑著問她「江小姐,今天感覺怎麽樣?」都沒有聽見。

直到護士問了她好幾遍,她才恍然擡頭。

「江小姐又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阿野的未婚妻啊,你看,這是他送給我的傳家手鐲呢。」

江歡晴心裏瞬間空蕩蕩的,是嗎,阿野要結婚了嗎?

可阿野不是跟她結婚了嗎?怎麽可能還跟別人結婚呢?

鄭欣宜笑著:「江小姐,你和阿野已經離婚了,因為你曾經背叛過他,所以他不愛你了。」

江歡晴更加恍惚,是嗎,她背叛過他?所以離婚了嗎?

她努力的回想,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啃噬她的大腦,越想腦袋就越痛。

痛到她直接朝墻上一下下狠狠的撞。

鄭欣宜拉住她,「快來人,快來人啊,病人發病了!」

林重輕收到訊息趕來時,江歡晴已經被五花大綁捆在了病床上。

江歡晴腦門上包著一大片紗布,墻上撞出來的血跡已經被擦掉,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

林重輕瞳孔一緊,坐在江歡晴身邊,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江歡晴清醒過來,她看著林重輕,眼睛裏還有淚。

「阿野,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醫院,你病了,要治療。」

「阿野,我不想待在這裏,讓我出去好不好?我好疼,我想回家。」

林重輕擦幹她眼角的淚:「乖,把病治好了就不會疼了。」

「阿野,你要跟別人結婚了,是嗎?」

第6章

林重輕一滯,他沒有撒謊,明明白白的點了頭。

江歡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

只覺得他可真殘忍。

可這就是林重輕,真實,真誠,愛憎分明。

她低下聲:「阿野,把我解開吧,我不會再撞墻了。」

「好。」林重輕將一層層約束帶解開,江歡晴重獲自由。

林重輕以為有他在,她會乖乖的躺著。

卻不想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就跑了出去。

江歡晴頭也不回的跑了,她不想待在這裏,她要離開這裏!

林重輕反應過來,拔腿去追。

卻沒想到她跑的那麽快,他一路追到街上,竟然都沒追到她的影子。

江歡晴來到殯儀館,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見到她,一把將她拉住。

「小江,你這麽多天去哪了,正好今天有位逝者要做遺體整容,快過去吧。」

江歡晴是一名入殮師,工作方向是遺體整容。

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專業,是因為林重輕。

當年林父林母在一個雨天去山區,為捐贈的希望小學剪彩,不幸遭遇山體滑坡,兩人雙雙遇難。

那年的林重輕也才剛成年,看見父母面目全非的遺體,雖然一滴眼淚都沒掉,卻崩潰到整夜整夜被夢魘折磨,被陰影籠罩。

她為了治愈他的心裏創傷,迅速學習了遺體整容的知識,費盡力氣才勉強將林父林母的原貌恢復。

本以為能讓林重輕心裏的陰影不再那麽沈重,誰料他看過她的成果之後,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瘋狂對她怒吼——

「誰要你多管閑事,我們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

你給我滾!

從此以後別再靠近我!」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才會讓他這麽厭惡。

她只記得從那以後,他們之間,就像是裂開一道鴻溝,再也無法緊緊相靠了。

江歡晴穿好一身白大褂,戴好橡膠手套,進入停屍房。

她仔細清理了逝者臉上身上的臟汙和血跡,對照逝者生前的照片,把臉上的傷口縫合,塌陷的五官填充起來,四肢斷裂的骨骼接好。

最後給逝者化妝,穿衣。

給這樣的遺體整容無異於進行了一場漫長的手術操作。

幾個小時後,江歡晴筋疲力盡開啟停屍房的門,讓守在外面的逝者家屬進去做遺體告別。

逝者的兒子看過,回到江歡晴面前,撲通一聲給她跪了下去。

「謝謝你,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連我爸爸最後一面都看不到,在我記憶裏只會留下他血肉模糊的臉,我會痛苦一輩子。」

江歡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將家屬扶起來,道了一聲:「節哀。」

這就是她選擇這份工作的意義。

鄭欣宜是護士,是白衣天使,可以拯救別人的命。

可江歡晴也可以完整的送人走完最後一程,給逝者一個圓滿。

活著需要被尊重,死亡,也需要一個體面。

而生者,也可以從中得到救贖和釋懷。

可她最想救贖的那個人,卻始終因為這件事憎惡著她。

頭又隱隱的開始疼了起來,她需要找個地方休息。

經過一個空置的停屍間時,江歡晴鬼使神差的走進去,躺在了那張架子床上。

雙手交疊在身上,她閉上眼。

心裏默默在想,如果她死了,會有人為她整理遺容,給她化一個美美的妝,讓她漂漂亮亮的入土嗎?

