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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戀愛八年 男友帶著他的新歡在我家翻雲覆雨

2024-12-01心靈

戀愛八年,宋丞帶著他的新歡在我家 翻雲覆雨 。

我終於心死,向他提了分手。

他卻說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

也是,畢竟宋丞喝的酩酊大醉時,和他兄弟說我不過是條揮之即來的狗,半點比不上他的白月光。

後來我和相親物件閃婚了。

他跪在我面前,哽咽著和我道歉,求我跟他在一起。

1

我推開門,玄關處放著熟悉的男鞋。

是宋丞。

我有些驚訝。

我本沒期待他會來我這,沒想到還是來了。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開心,就看到了男鞋旁邊那雙漂亮的高跟鞋。

緊跟著,半開的次臥裏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喘息聲。

我呆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我抖著手拿出手機反復確認今天的日期,我沒記錯,今天確實是我和宋丞在一起的八周年。

而這是我家。

我唯一擁有的東西。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只能呆呆的看著茶幾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次臥裏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

不久之後,宋丞推開房門走出來。

他看到我沒有任何意外,我撐著沙發的扶手站起來。

緊跟著房間裏出來一個精致漂亮的女生,那女生看到我也不意外,媚眼如絲的和宋丞打過招呼之後就離開了。

我看著他們動作,心裏空的厲害。

好半晌才說話:「宋丞,我們分手吧。」

宋丞整理衣服的動作一頓,擡頭看著我冷笑:「 盛棠 ,我們現在也不算在一起。」

我一楞。

是啊。

這八年,不過是我一個人像條狗一樣恬不知恥的呆在他身邊罷了。

2

他這般冷淡的模樣,我很熟悉。

四年前,宋丞的好兄弟生日的那天,聚會快結束的時候,宋丞讓我來接他。

我趕到他們待得酒吧包廂,推開門走進去,被撲面而來的濃烈煙酒氣嗆的咳嗽。

接著就在朦朧霧氣中看到沙發上的喝的酩酊大醉的宋丞。

他坐在幾個美女中間,旁邊是他的兄弟們,其中一個問他,對他來說,我算什麽。

他捏著酒杯晃了晃,嗤笑開口:「一條揮之即來的狗罷了。」

幾個人哄笑起來,我在嗡嗡的耳鳴聲中又聽到他說:「除了臉像,其他的半點比不上 陸晚 。」

他那個時候的冷淡,和現在如出一轍。

四年過去,他沒變,我也沒變。

和當年一樣,現在的我也必須要握緊拳頭,讓指甲嵌入皮肉裏,才能勉強忽略掉心臟的疼痛。

「你走吧,宋丞。以後我不會再跟著你了。」

宋丞冷冰冰的看著我,然後甩手起身,拿了外套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癱坐在地上,小腹突然痛的厲害,疼得我幾乎要暈死過去。

睡過去之前我還在想,這八年的付出,終究還是一場空。

而我給自己編制的美夢,也該醒了。

3

我再醒來,是因為我不停震動的手機。

我艱難的去夠丟在遠處的手機,是林童打來的。

她是我大學室友,也是我這麽多年來唯一一位交心的好朋友。

認識這麽久,我第一次聽到她這麽嚴肅的聲音。

「你得了胃腫瘤,你知不知道?」

我怔在原地,仿佛又感受到胃裏隱隱的疼。

難怪……原來是腫瘤啊。

「你是不是在家,我馬上就去找你,來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

前段時間我的胃就總是痛,我半開玩笑的和林童提過,學醫的她敏感的很,非要拉著我去做檢查。

想必是檢查結果出來了。

掛了電話,我去廚房給自己倒水,一杯水下肚我才覺得熱意回歸。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進次臥,果不其然的一片狼藉。

空氣裏隱隱有令人作嘔的味道,我強忍著不適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就算我再惡心又怎麽樣,我做不到拉下臉皮去額外請家政來處理,還是得我親自動手。

