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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漂一邊撈,貴州「西天取經」式漂流火了

2024-09-05心靈

上了漂流的輕艇,就是一場耐力和意誌的考驗。每位遊客都將在3小時裏訓練自己的體魄——有人劃出了肱二頭肌;鍛煉堅韌的意誌——被激流劈頭蓋臉痛擊時,依然堅持向前;激發求生本能——要麽漂過去,要麽留下來。兩百多元的門票錢,硬是買到了一場「人生之旅」。


文 | 徐晴

編輯 | Yang

營運 | 小二郎

漂流,堪比西天取經

這個夏天,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貴州,為了一場刺激的漂流之旅。

8月,在貴州開了8年旅行社的楊鑫第一次看到這麽壯觀的場景:一個輕艇挨著另一個輕艇,像沱在一起的餃子一樣把整個河道塞滿。下水的時候,得幾個工作人員一起把輕艇從中間叉出來,再順著水流滑出去。

早在今年6月份,楊鑫為一位90後遊客介紹常規、經典的貴州旅遊路線時,對方單刀直入地問:怎麽沒有漂流?到了8月,相比去年,明確提出行程裏要帶漂流的人數多了整整一倍。

王子明就是其中之一。那天,在貴州鎮遠古城的高過河景區,王子明戴著頭盔,坐上輕艇,水面劇烈震蕩,時不時就把他顛起來半米。哪怕他死死拉住艇上的繩子,身體依然無法控制地上躥下跳。浪頭先是打濕他的衣服,然後倒灌進來,越漲越高。半個屁股和雙腳都泡在水裏的時候,一個大浪襲來,輕艇在空中翻轉兩周半,把他甩到了水裏。情急之下,王子明猛蹬幾腳,沒踩到水底,隔壁船上的人連拉帶拽,才把他拉上來。

那一刻,王子明想的是:這是漂流嗎?這明明是渡劫,驚險程度堪比唐僧師徒渡通天河,配上西遊記的主題曲也毫不違和。

王子明體驗漂流,船 裏水都把屁股淹了。

貴州漂流,按水位落差和刺激程度,被分成了不同的等級和梯隊。王子明漂的高過河最驚險,號稱「西南第一漂」,水位整體落差有200多米,瀑布跟險灘交替出現,最高落差2-3公尺,跟坐船跳下一層樓沒什麽區別。其次是馬嶺河峽谷漂流,全程有上百個瀑布飛泉;緊隨其後的是習水的飛魚谷漂流,後半段河道寬,水流急,最像「通天河」。

不同的漂流主打不同的特色。鳳岡萬佛峽谷,漂完全程要6小時,中間能吃上兩頓飯;黃平野洞河漂流一路「穿洞」,也是一路「淋浴」。可以說,貴州漂流,各有千秋,而它們的共同點就是——刺激。就像一位網友總結的,「人在河裏漂,魂在天上飛」。

落水是必然的。一位腿上帶紋身的大哥,上船時鞋是自己的,下船時,一只腳普通拖鞋,另一只腳高跟涼拖,這還是眼疾手快從水裏撈的。網友開玩笑,一家5口一艘船,等漂流完,只剩兩個是原生家庭,另外3個是撿的,「主打落水了隨便上一個船,目標就是活下去」。在貴州漂流,還有句順口溜,「上午漂,下午撈,晚上吃席半夜燒」。

想要少落水,「體重配平」顯得格外重要。同一條皮筏艇上的人坐在兩端,跟坐蹺蹺板沒什麽區別,體重差距不能太大。漂過桃源河、高過河的大學生特種兵小葉,和一個比她重100斤的男生,坐上同一條船。漂了沒多久,沖過一個坡度,小葉的屁股離開座位,「感覺我騰空了」,再睜開眼,人已在水裏。

在水裏漂了幾十米,她才被安全員拉上來。大量的水灌進肚子,「我買門票進來就包含這個水錢了是嗎?」

圖 / 視覺中國

跟其他計畫排隊2小時,體驗3分鐘不同,貴州漂流非常實在。以高過河為例,它長達10公裏,要3個小時才能漂完,中途沒有出口,兩岸都是原始森林。景區在水 的河道旁,賣起烤腸和臭豆腐,給顛簸中的遊客們補充體力。

畢竟,只要上了輕艇,就是一場耐力和意誌的考驗。每位遊客都將在3小時裏訓練自己的體魄——王子明劃出了肱二頭肌;鍛煉堅韌的意誌——被激流劈頭蓋臉痛擊時,依然堅持向前;激發求生本能——要麽漂過去,要麽留下來。兩百多元的門票錢,硬是買到了一場「人生之旅」。

驚險的河道,還會給每一個經歷過的人留下特殊的「紀念品」。小葉總結了幾個「漂後症候群」:

