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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婚五年不回家,還想哄我生二胎

2024-12-31心靈

村子後山,荒草坡裏,王紫如一口氣都沒歇,「呼哧呼哧」割草,終於割了滿滿一背簍青草,回頭望向還在斜坡上吃草的一頭瘦小黑牛。

她都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一個婦產科醫生,被借調到兄弟院支援接生,路上遇到連環撞車。

結果今早再睜開眼睛,直接就回到了八零年?「還有個,結婚五年都沒回家的兵哥丈夫?!」

「翟家三媳婦!咋還在這兒呢?你兒子掉水潭了!」

一個嬸子神色慌張地跑來,對斜坡上的王紫如大聲喊道。

斜坡上的王紫如,正想在濕漉漉的草叢裏歇氣,捶著酸痛的腰,蹭著凍紅的臉頰,神情一僵:「嬸子你說什麽?誰、誰兒子?」

那嬸子氣的直跺腳:「你這憨貨!你們家寶兒掉村裏水塘,二狗子他們正在幫忙撈!」

「這倒春寒天,你兒子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還不趕快回去!」

荒草坡下方是村民們私自開墾出來的一塊一塊莊稼地,正在田裏幹活拔草的幾個村婦,便是指著王紫如笑罵。

王紫如心中狠狠一驚。

這才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一件事:她有個四歲兒子!

她早上醒來,稀裏糊塗過了半天,就知道自己是翟家老三媳婦,男人去了部隊五年也沒回家,到了中午,啃了半塊玉米饃饃就被家裏老太太趕出來,到村子後山放牛割草。

幾個村婦指指點點,都罵翟家三媳婦是個狠心腸女人,難怪她男人都不要她!

王紫如猛地回過神,臉色瞬間煞白。

手中的割草刀 「哐當」 一聲掉落在地,背簍也被她胡亂一扔,發瘋似的朝著村裏的水潭跑去。

由於她不熟悉地形,一路上都是從斜坡上摔下來的。

等她趕到村裏水潭邊的時候,一個瘦巴巴的孩子正躺在水潭邊草地上,奄奄一息,村裏好些小孩正圍在那裏,嘰嘰喳喳地議論。

一個壯年漢子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旁邊,嘴巴都凍成了青紫色,顯然是剛從水潭裏把孩子救起來。

「寶兒怎麽樣了?!」王紫如沖過去,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孩子,那種深刻的母愛記憶使得她頃刻間淚如雨下,放聲大哭起來。

「翟家三媳婦,你還是想開點……」救起孩子的壯漢欲言又止。

心裏卻是忍不住同情這對母子,這孩子也是遭罪,哪天死不好,這剛開春的時候成了凍死鬼。

王紫如趕忙抹掉眼淚,用手指探著孩子的鼻息,氣息微弱。

「還有救!」王紫如驚喜說道。

春寒時節,冷風依舊刺骨地吹著,可憐的孩子就這樣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

「老三媳婦,把孩子帶回去吧,沒得救了。」旁邊有個村民說道。

王紫如趕忙給孩子按壓胸腔,做人工呼吸,「我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他不會有事的!」

這時,孩子奶奶也氣喘籲籲地跑來了。

她看到這場景,立刻火冒三丈,指著老三媳婦大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割草放牛也不曉得帶上孩子,你看看現在弄成什麽樣了!」

劉婆子嘴裏大聲罵王紫如,就要搶著把孩子抱走,「不能讓這孩子死在外面,不吉利!」

王紫如哪裏肯讓,一把攔住劉婆子,哭喊道:「你幹什麽!孩子還活著!」

說完,她一掌將婆婆推開,劉婆子被當眾推倒,一屁股跌坐在了水塘的草叢中。

王紫如顧不得別的,趕忙俯下了身給孩子做人工呼吸。

在老太太的難聽罵聲中,周圍的村民們都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大氣也不敢出。

「你這個憨貨懂什麽,就是你想害死我孫子!」 劉婆子順勢坐在地上,不依不饒地罵著。

「我是他媽,怎麽會害他!」 王紫如一邊做著人工呼吸,一邊反駁道。

就在大家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時候,孩子口裏突然吐出了一口水,呼吸也是緩了緩,接著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王紫如喜極而泣,「寶兒你醒啦!」

「媽媽,寶兒好怕……」

孩子哆嗦著將瘦小的身板緩緩卷成一團麻花。

「媽媽在!寶兒不怕啊!」王紫如連忙脫下自己的棉襖給孩子裹上,抱起孩子就往家跑。

母子倆終於回到村子東半頭的翟家院子,王紫如把孩子抱回屋,放在了床前一個小板凳上,「寶兒乖,你在屋裏坐一會兒,媽媽這就給你生火。」

寶兒小臉蛋早已凍僵,鼻涕順著嘴巴流了出來。

春寒時節,屋外不到五度的氣溫,又在水塘裏面泡了幾分鐘,寶兒這會兒早已凍的嘴巴麻木。

王紫如把孩子放在屋裏,轉身忙跑出去,走到牛棚旁邊的幹柴堆拿幾根幹柴。

她要立刻燒一大堆火給孩子烘烤,讓孩子盡快暖和起來。

就在她剛走到幹柴堆旁,要伸手拿幹柴的時候,王紫如的婆婆像早就預判了她會去拿幹柴,沖過去,攔住她。

「你個憨貨,拿幹柴做什麽?給寶兒換身衣裳,被褥裹上就暖和了,燒什麽火,柴禾不值錢啊!」

「孩子都凍成那樣,嘴巴都紫了,不烤火怎麽行?」 王紫如著急地說道。

「哼,你和這孩子就是我們翟家的累贅,吃了幾年閑飯,還不知足?這堆幹柴可是老大老二臘月裏進山砍回來的!你敢拿試試?」 劉婆子指著王紫如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噴到了她臉上。

王紫如一聽,氣得渾身發抖:「寶兒差點就沒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讓他暖和起來。」

「我說不行就不行!」 劉秀蘭寸步不讓。

王紫如氣的想揍這老太太,一氣之下,轉身一把將老太太推開,拿了柴就進屋燒火,給孩子取暖。

「你這個憨貨!敗家娘們兒!反了不成,敢打你婆婆!看我今天怎麽收拾收拾你這個壞東西!」

老太太被三兒媳又推了一把,這倒是讓她措手不及,居然膽大到對她這個婆婆動手!

