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先發。本故事為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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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九點更新。
1、
電話接起來,常總話裏帶著急促。「你馬上去一趟現場,有個案子,我們要跟蹤報道一下。」
靜安還沒說什麽,一旁的靜禹有些不滿。「淩晨兩點鐘,去什麽現場?這麽晚了,怎麽走?多危險呢?」
電話那面,常總聽見了。
「小陳,你要是不方便,我再找別的記者。韓老師病了,外地的記者都回家過年,城裏的幾個男記者都不行,就剩你了,你要是不能去——」
靜安打斷常總的話。「我能去,馬上去,您說地點。」
靜禹責怪地看著靜安,抱怨靜安不知道危險。
靜安伸手把靜禹推出房間。
常總說:「十分鐘後,去車接你,給你派個攝影記者。」
靜安撂下電話,飛快地穿衣服。
她適合做記者工作,一聽到有哪裏發生案子,要去現場,她跟打了雞血一樣,其他根本不在意。
除了時政方面的新聞,其他都歸在社會新聞部。包括大案要案。
常總說,昨天半夜發生人命案,今天淩晨就破了,讓靜安趕緊跟蹤報道,明天就見報。
靜安穿戴好,一推門,看到靜禹也穿戴整齊,站在門口。
靜安納悶地看著靜禹:「老弟你要幹啥?」
靜禹幫靜安拿包:「我跟你去,你把大衣扣子都系好,外面鬼呲牙的時候,嗷嗷冷。」
靜安系好呢子大衣的扣子,圍脖在脖子上圍了兩圈,伸手從靜禹手裏拿過包。「你睡吧,別出去,報社有車接我。」
靜禹跟在靜安身後走出來。「我不放心。姐,昨晚聊天,我還說這工作適合你,現在我覺得這工作不適合你,你太楞,眼瞅著危險還往前沖,你是女人,不是大老爺們,你這麽拼命,你們報社的男記者該嫉妒你了。」
靜安笑了。她沒覺得自己拼命。一個記者,遇到命案去采訪,不是份內的事嗎?
靜安出了大門,從包裏拿出手電筒,照亮了面前一米遠的路。
她包裏什麽都有,本子,筆,手電筒,還有一把磨得鋒利的剪刀。就是沒有照相機。
靜禹摸著靜安包裏的剪子,心疼地看著靜安。「姐,這些年你太苦了。」
靜安淡淡地回應。「苦啥呀?我不覺得苦。在溫室裏開花有啥意思,我就是一朵雛菊,在草原上熱烈地開放!」
走在長長的小巷裏,靜禹打量著靜安。她走得飛快,腳下生風,什麽都不在乎。
「你現在不像花——」靜禹下面的話沒說。
靜安也發現,她越來越不是花了,她是鷹,翺翔在天空。她是狼,奔馳在山野。
她不能把自己當花,花要隨著風搖擺。
但鷹自己有翅膀,可以飛躍滄海。狼,可以獨自跨越草原和荒漠。
胡同口,一輛車的車燈亮了起來。有人大聲地喊:「靜安姐,是你嗎?」
這是報社新來的攝影記者,剛畢業的大學生,脖子上總是挎著一台數位相機。
靜安上了車,靜禹站在雪地裏,目送車子遠去。
靜禹一個人,默默地穿過長長的小巷。他想起多年前,和姐姐走過小巷,胡同裏的狗就把姐姐嚇住。
別說狗了,洋辣子,毛毛蟲,癩蛤蟆,耗子,都能把姐姐嚇哭。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姐姐再也不是那個哭吧精,她變成了一個迎著朝陽奔跑,無所畏懼的人。
來接靜安的車,不是晚報的車,是報社的車。
車子停在土產樓下。大門口停了好幾輛警車。
看到土產樓,靜安心裏動了動。想起小雪曾經住在二樓,後來她把樓房賣了,她的家搬進了新的鄰居。
還想起五樓,她和侯東來生活過的房間。
仰頭向樓上看,這個時間,以往樓裏都是黑漆漆的。但今天有所不同,樓上很多房間裏透出燈光。
攝影記者挎著雙肩包,跟在靜安身後。「靜安姐,我們現在該做啥?」
攝影記者雖然是個男生,但剛出校門,成長路上家長保護很好的樣子,她做事謹小慎微。
「跟著我吧,門口的警車也可以拍個照片。」靜安叮囑他。
兩人往樓裏走,還好,不是侯東來居住的那棟樓,是對面的一棟樓。
樓前燈火通明,很多人圍在樓棟前。
「陳靜安!」