和宋丞在一起的這幾年,這種事也一直是我自己做。

只不過這次收拾的不是我的床單了。

和宋丞在一起的第八年,他帶著人在我家翻雲覆雨,而我負責替他收拾床單。

我甚至苦笑的慶幸,宋丞還算有點良心,沒在我的臥室幹這種事。

4

詳細的檢查結果出來,除了腫瘤以外沒什麽其他的問題。

腫瘤也是良性的,發現的早,手術切除之後就不會有影響了。

我朝林童眨了眨眼:「看吧,其實沒什麽事。」

林童沒好氣的白我一眼,旁邊的醫生接話:「先吃藥緩解癥狀,兩個星期後安排手術。」

我一切照做。

末了,他對著我的單子嘆了一口氣:「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喜歡作踐自己。」

我一楞,同意的笑笑。

其實並不是我想的。

我大學畢業後幾年,他常帶我出入兄弟的酒局和娛樂場所。

我對社會的經驗,都是跟他學出來的。

他只比我大三歲,我剛上大學的時候,他就早已跳級畢業,這幾年在酒桌上更是遊刃有余。

他的兄弟很喜歡玩遊戲,宋丞運氣背,總是輸,輸了就要罰酒。

他從不開口讓我喝,但我那會已經很識趣,每次都主動擋下來。

我對自己的定位太清楚,這是我欠的債,我得還。

無論我對他有沒有愛。

久而久之,他的兄弟們開始直接灌我酒,宋丞就在旁邊看著。

不點頭同意,也不出聲阻止。

一開始我當然撐不住,但時間長了,我也就習慣了。

無非就是在廁所多吐一會罷了。

比起這個,更讓我心寒的是宋丞即便我在旁邊也要點其他陪酒妹的行為。

他太會調情,每次都逗得女孩們面紅耳赤。

他的兄弟常常哄笑他太花心,當心名聲敗壞以後找不到老婆。

他就含笑著指著替他擋酒的我:「無所謂,盛棠會接盤。」

喝的頭暈腦漲的我配合他,即便心痛的厲害,也還是乖順的倚在他懷裏。

宋丞就喜歡在這個時候問我:「盛棠,你愛死我了吧。」

我艱難的扯出笑,瞇起眼,看他面目變得不甚模糊起來。

然後說:「是啊。」

5

我十八歲高考剛畢業的時候,宋丞就找到我了。

我媽在我小時候就跟別人跑了,我是被我爸一個人拉扯大的。

他就是位普通的工人,可老天從不體諒可憐人,他所在的工地出了事,他的身體被鋼筋穿透了。

我找遍了一切我能找的人,還是湊不齊錢。

我付不起高昂的手術費,醫生來找我的時候,我跪在地上哭著求醫生救他。

宋丞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他整個人體面光鮮,低下身跟我說:「我會給你付手術費,後續的錢我都包攬,包括你上大學之後所有費用。」

然後他捏住我的下巴,輕柔的擦幹凈我的眼淚,看我的眼神卻像透過我看其他人。

淚眼婆娑中我聽到他說:「只需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滿足我的一切要求。」

我 沒有選擇的余地 。

手術結束之後,我爸撿回一條命,卻還需要靠藥吊著,這些錢都是我承擔不起的。

宋丞給他安排的都是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藥,還有護工極其貼心的照顧,比我本人都無微不至。