院子裏,老太太邊哀嚎,嘴裏不住的咒罵王紫如。

老太太一想到先前在村裏水塘邊,半個村的人都看到了她被老三媳婦推倒,頓時轉過身,從幹柴堆裏抽了一根棍子,朝著堂屋沖進去。

「我今天就替老三打死你個壞東西!敢對我老婆子動手……」「好吃懶做的憨貨!看我今天不錘死你個下賤胚。」婆婆劉秀蘭拿著棍子,兇神惡煞的沖進了偏房。

劉秀蘭前腳剛沖進堂屋,翟家老大兩口子拿著泥水匠工具從外面回來。

看到老媽痛心疾首的咒罵老三媳婦,手中還拿著棍子沖進了堂屋,剛回到村裏,他們兩口子聽說了老三家的寶兒掉進水潭,幸好二狗子等人正在旁邊莊稼地裏幹活,情急之下幫忙把孩子救起來。

翟青松眉頭皺起,「怎麽又吵起來了?」

「她們吵她們的,關你什麽事!你就當好你的泥水匠,少管閑事。」劉湘琴冷冷警告自己男人,自己這男人比較憨厚老實,老三媳婦一有點風吹草動,他都會恨不得去幫腔。

想到這一點,劉湘琴臉色一沈,「如今村裏各家的土地也放下戶了,這個家,也是時候分家,各吃各的,像老三媳婦那種女人餓死也不關我們的事。」

翟青松看了看妻子,什麽也沒再多說,識趣的閉上嘴巴。

提著泥水匠工具,跟著妻子一起走進了院壩。

這時,偏房裏面,王紫如身上唯一的一件破棉襖脫下來給孩子裹著,兩手早已凍僵,把兩根幹柴架在火塘中間,這時她發現自己不會生火。

她胡亂抓起一把幹草,用火柴點燃稻草,塞在幹柴底下,可是根本點不燃幹柴。

王紫如蹲在火堆旁,費力地生火,臉上滿是疲憊與焦急。

她的動作略顯笨拙,手中的柴火怎麽也點不著,弄得滿屋子都是煙,嗆得她直咳嗽。

就在這時,婆婆劉秀蘭拿著木棍沖進偏房,一副氣勢洶洶地樣子,恨不得吃了她這個兒媳婦。

那木棍在劉秀蘭手中仿佛是一把利器,她滿臉怒容,眼睛裏燃燒著怒火,如同一個隨時要爆發的火山。

劉秀蘭沖進來,大聲罵道:「你這個下賤胚,整天偷懶,家裏的活一點都不幹,就知道浪費家裏的幹柴!」

聽到劉秀蘭沖進來的高聲大罵, 王紫如心中的委屈和憤怒瞬間湧上心頭。

她被煙熏得眼圈都紅了,擡頭看著劉秀蘭那無賴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壓制。

她回頭在漏風的偏房急忙看了一眼,火堆旁邊有一個跺草的地方,旁邊正好有一把剁草刀。

她丟下火柴,抄起豬草刀,緊緊握在手中,眼神憤怒的看著婆婆,一臉兇狠:「你別太過分了!敢過來動我一下,我劈死你!」

「我兒子落水了,你這個當奶的不但不關心他的死活,我燒點火,你也阻攔!你還是人嗎?」

「你這種老東西活著幹什麽?今天敢過來動我一根汗毛,我保證明年今天就是你個老東西的忌日。」

「你過來試一試?!」

看到王紫如手中的剁草刀,劉秀蘭心中一慌,但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你還敢拿刀對著我老婆子?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看我兒子回來怎麽收拾你!」

看到老三媳婦手中突然出現的一把豬草刀,劉秀蘭兩條腿直接後退到了偏房門外。

遠遠地指著王紫如,罵得更難聽。

屋後偏房,婆媳倆罵的整個院子都聽得見,翟家老大在院子裏擺弄他那套泥水匠工具,聽到越發激烈的吵鬧聲,心中不禁一緊。

他扭頭看了看另一邊廂房。

妻子劉湘琴進屋去了,翟青松丟下泥水匠工具,拍了拍手上的泥灰,快步走堂屋,悄然出現在了偏房門外。

看到老媽站在門外,用棍子指著偏房的弟妹惡狠狠地詛咒,眼前的場景,不禁令他眉頭緊鎖。

他走過去,先把自己的老媽拉開,「媽,弟妹要燒火給孩子暖一暖身子,你這樣罵她做什麽?」

然後轉頭看向火堆旁架勢十足的弟妹,勸道:「弟妹,一家人不要這樣……」

王紫如紅著眼眶,把事情的緣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大伯子。

嫁進翟家的這幾年,原主的確是不求上進,另一方面,翟家老三結婚第二天就從軍去了部隊,這一去便是五年都沒回來探親。

翟家老小都看出來了,老三並打算要家裏這個憨貨!

所以原主在婆家不受待見,母子兩個備受一家子欺淩。

王紫如一直在努力操持家務,照顧孩子,可婆婆劉秀蘭卻總是無端指責她,找她的麻煩。

全家人擠在一個屋檐下,一口鍋裏吃飯,這幾年來弟妹的日子過得怎樣,大伯子哪會不曉得。

看著弟妹字字泣血,控訴自己老媽的不是,翟青松心中對弟媳婦充滿了同情。

他知道自己老媽脾氣不好,經常無理取鬧,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只希望三弟翟惜墨早些從部隊回來,否則弟妹和侄子這種孤兒寡母的的日子,要是被家裏分出去單獨過日子,只怕會更艱難。

翟青松心裏希望不要那麽快就分家,這樣還可以照應一下弟妹和侄子。

劉秀蘭被大兒子拉開,依舊不甘心,她站在偏房門外,指著王紫如,張牙舞爪道:「等我兒子從部隊回來,讓他離婚,把你這個壞東西趕出翟家!你就等著吧!」

聽到劉婆子口口聲聲說要把自己趕出婆家,王紫如心中怒火更盛,心中也堅定了離婚的念頭。

她冷笑道:「離就離!我早就受夠了!」

「當年我們家老三看上的可不是你這麽個東西!別以為你給翟家生了個兒子就能拿住他,老三回來,你就給我滾出翟家大門。」

「滾!不要煩我生火,我兒子還等著這堆火救命!你兒子好,你兒子能耐,明天我就給你兒子寫信,讓他死回來離婚!」王紫如罵著又扯了一把幹稻草,大手一揮罵了回去。

「離了婚,我們娘倆遠走高飛!讓你家狗兒子去跟豬過吧。」

「你這個惡毒女人……」劉婆子氣的腦門青筋暴跳。

王紫如搞不來生火,只好無奈地請大伯子幫忙。「大哥,麻煩你幫我生一堆火,寶兒快要凍死了!」

站在偏房門口,眼看著老媽和弟妹是誰也不讓誰的樣子,翟青松心中有些納悶,以往的王紫如,可沒這麽大膽子罵婆婆。

今天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點都不怕他媽,還敢跟她叫板。

翟青松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一向老實忠厚的他,見不得家裏鬧成這個樣子。

他走進偏房,蹲在火堆旁邊,用鏟火灰的鏟子把早上埋起來的還帶著火星子的灰刨開,在草堆裏面找了幾個小樹枝放在火灰上面架起來,點燃一把稻草引燃。

有大伯子幫忙,火堆漸漸燃燒起來,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偏房。

「眼下,倒春寒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媽也是為了節約點幹柴,所以白天我們都不烤火……」大伯子看著王紫如那無助的樣子,心好像糾結了起來,忍不住說道。

