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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在百度接触到「唯我论」、「缸中之脑」等等,现在快崩溃了,我该怎么走出来?

2019-12-20知识

「缸中之脑」和唯我论有点关系,如果我 真的 不过是缸中之脑,那么世界、事物、他人,都不存在,都是幻象,只有「我」存在。从这个角度看,「缸中之脑」能推理出唯我论。

那我就尽量用通俗的语言,从缸中之脑的角度来谈谈题主的问题吧。

我们一般用「缸中之脑」来指一种 外部世界怀疑论 ,也就是:我们 无法知道 在「我」之外是否有一个世界真实存在。我不知道面前这台电脑是不是真的存在,不知道隔壁这位同学是不是真的存在。

外部世界怀疑论令我们感到恐惧。但是我们不妨先把这种情绪放放,看看外部世界怀疑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1.

首先要明白一个事情,什么叫做「怀疑」?我们可以认定一件事情是真的,可以认定一件事情是假的,但是「怀疑」是介乎这两种认定之间的一种东西。怀疑只是意味着,从确定性之中抽离,去到一种 不下判断 的状态,不说真,也不说假。就像我们在做数学题,算出它的答案之前,我们不说结果是什么。不过,怀疑论说的是,我们 终究无法知道 这个答案。

但是,这毕竟不是「认定其为假」的状态。这样想,怀疑论就至少不是直接令人恐惧的,怀疑论没有说 外部世界不存在 ,没有!相反,怀疑论是 积极 的,这个观点是我们去发扬自己的 理性 ,积极地反观自己的处境,才得出的。

2.

接着,怀疑论一般是基于这样一个思路去论证的:我们对世界存在与否的判断,是受人的认识能力限制的,我们跟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像 筛板 一样的「认识能力」,把世界真实的样子筛走了。既然如此,那么世界真实的、本来的样子是怎样的,我们其实是无法获知的,因为我们总是无法跳出自己的认识能力去看待世界。

不过,这个论证是可以被质疑的。看看这样一个前提: 我们跟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认识能力 。真的是如此吗?人跟世界的关系真的是康德说的那样,隔着一层筛板吗?为什么康德就不能是错的,洛克的「白板说」才是对的?

这个「我们跟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认识能力」的前提,要么是对的,要么是错的。

2.1

如果它是错的,那么论证不成立,我们又何必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呢?

2.2

如果它是对的,那么也是不值得担忧的。为什么呢?我们先要看看「自我」和「世界」的性质,然后看看「自我」与「世界」的关系。

作为主体,我们是怎么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肯定是通过 反思 ,就像照镜子才能看到自己的脸一样。如果不照镜子,我们就无法看到自己的脸。既然如此,我们经过反思才看到的这个「自我」,也已经被我们自己的认识能力 限制过了 ,被筛板筛过一遍了。

而因为我们此处假设「我们和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认识能力」这个前提为真,所以这时「世界」的性质也是这样的:也已经被我们自己的认识能力限制过了,被筛板筛过一遍了。

如此,自我和世界其实是 一体的、同质的、「绑在一块的」 ,而不是分裂的。就好像海德格尔所说的:「此在在世界之中」,你无法将自我和世界分开来看。

一般人们因为怀疑论而产生的恐惧感,来自于自己跟世界之间的 分裂感 。这种分裂感,好像【黑客帝国】里面描述的那样,人们都是缸中之脑,人们的「真实」状况是处于被奴役的状态,但是却以为自己活在美好的世界中,被「假象」所欺骗。

可是,【黑客帝国】传递出来的这种「分裂感」,是经不起推敲的。正如上面所说,自我和世界其实是一体的、同质的,那么如果说缸中之脑区分出了 两个世界 ,一个是幻象的世界,一个是真实的世界,我们也应该说,这里有 两个自我 才对。一个是幻象世界里的自我,一个是真实世界里的自我。这两个自我,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我们现在还在用「真实」和「幻象」来区分这两个世界,而「幻象」这个词还会令人感到失望。但这是因为我们刚好用了黑客帝国的例子,于是不得不按照黑客帝国的语境去用词。其实我们可以用 更加一般的字眼 去指代这两个世界:一个是A世界,一个是B世界。

用A、B这样来讲,就没有那种真实和幻象的区别,没有高低的区分了。我们其实也没必要作出那样的等级区分,而是完全可以平行地看待两个世界。因为对于A世界中的自我来说,A世界是真实的;对于B世界中的自我来说,B世界是真实的。虚幻感只出现于这两个自我相互看对方身处的世界之时:正如我们现在清醒时,看我们的梦境是虚幻的,但我们在做梦的时候,可能会以为梦境里面的都是真实的。

一个持有怀疑论观点,并感到恐惧的人,就像是清醒的我们因为我们不在梦境之中而感到担忧。这不是很荒唐吗?这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就算黑客帝国那个场景是真的,那么那个B世界里受奴役的人,与当下这个A世界里的我有何关系?毕竟,我是A世界里面的我呀。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不复为我矣。

【黑客帝国】这个奴役场景,值得担忧的,应该是B世界里面那个人 「被奴役」 这件事才对,改变这种状况,就要靠B世界的人去努力反抗啦。

3.

最后给有哲学功底的朋友推荐一篇哲学名作,David Chalmers的The Matrix as Metaphysics,他恰好就是从【黑客帝国】里那个叫做Matrix的世界(也就是「缸中之脑」因为被刺激而想象出来的那个世界)出发来分析、反驳外部世界怀疑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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