剛答應宋丞那會,他沒有對我做任何事,甚至對我極盡關心。

我擔心我爸擔心的睡不著,他就陪在我身邊安慰我。

收到大學通知書那天,他表現的比我還高興,拍我的頭誇我很厲害。

他表現的就像熱戀中對女友愛無不盡的少年一般,仿佛我們已經在一起多年,而不是幾個月前才見面。

我爸被那些藥養了一個月,到底還是沒撐住,走了。

臨走前,他拉著我的手放在宋丞手上。

宋丞對我的好他看在眼裏,他和我一樣相信宋丞對我是真心的,並且對這個帥氣溫柔的小夥子很是喜歡。

所以他將他的寶貝女兒托付給宋丞:「小宋,你要照顧好小棠。」

我哭著拉著我爸的手讓他不要走,宋丞則摸著我的頭,聲音隱忍,也像要哭。

卻堅定道:「我會的叔叔。」

6

後來的事順理成章,他把我養的很好,將我從失去父親的悲痛中帶了出來。

我們開始同居,他卻從不對我做什麽,只說等我願意。

我半夜容易被 噩夢驚醒 ,他將我護在懷裏,輕柔的安撫。

我爸剛走,我難過的吃不下任何東西,他一點點學做飯,找我喜歡的口味。

這些細小的事情編制成一張網,將我包裹、溺死在他的溫柔鄉。

我愛上宋丞太容易了。

我從未得到過除了我爸以外任何人的偏愛,宋丞又像救世主一般降臨到我的世界,我怎麽會不愛他。

所以我對他捧上一顆真心,心甘情願的獻出自己。

他卻在與我歡好時,叫了別人的名字。

他喊:「晚晚。」

晚晚。陸晚。

這個名字我知道,他嫂子。

也是我剛見他朋友時,他朋友盯著我的臉支支吾吾說漏嘴的名字。

我因為他而熱起來的身體,因為心臟的疼痛而重新恢復冰涼。

我終於想起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對一個陌生人這麽好。

我也早該知道,能隨隨便便拿出幾十萬的、渾身上下透著金貴氣的少爺,怎麽會是初入社會的少年。

他找我的理由很簡單,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像他那個和他哥哥在一起的白月光。

可我沒辦法,我好愛他。

我想,或許我們之間只是交易,是買賣。

只不過交易的內容不是錢,是他裝出來的深情、毫不在意的承諾、輕飄飄的玩笑話。

這些買走了我的八年。

7

和宋丞在一起半年,他帶我見了陸晚和宋儉。

說實話,在沒見她之前,我是有點怨恨她的。

真正見了之後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喜歡陸晚。

其實我和陸晚也沒有那麽像,最多只有五分。

宋丞說,他之所以選擇我,更多地是因為我笑起來很像當初讓他一見鐘情的陸晚。

可我和陸晚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

陸晚漂亮明朗,出生豪門,和宋儉青梅竹馬長大,順理成章相愛。

宋儉愛她入骨,對她好到極致,他們的幸福是任何人看了都要贊嘆的。

盛棠則像陰溝裏的老鼠,出身卑劣,見不得光,只能在暗地裏羨慕別人。

唯一寄托愛的物件還將我視作玩具、螻蟻。

這樣和我截然相反的陸晚見了我,第一句話卻是說我們很有緣,她很喜歡我。

而宋儉在陸晚旁邊,打量了兩眼我的臉。

我不敢擡頭,害怕面對宋儉探究的眼神。

宋丞擋在我面前,沈默的和他哥哥對視著。

四個人的見面,三個人心懷鬼胎。

唯一不知情的陸晚祝我和宋丞長長久久,宋丞牽著我的手笑著說:「謝謝陸晚姐。」

8

大學期間,宋丞對我依然是那樣好,我知道這其實並不屬於我,但我忍不住沈溺。

我生病,他推掉工作來陪我。

我隨口抱怨的事,他默默替我解決。

我多看了兩眼的東西,他立馬買來送我。

我的大學同學都知道他的存在,羨慕我擁有如此好的男朋友。

我不否認,也從不承認。

說到底我們不算戀人關系,我們只是各取所需。

我知道他為什麽對我好,因為他第一次見到的,就是大學時期的陸晚。

她明媚的叫宋丞移不開眼,只可惜,陸晚早就和宋儉在一起。

宋丞的父母早年離婚,兩個人分別歸屬父母兩方,宋丞的媽媽死後,他才被接回宋家。

宋儉優秀出眾,宋丞處處都比不上他哥哥,他不會去和宋儉爭,更搶不過。

他需要一個像陸晚的、還乖巧聽話的人,我是最好的人選。

只要他給我一點微薄的好,缺愛的我就會主動湊上去。

所以他拿我當替身,將她對大學時期的陸晚的喜歡,澆灌到大學時期的我身上。

我嘗試對他好,他盡數受著,也說:「盛棠,說不定你再努力一點,我也能真的喜歡上你。」

但我知道,這場養狗的遊戲,一旦我畢業,他就玩膩了。

即便這樣,我還是貪戀他流露出來的不屬於我的愛意,愚蠢的幻想總有一天他會喜歡上我。

喜歡上真正的盛棠,而不是作為陸晚替身的、笨拙的模仿正主的盛棠。

而他則喜歡我這張臉,也需要我為他解決欲望。

這樣的關系,稱不上談戀愛。

戀愛二字太美好。

9

離開宋丞後,我過了幾天安穩日子,然後接到了許曉微的電話。

我那失聯了二十多年的媽媽。

「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和顧家那小子聯姻就可以。」

我看著她,淺淡的笑:「許女士,您說的這些,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許曉微笑的慈愛:「小棠,我是你媽媽。」

四歲丟下我,二十六歲來找我讓我和別人聯姻滿足她的私欲,這就是她所說的,是我媽媽。

但我對稱呼這種東西毫不在意,四年間在職場的打滾,讓我學會了圓滑。

所以我能屈能伸:「好的媽媽。」

她看上去有點意外,似乎沒想到我這麽幹脆,半晌才又復述一遍:「以前是媽媽對不起你,以後我會加倍補償你的。」

「我知道你和宋家二少爺的事,也知道你腫瘤的事,我會幫你。」

我皺眉,但她說的不錯,我和宋丞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聯系了,這幾年他對我雖然不好,錢上面倒是沒虧待我。

我離開他,確實對我的生活有一點影響。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安排的,最近我的上司常常挑我刺,擺明了要除掉我。

丟了工作就麻煩了,我的手術臨近,後續花錢的地方還多。

「小棠,我是你媽媽,不會害你。」

我不置可否。

什麽害不害的,若非利益所迫,她怎會重新認我。

她走之前就已經傍上了富豪,後來那個富豪死了,大筆的財產都給了她。

她轉身又嫁給了現在的金主,她大概早就忘了我,如果不是她的丈夫需要顧家的融資。

顧家最近又正愁他們的小少爺顧醒的未來,她又剛好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可以送去和顧醒聯姻。