就在翟青松說這話的時候。

轉身從西廂房出來的劉湘琴,沒看到男人,隱約聽見屋後偏房傳來自己男人低聲下氣的說話聲。

劉湘琴正欲去茅房解手,聽得她微微一楞,頓時滿臉猙獰,「那個下賤胚竟敢勾搭我男人……」

一向看不慣自己男人替別的女人出頭,劉湘琴身影一閃就沖進了堂屋。「老三就要回來探親了!等他回來,你就滾出翟家!!」劉秀蘭生怕兒媳婦聽不見,站在偏房門外繼續罵著。

劉湘琴剛好沖進堂屋,意外聽說老三快要從部隊回來的訊息。

一聽小叔子就要從部隊回家探親,劉湘琴將胸中的憤怒壓了壓,小叔子雖說五年都沒回家,但是她和老二媳婦都曉得,小叔子可是每年都給家裏寄了一百塊錢。

只不過,這個錢,婆婆劉秀蘭捏在手裏,一點都沒讓老三媳婦知道。

劉湘琴幹脆先在堂屋的大桌子旁邊的板凳上面坐下來,她倒要瞧瞧自己男人對那個下賤胚到底好到什麽程度!

此刻的偏房,王紫如看到火堆燃起來,心裏松了一口氣,有大伯子幫忙,終於生起了一堆大火。

她忙跑回屋後一間逼仄的房間,把坐在小板凳上,凍得渾身顫抖的孩子抱到了偏房烤火。

又回去翻箱倒櫃找了一套單衣,換下了孩子身上那身濕透的衣裳。

打濕的衣服還不能洗,洗了沒有穿的,只能先晾在椅子靠背上,烘烤幹了繼續穿。

「寶兒,媽媽給你換了衣裳,就燒點開水,喝點熱水才能讓身子暖和。」王紫如一臉慈愛的說。

「好的,媽媽,可是寶兒有點餓……」

小家夥坐在火堆旁邊,凍僵的身板逐漸暖和,這下便是感到肚子餓的咕咕叫喚。

「餓了呀?媽媽這就給你弄吃的。」

看著火堆邊上王紫如手忙腳亂地給小孩換上一身幹衣服,翟家老大心中的同情更甚。「弟妹,給孩子煮點玉米碴糊糊吧。」

翟青松蹲在火堆旁邊,一邊侍弄柴禾,默默地看著弟妹細心照顧孩子。

這幾年,弟妹過得也不容易,一個人照顧孩子,還要忍受老媽的刁難。

雖說老媽不喜歡弟妹,可他也不希望弟妹真的和三弟離婚,真走到那一步,對誰都不好,尤其弟妹還給翟家生了男丁,很有功勞。

再看看他們大房,他和妻子結婚十年,妻子都沒給他生下一男半女,後來熬不住村裏的閑言碎語,才去深山一戶人家抱養了一個女孩,取名招娣。

二弟兩口子倒是爭氣,可是老二兩口子也就生了兩個丫頭片子,長大了不頂用。

若是三弟從部隊回到家裏,看到自己有兒子了,不知道得多高興。

王紫如一陣手忙腳亂,起身去屋後茅草棚廚房打來一瓢水,倒進了火堆上面的吊鍋。

這吊鍋是全家人用來煮粥的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頭,橢圓形表面覆上了厚厚一層黑灰。

寶兒身子逐漸暖和了,連忙扯下媽媽的棉襖,「媽媽,你穿。」

「媽媽不冷,寶兒你穿好!」在火堆旁邊做事還不算很冷,王紫如一邊給兒子煮玉米渣糊糊,回頭說道。

小家夥眨巴著清亮的眼睛,小嘴巴緊抿。

他雖然才四歲,可是他也看得見媽媽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秋衣,肯定很冷。

看著火堆燃起了熊熊大火,翟家老大拍了拍手上的灰,說道:

「弟妹,你也別太難過。我今天去鎮上,聽說青龍村有幾個當兵的退伍回到鄉裏,興許三弟差不多也會退伍了吧。他這一去就是五年,確實讓弟妹過得辛苦。」

聽了大伯子這番體己的話,王紫如只當是他在寬自己心。

對那個從未盡過丈夫責任的男人,她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況且她已經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當年的翟家老三,正要和隔壁村的一位姑娘定親。然而原主是個花癡,一次趕集,看到翟家老三長得樣貌周正,便放不下那男人,還對翟家老三使出了美人計……

但這也並不能成為他對家裏不負責任的理由啊。

王紫如冷笑道:「等翟惜墨回家,這個婚必須離。我也受夠了這種備受欺淩、毫無溫暖的日子。」

偏房門口的劉婆子,以為這話是說給她聽。

罵罵咧咧的轉身正欲出去。

不知何時,她那大兒媳卻是悄無聲息走到背後,嚇得劉婆子一個夠嗆,「劉湘琴你幹什麽?像鬼一樣,走路都沒聲。」

劉湘琴當然不敢明著跟婆婆還嘴,只是走到偏房門口,故意高聲道:

「媽!你對弟妹是不依不饒,心裏嘴上也罵爽快了!可是你也不睜開眼睛看一眼,老三雖說不在家,可是弟妹身邊兒也不缺男人關心呀。」

劉婆子立刻聽出了大兒媳要幹仗的意思,沖著偏房裏面烤火的大兒子吼道:「青松!你還坐在裏面做什麽?那麽個下賤胚子,以後離她遠遠的。」

「那敗家的,還沒擦黑就弄吃的,這個家遲早要被她吃垮……」

「媽……」翟青松聽出了老媽和妻子的意思。

本來還想叮囑一下寶兒,只好起身出來。

劉湘琴眼神狠狠地剜了自己丈夫一眼,目送男人灰溜溜的出去,便是走進偏房坐下,一邊烤火,「弟妹呀,你真的要和老三離婚?」

「嗯。」

「其實,依我看,老三出去當兵五年都不肯回家,每年帶回家的錢,也沒說給你用兩個,離了倒也好,」劉湘琴連忙看向門外,假裝說漏嘴,笑了笑,「你還年輕,還有機會嫁個好男人。」

