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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是「短劇之都」,橫店答應嗎?

2024-09-05心靈

8月底,一個普通的工作日,有3個劇組泡在西安最大的短劇拍攝基地——九垚影視基地,其中有1組來自北京,另2組則來自原生的知名女頻「爆款」公司西安秋元、西安等閑。

等閑的劇組早上8點開工,輾轉於別墅客廳、套房、餐廳、工區等場景,晚上9點半開拍最後的醫院戲。其統籌負責人介紹,100集的劇目共242場戲,拍攝周期9天,意味著每天要完成25—30場戲。

秋元的劇組則在會議室和辦公室拍攝,「霸道總裁」因與女主的糾葛調動著各種情緒,時而輕蔑魅笑,時而憤怒生氣,或憂郁神傷。每場戲結束後,導演拎著視訊監視器變換方位,燈光師迅速調整布置,化妝和道具跟進⋯⋯30人的攝制團隊全員來自本地,片場的溝通都以西安方言進行。

9—12月,將迎來西安短劇拍攝的旺季,秋冬氣候適宜,大量劇作也將在春節前夕播出。

近半年來,西安的承制公司每月能接到200—300個短劇訂單。九垚影視基地負責人衡姍姍告訴【中國新聞周刊】,日常能看到5—8個劇組開工,平均工作時間在8—14小時。

在前兩年的野蠻生長階段,短劇一度被擔憂是「畸形繁榮,幻夢幻一場」。但如今,短劇行業又「卷」出了新高度。

圖/視覺中國

狂建影視基地

2023年,有十余年影視投資經驗的衡姍姍離開了橫店,來到了西安。彼時,西安的短劇承制公司已頻出「爆款」,但配套市場猶待開發。

「短劇的趨勢必然是精品化,但無論橫店還是西安,拍攝場景的裝修質感都不太行,空間太小,層高太低。」她在橫店投資過大量的短劇拍攝,清楚場景需求。瞄準機會後,她談下了9300平方米的場地,總投資1400萬元,去年6月起開始搭建九垚影視基地。

為了早點投入使用,裝修的三個半月裏,衡姍姍每天都泡在施工現場趕進度。「夏天差點中暑,冬天腳後跟也生出凍瘡。」她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結合了短劇、院線和TVC(電視商業廣告)劇組的需求,基地最初搭建了40—50個拍攝場景,正式投用後,又擴建30%,增加了十幾個場景。

以墻面為例,泡沫背景板、木板貼墻紙等「敷衍」的置景早已不能取悅使用者,場景必須要求實景還原、精裝修。在現代戲「愛恨情仇」最集中的地方,例如別墅的客廳和臥室、醫院,基地都造了3種版本。醫院場景的預約最滿,從導醫台、VIP病房、走廊、手術室、重癥監護室、實驗室到停屍間一應俱全,為方便拍攝,病房的面積放大了1.5倍。

在上海做道具出身的景峰,最近也開始在西安驗收成果:8月初,投資1000萬元打造的造夢工廠影視基地開啟試營運,建築面積1.5萬平方米,每月承接30—40個短劇劇組。

2022年,西安還沒有一家道具庫,與短劇團隊有合作的景峰開始把道具庫從上海陸續往西鹹新區搬運,如今已成為陜西最大的道具庫。「我們在上海只能算小庫,到西安後,2023全年幾乎每天都能出租。發現情況很好,我們便開始計劃做實景。」

西安尚未有古裝拍攝的短劇置景,景峰花了50萬元設計費,從橫店調來施工團隊,搭建了60多米長的古裝街道,以及大殿、祠堂、客棧、青樓、客房等配套場景。

他表示,自家的置景量在全國影視城裏「小得離譜」,但由於短劇制作周期短、成本要求低,自家置景的靈活變通成為優勢。「場景要模組化,一個景有3—4套設計方案,只要修改道具和布置,客棧、青樓、祠堂可以來回切換。」

景峰不是「短劇迷」,但浸泡在片場帶給他很多「震驚」的體驗:有時向劇組提供了古裝,結果演員演戲中途掏出一把半自動步槍、一個手機,或騎著一輛摩托車;有時在秦漢風格的置景裏,主角卻穿著宋代、清朝服飾來回穿越。「這在以前根本沒法想象,現在發生什麽都不覺得意外了。」他笑言。

場地要緊跟市場需求。今年春節檔「爆款」【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出現後,衡姍姍立即聯絡了周邊農村的外聯場景,景峰也補充了很多20世紀七八十年代置景。男頻戰爭類題材火爆,景峰就安排基地搭建了行軍帳、鐵王座;由於民國時代的戲很少人拍,他便叫停了民國場景的裝修。