如果她死了,林重輕,會為她哪怕有一點點的難過嗎?

林重輕找到她的時候,她就穿著一身蒼白的衣服躺在那裏,靜靜的,像是……

他心裏莫名的一慌,上前檢視。

江歡晴聽見聲音,慢慢睜開眼看著他,靜靜的問——

「阿野,我給林伯伯林伯母整理遺容的事,真的讓你這麽厭惡嗎?」

林重輕搖了搖頭:「不,這件事,我很感激你。

是你讓我看到了他們最後一面,是你讓他們留給我最後的印象是完整的,安詳的。」

江歡晴彎唇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原來林重輕憎恨的,也只有她背叛了他這一件事而已。

那至少,她是把林重輕救贖了的,對吧?

江歡晴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林重輕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起來吧,我帶你回醫院。」

她卻沒有反應,他又拉了她一下,她的手卻忽然垂了下去。

第7章

林重輕慌了,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有呼吸,卻怎麽都叫不醒。

當即把江歡晴抱起來往醫院趕。

醫生診斷,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加上過度勞累,導致江歡晴的情況惡化了。

她昏睡的時間開始比醒著的時間長,即便醒著,人也是糊塗的。

周浩經常來看她,她甚至已經不認得周浩是誰。

她只認得林重輕,只聽林重輕的話。

醫生說她還有嚴重的貧血,以她的身體狀況,真的不適合手術。

但不做手術,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情況陷入了兩難,連向來果決的林重輕都無法做出決定。

周浩站在一邊聽著,忍不住問林重輕:「到現在,你都不好奇她的腦袋為什麽會受到重創嗎?」

林重輕無心糾結原因:「她小時候遭遇過地震,會產生遺留問題很正常。」

他更在意的是最後的結果。

周浩壓下心裏呼之欲出的真相,只問:「那好,我問你,她曾經背叛過你的那件事,會不會影響你想救活她的決心?」

林重輕搖頭:「不會,但會影響我對她的態度。」

「你的意思是,哪怕她快要死了,你也不會再跟她和好了,是吧?」周浩追問。

「沒錯,林家給了她新生,她竟然還敢背叛,這一點我永遠都無法原諒。

能全力救她,我已經仁至義盡。」

林重輕被追問的有些煩躁,直接從沙發中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診室。

來到江歡晴的病房,她難得的醒著。

見到林重輕,她坐起身,獻寶似的把自己熬的湯捧到他面前。

「阿野你回來啦,我跟他們借用了一下廚房,快嘗嘗我給你熬的湯。」

江歡晴的廚藝一向不錯,林重輕拿起湯匙抿了一口,好鹹!

「這湯,你自己嘗過嗎?」

江歡晴疑惑的喝了一大口,「味道很好啊,有什麽不對嗎?」

林重輕眉頭擰緊,她的味覺已經退化到這麽嚴重的程度了。

江歡晴眼神晶亮的望著他:「怎麽樣,好喝嗎?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喝好不好?」

林重輕斂去神色,將整碗湯都倒進了洗手間:「我們已經離婚,你不用再為我做任何事。」

離婚?

江歡晴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卻還是輕輕的哦了一聲,轉身躺進被窩,一頁頁的翻看她寫下的那些備忘錄。