劉婆子站在偏房門口,恨不得沖進去撕爛兩個兒媳婦的嘴巴。

但是她看到王紫如一臉震驚的樣子,連忙飛跑出去。

要是讓老三媳婦知道,老三每年給家裏帶了100塊錢,沒給她一分半厘,指不定要鬧出什麽幺蛾子。

果不其然,王紫如看著突然出現在偏房的大嫂,明顯不懷好意,她問道:「翟惜墨每年給家寄了錢?」

「你不知道?」

「寄了多少錢?」

「好像每年都寄了100塊吧,這麽大的事情媽沒告訴過你,怎麽,你好像從來沒聽說?」劉湘琴怪笑道。

「劉秀蘭真行!敢背著我,吞了我男人寄的錢。」王紫如不幹了,手中木勺子重重的丟到碗裏。

她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便宜兒子,餓得身上找不出二兩肉!

明明孩子爸爸有給家裏寄錢!

這麽看來,那個混蛋男人並沒有不管他們娘兒倆,只是,寄回家的錢全部被婆婆私吞了!

難怪村裏的嬸子都罵她憨貨!

不過,王紫如比起原主,智商線上,還沒氣糊塗。

她多少看出了這個家裏的人那點心思,不知為什麽,大嫂好像很希望她和婆婆鬧起來。

哼,可不能順了劉湘琴的意思。

劉湘琴看了看寶兒鼻孔裏面流出來的鼻涕,笑道:「其實像你這個情況,還是分家住著才舒服。」

「現在村裏的土地全都已經下放到戶,咱們翟家也分到了幾塊好田,要是分家,你盡管跟媽要好田。」

王紫如一楞,大嫂就不想分到幾塊好田?

瞧她長得這般壯實,也是個幹活的好手,要是分家把好田分給老三,她還不得指著婆婆鼻子罵街。

「大嫂你說得對!」王紫如一邊給寶兒擦鼻涕,幹脆坐在火堆旁邊,守著吊鍋裏的玉米碴子粥,說道:「咱們這麽大一家子,人丁越發興旺,總是這樣吃大鍋飯也不是個辦法!」「不過分家呢,得去請李村長給咱們分,他曉得每家的田都在哪裏。」劉湘琴支招道。

這般明晃晃的把王紫如推出去當槍使,王紫如哪裏聽不出?

「這種事還是讓大哥出面,今晚就把村長請過來分家,你們老大要是提出分家,老二肯定聽你們的話。」

「弟妹你還真是狡猾。」劉湘琴冷笑道。

這時,外面院子傳來孩子找媽的聲音,王紫如聽出了那是大哥從鄰村山裏抱養的女兒翟招娣。

那孩子定是在村裏玩夠了,回到家裏,沒看到媽媽,從院子一路找到了偏房。

「媽,你晚飯做好了沒有啊?我都餓死啦。」翟招娣走到偏房門口,都已經聞到了玉米碴糊糊的香味,舔著嘴巴問道。

偏房裏面,坐在火堆旁好端端烤火的寶兒。

看到翟招娣的瞬間,就像見到了活閻王,小臉嚇得面如死灰,瘦巴巴的小身板兒噌的一下鉆進了王紫如的懷裏,一張小臉也深深埋在媽媽懷中。「媽媽,我怕……」

「寶兒你怎麽啦?有媽媽在,你怕什麽?」

王紫如心中咯噔一下,趕忙抱住兒子,好像寶兒很怕這個與翟家毫無血緣的堂姐?

她緊緊摟住便宜兒子的小身板,回頭看向走進來的七歲侄女,難道說翟招娣欺淩寶兒?

王紫如心中不由得冒出這個想法,假裝沒明白寶兒突然的恐懼,揉著寶兒的小腦袋,「待會兒玉米碴糊糊煮好, 和姐姐一起吃吧。」

「不,不要!!」寶兒悶在媽媽懷中,小嘴巴發出了驚恐的反應。

一雙瘦骨嶙峋的小手急忙揮舞道。

「怪了!寶兒好像很怕招娣?」王紫如臉色逐漸變冷,目光犀利的盯著翟招娣,「招娣,你告訴嬸子,今天下午是不是和寶兒一起在村裏水潭邊玩兒?」

劉湘琴面色驟然一變。「弟妹,你們家寶兒膽子太小,以後長大了還真是讓人操心吶。」

劉湘琴這般說著,瞅了一眼吊鍋裏面已經煮開的玉米碴糊糊,起身,對翟招娣說道:「這是給寶兒煮的。」

「你要是餓了,待會兒三嬸煮好了,你也吃一碗。」

聽說吊鍋裏面的玉米碴糊糊是煮給寶兒吃,翟招娣走進偏房,頓時臉上盛滿怒氣,指著寶兒,怒道:「為什麽給他吃?!他只是個沒爸爸的野孩子。」

「大嫂!招娣這話什麽意思?寶兒的爸爸去部隊是為祖國做建設。什麽叫沒有爸爸?」王紫如臉色瞬間變冷。

「小孩子瞎說,你這麽介意,怎麽不去把你男人叫回來。」劉湘琴也是瞬間拉下了一張刻薄的臉面。

剛才她在院子裏面聽到老三媳婦說要離婚,心裏激動呢,她嫁到翟家九年來,這麽大一家子擠在一個屋檐下,他們家招娣都七歲了,總不能還擠在一起睡吧。

要是王紫如和翟惜墨離了婚,帶著她兒子離開翟家,那麽她們母子倆如今住的那間廂房,就可以騰出來給她女兒招娣。

王紫如冷嗤了一聲,「大嫂你這麽說,就是在看我笑話。」

稍頓了一下,目光狠厲的看向了站在大嫂身旁,跟劉婆子同款兇神惡煞的招娣,王紫如冷道:「這鍋玉米粥是給寶兒吃的!餓了是麽,讓你媽自己去煮。」

翟招娣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個憨貨今天這是咋啦?