本就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為了家族湊在一起似乎理所當然。

我想了想,開口要了很大一筆錢。

許曉微答應的很爽快,手指動動就入了一部份錢到我賬上。

我冷笑的盯著手機上的幾個零:「我答應你。」

但我這麽幹脆的同意,其實並不是因為這些。

10

兩天後,我見到了我的相親物件,顧醒。

他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很矜貴的人,身上透著冷清的氣質。

他見我來,露出一個得體的笑:「你好,盛小姐。」

我也笑,點點頭。

他人很直接,單刀直入的開啟話題:「我見過你。」

我一楞,沒想到是這個開場白。

我回他:「嗯,我也知道你。」

上流社會的這些少爺們互相認識很正常,因為宋丞,我在他們的圈子也算出名。

見過我,就意味著知道我和宋丞的那點上不了台面的事。

同樣,我也知道他顧醒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繼妹的事。

並非我故意打聽,只是宋丞的酒局上什麽都聊,他們篤定了我不敢說出去,在話題這方便很是肆無忌憚。

顧醒比宋丞還小一歲,如果不是和他繼妹的事被發現,不會這麽早被催婚。

他需要一個擋箭牌,我需要一個避風港,雙方家長交換利益,這場聯姻很劃算。

我們彼此都心下了然,他是聰明人,溝通起來很簡單。

更何況,和一個條件不錯的人結婚、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比耗死在一個人身上好。

我們見過面以後就去領了證,照片一拍,我的後半輩子就和眼前這個男人繫結在了一起。

說來奇怪,以前我對結婚很向往,真到了結婚的時候,反而比想象中平淡。

我媽把我和顧醒結婚的訊息放出來,說婚禮定在下個月底,我無所謂,隨她安排。

這個橫空降臨的母親也算盡了她的責,我們彼此之間沒感情,但至少她在物質上對我很好。

我的手術如期進行,顧醒推了工作來照顧我,親力親為的樣子倒讓我們看起來真像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妻。

前些年我太累了,如今不愁未來的事了,我想找個慢節奏的城市散散心,婚禮前再回來。

我媽大手一揮,第二天我就上了去H城的飛機。

跟著我的還有顧醒,他說他也想逃避一下A城這裏的生活。

我們租了個房子住下來,他性格很好,人很規矩,從不做出格之事,凡事都詢問我的意見。

這種相敬如賓的生活,我很滿意。

11

只是我沒料到宋丞的出現。

和他分開這段時間我們從未有過交集,我不會舔著臉去找他,他更不可能主動來找我。

對他而言我不過只是個用膩了就丟的玩具,走了也沒關系。

宋丞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慢悠悠的給院子裏的花澆水。

顧醒這兩天說是找到一份工作,想體驗一把平凡人的生活和工作。

那個點正好趕上顧醒下班,我理所當然的以為是他。

我揚了個笑,正準備說今晚吃酸菜魚,就對上宋丞那張陰沈的臉。

快一個月沒見,他看上去落魄了很多,眼圈烏黑,眼底遍布紅血絲,而且還胡子拉碴的。

如今的我面對他已經毫無波瀾,我平靜的關了水,就被他狠狠抱住。

他抱我抱的很用力,甚至捏的我有些痛,我皺眉推開他,卻被他抱的更緊。

他嘶啞的聲音傳來:「盛棠……」

「我很想你。」

12

顧醒回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這幅場景。

我試圖推開宋丞:「宋先生,麻煩你放開我,我……我丈夫回來了。」

宋丞的身體晃了晃,他擡起頭看著我,眼底一片猩紅,像要落淚:「盛棠,你說過,只會和我一個人結婚。」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很多年以前,宋丞以欺負我為樂,除了喜歡聽我說愛他,還喜歡逼我說,只會和他一個人結婚。