哦,原來真的離婚了。

他也已經找到了新的愛人,而且他們快要結婚了。

江歡晴擦了擦眼角,林重輕可真殘忍啊,她都快死了,他也不肯騙一騙她。

江歡晴從被子裏探出頭,悶悶的問他:「阿野,能跟我說說你和鄭欣宜是怎麽在一起的嗎?」

探究前夫和情敵的情史,恐怕她也是前無古人了吧。

雖然有些找虐,但她還是很想知道,她到底哪裏輸給了鄭欣宜。

林重輕平靜開口,「當年我父母車禍,是她及時搶救和陪護讓他們見了我最後一面。」

江歡晴心中一片默然。

你看,她們一個負責生前事,一個負責身後事,明明都是為生命負責,待遇卻是這樣天差地別。

她忽然哽咽了一下:「阿野,你能不跟她結婚嗎?」

林重輕沈默,病房裏落針可聞,寂靜得令人窒息。

江歡晴忽然笑起來:「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鄭欣宜這時正好進來給她打針。

不得不說,鄭欣宜真的是個很好的護士,工作認真負責,人又漂亮。

跟林重輕很般配,最重要的是,這是林重輕認可的人。

趁著難得清醒的時間,江歡晴拉起林重輕和鄭欣宜的手,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

「鄭小姐,很高興你能陪伴在阿野身邊。」

她哽了哽,努力笑著:「從今往後,阿野,就拜托你了。」

「我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啊。」

鄭欣宜沒有逼她說出來的祝福,終究還是她自己主動說出來了。

甚至說出了一股臨終托孤的沈重感。

雖然語重心長,但她並沒有那麽高興。

她甚至壞心眼的希望鄭欣宜不要那麽完美,這樣以後林重輕對比起來,還會想起曾經有個名叫江歡晴的女人曾對他無微不至過。

但她又希望林重輕能和鄭欣宜能夠幸福,永遠都不要想起她。

可是……可是……

可是林重輕脾氣那麽壞,性子那麽冷,總是不按時吃飯,有輕微的腸胃炎,有潔癖,又害怕血,又害怕下雨天坐車。

她怎麽放心的下。

第8章

不知為什麽,聽見江歡晴說出這話,林重輕像是吞了一斤石灰。

又幹又澀,一遇水又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將手抽了出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

鄭欣宜的笑容僵了一下,附和道:「江小姐,養病要緊。」

結束病房,鄭欣宜善解人意道:「江小姐一定會痊愈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林重輕淡淡嗯了一聲:「你去忙吧。」

等鄭欣宜離開,林重輕給周浩打了個電話:「把我和鄭欣宜的婚期推遲,等江歡晴的手術成功再說。」

鄭欣宜在拐角聽見,推著推車,面無表情的離去。

江歡晴的手術很快安排下來,林重輕為她請來了最好的腦科醫生。

雖然她的狀況棘手,但林重輕勢必要將她救活。

手術前一天,江歡晴請求林重輕帶她出院一趟,去祭拜一下林父林母還有林奶奶。

林重輕答應了。

林家的祖墳在老宅的後山上,本來可以坐車上山,但江歡晴想下車走走。

她在醫院裏憋的太久了,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從林家大門口一路走到後山,江歡晴努力回憶著這裏的一草一木。

這裏的一切,都有著曾經她和林重輕一起玩耍生活過的回憶。

她仿佛能看見每個地方都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追逐嬉戲的影子。

那麽美好,那麽純粹。

走到一棵樹下,江歡晴停住腳步,半晌她才想起來,輕輕笑道:

「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們還在這裏埋下過一個時空膠囊呢。」

林重輕讓人去拿了一把鐵鍬將樹下的土挖了起來。

一個一米高的時空膠囊被挖了出來。

江歡晴記得這個膠囊,這裏面裝著承載了她和林重輕所有美好的回憶和誓言。

十幾年後,膠囊重新開機,裏面放著各種各樣嶄新的玩具。

還有一封信。

信的第一句是:

【嗨,長大後的阿野和阿芷,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們一定還在一起吧?

結婚了嗎?孩子幾歲啦?是像阿野還是像阿芷啊?】

江歡晴沒有忍住,眼淚一下子遮住了視線。

對不起啊,小時候的阿野和阿芷,我們分開了。

【你們一定過得很幸福吧,一定比我們現在還開心吧?這個時空膠囊裏是我們送給你們孩子的禮物哦。

長大後的阿芷,你要好好照顧阿野哦,他不愛吃飯,總是惹禍,還喜歡鬧脾氣,你不要和他生氣,要試著包容他,讓著他哦。

長大後的阿野,你要好好保護阿芷哦,她那麽瘦,別人一下子就把她推倒了,你要是沒有保護好她,我一定會揍你的!

