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考結束,上了一所很一般的大學。
在大學的時候你取得了很一般的成績。
閑暇之余,你談了一場很一般的戀愛。
大四的時候你沒能考上研究生,找了一份很一般的工作。
和大多數人一樣,你和你的女朋友平平無奇地分手。
他們說:
階級固化了,房子漲價了,社會紅利消失了。
你雖然不太懂,但人們都這樣說,你還是有點心慌。
你月薪三千,除去房租,剛好夠你的日常開銷。
老板告訴你,年輕人就是要奮鬥。
於是你和人們一樣,為老板996.
春節回家你去看望了父母,父母說你瘦了。
他們勸你回老家的縣城,找一份安穩的工作,再把婚結了。
當然你還年輕,不信邪,堅持去大城市闖出自己的未來。
後來你悲哀地發現,憑你的收入,工作一輩子也沒辦法買上一套房。
你永遠是這座城市光鮮亮麗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也許這座城市裏還有許多和你一樣的人。
就像飛蛾一樣,只是為了一點光啊......把自己撲得支離破碎。
又過了幾年,你覺得大學的日子好像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很遙遠的過去,像一個夢幻一樣。
終於有一天,公司有了新人,老板讓你給他們做入職培訓。
看著他們朝氣蓬勃的笑臉,你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你在心裏感嘆,年輕真好。
那一年你母親給你打電話,說你爸散步跌倒了。
你急忙回了老家,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吊著一只胳膊。
你看著父親沖你抱歉的笑,才猛然發現歲月已經染白了他的雙鬢。
在你的印象裏父親好像還總是你童年是那個舉著你看舞獅子的年輕小夥子。
好像只是一瞬,他就蒼老了許多。
你鼻頭一酸,視線有些模糊起來。
你終於決定聽父母的話,回老家找一份老老實實的工作了。
離職那一晚同事們來送你,你們舉杯,玻璃杯稀裏嘩啦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一幫人在KTV唱到深夜,最後還是一個接一個走了。
你一個人爬上了樓頂,提著一瓶啤酒。
那裏是這座城市的最高處,可以看得很遠很遠。
四周黑漆漆的,一盞燈也沒有,可遠方車流如註,漫天的燈光將天空燒成火焰的顏色。
高樓大廈裏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之間無數霓虹燈在閃爍,是夢幻般的顏色。
可你知道,這繁華不屬於你,或者你們這一類人。
其實有時候你更感覺這座城市像一個張著大嘴的怪獸,吞噬了無數人的夢想。
將他們打回原形,說:你不屬於這裏。
是啊,誰也不能否認這座城市的繁華,它永遠燈紅酒綠,生生不息,紙醉金迷。
像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盛宴。
而這場盛宴,永遠在有人期待著加入,有人落寞地離開。
你要離開了,從此這做城市又少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的旅人。
真奇怪,明明只是一個轉身,但你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你曾經的夢想,年少的輕狂,好像都留在這裏了,帶不走的了。
你終於認命了,回到了久違的家鄉。
接下來,你和人們一樣,進單位,相親。
你和一個加起來只見過不到十次面的女生結婚了,畢竟這年頭,你早已過了提著奶茶在樓下等女孩的年紀了。
而變成了一個中年大叔,有點油膩。
現在的你,更多的是為著生活的柴米油鹽考慮。
你考慮著對方的家庭條件如何啊?父母有沒有退休?
那年初夏十八歲時候的你,心動僅僅是路上的驚鴻一瞥,你激動地拍打著兄弟說:
那個長發的女生好漂亮!
日子過得啊,如流水,平平淡淡,不偏不倚。
你也有孩子了,孩子上小學。
有一天孩子回來說老師問我們你們的夢想是什麽啊?
你笑笑問他那你的夢想是什麽啊?
他說:我長大了要去大城市,當一個很有名的科學家!
太像了,太像了。
這和當年的你如出一轍,或者人們小時候都是這樣的。
你想起了你的年少,你曾經的夢想。
如果夢想可以摸得著,它大概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躺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很多年以後,雄心都死了,我們不再年輕。
最後只好在夢裏回味那些年的熱血,一遍一遍熱淚盈眶。
醒來後還要繼續為著生活奔波不停。
其實,你也曾是少年。
後記:
故事當然是虛擬的,而這個故事本身有太多的理想化,也有些不夠真實。
那年十七歲的我在讀高三,最喜歡的事情是趴在視窗看日落。
小王子可以一天看幾百次日落,我希望慢慢悠悠度過一個又一個寧靜的黃昏。
從視窗望去,可以看得很遠,到天空的盡頭,和遠處連綿的山峰。
十字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奔跑搶飯的學生,悄悄拉著手的戀人。
黃昏下一切都變成了金色,世界沈浸在溫柔與祥和裏,像一幅印象派的古典畫作。
覓食的群鳥歸巢,下班的白領回家,擺攤的小販終於收攤。
夕陽的光慢慢穿過窗簾,溜進教室,教室的半邊漸漸變得火紅,金色盛滿了偌大的教室。
畢竟是十七歲,腦子裏,有許多奔騰的想法,如天馬,似蛟龍。
我想著自己有一天可以閃閃發光出現在喜歡的女孩面前,像星星一樣璀璨。
我想著有一天我會去環遊世界,去看喜馬拉雅的雪山,夏威夷的群島,或者富士的火山。
我會幻想自己未來會成為怎樣的人,又會在人生的旅途中遇見怎樣的人。
會有哪些有趣事,會去怎樣的遠方?
當然也經常聽人談起比如高房價,消失的社會紅利,金融泡沫。
我似懂非懂,只是有時候會有一種感覺。
好像在我們應該做夢的年紀,有些東西就已經洶湧而來了。
社會上總是彌漫著一股焦慮,侵擾著所有人。
每個人年少的時候都想當英雄。幻想著有一天自己閃閃發光從天而降拯救世界。
但我們慢慢長大,總有一天,會發現:
其實世界並不是想像中那樣,有些時候,它甚至很殘忍。
對於許多人來說,活著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原來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要過普通人的生活,接受平凡的一生。
有人不甘於服從,他們選擇奮起反抗,有少數人成功了。
更多的人失敗了,或接受平凡,或從此沈淪。
大部份人都是服從生活的安排的,就像那個故事裏一樣,跟著命運的車輪蹣跚學步。
慢慢的結婚,生子,給父母養老,養育自己的孩子,然後重復下去。
所以00後們在憂慮什麽呢?
所謂買不起房,看不起病,或者自己的孩子以後沒有好的教育環境。
我覺得都只是表象。
我們真正憂慮的啊......其實是變成一個平凡的自己。
畢竟00後們現在都是年輕人,還有熱血,尚存激情,相信自己要改變世界。
可是接受平凡的自己。
是我們刻在骨子裏的,終究要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