我想大概因為他並不擁有完美的童年,所以才養成了這種偏執陰鷙的性格,

即便不愛我,但只要我是他的所有物,就必須確定我只屬於他一個人。

無論身心。

如我所料,我大學畢業後他就玩膩了,說我可以離開了。

但我不想。

即便他對我早就沒有剛開始的興趣,也早就不對我好了,但我還是舍不得。

為了他偶爾會流露出來的微不足道的好,我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

雖然狼狽不堪。

他見我不願意走,也不趕我,畢竟他拒絕不了一個聽話契合的床伴。

但他同時又開始找其他女朋友。

他找的女朋友個頂個的漂亮,極致的出挑,比我亮眼太多。

有些張揚跋扈的不服氣我在他身邊跟了這麽長時間,常常以刁鉆的手段挑釁我。

言語上的侮辱,我受了太多,一部份來源於他的兄弟,另一部份,來源於他的新女友們。

宋丞當然知道,但他從不阻止。

他其實不承認那些女朋友,就像不承認我的身份一樣。

但他喜歡看那些人羞辱我,喜歡看我隱忍著還是不走的樣子。

所以「只和你結婚」這句話,本該很美好,但對我來說只和不堪的回憶掛邊。

所以他說這話,我只覺得他莫名其妙。

我說:「宋先生,麻煩你自重。」

13

互相纏結這麽些年,我第一次對宋丞如此冷漠。

他印象裏的盛棠永遠是那個乖順的、費心思討好他的人,轉變如此大,他的震驚明晃晃的落在臉上。

我只覺得好笑,趁他怔楞的時候用力掙出他懷裏,走到顧醒旁邊去。

顧醒探究的視線落下來,他手上還提著我愛吃的水果,面上卻露出玩味的笑。

宋丞看著我,也不動作,只緊緊的蹙著眉,表情又悲傷萬分。

但我不能理解他的悲傷來源。

我回望他,冷淡開口:「宋先生,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請你先回去吧。」

旁邊的顧醒配合的點點頭:「是啊,待會我們要吃晚飯啦。」

宋丞看上去更痛苦了,他討好的問:「小棠,你是不是在怪我這幾年對你不好?我已經和其他人斷了,你相信我……」

我譏諷的打斷他:「宋丞,你難道想跟我說你其實也愛我?我們互相折磨這麽多年,如今我選擇離開,你卻突然發現自己對我的心意?」

宋丞慌亂的看向我,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對不起……」

我一下子激動起來:「你現在跟我說對不起有用嗎!我需要你的對不起嗎!」

我吼得心梗,氣血一下子湧上來,感覺整個人都有點暈。

顧醒察覺到我的不對,輕拍我的背安撫我,無奈的嘆氣:「進去說吧。」

14

我並不打算聽宋丞說的半句鬼話,放他進家不過是顧醒的決定。

我從前對宋丞有幾分的熱切,如今就是幾分的冷漠。

他對上我如臨大敵避之不及的眼神,面上顯出茫然和不解,全然沒有這幾年的驕傲和從容不破。

而我對他的委屈毫不關心,我責備的看了一眼顧醒,他接收到我的訊號,眼神示意我會幫我趕走這個麻煩。

我點點頭,端著水果就去廚房洗。

等我洗好準備回房間,要路過客廳,正好聽見宋丞的那句:「我愛她。」

愛她,愛誰?陸晚,還是盛棠?

「一開始我確實是把小棠當成替身,我也做了很多對她不好的事。她走了之後我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我愛她了。」

我聽不下去,張口譏諷:「宋丞,你也配談愛嗎?」

宋丞的愛是什麽,是對陸晚一見鐘情,卻因為得不到而找我這個替身。

是 對我不屑一顧 ,認為我永遠比不上他的白月光,所以一邊把我當成替身的同時一邊羞辱我。

是在我離開後覺得後悔,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道德感和所謂的「愛」,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並不愛我,你只是不甘心。」

他對陸晚是這樣,對我更是如此。

「或者說,」

我苦澀一笑:「你只是不習慣身邊少了一個盡職盡責的舔狗。」

宋丞矢口否認,表情慌亂:「不是的!你走之後,我一直在找你。而且、許曉微告訴我,你流產了……」

我瞪大了雙眼,不知道我媽是怎麽想的,把我的腫瘤手術在宋丞面前說成流產手術。

顧醒也被驚到了,他詫異的看向我,我們同時在對方眼底看到了不解。

但宋丞深信不疑。

我從未聽過宋丞這樣的語氣說話。

他似乎很後悔似的,連聲音都透著苦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會愛人。」

現在的宋丞神態很像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雙目濕潤,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淚來。

可我無法心疼他。

我將洗好的水果往茶幾上用力砸下去,玻璃碰撞的聲音很響,回蕩在整個空間。

「夠了。」

進家以來,我第一次正眼看這個我愛了八年的男人:「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好話,請你離開我家。」

宋丞還想說什麽:「小棠,我知道你暫時不會相信我,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我應激起來,沖上去推他,又將沙發上的枕頭往他身上砸去:「宋丞!滾!我不想看見你!」

他一邊躲閃一邊跌跌撞撞往門外走:「我走,我走,你不要太激動。」

臨走前,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做了什麽重大決定:「我會對你好的。」

宋丞走後,我終於冷靜下來,轉頭對上顧醒擔憂的眼神,他問:「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15

宋丞似乎買下了我們附近的那棟房子,我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他在周圍晃。

大概是我上次冷漠的態度刺激到了他,所以他不敢太招搖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盡量對他視而不見,保持沈默。

我不信他會為我留在這個小縣城多久。

只要冷落他的時間夠長,他遲早會自己離開。

然而我沈默的態度似乎被他認為成了允許他的存在,一個星期後,他開始得寸進尺的和我搭話。

我開始常常能碰到宋丞在門口蹲著。

他看到我,眼睛亮起來:「小棠,早上好。」

我冷淡的點點頭,將垃圾丟在門口就要折返回去。

他連忙叫住我:「這個給你。」

他塞給我一束花,是 卡布奇諾 玫瑰,顏色漂亮新鮮。

很多年前,我最喜歡的花。

我擡眼看他,他羞澀的笑笑:「我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很喜歡這種花,我特地去買來的。」

說來奇怪,將近三十歲的人,我竟然還能在他臉上看到少年人追求喜歡的女生的神情。

我沒有拒絕,即便我早就不喜歡了。

只是因為這種花擺在家裏很漂亮,很適合用花瓶養起來。

僅此而已。

但宋丞大概誤會了什麽,他以為我接受了一束花,等於接受了他。

所以我越來越頻繁的看到他。

他不會刻意來找我,只會在我註意到他的時候,給我遞上他準備的東西。

有時候是花,有時候是我以前愛吃的甜品零食,有一天,我甚至從他手裏看到了藥和補品。

想來我沒有和他解釋「流產」一事之假,他願意這麽誤會便誤會吧。

但除了之前那束花,其他的,我都沒收。

宋丞被我拒絕了之後也不氣餒,隔段時間就換個東西帶給我。

我不甚厭煩,久而久之就不願意搭理他了。

16

他堅持了兩個星期,我忍耐了兩個星期,終於忍不住了。

宋丞再叫住我的時候,我沒有像之前那樣轉頭就走,停下來看他打算幹什麽。

他見我願意搭理他,連忙獻寶似的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我,語氣近乎討好:「我記得你愛吃草莓,我托人運了一些新鮮的過來,你嘗嘗。」