全身酸痛,累得雙目無神;大腿上青青紫紫,不是撞上石頭,就是撞上同船的人;曬傷,太陽直曬3小時,體感不熱,但紫外線很足;凍感冒,全身濕透的她,在8月下旬的傍晚,接連不斷地打著噴嚏。

雖然「漂途」驚險,但遊客跟景區之間,搭建起了一種莫名其妙堅固的信任:遊客覺得,敢讓我漂,肯定包撈包活;景區覺得,你敢來漂,就是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有極大信心。在雙方都覺得,對方「一定沒問題」的心態下,貴州漂流越來越火。

漂流爆火背後

漂流的火爆給貴州帶來了一波新遊客。楊鑫觀察到,以往貴州的傳統景區和漂流計畫,是分開的行程。是從今年開始,很多旅行社把兩者打包在一起售賣,目標客戶就是沖著漂流第一次來貴州的遊客。這樣,被漂流吸引來的人流,也能惠及到其他像黃果樹瀑布這樣的傳統景點。

在黃果樹瀑布前 排隊 打卡 的遊客。圖 / 視覺中國

毫無疑問,這個夏天,漂流對貴州文旅來說,是個無可替代的關鍵詞。這背後是多方因素的共同推動。

涼爽的天氣是貴州漂流的背景板。入夏以來,全國各地都出現了極端的高溫。離貴州不遠的重慶、武漢、南昌、長沙等地,最高氣溫都超過了40度,地表能煎雞蛋。但貴州由於約1100公尺的海拔高度,和接近63%的森林覆蓋率,一直被稱為「天然大冰箱」。楊鑫說,在貴州,晚上睡覺,空調、風扇都不需要,人們可以在自然的涼爽裏度過夏天。

因為自然溫度低,貴州的雲端運算產業發達,蘋果、華為等科技企業都在貴州建立數據中心——有利於裝置的散熱,節省電力成本。就在漂流火爆的8月底,2024中國國際大數據產業博覽會在貴陽市閉幕。針對老年人康養產業也青睞貴州——老年人怕熱,貴州是最好的避暑地之一。

全國文旅局都在「卷花活兒」的當下,貴州也沒落下。8月中旬,【非遺裏的中國】貴州篇在央視播出,用傳統文化吸引了一批親子團的到來。與此同時,針對不同人群的景區門票減免,也早就開始執行。

體驗漂流的小朋友。圖 / 視覺中國

服務是遊客們對一個地方最直接的印象分。「一碼遊貴州」的小程式上,有官方推薦的旅遊攻略、特色美食和住宿。楊鑫記得,去年遊客驟增時,酒店和民宿的價格還普遍漲了一些。但今年的人更多了,價格卻整體都保持了穩定。

一些特色的酒店,還承擔了為貴州留住遊客的重任。比如開在遵義丙安古鎮的一家洞穴酒店,周圍是山崖和竹林,房間的墻壁可能就是洞穴的穴壁,在介紹裏,它被稱為「國內首家野奢洞穴酒店」。

楊鑫說,「有了跟自然的深度互動,大家就不像以前白天玩一下午就走,而是可以住下來。」在旅遊產業裏,遊客平均多住一天,能玩的計畫就多幾個,嘗試漂流、把體驗發到互聯網上的機率就高一些。

而如今,一個地方能不能有「潑天的流量」,互聯網起到了幾乎決定性的作用。

就像淄博燒烤、天水麻辣燙、阿勒泰的草原一樣,「貴州漂流已是西天取經級別」先從網上火了起來,上過多個平台的熱搜。根據微博熱搜數據,8月16日這天,這個話題的熱度最高,整體的閱讀量達到了千萬以上。帶話題的視訊,一開啟就是【西遊記】的主題曲,音樂配上波濤洶湧的畫面,有強烈的喜劇效果,也激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

這之後,找楊鑫問「貴州哪裏能漂流」的人更多了,「網友的能力確實很強,線下哪兒火,取決於線上哪兒火,傳播的速度和聚集的速度比我們想象要快很多。」

圖 / 視覺中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段時間,單機遊戲【黑神話:悟空】迎來了近千萬套的銷量,遊戲的取景地、保留了大量古建築的山西成了新的熱門旅遊城市。有網友說,你在山西當黑猴子,我在貴州過通天河,今年夏天,一個【西遊記】制霸了整個旅遊行業。

無聊的一種解法

楊鑫作為資深的旅遊業從業者,今年在接待遊客時,被狠狠教育了:往年的大團多,都是退休阿姨們來貴州避暑、散心,今年小團更多,一兩個熟悉的家庭一起,旅行社推出「司兼導」模式——司機同時又是導遊,靈活自由,能隨時去不同的地方。以往,大家都紮堆大景點,今年像高過河漂流這種小眾的地方更受青睞。

