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整容不需要動刀,你願意嘗試嗎?
————————————
1
「美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騙人的。」
坐在我對面的女孩這麽跟我說道,豐潤的嘴唇開合,露出潔凈齊整的牙齒,唇角揚著的弧度很漂亮。
這是南藍,我的大學同學,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剛入學不久就被當成了我們班的班花——但說實話,這個稱呼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的,包括我。很多人不喜歡南藍的原因是因為她整容,大一的暑假就去開了眼角,大二去削骨還墊了鼻梁,據說還豐過唇,美得一點都不天然。我對此倒是無所謂的——我對南藍的挑剔在於,她美得太誇張了。她平時的妝容總偏向歐美的鮮艷,這與我的審美觀是不太相符的。
但那已經是一個長假前的印象了。此刻的南藍,雖然沒怎麽化妝(也有可能是她畫了淡妝我沒看出來),但在我看來卻是極美的。五官協調而淡雅,窄窄的雙眼皮、丹鳳眼,擺脫了鮮艷的濃妝,反而透出一股古典美的韻味來。
而就是這個散發著古典韻味的美人,面對我的贊美,拋來了一句:「美這種東西啊,說白了就是騙人的。」
此時我們正坐在學校的咖啡廳裏,面前放著筆記本和資料——我本來是來參加部門的小組會議的,但其他人都有事要遲到,我便與同樣早來的南藍聊了起來,不知怎麽,就扯到了這個話題。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我問她。
南藍托腮認真道:「難道不是嗎?美也好,醜也好,其實都是假象。」
我:「怎麽說?」
「所謂‘美’,就是大腦造出來的一種幻覺而已。」南藍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是看不到真實世界的吧?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由眼睛捕捉,然後由大腦呈現的東西。但在呈現之前,大腦裏其實還有一道處理的工序的,它會根據人潛意識的想法,對‘看到’的東西進行修正——也就是說,我們所看到的,都是經由大腦處理過的產物,都不是百分百真實的,包括那些你以為美的東西。人在照鏡子時不是會對自己的容貌有一個百分之三十的修正?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聽著挺有道理。」我點頭,「你怎麽會想到說這個?」
「看著自己的影子,突然就想到了。」南藍指了指旁邊的玻璃,抿了抿唇,「對了,我聽我室友說,你很喜歡聽一些詭異的故事,是嗎?」
「嗯,算是吧。」我搔了搔臉,「鬼故事我是不太喜歡的。我偏好真實一點的。」
「真人真事是嗎?」南藍呼出口氣,看了眼手表,對我道,「正好說到‘美’這個話題,我就給你講件我親身經歷的事吧,反正還有點時間……當然信不信隨你。」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欣然點頭,毫不猶豫。
於是南藍開始了她的講述。
2
事情發生在大三的暑假,我的室友小白帶著我們同寢室的幾個去她家裏玩。我本來是打算先在那裏玩個三四天,然後就飛去南韓做整容手術的,誰知道在那兒發生的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
小白的家挺偏的,在一個小山村裏。一個村莊就十幾戶人家,家家戶戶都很熟,民風淳樸,待人也熱情,我們到那兒才一天,已經全村的人都見了一遍,還有人請我們吃飯——好像是小白的親戚吧,舅舅還是什麽的。總之那天挺熱鬧,好多人,我覺得有些吵,就偷偷溜出去,自己在村子裏瞎逛,遠遠地看到一口水井邊上,有一個女的正在打水。
我是城市裏長大的,那種用吊桶打水的水井只在電視裏看到過,覺得好奇,就走了過去。恰逢那女人一擡頭,我看到她的臉,立刻驚艷了——我不太會描述,那張臉也描述不出來,反正就是美,震撼人的美,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在想,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人。