為什麽看到她那雙眼睛,仿佛要被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劉湘琴頓時就被激怒了,回頭看向王紫如,冷笑道:「都是小孩子!這堆火,剛才還是我男人點燃的,想在這個家給你兒子吃獨食,我這就把這堆火鏟了!」

「哼,劉湘琴,你可以試一下,這些年,欺淩我們母子也夠了!!」王紫如把寶兒放到身旁的椅子上,手裏再次抄起了那把還放在腳邊的剁草刀,一臉狠戾。

劉湘琴也被王紫如突然散發出來的狠勁兒嚇得,狠狠打了一個激靈。

她指著王紫如罵道:「臭不要臉的狐貍精,當年要不是把他三叔睡了,今天的翟家會有你種敗家女人什麽事?」

「臭不要臉的娘們兒!不要臉,不要臉……」

翟招娣學著她媽罵人的口吻,也指著王紫如罵道。

下一瞬,就被劉湘琴拉著往外走。

一邊往外走,嘴裏不停的罵著,作勢要去找自個男人給她撐腰。

巴掌大的偏房裏面,王紫如丟下豬草刀,趕忙把寶兒抱起來,「寶兒別怕!從今往後,沒人敢欺負你,媽媽會打敗那些壞蛋。」

寶兒早已嚇得渾身顫抖不止,更是被媽媽突然爆發的兇狠氣勢嚇得說不出一個字。

外面院壩裏面,便是響起了吵鬧聲。

王紫如聽到,老二一家子也從田裏幹活回來了。

翟家老二心思活泛,又學了一手木匠,所以平常,家裏有什麽矛盾,他們一般都會和稀泥。

王紫如從原主的記憶中陸陸續續接收了所有記憶,但是僅僅一碗玉米碴子糊糊,母子倆哪裏吃得飽。

她給寶兒盛了滿滿一碗糊糊,讓寶兒坐在火堆旁邊先吃。

然後,起身去了對面茅草棚廚房,到處都找不到一樣可以吃的食材。

明明後面的雞欄還養著幾只母雞,怎麽就找不到一個雞蛋?

是了,平常家裏的幾只雞下了蛋,劉婆子便是趕忙把雞蛋撿起來藏到她自己那屋。

然後趁家裏壯勞力出去幹活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家煮雞蛋吃。

這事,還被原主撞見過很多次。翟惜墨寄回家的錢不拿出來給她們母子用,連一個雞蛋都不舍得給寶兒吃!

今晚的翟家,必須分。

王紫如也餓得不行,喝了小半碗寶兒沒吃完的玉米碴糊糊,勉強果腹,便是抱著寶兒回房躺下。

他們母子住的這間廂房,位於正房背後,黃泥土墻早已覆蓋了一層黑煙熏過的斑駁的痕跡,南面土墻上開了個小木窗,木窗用厚厚的膠紙遮住了外面的寒氣。

這間房終年不見陽光,破爛的床上鋪了一床早已發黑的被褥。

床邊擺著破舊的衣櫃,上面的紅漆這裏缺一塊兒那裏少一塊兒,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頭。

若不是屋頂有一片亮瓦,這房裏跟夜晚差不多。

躺在床上,王紫如思索著今後一家子的生活。

可以清晰聽見前邊院子裏面,大嫂與二嫂正在議論今天發生在家裏的事情。

……

劉婆子拿著木棍沖進屋要棒打王紫如,卻反被王紫如以豬草刀相對抗的鬧劇,就像一陣狂風,迅速傳遍了整個翟家。

就連翟家院子旁邊住著的幾戶鄰居,也聽說了翟家三媳婦要打婆婆的傳言。

茅草棚裏,翟家兩個兒媳婦正在給一家人做晚飯。

兩個女人平常便是合起夥對付王紫如,今天老大媳婦還和王紫如撕破了臉皮,這會兒,說話也更是不把王紫如放在眼裏。

大嫂劉湘琴一邊切菜,皺著眉頭說:「這老三媳婦也太不像話,竟敢跟婆婆對著幹,這以後還得了?」

二嫂徐萍附和道:「就是,咱們在這個家一直規規矩矩的,她倒好,鬧出這麽大動靜。」

「你去叫她出來幹活!想吃白食,就從這個家滾出去。」劉湘琴憤然說道。

徐萍回頭看了看廚房門外,正好看到了婆婆,「媽!弟妹怎麽不出來做飯?平常可都是我們下地幹活,她做飯!今晚這是咋了,她和寶兒是不是下午在家打牙祭吃飽了啊?」

「這個好吃懶做的壞東西,下午就不該讓她在吊鍋裏煮吃的。」劉婆子張牙舞爪的罵著,轉身走向王紫如所住的那間房。

其實,就轉個身的距離。

劉婆子走到門外,一腳將虛掩的房門踢開,「好吃懶做的東西,還不滾出來幹活?」

「你再踢一腳,今晚我和寶兒就搬你那屋睡!滾遠點!」王紫如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吼道。

這可把劉婆子吼得一個激靈,肥碩的身軀不禁往後退了兩步,罵罵咧咧的轉身走了。

王紫如心裏的怒意還在逐漸增加,根本不會去廚房做飯。

這一舉動,更加劇了她與婆家兩個嫂子以及婆婆之間的矛盾。

大嫂和二嫂在廚房裏忙碌著,一邊幹活一邊抱怨。

劉湘琴氣呼呼地說:「咱們累死累活的,她倒好,天還沒黑躺床上當地主婆!院子裏那些幹柴咱們都舍不得用,她是一點不心疼。」

徐萍也滿臉不忿:「哼,她以為她是誰啊?咱們不能這麽慣著她。」

「下午她說了,要分家;徐萍啊,你問一問她二叔什麽個意思,老三媳婦這麽鬧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倒不如咱們把家分了。」老二兩口子早已磨刀霍霍,就等著有人提出來。

徐萍把一根幹柴丟進竈膛,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沾的幹草碎屑,「既然這日子過到這份上,只能分家。」