他還遇到了很多「主意大」的遊客。以前把常規行程交給客戶,對方看了說「ok」「差不多」的機率比較大,雙方匹配一下時間就可以。今年有個從江蘇來的親子團,8個媽媽帶8個小孩,直接給楊鑫發來一個Excel表格,裏麵包含了她們想去的每個地方,問他,「你看我這個規劃怎麽樣?」

楊鑫一看,「謔,不是你給人家路線,是人家給你路線」。那份表格具體到每個小時的分配,比如在馬嶺河峽谷漂流完,是否能停留3個小時。還有住在哪個酒店的哪個觀景房,都是自己先定好,再讓楊鑫去談。

他意識到,這些遊客接觸的資訊廣泛,需求復雜多樣,絕不是從前「一車拉過來,定點下車,再一車拉走」的模式能滿足的。

客戶在變化,是每個旅遊從業者共同的感受。沈倩今年第一次體驗了貴州的漂流,她的公司貴州鯨鬥雲科技也是旅遊產業裏的一環,做票務相關和新媒體行銷的服務。行動網際網路興起之後,網民達到10億以上,社群網路決定了哪個景區能走紅,在極短的時間裏湧入大量的人,變成網紅打卡點。旅遊開始變得流水線化,沒有新鮮,只有「精致的重復」。

貴州貴陽,青雲市集、青雲路步行街被眾多遊客當作打卡貴陽的第一站。圖 / 視覺中國

出於對獨特、個人化體驗的渴望,更小眾,更有當地氛圍感、獨特性的地方,會成為遊客們的新寵。比如今年五一,年輕人都跑到小縣城旅遊。而這一波遊貴州的熱潮裏,菜市場成了一眾遊客的打卡地,折耳根作為特色的食物,是網路上的熱梗,也是遊客到菜市場裏拍照留念的「網紅」。

漂流計畫在貴州本地存在了很多年,但一直沒有大範圍出圈,因為各地都有漂流,外來人並不知道有什麽不同。但一旦加上「西天取經式」這樣的定語,立刻就有了特色,成為有趣、小眾的代名詞。

王子明就是沖著漂流的小眾來的。他是個95後打工人,幾乎每個周末都要出遊。工作四年,上百個周末,他走過了全國34個省,一線城市都去過了,開始往不知名小城跑,那種「一天只有一班車的」。來漂流之前,他去了東北的黑河,在一個小鎮上住了兩天。

沈倩對人們旅遊背後的心理因素很感興趣。從前資訊閉塞,人們在電視上看景區宣傳片,在課本上讀到關於黃果樹瀑布的描寫,「瀑布從巖壁上直瀉而下,如雷聲轟鳴,山回谷應」,對自然心生向往。又或者先報個旅行團,看旅行社推薦哪個路線、景點。那時的旅遊產業是純門票經濟,景區收入依賴的是賣門票,旅行社則靠購物團模式。

短視訊時代,人們能以4K超高畫質像素欣賞任何一處風景,大量視覺資訊湧來,很容易造成審美疲勞。十年前,大家走出家門渴望的是視覺上的新鮮感,看未見過的美景,涉足從未抵達的自然。現在,純粹視覺的體驗轉向身體的感受、參與和互動。

漂流就是典型的參與式旅行,長達三個小時沒有網路,無法跟外界聯系,人們只能專註地參與到當下,在水流的跌宕起伏中做出最本能、純粹的反應。小葉說,「漂流在河裏,順流而下,有種用手腳丈量自然,接觸自然的感覺。」

圖 / 視覺中國

類似的計畫還有探洞,親子參與蠟染手工,稻田捉魚……它們都是貴州文旅創收的第二條曲線。

科技讓獲取資訊更便捷,但也擡高了人們快樂的閾值,沈倩說,「人是越來越無聊的。人要去解決無聊。」貴州漂流,恰好給出了一種無聊的解法。

打工越苦,旅遊越野

除了「私人訂制」的遊客,今年來貴州漂流的年輕人更多,以90後、00後為主。這批年輕人出來玩兒,主打一個「野」。

楊鑫分析,漂流爆紅,沿襲的是徒步、露營、溯溪、槳板這條路子,這五個計畫組成了「野性旅遊」豪華套餐。那個媽媽團給出的表格,「不是說去哪個景點聽聽講解就走了,人家要在那兒露營,晚上拿天文望遠鏡夜觀星象,說要去興義,不是去就得了,還要你確定當地租槳板的費用。」

年輕人多,來自一線城市的遊客也多。有人跟楊鑫說,工作壓力大,就想玩兒點野的。

在重慶,王子明在一家國企做汽車設計工作。工作裏流程繁冗,規矩森嚴,一個小表格也要找十來個領導簽字。每次找他們,還不一定能找到,要麽電話占線,要麽人在開會。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AI機器人,把一樣的話重復幾十遍。打出電話前,自己就能糾結幾十分鐘。