有人叫靜安的名字,是省報的記者老譚。「老譚,你咋來了?」
老譚手裏端著相機,淡淡一笑。「我們跟公安有合作,他們有案子就會給我打電話。」
靜安心裏一動,就問:「你跟誰聯系?」
老譚帶著靜安往裏走。「刑警隊的謝隊,治安的宮隊,我都有電話。」
謝隊,不就是老謝嗎?靜安覺得老譚織的網很大,她也應該織一張網,到時候公安這邊有什麽案子,她能第一時間去采訪。
發生命案那個單元的樓門口,站著一個穿制服的,不讓閑人進去。他認識老譚,就放他進去。
看到報社的攝影記者手裏有相機,也放他進去。唯獨攔住靜安。
「女的,上樓幹啥?」
靜安把記者證遞給對方看。「你們謝隊是我哥。」
對方笑了。「謝隊是我表哥,我咋不知道我表哥有一個記者妹妹。」
靜安把記者證收回來,也往樓上走。「你問謝隊,他就告訴你了。」
這個單元裏,是一屜兩戶。東西兩家,中間沒有住戶。
這樣的樓房,裏面的房間面積大,最少也有80多平,有的樓房都90多平。
這麽好的樓房,這麽好的樓層,裏面的住戶怎麽不好好過日子,為什麽會發生命案?
2、
上樓的時候,老譚告訴靜安,這家的男主人在女主人身上砍了很多刀,女的當場就沒氣了。男主人報警自首,不是警察偵破的。
靜安不解地看向老譚。「那為什麽要說是偵破的?」
老譚嘴角叼了一顆煙,嘲諷地看了靜安一眼。「你咋這麽笨?這還用問?」
靜安腦袋轉得慢,但還是轉明白。
如果是自首的,顯不出警察的付出。
但如果將來量刑,要是有自首情節,判刑的時候會考慮的。
老譚回頭,狠叨叨地說:「陳靜安你是不是虎?預謀殺人,把人弄死了,他還有機會出來嗎?量啥刑啊?大過年的,性質非常惡劣,放心吧,他活不到明年今天……」
靜安心裏想說,那也應該實事求是,案子是案子,細節是細節,不能用自己心裏的想法,就把嫌疑人定罪。
跟老譚往樓上走的時候,靜安很冷靜。
她覺得有點奇怪,自己怎麽能這麽冷靜。
老譚還回頭問她:「害不害怕?要是害怕,就留在下面別上來了,我弄回稿子,分你一份。」
靜安搖搖頭,跟在老譚身後。
做記者,連現場都不敢去,那怎麽寫報道?就不配做記者。
三樓門口,站著兩個警察,門開著,人們的臉上都很嚴肅。
看到老譚,其中一個說:「謝隊在屋裏呢。」
看到靜安,臉孔更加嚴肅。靜安不等對方說話,把記者證遞了過去。
記者證就是通行證。靜安跟在老譚身後,走進案發現場。
攝影記者也跟了進來。
靜安一進門,就聞到很濃重的血腥味。但是,地板很幹凈,沒有一絲血跡。
房間裏收拾得幹凈整潔,甚至是一絲不茍。
客廳裏有空調,空調旁邊有個巨大的花盆,裏面長著郁郁蔥蔥的綠植。
那花靜安不認識,叫不出名字,葉片很大,舒展著,在客廳裏很醒目。
沙發上罩著潔白的沙發套,好像剛被清理過。茶桌上有個遙控器,一本書。一杯茶水。
靜安沒發現煙灰缸。家裏大概沒人抽煙。房間裏也沒有煙味。
靜安對煙酒味特別敏感。穿過客廳,北面是廚房,南面是兩個臥室。
廚房那裏,隱隱地有酒味。
這時候,靜安自認為自己沒害怕,可兩條腿有點軟,心怦怦地跳。
臥室門忽然一開,一個聲音罵起來:「誰他們讓你們進來的,這是案發現場——」
等老謝看清面前的兩人,他楞怔了一瞬,臉上馬上恢復正常。
「戴上鞋套,別亂走,不能踩到血!」
老謝跟靜安點個頭,他沒說什麽,拿著手機,走向陽台打電話。
臥室裏還走出一個警察,從兜裏掏出鞋套,讓三個人穿上。
門開著,沒有關,靜安只看了一眼,嚇了一跳。
床上都是血,一個女人躺在血泊裏,衣著淩亂。長發黏在血裏,那樣子實在太恐怖。
靜安急忙偏過頭,沒有看到女人的臉。
老譚嗓子眼裏罵了一句什麽,他端著相機,從門口開始拍攝。
靜安回頭,打算讓攝影記者跟著老譚拍照。
不料,她卻看到攝影記者坐在沙發上,一張小臉慘白。
靜安催促道:「咋不去拍照?」
攝影記者委屈地說:「要吐。」
靜安心裏罵了一聲廢物,手一伸:「相機給我。」
到報社這些日子,靜安也用過數位相機,不太會用,但簡單的照片也能拍。
靜安也進了臥室。
老譚已經拍完,沖靜安晃晃手裏的相機:「我拍了很多,你不用拍了,到時候我傳給你。」
靜安心一狠,開啟網路攝影機開始拍攝。她不能用老譚拍的照片。
老譚給她的照片,一定不是他拍攝最好的照片。要是最好是好照片,老譚會留著自己用,怎麽能給靜安呢?