你別笑,真的,我當時就是這種感覺。那女人真的可以說是我見過最美的人,比任何女星都美——她還是素顏,沒化妝。
不過她似乎很害羞,看到我過去,低著頭就跑了。我一個女孩子,就這麽呆呆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失魂落魄地站了好久,直到我室友出來找我。
我問小白那女的是誰,小白一開始還不知道我說哪個,我說特別漂亮那個,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告訴我,那是她遠房的表姐,他們村裏都叫她小雨。在村子裏,她是除了小白以外學歷最高的女孩子了,高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到大城市裏待了幾年,回來之後人就變漂亮了好多,性子卻變得有些孤僻了,不太願意和人交流,總是悶在家裏。她爸媽看她快三十了也不嫁人,老是催她,她索性就自己搬出去單獨住,也不找事做,就靠自己以前的存款過活。有城裏的有錢人來找她,她也不理,直接把人趕走了……
小白說這些時的語氣其實挺不認同的,但我聽完後,反而對她更感興趣了。你想啊,那麽美的女人,獨自隱居在一個小山村裏,不理世俗,也不遵守世俗的規則,多仙啊,簡直和小說裏寫的一樣。
我向小白要了那女人的住處,晚上她們在屋裏玩,我就去看她。那晚的月色很好,我透過籬笆看到她在院子裏洗衣服,月光照在她光潔的臉上,美得簡直讓人窒息。
我對那個女人著迷了。可能因為我本身就是很愛美的一個人吧,這樣美麗的女性,對我的吸重力簡直就是致命的。我開始盡可能地找機會去看她,起初還只是趁著活動的間隙跑過去,結果越看她越美,越看越被吸引,後來幹脆集體活動也不參加了,室友們出去玩,我就去看她。我這麽明目張膽,她當然不可能不發現。一開始還只是笑,不怎麽搭理,後來慢慢熟絡了,就跟我打招呼,說話,還從家裏拿點心給我吃。我覺得可能也是因為她寂寞久了,沒個朋友吧。
小白大約是看我的狀態不太對,有點擔心,就過來問我。我說沒事,我只是覺得那個叫小雨的很漂亮,想跟她做朋友。另一個室友聽到我們的對話,過來問在說誰,我跟她講了以後她立刻捂著嘴叫起來:「哦~那個超好看的小姐姐啊!我也覺得她好漂亮!尤其是她的眉毛,彎彎的,超美膩,比那些網紅一字眉好看多了。」
我當時一聽這話就楞了。因為我記得小雨的眉毛明明就是一字眉,只是比別人要精致很多而已。我琢磨著應該是我室友說錯了,畢竟她們這兩天一直出去玩,跟小雨也沒見過幾面,記岔了也有可能。誰知小白也說:「嗯嗯,對的,她那個柳葉眉,特別別致。」
我室友又糾正她,說那不是柳葉眉,是拱形眉。她倆還因為這個吵起來了。我越聽越覺得好笑,索性拿著手機就出去了,準備去拍張小雨的照片回來,讓她們看看什麽叫做平眉——誒,你別笑啊。這種事在你們男人看來微不足道,可我們女生對眉毛的態度,可都是很較真的。
咦,你說為什麽之前沒給小雨拍照?因為她不喜歡啊——小雨平常不讓我拍的,看到我拿手機就生氣。我不想她不高興,就沒存她的照片。
我原本只想偷偷拍一張就走,誰知才到她家門口,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我沒帶傘,便想到她家躲會兒,敲了敲門,沒人來開。雨實在太大了,我看門沒鎖,就自己推門進去了。
小雨的房子挺簡陋的,不像我室友家那麽大一棟,就一間瓦房,中間用布簾子隔了一道,旁邊突出來的空間做廚房。小雨有時會請我到外間坐坐,至於布簾子後面的房間,卻是從來都不讓我去的。
小雨沒有手機,我一時也聯系不上她,就坐在外間等雨停,無意中一回頭,看到身後的布簾沒拉嚴,露出灰色的水泥地。那上面正趴著一張紙。
一飆風從視窗吹進來,又有幾張紙掉到地上,我這才意識到那紙是被風吹掉的,就想過去幫忙撿起來。那幾張紙都是白面朝上的,背面似乎畫著什麽東西,我拿起來翻過來一看,立刻被惡心到了——那些紙的反面,都畫著人臉。
不是那種從頭到肩膀的半身像,就是一個頭,畫在紙頁的正中央,連脖子都沒有,跟個氣球似的。線條很亂,有些幼稚,像是小孩子的塗鴉——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畫出來的所有的臉上,都爬滿了蟲。
