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咖說情感 素材:章立農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我叫章立農,是上坪縣五裏鄉上坪村人。說起我的名字,那還真是個笑話。我爹給我取這名字,就盼著我能考上大學,將來能當個農業專家。可惜天不遂人願,我連個大專都沒考上,成了村裏有名的」書呆子」。
我們村的人都說,上坪村出了個」能讀書的草包」。這話要是傳到我爹耳朵裏,準得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我呢,倒是不以為然,反正這日子也就這樣過唄。
87年的春天,我正值27歲,一個黃金年齡。可這黃金年齡在我身上,就跟鍍了層銅似的,一擦就掉。村裏的大嬸們見了我,就愛念叨:「立農啊,你說你這孩子,都27了,咋還不找個媳婦?連隔壁王二楞的傻兒子都結婚了,你咋還打光棍呢?」
我能說啥?只能尷尬地笑笑。平日裏,我就跟村裏幾個光棍湊在一塊喝酒。說是喝酒,其實就是用地瓜燒兌涼開水,再配上幾粒花生米,一晚上就這麽混過去了。
那會兒,正趕上高利貸在村裏鬧得兇。我借了五千塊錢,一分錢沒剩下全給我妹妹交了學費。每天晚上,我就躺在村頭的大青石上,聽著知了叫,數著天上的星星,心裏琢磨著這債該咋還。
村裏有個果園,是周巧梅家的。這周巧梅啊,那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說起她,不得不提她那」河東獅吼」的厲害。她爹娘走得早,十五歲就一個人掌家,把一片荒坡地整成了遠近聞名的青梅果園。
這周巧梅生得標致,身材窈窕,走路帶風,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要不是那張嘴太厲害,那絕對是個村裏一枝花。可惜啊,但凡有人去提親,不出三句話,準得被她那」河東獅吼」給轟出門去。
村裏人都說:「周巧梅啊,長得像朵花,說話像炸雷,脾氣像辣椒,誰娶了她,這日子有的受了。」
說來也怪,這周巧梅偏偏看上了我。這事說來話長,還得從那個醉酒的晚上說起……
那天晚上,我又跟幾個酒肉朋友在村頭喝酒。喝到興頭上,我就開始吹牛:「這周巧梅算個啥?不就是個母老虎嗎?要是我看上她,分分鐘就能把她拿下!」
這話說完,我覺得不過癮,又補了一句:「這果園裏的青梅,我想摘就摘,誰還能把我怎麽著?」
誰知道,這話剛說完,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好啊,章立農,你有種!」
我一回頭,頓時酒醒了大半。只見周巧梅叉著腰,站在月光下,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往我心裏紮。
這下可熱鬧了,我那幾個狐朋狗友,一個個撒丫子就跑,把我一個人撂在那兒。我心想,這下完犢子了,看這陣勢,今天非得挨頓揍不可。
誰知道,周巧梅不但沒揍我,反而笑了:「行啊,章秀才,既然你這麽能耐,明天早上卯時,來我果園幹活。要是幹不好,這果園就是你的墳!」
這話說的,我渾身一激靈。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硬著頭皮應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果園。春寒料峭,晨霧還未散盡,整個果園籠罩在一片朦朧中。青梅樹的枝頭,已經綻放出點點白花,在晨光中閃爍著晶瑩的露珠。
周巧梅已經在等著我了。她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頭上紮著花頭巾,腰間系著草繩,倒是有幾分農家女的韻味。
「章秀才,你可算來了。」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今天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要是幹得好,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膽子把我’拿下’!」
我心裏直打鼓,這人究竟想幹啥?不會是想把我整死在這果園裏吧?