靜安必須自己拍照片,拍攝角度極佳的照片。
她沒讓老譚走,她一個人在臥室害怕。
臥室裏全是血,床上,地上,墻上迸濺的,還有床旁邊的衣櫃玻璃上,都是血。
房間裏那種濃重的肅殺,讓靜安後背直冒涼風。
看清女人那張蒼白的臉,靜安還是嚇了一跳。女人的眼睛半睜半閉,一點不像死亡,好像用那個角度,在註視著這個世界。
那眼神空洞,無望,不知道她死前最後一秒,想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
靜安還發現女人露出的肩膀上,有兩塊青紫的傷痕。
看到那傷痕的第一眼,靜安心裏咯噔了一下。
那傷痕不是新的,是過往的,最少要三天以上。
女人的傷痕是哪來的?不是死亡前跟兇手掙紮碰傷的。
後來,靜安發現女人的腿上,也有這樣的傷痕。
她心裏非常不舒服。
這個女人,在以前的日子裏,遭遇過毒打。
照片拍好,靜安退了出來,聽到衛生間有動靜。那個攝影記者沒忍住,還是吐了。
老謝已經打完電話,看到靜安從臥室出來,問了一句:「你膽子還挺大呢,臥室也敢去。你啥時候去報社的?」
靜安小聲地問:「謝哥,這案子具體時間是幾點,兇手呢?」
老謝簡單地說了幾句,男主人已經被帶到局裏。很快,法醫來了,靜安他們記者就撤了出來。
他們從樓裏出來,天還黑著。攝影記者想回去。
老譚卻要跟著警車去刑警隊。
出這種命案現場,靜安還是第一次,她也不知道具體都應該做什麽,但她知道,一定要多做,不能少做。
否則,回去寫稿子的時候,就會發現很多細節沒摳仔細,寫的時候伸不開手腳。
老譚是省報的資深記者,住安城記者站。他寫的報道很全面,他本人的觀點,從來不暴露在字裏行間。
李老師說,老譚這樣的記者,才是最合格的。寫新聞不能帶自己的主觀意識,一定要保持客觀的態度。
記者就是攝影機,把所有發生的事情,用筆記錄下來。新聞的結尾,記者可以發幾句感慨,但不能多,尤其不能起誘導作用。
見老譚上了警車,靜安也拉開車門上去。
老譚看著靜安跟上來,遞給靜安一支煙。靜安接了過去。
鼻子裏好像還有血腥的味道,煙味能沖淡一些。
一路上,靜安的眼前,總是晃動女人肩膀上和腿上的傷痕。
4、
在刑警隊,靜安跟老謝多聊了兩句。
老謝說:「初五,你六哥要請客,給你打電話了嗎?」
靜安搖搖頭。「沒有啊,可能他膈應我,沒給我打電話。」
老謝笑了。「我們認識十年了,大家就是聚一聚,吃個飯,哥們感情不差事。」
靜安想拍攝嫌疑人的照片。老謝把靜安領到一個審訊室。
靜安見到嫌疑人一楞,這人穿了一聲白色的西服,渾身上下沒有一個褶皺,他本人也長得幹凈,利索。
這是嫌疑人嗎?是那個殺了自己妻子的丈夫嗎?