現在不是草莓上市的時節,難為他能找到賣相這麽好的。

可惜,我早就不愛吃草莓了。

我沒接,只冷淡解釋:「宋丞,我沒有懷孕,更沒有流產。」

「你大概忘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關系了。」

「至於原因,你自己知道。」

他有點詫異,沒想到我會提這件事:「那你的手術……」

「胃腫瘤而已。」

他皺了眉:「怎麽好端端的腫瘤……」

我勾唇冷笑:「宋丞,我為什麽會得胃腫瘤,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媽怎麽和你說的,讓你深信不疑我懷孕了,怎麽可能呢,你是不是忘了你換了無數個女朋友在我面前炫耀,在那之後,你就沒有碰過我了不是嗎?」

「腫瘤的原因也很簡單啊,你的好兄弟最清楚不是嗎?」

宋丞一下子頹喪起來,整個人都落寞了,眼睫巨顫,表情痛苦到極點似的:「別說了……」

我扯了扯嘴角,這下連嘲笑都做不到了,只覺得實在有意思,於是不惜一字一頓句句淩遲他:「你的好兄弟一杯一杯灌我酒,我喝醉喝吐也不管。」

「而你就在旁邊看著。」

「宋丞,他們這麽做,不都是你允許的嗎?」

宋丞緊緊的蹙著眉,他不停的揉著眉心,嘴裏喃喃:「別說了,小棠,別說了……」

「你不用覺得愧疚,更不用裝模作樣的來討好我,我根本不需要。」

17

宋丞擡頭看向我否認:「我早就愛上你了,只是我沒有察覺到。那些傷害你的事我也只是想讓你主動開口找我,但你寧願忍著也不反抗的樣子讓我……」

「夠了!」

我氣的渾身發抖,擡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宋丞的臉被我扇到了一邊,白皙的臉龐上清晰可見泛紅的巴掌印。

他身份顯赫,放在其他時候,我是斷然不會這麽做的。

但我顧不上其他。

這一巴掌用了我很大力,打的我自己手掌心都發麻:「宋丞,別忘了你一開始只是把我當成陸晚的替身的。」

「你親口說過,我盛棠就是你宋丞的一條狗,半點比不上你心裏的白月光!」

「宋丞,你說的這些話做的那些事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你根本不在乎吧,你根本不愛我,你只在乎你自己!」

宋丞擡頭看向我,他眼眶通紅著拉著我的手,膝蓋半彎。

驕傲的不可一世的 宋家少爺 ,對著我徑直跪了下來。

他再開口時聲音都是哽咽的,將臉埋入我的手:「對不起……」

我感受到了手心的濕潤,是宋丞的眼淚。

跟了他八年,我從沒見過他哭。

我卑微的求他愛我的時候,他不願意施舍給我半分。

我不要他了,他倒是不惜哭著跪下求我原諒。

我覺得實在可笑:「宋丞,你是不是覺得,拉我一起回憶過去,就能讓我想起從前愛你是什麽樣子了?」

「但對我來說,想起過去的事,我只覺得惡心。」

「宋丞,我給你的愛你不要,你給我的愛,我也不會要。」

臨走前,我將我的手抽出來,他沒有挽留。

手上的草莓卻滑了下去,摔在地上,鮮紅的汁水淌出來。

像被踐踏的真心。

18

那天之後,我好久沒見到過宋丞。

十二月初,天越來越冷了,我裹著大衣出門倒垃圾,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再次見到宋丞,他就站在我家門前。

他整個人清減了一圈,眼眶泛著青色,精神萎靡的厲害。

見我出門,上前一步想拉住我,我皺著眉後退:「你怎麽還在這?」

宋丞臉色微動,有些無措的站在那,嘴唇動了動:「你為什麽就不能原諒我呢?」

我直直的盯著他:「宋丞,你有沒有想過,我憑什麽原諒你?」

他臉色很蒼白:「小棠……你……能不能不那麽殘忍?」

宋丞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痛苦,仿佛他真是那個愛而不得的人一般。

「殘忍的是你吧?」我看著他,只覺得他虛偽:「你明知道我愛你,卻把我當玩物。」

「可我……」他像是急的找不到措辭:「我沒把你當玩物。」

「那我是什麽?」

我出口譏諷:「死死纏結的牛皮糖嗎?」

「不是的……」宋丞在寒風中微微顫抖著:「你相信我,我沒那麽想過。」

我冷笑了一聲,沒回應。

還沒等宋丞繼續說什麽,我看的他痛苦的表情瞬間變為驚愕。

我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被他大力往旁邊推開,我摔倒在地,頭磕在凸起的石板上。

還沒等我感到疼,就聽到急促的剎車聲。

我撐著地面坐起來,看到肇事者撞了人就走,留下宋丞倒在血泊中。

如果不是他,此時躺在地上的就是我!