橢圓的、有好多腳的蟲,小小的、密密的,畫的滿臉都是,把五官都擋住了,只露出來兩排牙齒和一雙眼睛。那個圖都是用鉛筆畫的,有的地方還留著橡皮擦過留下的印子,和那些蟲子放在一起,顯得人物整張臉都坑坑窪窪的,還有很多筆跡還都糊開了,覆在發黃的鉛畫紙上,更讓人看得難受。
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小雨畫的,更不知道她留著這些難看的東西做什麽。我只覺得這些好惡心,明明只是塗鴉一般的畫,但看著就是不舒服,詭異。我想把它們放好就趕緊走了,誰知剛走到桌邊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我慌忙回頭,看到小雨正撩開簾子進來,怔怔望著我,臉色不太好看。
我嚇了一跳,忙轉身想跟她解釋,結果一不當心,後腰撞在了桌子的邊上。那桌子本來就不穩,桌子腿有長有短的,被我這裏一撞,放在上面的一個玻璃罐立刻就滾了下來,摔在地上,碎了。我心裏咯噔一下,怕小雨生氣,忙蹲下身去撿,誰知掀開玻璃片,看到的卻是一團團像是黑土塊一樣的東西。
我試著撿起一塊,剛拿在手裏就聽見小雨在叫。我嚇了一跳,手上一個用力,就把土塊捏碎了,一群黑色的蟲子從裏面飛出來,還散發出很臭的味道。我這才意識到我拿著的其實是個蟲子窩,立刻被惡心到了,趕緊把東西丟了,捂著鼻子退到一邊,正想跟小雨道歉,一看她的臉,我登時傻了——
小雨再不是那副漂亮的樣子了。她正直勾勾地看著我,臉上爬滿了蟲子!
就是畫像上畫的那種橢圓的蟲子,又小又密。不同的是,那些蟲子是純黑的,背殼還會發光,而且它們還都是活的,蠕動著細細密密的腿,在小雨的臉上到處爬,甚至還有的從她的眼球上爬過去……
我被震驚到了。不僅震驚,還害怕,惡心,比看到畫像時惡心一百倍。小雨大約是發覺了我的不對,開始向我走過來,邊走邊叫著我名字,說話的時候嘴唇張開,連牙齒上都有蟲子。而且她的牙齒根本就沒有我印象裏那麽完美——她的兩顆門牙很大,很歪,中間還有相當粗的縫。
我嚇壞了,不停地大叫著讓她不要過來,一個勁地往後面躲。我太害怕了,想找點什麽來保護自己,卻發現什麽都找不到——我這才發現,這間房子裏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櫃子,多余的什麽都沒有,連鏡子和茶杯都沒有。
我沒辦法了,最後抱頭縮在角落裏,望著小雨那張離我越來越近的臉,最後腦子一暈,幹脆昏了過去。
3
我這一暈,就睡過去一個多小時。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小雨的床上。小雨就坐在床的旁邊,正在翻著那些讓人不適的鉛筆畫。
此時的她,已經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依舊那麽美。然而現在的我看著,不僅不覺得美好,反而覺得心裏發毛——這麽美麗的她,和臉上都是蟲子的她,我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
她發現我醒了,立刻轉過頭來,問我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我搖了搖頭,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你……」
「那個啊。」小雨的語氣淡淡的,倒像是不以為意一樣,「是因為你碰到了那個。」
她伸手指了指桌上。那裏正放著另一個玻璃罐,表面是棕色的,看不到裏面的東西,但我估計她應該是把那些土塊一樣的蟲子窩給裝進去了——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只能試著猜測:「那個……是不是幻覺?那些蟲子是致幻的,是不是?」
我本來只是胡亂猜的,但說完後一想,覺得自己說得還挺有道理。這種偏僻的地方,有點什麽能致幻的草藥啊昆蟲啊也不稀奇,而我之前還在看那些鉛筆畫,所以肯定是我出了幻覺,把鉛筆畫裏的內容給套到小雨身上去了……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解釋合理,都快要說服我自己了。小雨卻輕輕搖了搖頭:「那個不是幻覺。那個就是我,真實的我。」
