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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獨立執業的心理咨詢師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2016-05-17心靈

最大的體驗是,最好不要太「獨」!

你可以不就職於某個機構,有固定的勞動合約,但是一定要多參與社會,和各個業內組織、團體、咨詢師群體,保持緊密的聯系。咨詢師在咨詢室裏的穩定、抱持、容納,離不開你在咨詢室外,有足夠的安全感、歸屬感和成就感。

我有相當長的兼職咨詢經歷,和最近一段時間的獨立執業經歷,對比起來,我覺得兩種狀態,各有利弊。

我個人覺得,兼職狀態有這樣一些好處:

1,由於你有一份勞動合約,你會有較強的歸屬感,經濟上相對的安全感。特別是對於新執業的咨詢師來說,你不會過分擔心,這位來訪者如果離開了,對我下一頓飯有嚴重的影響。於是,你更容易保持住咨詢師的位置,不過分「討好」,不過分「滿足」。

(私以為,當前知乎上,「情感」類咨詢師的風氣,以及他們的做法,就包含了對經濟安全感的不足,過分追求經濟最大化,而帶來的過分「討好」與「滿足」,從短期看,拉攏了更多來訪,滿足了咨詢師的安全感,但從長期看,對來訪者沒有益處——本質上,是一種剝削)

2,由於你兼職,可以保持少量個案,你對待每一個來訪會相對更投入。我兼職咨詢的5年時間裏,大部份時間,我每周只有3-4個個案,許多知乎來找我的來訪,都被我拒絕了。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我對自己能夠容納的限度,有所控制。

兼職也有一些壞處:

1,挫敗感會較強,成就感弱。於是,這對你持續執業,將來成為全職咨詢師,有巨大的打擊。

科爾西尼在【當代心理治療】中講到一個現象,叫「「65」壁壘」——西方心理咨詢與治療,從社工到治療師到醫療體系的通力合作下,心理疾病的整體治愈率難以跨越65%。

西方尚且如此,中國在專業人員水平胡專業系統建設上,都遠不及對方,我曾經和一位督導討論,咨詢對我個人的成就感和價值感的時候,督導告訴我,或許在國內,「「65」壁壘」會是「「30」壁壘」,你不能依賴單獨幾個個案,來讓你持續工作。大量接待個案,是讓你有持續的職業動機的必須。

否則,當你接一個,很挫敗,接兩個,很挫敗時,你可能就放棄了。

2,淺嘗輒止,深度不夠。

我現在反思,兼職這些年接待的個案,特別是中間持續進行的長程個案,我反思的深度是不夠的。我或許幫助到某些人,探索到了許多,宣泄了一些情感;但是真正全職執業後,我發現,過去的那些材料再拿來看,過去真的思考得太淺了。

全職獨立執業有哪些好處呢?

1,深度更深,思考更全面。

我開始獨立執業後,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咨詢中。

這段時間,我看了一些原著、經典教科書。這一點兼職時期是做不到的,兼職時,做什麽都追求效率,所以喜歡買課。聽課有一個不足的地方,就是你聽到的都是「二手資訊」,是經過解讀和演繹的。

盡管「二手資訊」也有價值,但是如果你不曾追溯一下原著,看一看佛洛伊德究竟怎麽說,克雷因、溫尼科特、科胡特和科恩伯格本人怎麽說,而是跟風網路資訊,跟風所謂專家的批判和解讀,你可能很難真正理解什麽是潛意識,什麽是抱持,什麽是自體,什麽是移情。

會陷入一種,你以為你在做A,但無意中,你可能做的是B是C是D。

只有你對ABCD全面深入了解後,才會有更好的思考。

2,成就感更多,價值感更多

不展開了,說一個小的細節,這是我在一個同行討論時,大家討論到的議題——作為咨詢師,在咨詢過程中,你有真誠地被來訪的情緒感染,哭過嗎?

這個問題,在我兼職的時期,是難以想象的,我根本不會去想。哈?我是咨詢師哎,我會哭?

全職獨立執業後,我發現,我會。

而且,這種會,不會是情緒崩潰的大哭;而是一種,仍然保持心智化的,為對方的經歷、情感和為對抗痛苦而艱難前行的勇氣所感動、所哀傷、所動情的流淚。

這些體驗都在告訴你,咨詢是一個復雜的過程,你可以和來訪者在情感深處相遇,你為來訪做了很有價值的事情。「治愈率」或「「65」壁壘」這樣的刻板的概念,就從我心裏慢慢放下了。

全職獨立執業有哪些風險呢?

1,經濟安全感

如果是新手,你將全部經濟來源壓在這件事上,會非常不安。

這是由來訪者決定的,因為來尋求咨詢的來訪,往往內在世界是動蕩不安的,所以他們必然會從不信任你(或多少有些不信任)開始這段關系。而且隨著咨詢的進展,這種不信任、不安全的感覺,會反復出現。

如果,你會因為失去這個客戶,而在經濟上缺失安全感,這是非常可怕的。你們很可能,會因為有共同的不安,而在咨詢室裏「共謀」某些「表面和平」。這對來訪是無益的。

所以,我至今雖然獨立執業了,但依然是多元化收入,在高校兼職、在EAP兼職,在社會機構做咨詢,也透過其他各種方式,拓展收入。

2,脫離社會,感到孤獨,越來越「偏執」

獨立執業,最忌諱的就是越來越「獨」。因為你獨立執業,所以你不需要去上班,去見很多很多人。每天見固定的來訪者就可以了。

疫情帶來的線上辦公,還讓很多咨詢師,都不去工作室,面對面見來訪了,幹脆都視訊咨詢。這樣,你甚至連家門都不用出了。

這樣的危險之處就在於,你會變得和某些來訪者一樣,越來越「退縮」到自己的世界裏,每天的工作,都是和來訪者討論ta的幻想。你的幻想世界越來越宏大,你的現實世界,越來越萎縮。

這或許和沈迷網路遊戲,會是一樣的體驗

要避免這樣的情況,我現在的做法是參加了一些團體,督導的團體,個人成長的團體。也強迫自己一定要有相當比例的線下工作。

我會要求自己,除了工作之外,一定要和他人有線下的、有一定深度的聯系。

這一點對動力學的咨詢師特別重要。否則,你會覺得幻想世界才重要,才是一個人體驗的核心,慢慢地變得有些「偏執」,過分強調人要退回到幻想世界裏,才能成長。

暫時以上。

獨立執業的咨詢師:曾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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