你們,一定要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不可以輸給小時候的我們呀!】

信不長,兩個人的字都歪歪扭扭的。

江歡晴和林重輕一起把信看完,默了許久。

江歡晴輕輕的將信紙疊好,放回了膠囊裏:「沒什麽可看的,埋起來吧。」

兒時最美好的願望,到最後終成一場空了。

江歡晴的內心已經崩塌成了一片廢墟。

真的很對不起啊,兒時的阿野和阿芷。

我們讓你們失望了。

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江歡晴再也提不起精神,一路沈默的走到後山,在林父林母林奶奶的碑前各放了一束花。

或許很快,她就會去陪他們了。

回去的時候,江歡晴忽然問他:「阿野,你聽說過嗎,上了年紀的貓狗在察覺到自己快死了的時候,就會悄悄的離開,找個地方安靜的死去,不讓主人看見了難過。」

第9章

林重輕攥住了她的手腕:「明天就手術了,別胡鬧。」

江歡晴笑笑:「我只是好奇我要是死在你面前了,你會不會難過。」

林重輕僵硬的撂下一句:「你不會死,手術一定會成功。」

江歡晴不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漸漸睡了過去。

一夜過去,護士來給江歡晴做術前準備。

江歡晴剃光了一頭長發。

她的長發柔順漂亮,她把它們齊齊剪下來,請人做成一頂假發,捐給了其他因為化療而頭發掉光的病人。

想起小時候她剛來到林家的時候,因為頭發裏長滿了虱子不得不剃成小光頭。

其他孩子嘲笑她,都是林重輕挨個上門挑戰,把他們打得再也不敢嘲笑她的。

江歡晴眼前仿佛浮現了那個臉上掛著淤青,笑起來卻有兩個酒窩的男孩的模樣。

他對著她一拍胸膛:「江歡晴,放心吧,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好懷念啊,那時的林重輕。

護士將江歡晴推往手術室,林重輕沈默的跟在旁邊。

江歡晴摘掉氧氣罩,想去拉他的手:「阿野。」

「要是手術成功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就像……小時候那樣。

周浩在一旁,往前推著林重輕的胳膊,低聲道:「她馬上要手術了,別讓她受刺激。求你了,答應她,哪怕騙她都行!」

林重輕卻始終沒有向江歡晴伸出手。

他只說:「如果你手術成功了,我會把林氏50%的股份都轉到你名下,保證你下半輩子過的衣食無憂。

我會送你出國,從今往後天涯海角,再也不見。」

他會永遠恨著她,也會永遠知道她活著的訊息。

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護士將氧氣罩重新扣到她臉上,她呼出一口白氣,悶悶的哦了一聲。

她明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啊,卻還是不死心的想問。

她還是努力笑著:「那如果手術失敗了,你能不能在我火化之前,找個入殮師給我化個漂亮的妝,我不想走的太難看。」

林重輕踹在兜裏的手攥成了拳:「有我在,你不會死。」

真冷酷啊,她最後的兩個願望,他一個都不肯答應。

江歡晴終於閉上眼,被推入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亮起,林家好多老人都陸續來了——

周浩的媽媽周姨,林家幾個旁系親戚,還有公司裏的幾個董事。

這些人竟然齊齊露面,守在手術室門口,誰都沒走。

他們一一跟林重輕問過好,便站在一旁,面有哀色。

林重輕看向旁邊焦灼的周浩:「你把他們叫來幹什麽?」

周浩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們是自己來的。」

「江歡晴跟他們很熟?」林重輕更加疑惑。

「可能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吧。」

周浩想告訴林重輕,這些人會來,是因為感激江歡晴當年憑一己之力拯救了整個林家。

當年林父林母死後林家搖搖欲墜,江歡晴假意背叛林重輕,獲取對方信任,偷到了對方的賬本,直接幫助林重輕將對方送進了監獄,幫助林家起死回生。

江歡晴的腦袋裏會有一塊淤血還有嚴重的貧血,就是被對方毒打之後造成的。

但所有人都不會說出真相,只能殘忍的縱容林重輕傷害她,拋棄她。

為眾人抱薪者,終將凍斃於風雪。

不知幾個小時過去,手術還沒有結束。

林重輕只覺得呼吸都覺得變得艱難。

他不敢想,要是手術失敗了該怎麽辦。

雖然恨江歡晴,但他從來沒想過讓她死。

終於手術室的大門開啟,林家人比林重輕還要迅速的湧了上來。

醫生看向這群人:「誰是江歡晴的家屬?」

眾人齊齊回頭看向林重輕,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林重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只看著醫生的嘴一張一合,耳朵裏是一陣陣嗡嗡的響,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麽。