她楞怔的時候,那個戴著手銬腳鐐,被鎖在桌子上的人,忽然擡眼看著靜安。
就一眼,靜安打了個哆嗦,她不敢跟這個人對視,連忙拍了幾張照片,退了出來。
老謝見靜安出來,臉色發白,他倒是見怪不怪。
「當時去他家的時候,看到他這樣子,我們也嚇了一跳,以前沒見過這樣的。」
靜安詢問事情的經過。
老謝說,男人是醫院的麻醉師,死者是男人的妻子,三中老師。
據男人交代,他妻子跟校長關系不太正常,妻子跟他鬧離婚,兩個人分居半年,昨天晚上,丈夫把妻子找回來,兩人談離婚的事情。
丈夫還想挽回妻子,但妻子執意離婚,還羞辱丈夫,丈夫一時沒控制住,失手把妻子殺了。
有很多細節解釋不通。她問了老謝,包括女人身上的舊傷。
老謝說,暫時不能告訴她,有些事情還沒落實。
報社司機送他們回來,他叮囑靜安:「你要先寫一個千把字的新聞,日報要用,下午三點之前。」
靜安下車之前,告訴攝影記者,她需要哪幾張照片,讓他發給編輯部的郝主任,她晚一會兒把稿子寫好,送到報社。
回到家,父親和母親詢問靜安,去采訪什麽稿子,大半夜出去?
靜安沒有說實話,怕父母擔心,她只對靜禹說了。
靜禹說:「我一想,就是這種案子,要不然不會讓你們半夜去。」
靜安家裏沒有電腦,她寫在紙上,還要到報社,把紙上的稿子敲到電腦上。
這很耽誤事。但也沒辦法,電腦太貴了,六七千塊錢。她根本沒想過買電腦的事情。
過年的時候,吃兩頓飯。靜禹是下午的火車,母親中午又給靜禹煮了餃子。
下午送站,父親和母親送靜禹去火車站。
郝主任打來電話,讓靜安盡快送稿子。靜安沒有去送靜禹,她領著冬兒去了報社。
冬兒很喜歡靜安的辦公環境,她像個小大人一樣,跟靜安坐在格子間裏。
靜安在電腦上敲稿子,冬兒在一旁拿出本子畫畫。
她畫完畫就扔了,也不太當回事。
助理小梅今天值班,看到冬兒的畫,她很驚訝。「靜安,你閨女畫得太好了,她太有想法,將來能做漫畫師。」
對於冬兒,靜安沒有那些心思,只要女兒學習成績好,考上大學就行。
小梅卻跟冬兒要了兩張畫,她拿著畫,一臉的笑容。「我把畫貼在格子間,一看到你女兒的畫,我工作的時候,心情就好。」
小梅這句話,靜安很認同。冬兒的畫別管好賴,看一眼,確實很開心。她的畫有魅力,能逗人發笑。
日報的稿子先敲了出來,正好1000字。
隨後,靜安開始敲晚報的稿子。
晚報的稿子寫的長。她打算跟蹤報道,要寫出案子背後的故事。
等把稿子敲完,天已經黑透了。
老謝忽然來電話,讓靜安去太和大酒店吃飯。
靜安帶著冬兒呢,不想去。
老謝說:「來吧,大家都在呢,是你六哥請客。」
葛濤沒給靜安打電話,靜安不想去。
老謝笑著問她:「你六哥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不去。」
靜安知道,葛濤是生她氣呢,不想見她。
她也不想見葛濤。老謝卻說:「你來吧,淩晨那個案子,有了新發展,你不想知道?」
靜安帶著冬兒去了飯店。
有冬兒在,大家說話都收斂了很多。
葛濤嘲諷了靜安幾句,靜安也沒搭理他。她主要是想聽聽老謝說案子的事情。
吃完飯,老謝開車送靜安和冬兒回家。車裏,老謝把案子的新進展告訴了靜安。
法醫勘察之後,發現跟嫌疑人說的基本吻合。但他們又發現女人身上有多處青紫的傷痕,不是新的,是以前的舊傷。
還有,女人腿斷過一次,肋骨折過一次。
靜安已經想到了,還是問了老謝一句:「謝哥,女人的這些傷,哪來的?」
老謝口氣有些凜冽。「還能是誰打的?要是陌生人打你,你會報警。沒有報警,那就是最親密的人打你的,你沒法報警!」
死者現年38歲,被丈夫毒打,已經有15年的歷史。從15年前,兩口子結婚,死者就被丈夫打過。
具體經歷不清楚,因為丈夫對過往只字不提。
夫妻兩人有個女兒,13歲,剛上初中。
靜安想去采訪他們的女兒,老謝不同意。「別打擾孩子了,孩子現在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
靜安也冷靜下來,不能因為要破解案子背後的密碼,就去傷害一個孩子。
回到家之後,靜安給郝主任打電話,詢問稿子有沒有傳版呢。郝主任說沒有。