景峰從道具出庫量就能知道最近的內容風向,大約一個月更替一次。「同質化還是很嚴重。今年5月,男頻女頻居多,要高大上的宴會裝置;6月,三分之二的道具都是為了拍攝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戲份;到了8月,幾乎都是穿越古裝。」他細數道。

要搶占新興市場,晚一步,機會就會「翻天覆地」。從事地產計畫投資的易閔昊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2022年的西安,投資200萬元的影視基地8個月就能回本。他在去年底又來調研,卻發現行業已「過度內卷」:已經出現了十幾個拍攝基地,想再出手,必須投資規模更大、產業配套更完善。

位於西安和鹹陽建成區之間的西鹹新區,現已授牌5家短劇影視基地。

為短劇量身打造的基地,能為制作公司提供壓縮成本的方案,以此招攬訂單。九垚的收費為400—500元/小時,以「一站式」場景為劇組節省轉場時間及成本,並提供場景統籌、住宿餐食等服務,因此吸引了不少外地劇組。造夢工廠推出了「最低價」:每小時200元全場通用,包天12小時2000元,前期置景、道具服裝費用全免,外出道具服裝打對折。

這些短劇基地投資人看重的,是西安短劇承制公司每月200—300部的產能,尤其是頭部公司,「訂單已經排到了年底」。

九垚影視基地的一間總裁辦公室,西安秋元影視某劇組正在拍攝。圖/劇組攝影師裴紹傑

「爆款」是卷出來的

橫店後的下一個「香餑餑」,為什麽是西安?

2023年8月25日上線,48小時內充值破5500萬元,第8天破1億元,截至目前3.4億元⋯⋯都市男頻短劇【無雙】的這一「吸金」紀錄,一年過後,仍然沒有同行能夠打破。

這是談起短劇「破圈」必提的一部作品,其幕後承制方正來自西安。西安豐行的創始人李濤向【中國新聞周刊】回憶,破億當晚,團隊慶祝到淩晨3點,散場後大家達成一致,一切又要從零開始,「山頂的風是最大的,摔下來也最慘,只有持續上‘爆款’,才能不被淘汰」。

李濤表示,做短劇近3年,以「一周之內消耗值破1000萬元」為標準,豐行在去年2月才真正迎來首部「爆款」,此前半年拍的六七部短劇全「撲」了。他將【無雙】的成功歸結於題材創新、制作標準、出品方投流能力的「天時地利人和」。

「這次‘出圈’把短劇行業推上了新高度,同時制造了一夜暴富的幻想,以及過度的吹捧。」回過頭看,他認為,雖然契合當時的市場需求,但這部劇的制作「太過粗糙」。

包括豐行在內,西安諸多制作公司因疫情期間業務困難,偶然嗅到機會,開始試水短劇。許多公司以資訊流廣告出身,西安等閑是典型代表。據負責人張帥介紹,公司在2018—2019年與九州、番茄、點眾等網文平台建立了合作關系,為其網文推廣提供資訊流素材,以每月生產50—60條的產能,打下了短劇生產的基礎。

陜西文無的創始人康遠飛是網路作家出身,2022年,團隊剛開始做小程式短劇,要想盡辦法接近目標使用者。他曾潛入一個四五十人的網約車司機群,與群友熱聊了兩個多月,「加深了對使用者的理解」。這一年,短劇平均單日付費規模在400萬—500萬元,其自制劇【無上戰神】成為首部單日充值過千萬的作品。

隨著作品的積累,「爆款」公司和城市的標簽也越貼越牢,劇本輸送、訂單合作等行業資源,也更多地向西安湧入。李濤表示,「劇本會」經常從下午2點開到晚上9點,最多1天要篩選10個劇本。

短劇人每天都會關註劇目的榜單變化。盡管頭部公司已形成優勢,也常有新興公司後來居上,競爭愈發激烈。

ADX短劇版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以反映出媒體投放市場消耗熱度的「熱力值」為計,總值排名前20的承制公司中,西安、鄭州則各有7家公司上榜,是兩大「爆款」的發源地。

為了維持爆款的頻率,西安的頭部「卷王」們從未松懈。

這個月,國內當前最大的女頻制作方西安秋元開機了30部短劇。負責人王雨向【中國新聞周刊】展示了8月的分組表:16個組、27位導演,其中12組在本地,4組在外地拍攝。他白天對接商務、選角、後期等事宜,晚上審片,布置完工作常常就到了淩晨3點。

「必須保證每個片子都看,否則不會發現團隊孵化作品存在哪些問題。」王雨一晚上會審3部100分鐘的片子,他用「雞蛋裏挑骨頭」評價自己的修改意見,細到場景、打光,甚至主角的發卡。

在片場,秋元已經有劇組「邊拍邊剪」,並邀請電影攝影師來拍攝劇照,與傳統影視的做法相對齊。「女頻的使用者非常挑剔,反饋結果顯示,男主穿了一件不好看的衣服可能就不會看下去。必須細致到服裝造型,色彩要追求漂亮的、油畫般的畫面顏色。」他說。

