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時候,我們寢室裏全都是窮哥們,大家每天都到北區大食堂二樓排隊買烤肉飯吃,往往一吃就是半個月,雷打不動。
八塊錢一碗的烤肉飯,滿滿一大盤,內有:米飯有3兩,從周一復炸到周日的烤肉片2錢,同樣反復炸制的馬鈴薯丁2兩,沾著辣椒粉的鍋底油半兩,豌豆2錢,胡蘿蔔丁2錢。加在一起分量超過半斤。
那烤肉飯,客觀來講,其實算不上好吃。肉量很少,說是烤肉飯,其實就是馬鈴薯丁飯,烤肉根本沒幾片。而那馬鈴薯丁炸得梆硬,如果貪快,一口稍微吃多了些,則腮幫子腫了都嚼不碎,只能嚼個大概吞下去。
由於炸馬鈴薯丁實在太硬了,我們通常都會打一碗免費湯,如果嚼不動了,就就著寡淡的湯咽下去。
毫不客氣地說,吃烤肉飯是件體力活兒,吃一份烤肉飯要花將近半個小時,與其說是吃飯,不如說是與飯搏鬥。
但是我們從來不會抱怨,相反,我們會花式誇獎烤肉飯。
我會說,烤肉飯葷素搭配,十分健康,而且烤肉飯裏辣椒粉多,我就好這一口,吃別的咳嗽。
河南老哥會說,烤肉飯適合招待貴賓,因為這是一道「硬」菜,只有硬菜才能上得了台面。太硬了,喝口免費湯先。
四川老哥會說,這是高水平的、惠及全面的烤肉飯,其他菜都是什麽垃圾?跟我烤肉飯比之統統不如!
其實我們都知道,烤肉飯沒這麽好,它重油重鹽,全是碳水,肯定是不健康的,還賊tm硬吞不下去。
但是烤肉飯一份只要八塊錢,分量卻足有半斤,中午吃一份能頂一整天的飽,口味也比較重,不至於讓人沒有食欲。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它一份只要八塊錢,很便宜。
每個月吃半個月的烤肉飯,省下來的錢可以彌補其他開銷。
如果換做當時的我們,肯定會說:「我吃烤肉飯,絕對不是因為它便宜啊!主要是好吃、營養,喜歡吃。」
……
大概是大二下學期的時候,南區的新食堂開張了,當時我們已經吃了半個學期的烤肉飯,聽說新食堂開張,便決定奢侈一把,相約第二天去吃上一餐。
那天中午,新食堂擠滿了人,我們各人點了一葷一素,在食堂的角落吃了起來。
我們平時是很喜歡邊吃邊聊天的,但是那次午餐,誰也沒有說話,全程默不作聲,短短十分鐘就都吃完了。
吃完後,我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討論了一路新餐廳裏的菜品。
「口味也就那樣吧,毛血旺都沒辣味。」
「紅燒肉做得太軟了,難登大雅之堂。」
「低水平的、服務小眾的宮保雞丁!」
回到寢室各做各事,第二天中午,我們又不約而同地相聚於烤肉飯的視窗前。
……
大三下學期,大概是4月初的時候,已經忘了是什麽原因,前女友突然提出,希望五一的時候能一起去旅遊,要去草原,而且得我自己先去一次,好事先總結一路上有哪些「雷點」。
那個草原景點的跟團費用是每人520元,來回路費270,合計790的費用,如今回頭看來並不算很貴,但對當時的我而言,實在是有些難以招架。
室友們聽說後都覺得荒謬,紛紛勸說我。
「這開銷也太大了吧,去一趟就要八百!你把錢花光了,後面該怎麽辦?」
「沒事,反正等到五月初,就又有生活費了。」
「那也得有生活費吧,萬一你爸忘記給你轉了呢?」
「我爸不會忘轉的。」
「那萬一忘了呢?就像上個月那樣?」
「那還有27天才輪到考慮這件事呢。」
「那你後面這些天吃什麽呀?總不能餓肚子吧?你說,吃什麽?」
我的腦海中閃過南區新食堂漂亮的餐桌,閃過毛血旺的麻辣鮮香,還有前些日子才看過的有關「健康飲食」的科普視訊。我自覺心靈清透,坦坦蕩蕩,什麽事也難不住我。我說:
「吃烤肉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