說完,她還把手裏的鉛筆畫舉給我看:「這個也是我。是我自己眼裏的我。」
我呆了,楞楞地搖頭:「我不明白……」
「不明白沒關系,聽我說完就明白了。」小雨說完,把畫收了起來,默了幾秒,緩緩道:「白丫頭應該告訴過你,我去城裏打工的事兒吧。」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那個時候不是去打工——我是出去談戀愛的。我高中的時候談過一個朋友,他考上大學,去了城裏。我想和他繼續在一起,所以才去了城裏的」
我「嗯」了一聲,小心地問她:「然後呢?」
「然後就被甩了。」小雨說道,「一開始還好好的,他在大學裏念書,我在外面租房子打工,雙休日出來聚一聚,玩一玩——但大學的漂亮女生多多啊。一個個的,都那麽時髦精致,特別會打扮自己。而我呢?一個剛出山的傻丫頭,又土又窮酸,連化妝都不會,灰撲撲的像只破沙包。他進大學不過三個月,就嫌棄我,把我甩了。」
「怎麽這樣?!渣男!」我義憤填膺。
「是渣啊,現在想想,我什麽錯都沒有,就是他渣。但那陣子,最傷心的那幾個月,我想的總是,是不是我長得不夠漂亮,所以他才不要我?」小雨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
「我就琢磨著,想把自己弄得更好看一點。一開始只是學著化妝,敷面膜。但我沒錢買好的化妝品,只能買些三無,最後爛了臉,還得去治。去了幾趟美容院,情況反而更糟心了……我當時急死了,覺得這臉治不好,一輩子就完了,但又沒錢去大醫院。最後是別人給介紹了一個老中醫,我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去了。」
「那是一個挺怪的老頭,看病開的都是偏方。他看了我的臉,說能治,我就半開玩笑地問了一句,那你能把我變得更漂亮嗎?我什麽都不求,就想變漂亮。」
「老中醫問我要變得多漂亮。我說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最好能讓所有人都覺得我美麗、好看。老中醫說,好,有辦法,然後就賣給了我一個玻璃罐子。」
小雨說到這,看向了桌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伸手指著那個棕色的玻璃罐:「難道……就是那個?」
「不,這不是他給我的那些。他給的那些早死了,你現在看到的,都是我自己養的。」
小雨這麽回答道。
我登時一陣反胃,不明白她養這許多蟲子幹嘛:「它們到底是……」
「是一種來自雲南的昆蟲。具體的學名我不知道,反正賣給我的老頭管它們叫‘遮醜郎’,我覺得還挺貼切的。」
我沒再說話了。回憶起小雨臉上密密麻麻的爬蟲,我覺得我仿佛明白了什麽。
果然,小雨接著說道:「這種蟲子的幼蟲,為了保護自己,還在卵裏的時候就會分泌出一種味道——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嗯,對,化學物質。這種化學物質會影響捕獵者的腦子,讓他們看到的東西變得不對……怎麽說呢,打個比方吧,如果有一只幼蟲趴在一片被啃過的葉子上,為了保護自己,它分泌出那種氣味。那麽聞到的人是看不到它的、也看不到那片壞掉的葉子——他們只會看到一片完整的葉子。」
我試著理解她的話:「意思是,在那種化學物質的作用下,人的大腦會自動對看到的東西進行修正,不僅會無視掉幼蟲的存在,還會美化自己看到的東西?」
這麽一說我就想通了,為什麽小白她們和我看到的眉型都不一樣——因為我們的大腦不一樣,所以做出的修正也不一樣!
而小雨一直拒絕我拍照的事也有了解釋——化學物質再怎麽牛叉,怕也是影響不到照片的。誰知道照片拍出來會是什麽樣子……
小雨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麽說,楞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對的,大概就是這樣。噯,你們讀大學的人,腦子就是聰明。」
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按照這樣的說法,我看到的一直都是被修正後的小雨的臉,而真實的她,臉上無時無刻都爬著那麽多蟲子!