我一驚,心臟極快的跳起來,跌跌撞撞的沖到宋丞身邊去,顫著手掏出口袋裏的手機叫救護車。

宋丞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透明,我盡全力給他止血,不停的喊他:「宋丞!宋丞!」

宋丞渾濁的眼睛對上我,勉強扯了個淺淡的笑:「你沒事就好……」

我無意識的落下一滴淚來,淚眼模糊中看到朝我跑過來的顧醒。

懷裏的宋丞已經沒了意識,我無措的看著顧醒:「顧醒,他,他……」

顧醒從我懷裏接過宋丞,他看上去也很慌張,還是盡力安撫我:「沒事,盛棠,沒事的。」

我哽咽的點頭,太過激動導致喘不上來氣,在看到救護車趕來之後,沒撐住暈了過去。

19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

顧醒站在窗戶前,他大概有事在忙,對著電話那頭囑咐著什麽。

我伸手拿起床邊的水喝了一口,他才意識到我醒來:「感覺怎麽樣?」

我摸上了頭,那裏纏了紗布,想起來發生了什麽:「宋丞呢?他怎麽樣?」

「肋骨斷了兩根,現在還躺床上呢。」

我心一緊,愧疚湧上心頭。

即便我不愛宋丞了,但他出車禍是為了救我,如今傷到這個地步,我是不想看到的。

顧醒表情剎那間變得嚴肅:「我已經查到了,是林依依安排的。」

林依依,顧醒的繼妹,曾經相愛的戀人。

我沈默了一瞬,沒再追問下去。

林依依和顧醒之間的事我不清楚,只模糊知道是林依依傷害了顧醒並主動離開的。

我以為她對顧醒早沒了感情。

沒想到她會狠毒到如此程度,嫉妒我成為顧醒名正言順的妻子,不惜派人來殺害我。

顧醒向我保證:「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我看了一眼顧醒,他面上沒什麽表情,大概是對曾經的戀人已經徹底死心。

但這件事,如果不是宋丞推開了我,躺在床上的就該是我了。

想到這裏,我下床,顧醒扶著我:「要去看宋丞?」

我點頭:「總要有個交代。」

宋丞的病房離我不遠,兩步路的功夫,我已經站在了他的病床前。

房間裏不止我,還有宋儉坐在宋丞旁邊陪著。

見我來,還是那副溫如玉的樣子,淺淡地點頭。

顧醒沒陪著我,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宋儉打破沈默:「他其實……很愛你的。」

我一楞,隨即自嘲而苦澀的笑了一下:「宋儉哥別開玩笑了。」

宋儉沒否認,只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宋丞七歲的時候才被接回宋家,他媽媽對他很不好,他從小缺愛,所以才養成這幅樣子。」

我沒回應,想說這些我都知道。

20

「你走之後,宋丞把整個A城都翻遍了,他每天都在找你,時常睡不好覺,偶爾夢到你,醒來身邊卻空無一人。」

宋儉盯著宋丞,語氣緩慢,帶著惋惜:「有一天,他跟我說,他找你找的很辛苦。」

連宋丞自己都說辛苦,我不願想他當時究竟是什麽感受。

「直到許曉微的出現,他好不容易有了你的訊息,又被告知你流產了。」

「接著就是你和顧醒結婚的訊息曝光,他的狀態更糟了,但還沒放棄,花了很大功夫才知道,你和顧醒搬去H城了。」

後面的事不用宋儉說,短短一個月的回憶,我閉上眼就能想起來。

「你是他第一個正式帶回來的女孩,在向我們介紹的時候,他眼裏是有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那是因為……」

宋儉打斷我:「盛棠,他眼裏的,只有盛棠。只有你。」

宋儉如此聰明,我不信他察覺不出來宋丞對陸晚的心思,又何嘗看不出我和陸晚有著幾分相似的臉。

但他還是這麽說。

他說,宋丞眼裏的是我。

八年前,從一開始,就是我。

這話和宋丞說的話意思其實差不多,但我不敢信,也不能信。

信了,就意味著這八年我以為的一廂情願的付出只是一場笑話,實際上我舔的物件也喜歡我,我們只差一個心意相通的契機。

只是因為宋丞從小缺愛,他不懂愛。

所以就可以肆意傷害我到那種地步。

我閉了閉眼,感受到心臟蔓延開的密密麻麻的酸澀。

和以往的痛苦卻不同。

宋儉又看向我,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再說。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

但我只是回復:「宋儉哥,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想知道。」

「過去的八年裏,我用盡全力對他好。就像他來找我的這兩個月,他也想盡辦法挽回我。」

「但愛這個東西,不是付出多少、給予多好,就能要來的。」

「謝謝你告訴我,原來這八年裏,我的付出原來是可以得到回報的。」

「但我能記住的,只有我受到的傷害。而這些傷害,不可磨滅。」

「如果讓他意識到他愛我就需要八年,那我還要再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學會如何去愛我呢。」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宋丞,他閉著眼,睡顏安詳,依舊是俊朗的面容。

如此柔和的神情,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至少在互相纏結的這些年裏,我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麽和諧的氣氛了。

「我耗不起第二個八年了。」

21

臨走前宋儉問我:「盛棠,你原諒他了嗎?」

事到如今,說實話,我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所以我只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我走之後,在宋丞的病房前站了很久,沒有離開。