正想著,她已經把一把鐵鍬丟給我:「去,把東邊那片地翻了,今天要種新的青梅樹。」
這一幹就是一整天。我這個」秀才」,哪幹過這種重活?不到中午,手上就起了好幾個血泡。周巧梅在一旁看著,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章秀才,你不是挺能耐的嗎?這點活就受不了啦?」
我咬著牙,硬是不吭聲。到了晌午,周巧梅端來一碗面條。這面條香噴噴的,上面還臥著個荷包蛋。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剛想說聲謝謝,就聽見她說:「吃完接著幹,今天這活要是幹不完,你就別想回家!」
就這樣,我在果園裏一直幹到太陽落山。渾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周巧梅看我實在撐不住了,才讓我回家。臨走時,她還補了一句:「明天繼續來!」
從那天起,我就成了果園裏的常客。一開始,我是不情不願的。可是慢慢地,我發現這周巧梅也沒傳說中那麽可怕。她雖然嘴上不饒人,可心裏還是有一把尺子的。
有一次,我實在幹不動了,就躲在樹蔭下偷懶。她發現後,不但沒罵我,反而給我端來一碗綠豆湯:「大熱天的,喝點解暑。」
我喝著清甜的綠豆湯,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這個」母老虎」,其實挺有意思的。
幹了半個月,我聽說了一個驚人的訊息:原來我欠的高利貸,是周巧梅偷偷幫我還了。不僅如此,這些年我妹妹的學費,也有一部份是她接濟的。
這下我可楞住了。記得前兩天我還在村頭跟人吹牛,說要」拿下」她。現在想想,我真是個十足的混蛋。 這天傍晚,我正要收工回家,突然聽見果園邊上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村裏的二流子劉老三帶著幾個狐朋狗友來找茬。這劉老三仗著有個做生意發了財的哥哥,整天在村裏橫行霸道,這次看上了周巧梅的果園,想強買強賣。
「周巧梅,你這果園我看上了,十萬塊錢,賣給我得了!」劉老三叼著根牙簽,一臉痞相。
我躲在樹後,看見周巧梅叉著腰就開懟:「劉老三,你是不是喝多了?這果園是我爹娘留下的,打死我也不賣!」
「呵呵,不賣?」劉老三冷笑一聲,「那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果園要是出點啥事,可就不值這個價嘍!」
這話裏的威脅意味再明顯不過。我看見周巧梅的臉色變了,但她還是梗著脖子:「你敢動我的果園試試!」
「你這家夥,就是欠收拾!」劉老三一揮手,他帶來的幾個跟班就要上前。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劉老三,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老子跟你拼命!」
這一下,所有人都楞住了。周巧梅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那眼神裏有驚訝,也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呦,這不是’書呆子’章立農嗎?」劉老三陰陽怪氣地說,「你也想學人英雄救美?」
我咬著牙說:「劉老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做生意的哥哥早就被抓了,你現在就是條沒了靠山的狗!」
這話戳中了劉老三的痛處,他臉色一變,揮起拳頭就向我沖來。我雖然讀書人,但從小在農村長大,體格還算結實。一番扭打下來,劉老三被我打得鼻青臉腫,灰溜溜地帶著人跑了。
「章立農,你這個廢物書生,今天這事沒完!」劉老三臨走時放了句狠話。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轉身就對上了周巧梅的眼睛。她看著我,眼圈有點紅:「你這個傻子,為什麽要管我的事?」
「我…我這不是看不過去嘛。」我支支吾吾地說。
「你知不知道,劉老三那夥人會報復你?」
「怕什麽,大不了我以後天天住在果園裏,看他們敢不敢來!」我硬著頭皮說。
周巧梅突然笑了,那笑容跟往常的」河東獅吼」完全不同,溫柔得讓我心裏一顫:「行啊,章立農,你要是真有這膽量,那這果園我就分你一半!」
「不…不用了,我就是…」我還沒說完,就聽見她補了一句。
「要麽娶我,要麽這果園就是你的墳,你自己選吧!」
我楞在那裏,看著夕陽下的周巧梅。她的臉被晚霞映得通紅,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這一刻,我突然發現,原來這個」母老虎」這麽好看。
「那…那我選第一個。」我紅著臉說。
「你說什麽?大聲點!」她突然又變成了那個」河東獅吼」。
「我說,我要娶你!」我使出吃奶的勁喊道。
這話一出口,我看見周巧梅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原來,她早就知道我借高利貸的事,偷偷幫我還錢,就是想等我主動開口。她更知道,我這個」書呆子」雖然沒出息,但心地單純。
後來的事情,就像流水一樣自然。我們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整個上坪村的人都來喝喜酒。我爹媽雖然一開始不太情願,但看見周巧梅把果園打理得紅紅火火,也就慢慢接受了這個」母老虎」兒媳婦。
日子就這樣過著,我在果園裏幹活,周巧梅負責管帳和銷售。她雖然還是動不動就」河東獅吼」,但我知道,那是她愛我的方式。
去年,我妹妹從大學畢業了,還考上了研究生。周巧梅高興得整整請了三天客。我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把我妹妹當親妹妹看待。
有時候想想,人這一輩子還真是奇妙。我這個」書呆子」,竟然在一片青梅果園裏,找到了最好的歸宿。以前覺得她是」母老虎」,現在卻覺得她的」河東獅吼」,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昨天,我又聽見她在果園裏吼我:「章立農,你個沒出息的,果園圍墻還沒修好呢,你又在這偷懶!」
我笑了笑,繼續幹活。因為我知道,等下她準會給我端來一碗綠豆湯,然後用她那軟軟的聲音說:「慢點幹,別累著了。」
這就是我的媳婦,我的」河東獅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