不大一會兒功夫,劉婆子和翟家兩個兒子坐在堂屋,正正經經的說起了分家。

劉婆子手中存著不少現錢,這是村裏大夥都知道的事兒,分家對她來說,最大的損失就是今後拿不到老三寄回家的錢了。

這讓她十分難辦。

思前想後,一番思想鬥爭之後,還是分家吧,一大家人帶著兩個累贅,真是操碎了心。

這時,王紫如也餓的胃酸都快倒出來。

她猶豫了一會兒,讓寶兒躺在被窩裏面暖身子,她還是走進了廚房。

茅草棚子裏邊,兩個嫂子準備炒菜了,案板上是當晚要吃的菜,馬鈴薯片和水蘿蔔片,已經切好。

看到王紫如進來,大嫂和二嫂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

「老三媳婦,你這是睡醒了呀?」徐萍問道。

「睡醒?我睡了嗎?」王紫如走到土竈前,拿起鍋鏟,「油呢?」

看到王紫如出來幫忙做飯。

大嫂劉湘琴摳摳搜搜的抱著一個油罐子走過來,直接放在案板上,也沒主動要跟王紫如說話的意思。

王紫如用勺子狠狠的挖了一大勺豬化油,丟進鍋裏煮水蘿蔔片。

看得劉湘琴心疼的眉頭深深皺起,幹脆丟下油罐子不管,轉身走出了茅草棚。

吃飯的時候,幾個小孩吃得津津有味,紛紛說:「今天晚上的菜好香啊。」

可劉婆子一看到菜裏面飄出來的油花花,雙眼一瞪,起身去廚房找她的油罐子,豬油少了個大坑,頓時火冒三丈。

她抱著油罐子出來,指著王紫如罵道:「你這個敗家娘們,一點都不懂持家!這豬油多金貴啊,你就這麽浪費。」

王紫如心裏委屈,卻也不想反駁,只是捧著一碗玉米碴糊糊大口大口往肚子倒。

飯桌上,翟家另外兩個兒媳婦再次提起分家一事。

劉湘琴放下筷子,嚴肅地說:「這日子沒法過了,必須分家。咱們可不能再和她一起過了,不然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呢。」

徐萍接著說:「對,分家!如果不分家,以後我們兩個也不做飯,也不去田裏。憑什麽我們辛苦幹活,她卻在那兒享清福。」

聽著兩個嫂子的話,王紫如心中冷笑。

吃我男人那份,花我男人的錢,咋沒聽你們放個屁?

劉婆子見自己在這個家失去了唯我獨尊的那份尊嚴,聽了兩個兒媳婦的話,雖然心裏不情願,但也覺得王紫如這次做得太過分了。

她狠狠地瞪了王紫如一眼,說:「你們看著辦吧,這個家要是分了,也是她王紫如逼的。」

「大哥,既然大家都同意分家,吃了飯你就去請村長吧。」老二翟家豪說道。

翟青松身為家中長子,覺得自己有責任帶著三弟妹一起過日子。

可是現下家裏全都討厭王紫如,他們也只能分了家單獨過。

王紫如吃過晚飯,便沒再進茅草棚子一步。

抱著寶兒坐在偏房烤火。

茅草棚裏面,翟家兩個兒媳婦一邊幹活,一邊罵王紫如不是個東西。

王紫如也不急著回擊她們,只等著分家的時候,讓她們好看。

……李村長和村裏最受尊敬的張大爺,被翟青松請到翟家院子。

堂屋,坐滿了人。

王紫如擔心寶兒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受凍,便把寶兒送回廂房,「寶兒乖,你先睡覺,媽媽一會兒就回來陪你。」

「好的,媽媽, 那你要快點回來,我怕黑。」

小家夥從被褥裏面伸出兩條小胳膊,緊緊摟住王紫如的脖子撒嬌道。

「不怕!有媽媽在,壞人不敢來欺負我們寶兒。」

「……」寶兒眨了眨眼睛,乖巧的松手。

王紫如把煤油燈繼續點在廂房,給寶兒一點安全感。

然後轉身回到堂屋坐下。

堂屋放著一家人吃飯的方桌,這會兒,村長坐在方桌旁,已經把翟家幾口人的田地圖冊全部擺出來。

劉婆子緊挨著村長而坐,生怕錯過了大事,「李村長,你也曉得,我男人死的早,所以今天分家呢,養老田一分都不能少,院子外面那塊梯田,是我的養老田。」

「媽!你是不是太貪心了?前邊那塊梯田是咱家最好的水稻田,離家近,挑糞也省勁兒,你要到手裏,我們吃什麽?」劉湘琴頓時就不幹了,還沒等自家男人出聲便是高聲抗議。

這邊,徐萍也是不悅道:「既然大嫂也說了是家裏最好、離家也最近的水田,自然是老大老二兩家各分一半。」

王紫如聽著兩個嫂子的話,根本沒把老三這一支放在眼裏。

也沒出聲,靜靜地等兩個女人吵。

村長為難的看了看劉婆子,「王姐,你看這個事,我覺得還是你兩個媳婦說的有道理,你們家門口這塊水稻田,面積長,地勢平整,適合種水稻,還是分給他們兩家。」

這時,劉湘琴不幹了,高聲道:「不行!門口那塊水田必須分給我們老大。」

「你憑什麽獨吞?」徐萍也不幹了。

劉湘琴冷笑了一下,瞪著徐萍,「既然你喜歡種家門口的田,屋後那麽大一塊給你了。」

「你別搞笑了!誰都知道,屋後這塊是旱地,種不了水稻,而且屋後是山林,根本照不進太陽,種什麽都白扯。」徐萍不甘示弱,當眾揭穿了劉湘琴的企圖。

但是劉湘琴一口咬定,翟家院子門口那塊水稻田,必須分給老大。

否則,大家還是這麽湊合著過吧。

徐萍兩口子氣的差點吐血。

既然分家的事情都擺上桌了,還能湊合過?

老二翟家豪忍不住說道:「算了!也不是分給外人,大哥,既然大嫂喜歡門口那塊水稻田,就給你們吧。」

「翟家豪你瘋了?!」

聽到徐萍著急的罵聲,翟家豪卻是說道:「那就把小王秋和大王秋,還有田家門口,這三塊水田分給我們。」

聞言,翟青松都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老二還真是好手段,以退為進。

他說的那三處水稻田,可都是地形方方正正,面積大,是村裏人人羨慕的平壩上的水稻田,易於耕種和收割。

劉湘琴激烈反對,「田家門口那塊田只能給我們!」

「憑什麽?」

「因為我們是老大!你可以問媽,是不是先給老大分了,再才輪到你們老二?」

徐萍一時噎住,急忙看向婆婆,「媽,誰說是先給老大分完,才輪到老二?照你們這個意思,那最後老三是不是分不到水田了?」

這話也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剛說完,徐萍就感覺自己把事情辦砸了。

幾雙眼睛這才不由得看向了坐在堂屋,一直沒吭聲的老三媳婦。劉婆子也是心裏一驚,以下午這賤人的激烈反應,不該這麽沈得住氣呀。

她莫不是在等徐萍這句話?