他把旅行當作「不辭職的原因」。只要生活裏還有期待的事,這份工作就能接著幹。周末兩天是他的特種兵行程日,西藏的雪山,內蒙古的沙漠,山西、山東的名山,都留下他的腳印,他大笑的表情在不同的風景中定格。旅途回來,周一、周二回顧出去玩的照片,周三、周四制定接下來的出行計劃,周五下班,出發。每一周都過得很紮實。

王子明每去一個地方,都要拍下擁抱自然的照片。

工作壓力制約著每個牛馬,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的計畫更受到打工人的歡迎。貴州的河道很寬很長,落差大,水量豐沛,漂著漂著船翻了,漂著漂著人彈起來半米,打在臉上的水珠像針刺破皮膚,加速的心跳喚醒麻木的身心。王子明說,「工作疲憊的就是你打拳打到棉花上面,有力沒地方輸出的感覺。漂流的爽是把力氣使出來,全身電量都耗盡。」

沈倩今年帶著員工去貴州漂流、團建。她記得「剛開始是害怕,後面就會覺得是一種沈浸式的跟大自然的互動,整個人放開了無所謂了,來都來了,就濕就臟,這種心態。」對她來說,這是釋放壓力,「這是一種脫離工作的全身心體驗,需要有一個情緒的宣泄口」。

她公司裏有很多00後,他們大多數是漂流前怕得要死,漂流後說「下次還來」。有個女孩本來跟她說「我怕我會哭」,結果漂了沒多久,拿著水瓢手舞足蹈地跟大家打水仗,尖叫著大笑,「比我勇多了,全程嗨到不行」。

漂流回來,作為從業者,她搜尋遊客對不同漂流計畫的評價,看到了很有意思的評論。一個男孩抱怨水面落差小,漂流都要拖著漂,「手機掉水裏還能撈上來」。她覺得,這說明大家不喜歡玩兒平緩的,要是只是玩兒個水,為什麽不去水上樂園呢?既然來漂流,要的就是刺激。

但因為紅得太快,景區也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楊鑫覺得,旅行社是第一道安全防線。有客戶找到他咨詢漂流,他會先了解情況,比如對方的年齡、會不會遊泳,從前有沒有漂流的經驗。要是那種帶著老人孩子的家庭團,他並不建議,「一漂三個小時,肯定受不了」。如果是已經漂流過很多次、想追求刺激的年輕人,會遊泳的情況下,他會推薦落差最大的高過河。

除此之外,景區也增加了人手和安全提示,今年,守在河道邊上的救生員數量明顯多了。這是第二道防線。

但畢竟,人來得太快,在景區的準備跟實際的人流增量之間總是有差距。互聯網上調侃、搞笑的傳播方式,也更容易讓大家放松警惕。

小葉那次落水,輕艇倒扣過來,邊上的白色繩子套住了她的脖子,她被壓在下面,掙脫不開,頭一會兒在水裏,一會兒在輕艇和水面的空隙裏。

後來回想,她還是很後怕,「繩子勒著我的脖子帶著我往前面飄,我想抓那種岸邊那些草也抓不住,整個人就在河裏面撞石頭,左邊撞一塊,右邊撞一塊,全身都撞青了。」來之前,她看到宣傳說每個坡度下面都有安全員負責撈人,她一直想,「怎麽還沒有人來撈我?」

另外一船的人從她旁邊漂過去時,抓住了她的救生衣,帶她漂了一段路,直到看到安全員,她才脫離危險。

這些安全上的事項,需要給景區一定的時間去適應,慢慢補齊短板。除此之外,當一個景點快速躥紅,它也可能會速朽。等新鮮感消失,話題性不再,線上的流量跟線下的客流都會斷崖式下跌,就像靠燒烤、麻辣燙紅起來的淄博和天水。

而且,貴州漂流真正火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夏天的尾聲,之後再來,就不是清涼,而是拔涼。12個月後,等新的夏天到來,貴州漂流的熱度還能再現嗎?楊鑫沒有答案。

圖 / 視覺中國

大學生小葉作為遊客倒是很樂觀。她是坐車暈車、坐船暈車、坐啥暈啥的體質。 去年她去桃源河漂流,當時水質不太好,水發臭發腥,喝一口就想吐,那天她吐了好幾次,在河流 的地方,她看著自己的嘔吐物順著水流一起飄下去。視覺沖擊太過強烈,她發誓,「我再也不要漂流了」。但沒想到,今年她又來了,還漂了更刺激的高過河。

「去年我說我再也不要漂流了,今年漂完我也想著我再也不要漂流了,誰知道明年會不會去呢?」

(文中王子明和小葉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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