第10章

好半晌,醫生已經離開,林重輕才回過神。

他拽住周浩:「剛才他說什麽,我沒聽見。」

周浩臉上滿是喜悅:「醫生說手術成功了,等她情況稍微穩定下來,就可以轉到專業的腦科醫院療養了。」

林重輕像是劫後余生一樣,心重重的放了下來。

他就知道,連地震都奈何不了的人,怎麽會輕易的被一個小小的血塊要了命呢。

「去準備股份轉讓協定吧,等她恢復意識就讓她簽。」

江歡晴在術後第三天的傍晚醒了過來。

得知這個訊息時,林重輕推掉了後面的所有會議和工作,直接開車趕到了醫院。

拉開病房的門,江歡晴對著他溫柔的笑:「阿野,你來啦。」

方才主治醫師激動的告訴林重輕,江歡晴的手術真的是史無前例的成功。

不僅完全清除了血塊,並且保護了她的記憶功能。

現在她的記憶力比手術前好了很多,基本所有事她都記得。

這個好訊息讓林重輕心情也好了不少。

語氣都輕松了幾分:「感覺怎麽樣?」

江歡晴笑著點頭:「多謝你啊,費了這麽大力氣,把我給救活了。」

她的語氣也很輕松,就像小時候那樣活潑,卻帶了一些疏離。

這感覺讓林重輕心裏不由得發堵。

但以後終歸是要橋歸橋路歸路的,她能早些認清也是好事。

他也淡淡的笑著,就像對待多年老友一樣。

「周浩把股份轉讓協定給你看了吧,以後你就是富婆了,這麽多錢打算怎麽花?」

江歡晴還真的認真想了想,嬌憨的樣子一如兒時的模樣。

「我打算先周遊一圈世界,然後找個喜歡的城市定居,最後結婚生子吧。」

林重輕眸光無法控制的暗了暗,看來她恢復得真的挺好的。

清醒,理智。

不再被感情左右。

沒什麽話說,林重輕又回了公司,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這夜色下的城市。

明明一切都唾手可得,卻像是丟了最重要的東西似的。

第二天,專家會診確認江歡晴可以轉院後,就安排了救護車轉送江歡晴。

鄭欣宜和另一個腦科醫生陪同江歡晴轉往最權威的腦科醫院。

周浩開車跟在救護車後面一起送江歡晴轉院,出發前他給林重輕打電話。

「江歡晴轉院,你來嗎?」

林重輕回答得很幹脆:「不去了,既然把她的命保住了,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周浩默了默,只好作罷。

掛了電話,林重輕長長呼出一口氣,這就是他和江歡晴最好的結局了。

天涯海角的恨著對方,就足夠了。

半個小時後,周浩的電話打了過來。

「阿野!江歡晴的救護車在沿海公路上翻車了!」

林重輕當即丟了手中的鋼筆,上車猛踩油門,直奔沿海公路。

趕到現場,只見殘破的救護車四個輪子朝天,掛在沿海公路的邊上,搖搖欲墜。

司機和醫生被車子的慣性甩了出去,沒有太大危險。

但鄭欣宜和沒有行動能力的江歡晴,兩個人不知道經受了怎樣的碰撞,趴在車子裏面,已經滿身是血,神誌不清。

滿目的鮮血讓林重輕眼前發黑,讓他的眼前閃過一大片一大片的陰影。

但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瘋狂叫囂的恐懼,一步步上前,朝她們伸出了手。

鄭欣宜離車門最近,林重輕當機立斷先把她抱了出來。

江歡晴就在鄭欣宜旁邊,她像是看見了林重輕走過來。

她知道自己滿身是血,下意識找東西遮擋:「阿野,別怕,別怕,我在這裏,不要怕,不要看……」

林重輕一頓,迅速將鄭欣宜送到安全的地方。

等到他再轉身朝這邊跑的時候,車子突然發出了吱嘎一聲悲鳴,驟然朝海面墜去。

林重輕心慌到幾近窒息!瘋狂的拔腿狂奔,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子掉了下去!

他眼睜睜看著,江歡晴滿臉是血,卻還是朝他笑著。

被血染紅的嘴唇一張一合,還在說著:「阿野,不怕,不怕……」

然後,砰的一聲,車子掉進水中,海面上漸漸泛起一圈一圈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