靜安連忙表示:「郝主任,案子有新進展,我們跟不跟?」
郝主任說:「必須跟!我們報紙跟省報同一天發出來,要是故事沒有他們報紙的精彩,我們的晚報就沒人訂閱。」
靜安想去報社寫稿子,冬兒已經困了。這時候,冬兒奶奶來電話,靜安就把冬兒送到奶奶家。
這些年,每年過年,冬兒都是去奶奶家過年。老太太沒了丈夫,沒了兒子,一個人過年很冷清。周英周傑都回去陪她過年。冬兒也願意回去。
平常冬兒在靜安這裏,過年這兩天,冬兒回去陪陪奶奶也好。
4、
寫完稿子,從報社回來,夜已經深了。
顧澤打來電話,說他初五要出差去北京。
明天,顧澤要過來看看靜安。
兩人聊了一會兒,靜安很疲憊,早早地睡了。
顧澤初五要去北京,到北京就是初六,辦事就得初七。
領導要把公司上市,顧澤覺得有些材料準備得不足,時機也不是最好。但領導要這麽做,他不能打破大卸,不能阻攔這件事。
他只能想盡各種辦法,促成這件事。
這一天,顧澤沒有休息好,一直在公司忙碌。回到家裏,看到兒子房間的燈亮著,兒子躺在床上已經睡著。
顧澤把兒子的電腦關了,幫兒子脫了鞋,把被子蓋在兒子的身上。
兒子,是顧澤心裏的一根硬刺,什麽時候看到兒子,想到兒子,他心裏的那根硬刺就一剜一剜,讓他疼,還疼得叫不出來。
妻子的癌癥,也是常年累積抑郁才患的病。要是兒子沒有病,妻子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這些話,他不會跟任何人說,更不會對兩個孩子說。他只能壓在心裏,像壓了一塊沈沈的大石。
人生沒有從來,時間也不會停下來等某個人。
蒼天要是有情,早就老了——
第二天上午,靜安正在家裏燒爐子,郝主任打來電話,讓她跟進昨天的案子。
今天的報紙已經送來,孫姐負責送這一片的報紙。
靜安的新聞稿發了一整版,又是頭版頭條。
孫姐還詢問這個案子,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預謀殺人。
孫姐還說:「別提了,常總因為你的采訪稿,還讓社長給訓了。」
靜安一楞,問是怎麽回事。孫姐把晚報抖開,給靜安看。
「你的稿子,日報發在二版,咱們晚報給你發到頭版。這是過年呢,這麽大的命案出來了,上面不好看。據說大領導看到今天的報紙,把社長訓了。」
哦,是這麽回事。報紙是要歌舞升平的,何況這是大正月。
論新聞的火爆程度,肯定是這個命案關註度最強,勝過領導慰問的稿子。但領導要的是表面的繁華,晚報就犯了一個錯誤。
郝主任電話裏叮囑靜安:「有些詞不能頻繁地使用,血腥,暴力,都不能頻繁出現。」
靜安一一地記在本子上。
掛斷電話,門外有人敲門。
這時候,她才看到手機裏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顧澤的。
推開門,果然,門外站著顧澤,他披著棉夾克,裏面白襯衫,黑色的西褲。臉上的笑容很迷人。
顧澤的身後,還停著一個三輪車,車上綁著一個高悠悠的冰箱。
靜安驚訝地問:「這是幹嘛?」
顧澤口氣裏滿是寵溺。「我看你廚房裏沒有冰箱,凍貨都要放到外面,這個冰箱你能用得上。」
顧澤跟車夫一起,把冰箱擡到廚房。廚房裏很小,塞進去一個冰箱,這下子,小小的廚房亮堂起來。
車夫走了之後,顧澤又把冰箱插上電,把碗架子裏的剩餃子剩菜,都放到冰箱的冷藏裏。
靜安站在門口,看顧澤忙碌。
那麽大的一個人物,為靜安忙碌著,靜安心裏很感動。
雖然,她覺得家裏不需要冰箱,但是,顧澤這樣替她著想,讓她心裏很有觸動。
顧澤抱緊靜安,輕聲地說:「我明天要處理家裏和公司的事情,來不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我這次出門,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
第二天一早,顧澤沒有吃早飯,匆匆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顧澤又回來,手裏拎著兩大包食物,裏面除了肉和菜,還有好幾盒零食。