「還行吧」,是王雨對作品播出成績最多的評價。從數據看,秋元每月的爆款率在46%—53%之間,但目前還沒有他特別滿意的作品,「如果只有10%,可能已經被市場淘汰了」。

據短劇垂直媒體「短劇自習室」創始人梁莉莉介紹,2022年下半年起,女頻開始在短劇市場崛起,此前市場以男頻為主;隨後,甜寵、萌娃等二級題材也開始湧現。爆款極易被復制,「一哄而上」是行業常態,直到去年底監管升級,更多正向、創新題材開始湧現。

隨著行業門檻的提升,要出爆款越來越難了。以男頻劇起家的豐行,從去年下半年起向女頻劇轉型。近一年,公司規模從40人增至150人,李濤認為「壓力大了十倍」,6位股東在公司旁租了一套房,工作日都住在一起。他認為【無雙】的成績難被超越,「目前也還沒做出能引領行業風向的女頻作品」。

成本「水漲船高」

除了服化道、場景等制作標準,短劇制作門檻的提升還體現在內容方面。

來自西安的短劇演員王格格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自己是十多年的「老書蟲」。今年,越來越多的網文為短劇市場開放了IP,這讓她感到「有些恍惚和幸運」。

她自2018年起從事資訊流小說廣告拍攝,去年起開始參演短劇。「從前的女主更像紙片人,只是推動劇情或給男主立高光人設。」主演女頻的她發現,今年,女主人設相比男主刻畫得更加飽滿,事業、愛情和成長線更加完整。

今年,多方勢力的下場助推了短劇的精品化。央視網、地方電視台、地方城投等國資入局,鼓勵短劇與文旅融合;互聯網大廠批次上線短劇;周星馳、王晶等電影人也開始出品豎屏短劇。

市場價也「水漲船高」。據李濤回憶,2021年底至2022年初,豐行接一部短劇的承制費在3萬元,2022年下半年漲到10萬元。有受訪者表示,目前,西安一部短劇的承制費平均在50萬—60萬,但利潤空間很小。

在當地有這樣一個說法,拍短劇,西安「幹了最累的活,掙了最少的錢」。在短劇產業鏈中,投流成本往往占據一部短劇總成本的八九成,擅長流量投放的平台方才是最大的獲利方。

以【無雙】為例,李濤表示,彼時接到的制作合約價為35萬,實際拍攝花費41萬,外界盛傳的3.4億元中,在保底+分賬模式下,公司最終分得的收益在幾百萬元。

張帥表示,由於下遊沒有合理收益,傳統的制造工廠模式的弊端也已凸顯。他舉例,有平台與公司約定,片子充值超過500萬才給承制方分賬,反之則只有保底。

想分到更多蛋糕,承制方需要提高在業內的話語權與合作優勢,並「絞盡腦汁」降本增效。

一方面是劇本。康遠飛表示,發行自制劇、推行編劇中心制是行業今年的兩大熱門話題,「劇本直接決定了市場的反饋與風險,以及發行的話語權」。

張帥也對此深有體會。他回憶,前兩年的市場靠效率掙錢,公司曾一度裁撤了編劇部門。今年,等閑重新建立自有研發團隊,以5個制片人為中心,每位制片配備2—3個編劇,近2個月產出了3部。「當時追求了效率,失去了內容團隊的靈魂。重新撿起來雖然很難,但版權在自己手裏,能從片子播出的第一分錢開始收益。」

他表示,今年,使用者充值這一付費變現方式的占比從往年的九成下降至55%—60%,但行業的整體量級仍在增長。

另一方面是成本。「西安的同行都非常頭疼。」李濤常常和同行在馬路邊上聊到淩晨2點,「壓低拍攝和團隊管理成本的同時,還要保證作品品質,這筆賬太難算了」。

目前,演員、場地等成本已很難壓縮。秋元的一位短劇計畫負責人劉賽表示,優質男女主演的市場價已超過6000元/天,頭部演員片酬為2萬—3萬元/天。

西安的場景短板則在於古裝戲,劇組需前往橫店、象山,或西安周邊的漢中、渭南、銅川等地拍攝;現代戲方面,西安本地已能滿足90%的需求,但不具備低價優勢。以別墅場景為例,劉賽表示,其定價基本為7000—8000元/天,貴的則會上萬元,「以前很多場景可能花200—500元就能拍了」。

李濤的團隊曾對海南、青島等城市的拍攝成本進行測算,加上人員排程、器材搬運等行程損耗後,發現除非長期駐紮外地,否則幾乎沒有降本空間。

成本損耗居高不下,本土的優勢資源則可能流失。目前,秋元在青島、煙台、成都、嘉興都設有分公司,團隊也常在鄭州、成都、重慶等地找場景。「一旦這些城市有規模地打造場地,西安可能是很快被放棄的一個拍攝市場,僅作為總部。」王雨坦言。

短劇會有「好萊塢」嗎?

