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吃過早飯,我把老端、胖子、顏平召集到一塊,鄭重其事的說: 「昨晚的事大家也都看見了,翁偉我以前一直對他很寬容,現在看來把他養壞了,已經公然在挑戰我們一桌的權威了」。胖子對翁偉一直是有看法的,立刻接上話:「我早就說過這家夥越來越吊,早就該揍他一頓,再不揍都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
我看了坐在身邊的老端一眼,繼續說: 「翁偉必須解決掉,不然早晚出事,大家商量下怎麽解決吧」。老端摸了下手銬,恨恨的說:「我以前還想照顧照顧他,就這麽一個老鄉,沒想到這麽沒腦子,我也知道大家都給我面子沒怎麽搞過他,現在已經沒有挽救的余地了,但是,怎麽搞他,文搞還是武搞,大家還是要定一定的」。我問老端:「文搞怎麽搞,武搞怎麽搞」。
老端轉過頭朝下面人看了看,回過頭輕聲的說: 「武搞,很簡單,找個理由狠狠的揍他一頓,看他還敢囂張,不服再揍,揍服為止;文搞,咱們不理他,冷著他,下個星期一張所長值班,你跟張所長要求,說他不服管,要求調監,調他到8號監」,我想了想說:「沒必要武搞,老端你打新犯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下個星期張所長怎麽處理你還不知道,再在監室裏大打一場,我們一桌的壓力會很大,我看文搞比較恰當,把他調走就行了」。
胖子有些不滿意的說: 「他媽的,太便宜這小子了」。顏平沒有意見,說:「你們怎麽搞就怎麽搞,我都同意」。「那好,就這樣,這幾天我們不要給他好臉色看,冷著他,下個星期一到,就要求把他調監」,我一錘定音。
新犯昨晚還有一些規矩沒做, 9個大板我叫何開弟執行一下,何開弟領著新犯上來了,新犯昨晚挨了揍,不知道又要幹啥?滿臉都是恐懼,我照例先給他洗個腦,我先是笑嘻嘻的對新犯說:「昨晚忘了問你名字,什麽地方人啊」?新犯趕忙回答:「我叫劉福,四川的」。看他傻傻憨憨的樣子,我笑了笑說:「這樣吧,以後我們叫你阿福吧」,劉福趕緊回答:「好的」。
我繼續和顏悅色的給新犯洗腦: 「阿福,坐牢都有規矩的,你知道嗎」?阿福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笑瞇瞇的接著說:「每個監都有每個監的規矩,進我們9號監每個人都要打9個大板,打過9個大板呢才能真正算我們9號監自己的人,下面人就誰也不能欺負你了,誰欺負你我們就給你做主,現在呢,就要先打你9個大板,不要怕,我們每個人進來都是一樣的」。
本來犯人第一次進看守所魂已經嚇掉一半,再經過我親自一洗腦,對挨大板的抵觸心理就沒了,認為這是每個人必須經歷的,心理防線一突破,打起來就順了,硬打的話往往會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象那次陳林不讓打大板的事情,犯人管理,軟硬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阿福洗過腦後就很爽快的讓何開弟打了大板。
打完大板,天寶就教他規矩,讓他三天內背出監規,這時阿福皺著眉頭說: 「組長,我一個字也不認識」。不認識字的人監室裏多了,我說:「不要緊,我給你找個幫扶對子」。
我轉過頭在四桌裏找看誰能幫阿福,張小娃擡頭正好對上眼,這小子雖然也不認識幾個字,但是監規背的滾瓜爛熟,頭腦也比較靈活, 「張小娃,阿福的監規交給你了,督促他早點背出,你也不識字,你怎麽背會的就怎麽教他,給你5天時間」。張小娃在監室裏從來沒有人被他領導,突然有個人能被他領導,顯得特別興奮,「騰」的一下站起來還給我敬了個禮,「是,組長」 。
整個星期六星期天,我們都沒理睬翁偉,當他是空氣一樣,星期天大掃除的時候,也沒安排他什麽活,把他晾在那裏,搞的他很不自在,東站站也不是西站站也不是。這兩天裏,老實了不少,這個家夥就是一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這回沒陽光了,人也就蔫了,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星期一到了,沒等到張所長來,結果等來個 13號過渡監分過來的一個犯人,新犯年紀不大,20來歲,長長的白白凈凈,看樣子也不象個混混,怯怯的站在門口,我問他:「什麽名字?哪裏人」?