一盒精致的巧克力,讓靜安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那盒子實在是太漂亮,開啟盒子,裏面還有一個萌萌的毛毛熊。
顧澤把盒子開啟,拿了一塊巧克力,放到靜安的掌心。
「我不在家陪你,你自己要好好的,工作累了就吃點巧克力,吃點甜食,你心情就能好一些。」
靜安笑著點頭。
她感受到了顧澤對她的愛意。
雖然,兩人沒有結婚,但顧澤給她的溫暖,靜安很感動。
顧澤走了之後,靜安在視窗前站了很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她還安靜地站著。
正月裏的這場命案,讓靜安更加忌憚婚姻。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親人之間的暴力,有時候比陌生人帶給你的傷痛更深,也更危險呢?
明明是最親的人,卻給你致命的傷害!讓你防不勝防,無處可藏!
就像老謝說的,陌生人打你,你會報警,親人打你,你不能報警。
是的,父母打你,你可以逃離。兄弟姐妹打你,你可以反抗。
可丈夫打你,你沒有地方躲避,沒有反抗的力量。即使你逃出去了,也沒人收留你。
就是報警,警察也會以家務事來處理這個案子。
甚至,沒人認定你是一個被害者。
丈夫會講出很多,他暴揍妻子的理由。
就像這個案子的兇手,結婚15年,他打了妻子15年。
妻子一開始是忍讓,躲避,報警。都沒有用。
最後,妻子提出離婚。可是,這個家夥不肯離婚,並且給妻子造謠,說她跟校長關系不一般。
妻子最後沒有辦法,已經辭職,要去南方打工。
丈夫看到妻子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跟他離婚,他就把妻子騙回家,說要跟她簽署離婚協定。
妻子回來後,丈夫又下跪檢討,乞求妻子回心轉意。
妻子不不為所動,丈夫殺心頓起,把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一次一次地插入妻子的身體。
靜安就是不明白,為什麽結婚之後,男人就開始控制女人,女人就成了男人的私有物品?
為什麽結婚後,男人就可以頻繁地毆打妻子,卻不被法律制裁呢?
為什麽結婚後,女人就仿佛沒有了保護層,完全裸露在暴力之下。
女人婚姻裏過得幸福不幸福,女人說了不算,全靠男人有良知,不對女人動粗。
為什麽女人進入婚姻之後,整個社會都不再保護女人。好像女人歸她的丈夫保護。
可這個丈夫,就是傷害女人的人,那誰保護女人呢?
靜安能想到的,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結婚。
一定要跟男人拉開一個安全距離,這個距離,可能大到男人可以隨意地離開她,不受「婚姻的束縛」。
但是,這個距離也能足夠隔離男人對她的肉體傷害,和精神控制。
在報社做記者,時間不長,靜安就接觸丈夫家暴的案子有三例。
還記得一個男記者看到靜安寫的新聞,輕描淡寫地說:「兩口子打架,還能成新聞?」
靜安不客氣地懟了一句:「那是打架嗎?是女人挨揍,被毆打。」
男記者自言自語:「那不是常事嗎,誰家丈夫不打老婆。」
一個記者,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竟然說出這麽無知粗鄙的話,太讓靜安吃驚。甚至是震驚。
男人打女人,這個到哪裏都是錯。
可是,丈夫打媳婦,沒人管對錯。
女人進了婚姻,就是與狼共舞,成與敗,不在於女人好不好,而在於男人好不好。
一個女人無法控制的婚姻,無法掌控的空間,那還要來作甚?
這樣的婚姻,完全沒有一點安全感。
那還不如一個人過日子,雖然要承受世俗的眼光,他們會把你看成有病的人。
但起碼,你是安全的。
本內容為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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