因為我知道,宋丞是醒著的。

好一會,我才聽到病房裏傳來宋丞的聲音,很輕,泛著苦:「我虧欠她太多,如今到這一步也是我咎由自取。」

「一開始,我也沒有指望她能原諒我。」

「只是親耳聽到,果然,」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帶著深深的悲切。

「還是會很痛苦。」

我不知道宋丞現在是不是和以前的我一樣,正在體驗那種心臟像被小針戳似的、颼颼灌風的感受。

但我卻感受到釋懷。

我怨宋丞嗎?我把所有的青春賭在他身上,換來的只有無止境的傷害,我當然怨。

可是這真的可以怪宋丞嗎?從一開始,我們的關系就只是交易,是我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努力就能感化他。

我承認在他卑微地討好我的時候,我是存了報復他的壞心思才那麽對他的,那這樣的我和他又有什麽不同呢?

如今他又救了我一命,算來算去,我倆到底能算個扯平。

既然扯平,也就不能算我還怪他,更談不上原諒一詞。

我想如果有機會,我會告訴宋丞。

他不欠我的了。

22

因為這場車禍,我和顧醒的平靜生活被打破,索性搬回了A城,開始著手準備以後的生活。

兩個月後,我和顧醒的婚禮如期舉行。

婚禮前一天,林依依來找過顧醒。

她哭的梨花帶雨:「顧醒,如果當初一切都沒發生,現在結婚的,會不會就是我們?」

我對他們之間的故事不甚了解,也從未過問,但從只言片語中能感受到,那該是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戀。

至少足夠雙方記一輩子。

如果沒有任何一方放手,確實該發展成一個完美的大結局。

她這樣,讓我想起宋丞出院後,也來問過我。

「小棠,如果我能早一點意識到我愛你,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他好像變回了原來穩重的宋家二少爺,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只是望向我的眼神裏,卻滿是悔恨和討好,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期盼。

時至今日,我才真正感受到,他是愛我的。

這份愛情真意切,做不得假。

只可惜,來的太晚了一點。

我們都愛過,卻從未相愛過。

我朝他笑了一下,像我們剛認識那會的溫和且毫無芥蒂:「宋丞,謝謝你。」

他像是第一次見到我不那麽冷淡的樣子一般,有些受寵若驚似的,眼睫毛都顫抖了些。

「這麽多年,我早該在一次次失望中釋懷了,拖到今天,也算我自作自受。」

宋丞想反駁我,我擺了擺手:「你不欠我的,宋丞。」

「我也問過自己,如果你願意一直這樣,我能不能放下過去重新和你在一起。」

「答案是不能。」

他期待的神色又消下去,我平靜的望著他:「所以宋丞,我們都知道,沒有如果。」

顧醒也是這麽回答的。

沒有如果,誰也無法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麽。

婚禮當天,宋丞也來了。

我邀請了他,但我沒想到他真的會來。

我是在和顧醒在大家的祝福下宣誓時,在角落裏看見的他。

他站在那,宛如一座雕塑,目光久久地望向我這裏。

不知道是不是距離太遠,我看不真切,只模糊瞧見他眼裏閃爍的遺憾。

像光,也像眼淚。

我偏了頭,用「我願意」回答了司儀,帶著幸福的微笑讓顧醒給我帶上戒指。

回過頭,宋丞已經不在那裏。

23

我和顧醒在某些方面都很相似,比如都有過失敗的感情經歷,都奮不顧身的愛過一個人,都遍體鱗傷過。

我們知根知底,所以幾乎不可能對對方產生愛意。

但也正因如此,我們反而有友情之間的惺惺相惜,所以日子過的舒適且溫馨。

也算是我理想的婚後生活。

我們約好假如有一方有了新的戀情就和平離婚,反正一開始雙方家族聯姻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早就沒了拘束。

但我想,我和他,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那種體驗了。

顧醒說,婚禮那天,宋丞走後,還留了份子錢。

我不想收,所以我把這份子錢加上我的那份,給了前兩天聽說剛生產的陸晚。

算是對她的祝福,也是告別。

再見到宋丞,是幾個月後,我陪顧醒去醫院做身體檢查。

碰上面的時候,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去拿藥的顧醒一起回家。

宋丞大概是來醫院看望陸晚的,手裏提著補品。

我們對上視線,皆是一楞。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婚戒上,頓了頓:「最近怎麽樣?」

我點點頭:「挺不錯的。」

他又問:「怎麽來醫院了,顧醒沒陪著嗎?」

我笑的禮貌友好:「是我陪他來做檢查。」

宋丞一怔,點點頭,又是沈默。

他大概還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口,最終沒吐出來一句話。

我看了一眼手機的訊息,是顧醒發資訊給我,說在樓梯間等我。

於是我對宋丞晃了晃手機:「我該走了。」

宋丞從怔楞裏回過神來,只露出一個微笑:「差點忘了說,」

「新婚快樂。」

而我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宋丞,希望你幸福。」

這話我說的真誠,不帶任何諷刺,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幸福。

走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宋丞還站在原地。

而我,已經向著我的未來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