「我叫劉洋,安徽阜陽」。新犯挺懂規矩的,我逗了個趣說:「哎呦,我們監還分來個留過洋的啊」。大家都笑了,新犯顯得很緊張微微發抖,眼睛余光使勁看那些起哄的犯人,我接著問:「犯什麽事情進來的」 ?劉洋一副欲言又止,滿臉透著很委屈的樣子,我臉色一變說:「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啊」!我加重了語氣,劉洋趕緊說:「強奸罪」。一聽到是這個罪,9號監所有人都露出那種不懷好意賤賤的笑容。劉洋因為從13號監過來的,他懂,他趕緊辯解:「組長,我這個情況和你們想象的不一樣」。我一楞,還怎麽個不一樣,「把你的犯罪經過詳細說一遍」。胖子也在鋪板上補充了一句,「細節,把細節都說出來」 。
劉洋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原來,劉洋是個導遊,和他表哥去 OK廳唱歌,他表哥看上一個小姐,想晚上帶出去,談好了價格,離開的時候碰到那小姐的姐姐,她姐不讓她去,那小姐就變卦不想去了,劉洋的表哥很生氣,硬拉著小姐去開了房,進房間後,就動手動腳,那小姐開始反抗,劉洋在房裏也說了幾句威脅的話,誰料到,那小姐的姐姐居然就報警了,等警察沖進房間的時候,剛好抓了個現行,就這麽把劉洋兩兄弟給請進了看守所。一聽事情經過是這樣,大家都遺憾的嘆了口氣,沒勁。
不過劉洋經濟不錯,帳上有錢,速食訂了四份,他自己吃兩份,另外 2份拿上來給我們一桌,還是蠻懂規矩的,老端對我說:「這小子腦瓜靈,人也幹凈,經濟也不錯,可以培養下以後到二桌當勤務兵」 。
星期二,我們是第二風,胖子和老端趴在鐵門邊看有沒有同案犯,我站在一邊想著事,等下見到張所長就給他說說翁偉的事情,說他如何如何不守規矩,違反監規啥的,就說再不把他調走的話,怕監室裏可能要打架,張所長最擔心監室裏打架的事,再說我們監從來沒有往外調人,這次他一定會同意的,和平解決是最好的方案了,我也不想多事,再說張所長對我們一向比較好,發香煙又勤,我們也不想給張所長添麻煩。
可是事情往往不會順著你的想法去發展的,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翁偉在下面老實了兩天後,本性又暴露出來了,只見他躺在鋪上和身邊人鬧,抓住了趙傑兩只手,趙傑掙脫不了,兩人在那裏纏結著,本來我也不想管他了,要鬧也就這麽點時間了,由他去吧。
事也湊巧,剛好外面李副走過,站在放風場邊訓 8號監打架什麽的事情,翁偉在鋪上折騰聲音較大我聽不清外面李副的說話,就轉過頭罵了一句:「吵什麽吵,給我坐好」。趙傑看見我在罵了,想抽手回來,誰知道翁偉一點不在乎,仍然牢牢的抓住他的手,好像當我的話是在放屁一樣,我的性格再好,一時也忍耐不住了,看翁偉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我的火「騰」的就上來了,又一次公然挑戰我組長的權威,如果再任由他這樣,我自己都會覺得我太窩囊了,這關系到全監室的人對我的看法,關系到我做值日的威信,我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想揍翁偉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