「張哥你說句話?」劉婆子眼含期待的看向對面的張大爺。

張大爺嘴裏咬著一桿煙槍,吧嗒吧嗒的抽著一管水煙,這時,也是笑容慈祥的在桌角磕著煙鍋,「既然你們把我請過來當個見證人,我呢也說兩句公道話。」「自從土地放下戶,咱們村裏也有好幾家已經分家單過,你們也不是第一例,所以今天我就把村裏別家怎麽分家的告訴你們,青松,家豪你們兩兄弟也參考參考吧。」

張大爺身形消瘦,說話卻是聲音硬朗,威嚴不減。

這老爺子是村裏唯一的國家幹部,退休前在縣城糧站工作,又是D員,公信力就好比後世的街道居委會。

人家每月可都領著退休金,吃著肉,喝著魚湯,見識也多,所以當他一開口,先前爭吵不休的兩妯娌瞬間啞火。

劉婆子笑瞇瞇的給李村長遞了一根煙,隨後說道:「張哥你盡管說!有你們兩位出面,事兒不會辦錯。」

張大爺點頭,說道:「分家呢,是把家裏所有的財產擺出來一起分。分家之前,大家都是一起生活,像以前掙的公分,分到的糧食都是拿回家一起吃。」

「所以我的意思呢,你們翟家三個兒子,再加王妹子你,那就應該分出四份。可是呢,妹子你老了,要是土地只拿一點種菜,等你到了六十歲,三個兒子年底就得給你秤養老糧食。」

張大爺前半句話,說的劉湘琴和徐萍心中一楞,還真要把土地分出四份?

但是張大爺後半句,直接讓兩個女人還沒開始給養老錢糧,已經感到肉疼。

劉湘琴就說道:「張大爺,我媽這個歲數還可以自己種田,還沒到七老八十需要我們養老的時候,還是給她分一塊田,自己種點糧食,還吃不完呢。」

「就是!就是!給媽分一塊近點的地吧,咱們屋後那塊田,秋收後給媽種。」徐萍大方道。

劉婆子一聽兩個媳婦的意思,頓時眼淚嘩啦啦的流,「哎喲!張哥,你看我這命咋這苦啊?」

「我男人死的早,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三個孩子,好不容易熬出頭,我還給他們都娶上了媳婦,也生了孩子,這到了分家的時候,就沒我這個當媽的什麽事了!往後要是哪天我癱床上了,還能指望誰啊?」

老娘一開始抹眼淚賣慘,翟家老大心中就更難受。

翟青松看了看二弟,沈聲道:「媽想種點地,就種一點離家近的。要是不想種,以後就去我們田裏摘菜。」

「也可以。」翟家老二點頭。

「再說媽也都快六十歲的人,我們三個兒子是應該每年給她秤養老糧食。」翟青松說道。

劉湘琴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是自己丈夫首先點破,一臉驚愕的看向翟青松,「他們都沒說,你逞能做什麽?」

「大嫂!要是大哥同意每年給媽秤養老糧食,我們也是同意。不過,這幾年,老三帶回來的錢,是不是也給我們平均分出來?」徐萍一臉天經地義的說道。

聽到二媳婦提到老三寄回家的錢,劉婆子心中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覷了老三媳婦一眼。

頓時,一頓粗口把老二媳婦罵的狗血淋頭:「也就前兩年往家寄了點錢,早就拿出來一家人開支買肥料給幾個孩子買衣服穿了,還有什麽錢拿出來分?真是不要臉!就算是分,也輪不到給你,我這個當媽的不需要零用錢嗎?」

徐萍被婆婆當眾噴的面如死灰,一臉怒意的轉頭看向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老三媳婦,「老三!這些年你男人不在家,你們娘二兩全靠我們掙的錢養活!那,你說,你男人寄回家的錢,是不是應該拿出來每家分一股?」

王紫如手中捧著一個從廚房旮旯犄角找出來的一只土罐,裏邊裝了開水捂手。

看戲看到此處,也是笑了笑,「李村長,咱們村這些年,每個勞力的工分記錄都還在吧?」

李村長不解的看向王紫如,「都在吶,你要查工分?」

頓時,李村長這話剛問出來,便是遭到了劉婆子的極力反對,「那種東西哪是你隨便想看就能看?!」

「李村長,咱們還是按照張哥的說法分吧,這事一天不扯清楚,我這日子沒法過。」

但劉婆子已經沒有了威嚴,她的話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翟家兩個兒媳婦可都指望分到王紫如丈夫寄回家的錢。王紫如說道:「李村長!明天,我就去你們家查工分!大嫂二搜口口聲聲說,這些年是他們在養我們母子,既然話都說這份上,我查清楚再回答他們。」

「我就不信了,我男人每年往家寄的錢,還抵不過他們掙的那點工分。」

這話還沒落音,劉婆子便是嚇得冷汗冒出了脖子,「你個敗家娘們兒!查什麽查?都說了,老三寄回家的錢,都已經給這個家開支用完了。」

劉湘琴笑了笑,「媽,咱們家吃的穿的用的,全村可都看得見,每年老三帶回家一百塊錢,你是給我們買了衣裳還是買了肉?」

一句話,把劉婆子噎住。

劉婆子一掌拍在桌上,哀嚎道:「我這都是生的白眼狼!!」

張大爺和李村長自然也曉得翟家老三每年帶回家的錢有多少,因為這些匯款都得透過鎮上郵遞員送到村裏,再由村長送去各家。

李村長說道:「王紫如,你想查工分也沒問題,只是你們家要想分家,還得大家都退讓一步。」

「三媳婦,要不你聽我張大爺一句怎麽樣?」張大爺微笑的問。

王紫如知道張大爺是個公信力最強的人物,這幾年,村裏也都在積極推他出來當村長,只是他老人家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再說呢,他老人家都六十幾歲的年紀,絕對不會坑她。

「大爺您說。」

「你們老三去部隊五年,這五年,你生了個孩子,坐月子什麽的都是家裏兩位嫂子幫忙照顧,平常呢,你孩子也是你媽媽在幫忙照看。所以我覺得,過去的事情,無論老三給家帶了多少,你都不要追究了。」

「我這麽說,你心裏肯定不高興,因為那些錢確實是你男人帶回家的。可是有什麽辦法,那時候你們還沒分家!」

「所以我的意思,分家,這筆錢留給你媽當做零花錢,人老了,掙不到錢,手裏沒個錢心裏慌。」

王紫如聽完張大爺這番話,心裏也好受了許多。

她當然沒指望能讓婆婆吐出那麽大一筆錢,但這件事必須擺在明面,讓大家都心知肚明。

分家的時候,才不至於什麽好處都讓老大、老二占盡便宜,還敢在她面前囂張跳腳。

劉婆子對張大爺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眼看著自己已經快要鎮不住家裏三個兒媳婦。

既然張大爺都發話了,大兒媳和二兒媳也不敢挑釁張大爺的公信力。

王紫如環顧了一眼堂屋幾張面孔,加起來估計得有一萬個心眼子。

「大爺您說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我男人帶回家的錢,一分都不給我,那麽,翟家的所有田地,擺出來由我挑選!否則,這話就當大風吹過。」翟家堂屋,頓時一片激烈嚷嚷聲。

誰都沒想到,老三媳婦胃口這麽大,不但要分田產,還想分最好的耕田。

家裏幾個女人便是高聲爭執起來,劉婆子吼完大兒媳,再把槍口對準二媳婦,就是不敢正面嗆老三媳婦。

她也害怕老三媳婦堅持要分老三帶回家的錢,那些錢全都已經藏在了她的箱子裏面,就是她的錢。

誰都別想讓她吐出一分錢!