當「分一杯羹」的城市越來越多,西安拿什麽留住短劇制作團隊?

8月29日下午,以古裝場景為優勢的造夢工廠裏,僅有1組現代戲劇組在拍攝。由於天氣炎熱而室外場地未安裝空調,對劇組的實際吸重力有限。負責人景峰表示,最近有3個向他租道具的劇組,去了漢中勉縣拍攝。

西安短劇在全國的占有量從井噴期的五成,目前已下滑至三成。「去年,西安高峰期的月產能可達400部,現在逐月下降,上個月200部,這個月150部,下個月可能就掉到100部。」景峰盤算著統計數據。

8月,他有朋友分別在成都、鄭州做了10多部片子。景峰感嘆,如果未來一部短劇達到了100萬元的制作水準,西安的優勢也將不復存在,會考慮重新搬回上海。

十裏灃河影視基地負責人李博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相較於橫店、上海等成熟的影視市場,西安的優勢始終在於價效比,然而,隨著全國多地政府拿出真金白銀「搶」計畫,西安的拍攝基地開始「慌了」。

許多城市都開始意識到,短劇的商業價值已愈發彰顯。據拓普數據,2023年,內地電影總票房為549.2億元;而據艾媒咨詢數據,同年短劇市場規模達373.9億元,占電影票房近七成。梁莉莉表示,「短劇+」概念將融合於文旅、品牌行銷、遊戲、長視訊、電商等賽道。顯然,短劇已經成為許多地方眼中的「新賽道」。

5月,青島宣布給投資額達500萬元的短劇拍攝基地建設50萬元補助;6月,上海宣布每年設立5000萬元微短劇產業引導經費;7月,杭州余杭區設立2億元網路微短劇發展基金,對符合條件的劇本方、版權方、制作方發放拍攝補助;8月,深圳宣布對符合條件的企業發放10萬—100萬元獎勵。

由於控制成本的壓力大,政府提供的場地優惠、拍攝補助,對短劇承制團隊有極強的吸重力。有受訪者直言,「只要條件允許,哪裏給補貼就去哪裏拍」。短劇制作周期短、行業流動性高,這意味著短暫的優勢可能隨時被下一個成本更低的區域所取代。

場地方面,西安已有所行動。李博表示,西安自3月起對短劇行業密集調研,作為統籌人,6月起,他透過市場化營運的方式與場景方談合作,滿足劇組的拍攝需求,如西鹹新區的景觀帶、文創小鎮、綠廊等特殊場景,西安市裏流量較少的景區、商場、古鎮、廢棄廠房等。

但補貼方面,據了解,西安市對短劇行業的扶持政策仍在制定中,當地的從業者和投資人對此等待已久。

在全國,金華、西安、鄭州、北京、杭州的短劇承制企業最多。作為另一大熱門承制地,鄭州也在6月印發征求意見稿,提出擬打造微短劇創作之都,設立專項扶持資金。後來者紛紛發力,西安透過「爆款」名氣建立起來的時間差優勢,也將岌岌可危。因而,投資人易閔昊評價,短劇在西安的拍攝熱可能是「曇花一現」。

「一部爆款劇可以帶火承制公司和一座城。西安起初成本較低,產能蜂擁而至,隨著成本和擁擠度提升,也會面臨和橫店一樣的問題,可能鄭州又是下個風口。這樣的過程將在城市間迴圈往復。」梁莉莉說。

西安曾被業內抱以「短劇之都」「短劇好萊塢」的期望,目前看,除了城市間競爭,還要面對多重挑戰。一方面,西安在上遊劇本環節、下遊投流環節的積累較為薄弱。以投流為例,國內主要的短劇投流方集中在杭州、北京、廣州。西安已有公司自建投流業務,但仍未成氣候。「2018年,這些城市就開始積累投流經驗,西安則負責素材生產。」張帥解釋道。另一方面,相比於傳統文旅和影視的大盤,短劇行業對西安的帶動力也仍是未知數。以場景為例,盡管西安有歷史悠久的古城墻,周、秦、漢、唐等朝的場景,但考慮到龐大的遊客體量,其開放成為短劇拍攝地的可能性極其微小。

不僅是西安,對全國的其他短劇承制城市而言,對標橫店的影視生態,尤其是上億投資的大型影視城、成熟的演員市場,也同樣「可望而不可及」。

發於2024.9.9總第1155期【中國新聞周刊】雜誌

雜誌標題:「短劇之都」的風,能吹多久?

作者:王詩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