我覺得自己快要吐了。
「你、你真的……」我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真的用了那些蟲子?當然,為什麽不。」小雨答道,「我要變漂亮啊,只有這樣才會有人來愛我。所以我回去就照著那個老中醫說的,用植物的汁液和米糊調了些膠水,刷在臉上,然後把成蟲放上去,等它們在上面交配、產卵。雌蟲產卵的時候會吃掉雄蟲,然後她自己也會死掉。死掉的雌蟲屍體不會掉下去,而是被膠水站在臉上,等幼蟲孵化後成為它們的食物——而這個時候,卵中的幼蟲已經開始分泌化學物質了。我在別人的眼裏,已經是非常漂亮的了。」
「……然後呢?」我忍不住問道。我覺得自己不該再問下去了,但我就是忍不住。
「然後我就很開心了啊。走在路上,所有人都會為我回頭,大家都誇我漂亮,羨慕、嫉妒,甚至還有星探來找我,問我要不要參加選秀。很多男人都來追求我,就連那個渣男都回心轉意了。」
「但你依舊是單身,最後還回到了這裏。」我小聲道。
「嗯,對,回來了。」小雨楞了一下,露出一個有些落寞的笑容,「因為後來,我談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他對我特別好,還送了我一套非常昂貴的化妝品,是我曾經特別想買又買不起的——我現在終於拿到了,可我根本用不了。因為我看不到自己的臉,我每次照鏡子,看到的都是這種……」
小雨將那些鉛筆畫又拿了起來,聲音裏流露出痛苦:「接觸到成蟲的人,是無法被幼蟲的氣味影響的。你剛才就是這樣……可你還只是暫時的,我呢?不管你們看到的我是如何漂亮,我看到的永遠都是這麽難看的自己。我沒辦法對著這張臉裝模作樣地化妝還要做出賞心悅目的樣子,更不想用這種辦法騙我愛的人——所以最後,我還是選擇了離開。」
「既然不想用了為什麽不停掉?」我忍不住問道,「他如果真的愛你的話,肯定不會嫌棄你的真實相貌的。」
「停?怎麽停?」小雨驀地擡頭看我,眼裏黑漆漆的,像是死水,「你以為被那麽多蟲子爬過、咬過的臉,是還能夠再見人的嗎?」
我楞住了,久久都說不出話。
4
南藍說到這兒,就停下來了。
我不由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看雨停了,就趕緊走了呀。片刻也沒敢多待。」南藍道,「我也不知道她說得到底是真是假,反正我是被嚇到了。後來再沒去找過她,就跟著室友們一起玩。玩完了就回家,也沒再去整容了——我算是明白了,臉麽,一層皮而已,何必呢。」
她說完,喝了口咖啡,忽然又笑起來:「我後來跟小白說起這事,她說說不定是小雨是嫌我煩了,所以特地編了個故事來嚇我。但誰知道呢——真相這種東西,說白了不也是一張爬了蟲的臉?你說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你認為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歸根到底,都是假象,對吧?」
我拿咖啡的動作頓了下。我總覺得她這句話裏好像還藏著什麽,但我沒聽出來。
我正想再問問關於小雨的事,咖啡廳的大門忽然被推開——其他的小組成員趕來了。
正事要緊,我只能作罷。
會議結束後,南藍和她順路的女生一起走了。我錯失了與她再聊一會兒的機會,心中微有些黯然。我旁邊的男生估計是看出了我的情緒,拿胳膊肘捅我,笑容曖昧:「誒,我說你不會也看上她了吧?」
「沒有,只是想了解一些事而已。」我解釋了一句,那男生笑得更曖昧:「誒,都懂的啊,畢竟那麽漂亮的人……」
「是挺漂亮的。比以前好看。」我懶得解釋了,只點了點頭,「尤其是那眼睛。」
「誒,對的對的。」那男生附和道,「她眼睛真的好看。很少見到單眼皮眼睛還那麽大的!」
「我也……嗯?」我忽然楞住了,片刻後,愕然看向店外。
玻璃墻外,南藍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作者: 茶鯉CC
先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11月6日
腦洞故事板
微訊號:ndgs233
微博:@腦洞故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