「你們再鬧,這個家就不用分了!」劉婆子高聲吼道,最後把目光看向了王紫如,「老三媳婦,你想要哪塊田?」

王紫如冷笑:「你還真打算全吞了我男人寄回家的錢?」

「看在老三不在家的份上,你們母子兩也沒個依靠,我這個當媽的也不偏心,只要你開口,我可以考慮分給你。」劉婆子就是不提錢的事情。

「行,這話你自己說的啊。」王紫如的意思很簡單,即使不吐出那筆錢,但是這個事情要讓所有人心裏清楚的知道,雖說翟家老三沒在家,但對這個家是有巨大貢獻的。

「老三媳婦,你可別張口就來,翟家就這麽幾塊田,要是媽不願給我們分錢,田產怎麽分,那是她跟你之間的事,你這種好吃懶做的女人也沒資格跟我搶家裏的好田。」劉湘琴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但態度非常強硬,既然婆婆不分錢,那麽田產就由不得她來做主。

「你們還不把我這個媽放眼裏了是吧?」劉婆子一掌拍在桌上吼道。

她指著大兒媳,罵道:「你嫁到翟家,是給翟家生了兒子還是怎麽著啊?」

徐萍頓時噗嗤一笑,「媽你這話可說的公道。」

「你、你們……」劉湘琴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不能生育是她最不能提的事情,她氣的再也懟不出來半句話。

劉婆子又把槍口對準二媳婦,「你,徐萍,也不要偷著樂。這些年,你給翟家生過兒子嗎?」

「媽!我可是生了兩個女兒……」

「兩個丫頭片子長大了頂什麽用?!你說,是能種田,還是能當飯吃?還是能給我兒子養老?」

徐萍滿臉委屈,直接一腳踹到她男人腿上,「都是你!」

「怪我做什麽?生孩子是你們女人的事情……」翟家豪一言撇清責任。

張大爺呵呵笑起來,「你們也別爭這些個了,生了就好,管他是閨女還是兒子。我聽說,再過幾年,上邊可能要收緊生孩子的政策。」

「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老三媳婦,你說說,想要哪塊田?」

大家都沒把張大爺方才的話放在心上,全都著急眼前能分到多少家產。

王紫如伸手道:「李村長,我看一下家裏的田。」

李村長忙起身把翟家的田產分布圖遞給她,「你要是不會種水稻,水田還是給他們兩家吧。」

「種不種是我的事,但是這東西該是我的,一點不能少。」

另外兩家都氣的吐血。

王紫如翻了一遍翟家的耕田分布,她也是憑借記憶,知道翟家哪幾塊是好耕種的田。

看完之後,她淡道:「門口那塊水田,還有小王秋分給我。再就是……」

「你不要臉啊!會種水稻嗎?還要門口的這塊田?」

「就是!你們家攏共兩口人,還想要那麽大的一塊,你讓我們還活不活?」

聽到兩個嫂子的話,王紫如反問,「我男人是死了嗎?還兩口人!」

「老三媳婦,按照這個政策呢,當初村裏分田的時候,像你們家老三這個情況,咱們也不曉得他在部隊有沒有當官,確實沒有分他的田。」

王紫如覺得這事不好辦了,「就我剛才說的,再加一塊旱田,就屋後這塊田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翟家二兒子反對道:「不行!水田沒你的份。」

「屋後這塊田,面積那麽大,也不能給你。」徐萍附和道。

王紫如冷哼道,「你們不能既要又要還要吧?錢,你們不給我,田,也不給我?是不是想鬧到公社,請公社的劉書記來給我們分家?」

張大爺吧嗒吧嗒抽著水煙,看向劉婆子,「妹子你什麽意見?」

「就照你說的,這三塊田就分給老三。」劉婆子一錘定音。

大兒媳劉湘琴第一個不幹了,「媽!你要是這麽分,好田全都給老三是吧?明天,我就和翟青松去打離婚手續。」

「你鬧什麽?!自己肚子不爭氣,還不興別人說?」劉婆子極其不情願的指著王紫如,「人家老三媳婦給翟家生了兒子。你看不見呀?」

「離吧,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嫁到你們翟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天到晚罵我不生兒子。這種事情,我可聽到醫生說過,搞不好是你兒子不生呢。」劉湘琴把從鎮上一個女醫生嘴裏的話借過來一說。

「混賬東西!你看到哪個男人不生?不生,那是你自己不下蛋,還敢怪我兒子頭上。」

翟家豪不耐煩的說:「媽!別吵了。」

「老三媳婦要的那些田,我不同意,要是你同意分給她,那以後我就不給你秤養老糧食了。」

聽到老二翟家豪口氣如此硬,劉湘琴一臉看笑話的意思,「對!要是好田分給老三,我們也不用秤養老糧食,讓老三給你養老吧。」

劉婆子真是裏外不是人,把一家子全都得罪了。

這會,只能一邊生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李村長和張大爺。

這時,張大爺臉色有些不好看,聲音有些硬,問道:「翟家豪,你可是劉秀蘭生的兒子,你都說得出這種話,以後你媽養老還指望誰?指望別人家的兒子給你媽養老嗎?」

李村長淡淡一笑,「養老是你們每個後人的責任,這樣吧,抓鬮,我把幾塊田都分出來,你們每家派代表,抓到哪塊田,就是誰家的。」

這話說的好像一點都沒毛病。

王紫如絲毫沒搭腔的意思,其實分到哪塊田,她都不會去認真種田。

十分鐘後,李村長把一個個紙團放在簸箕裏面篩了一下,「你們每個人先抓三個……」

翟家三個兒媳婦便是按照長幼有序的順序,分別抓了三個。

好田,確實與王紫如無緣。

她只抓到了院子後邊那塊玉米地。

以及村子後山開墾出來的兩塊瘦田。

王紫如看著展開的三個紙團,被自己的手氣給氣笑了。

「這麽說,往後我還吃不上大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