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為了小師妹要與我和離。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破防,一哭二鬧三上吊。
卻不知,我撿到了一把劍,劍還能化形成美男子。
大婚之日,顧言琛呲目欲裂:「你當真要嫁給這個廢物?」
我堅定點頭:「他不是廢物,他是我夫君!」
話落,紅衣公子倏忽一笑。
一柄數十丈高的冰劍,挾漫天冰晶直刺向顧言琛……
1
顧言琛一襲白衣,清冷出塵,唯獨看向我的一雙眸冷漠如霜。
他薄唇輕啟,聲如清泉,話卻傷人:
「這是和離書。」
我咬住下唇,指尖微微顫抖:
「是因為小師妹嗎?」
顧言琛居高臨下地睨著我:
「她是明珠,你是魚目。如何相比?」
周圍看好戲的同門嗤笑出聲。
「姜瑤還真是毫無自知之明,一個築基修士,竟敢與天之驕女相提並論!」
「一個蠢笨如豬的廢物,如何配得上顧師兄?簡直癡心妄想。」
「若不是師兄那凡人養父非要湊成這對姻緣,也不至於讓她霸占顧師兄道侶這個名分多年……」
不堪入耳的議論就像利刃,直刺心田,剮得生疼。
我止不住渾身顫抖,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微微擡眸,顧言琛卻好似沒聽見他們對我的辱罵,只是皺眉凝視著我。
熟悉的眉眼間隱著一絲不耐。
倏地,我明白了。
屬於姜瑤的夫君是凡人顧言琛,而不是眼前這位天才劍修。
我低頭接過和離書,訥訥不語。
顧言琛又將一支白玉簪子一同遞給我。
我將和離書連同簪子緊緊握住。
白玉簪子是顧言琛還是凡人時,我贈與他的。
他曾說:「阿瑤送的,我定將它視若珍寶,一刻不離身。」
顧言琛說到做到,一支簪子戴了很多年。
直到……小師妹林翩翩的出現……
我擡頭,如今顧言琛發髻上插了支紫檀竹節簪。
正是林翩翩所贈。
垂下頭顱,我訥訥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尖。
2
我答應顧言琛和離,沒有哭也沒有鬧。
離開時,顧言琛欲言又止地喊住我,語氣不耐:「若無處可去,留在妄華峰也可。」
見我搖了搖頭,顧言琛面色慍怒。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開始陰陽怪氣。
「呵呵,又開始裝模作樣了?顧師兄可是好意收留你,別不知好歹啊。」
「就是,不過堪堪築基,當個外門弟子住在犄角旮旯也不為過,妄華峰可是多少弟子爭破了頭想進卻進不得的……」
「姜瑤也就硬撐,大家看著吧,沒幾天她就會像喪家犬一樣回來求咱們顧師兄了,哈哈!」
顧言琛皺眉冷著臉,似乎在等我服軟。
我卻轉過身挺直脊背,在眾人的嘲笑聲中下了妄華峰。
山峰很高很陡,我走得踉蹌。
不時有飛劍從天上「咻」一聲飛過。
他們禦劍下山不過半炷香,我卻要走一天一夜。
好在築基後辟了谷,倒不至於昏倒在半路。
我自嘲一笑,繼續摸索著陡峭壁石緩緩而下。
「喲,這不是那棄婦姜瑤嗎!瞧她那狼狽樣,和小師妹真是雲泥之別呢!」
「真可憐啊,妄華峰可陡險的很,小心摔個狗吃屎喲!」
她們說得大聲,我循聲望去。
只見林翩翩立於飛劍之上,冰肌玉骨,衣袂飄飄,美得驚心動魄。
在幾位女修的簇擁下,她昂首乘著飛劍靠近。
林翩翩居高臨下地打量我,傲慢道:
「姜瑤,你終究曾是顧師兄的發妻,眾目睽睽之下如何這般狼狽?你這樣丟的可是顧師兄的臉面,叫人說師兄故意苛待你。」
我情急之下連忙搖頭又點頭,語無倫次解釋:
「沒有,夫君他……」
林翩翩倏地沈下臉色,我訥訥改口:
「顧大哥……並未苛待阿瑤,他曾言讓我仍可住在妄華峰,是我覺得多有不便才執意下山的。」
林翩翩面沈如水。
她的好姐妹王花汐立馬上前一步陰陽怪氣道:
「哎喲!姜瑤你心機可真重!當著大家面說這種話,莫不是在強調顧師兄他對你余情未了吧?」
我不知所措,張了張嘴:「沒有……不是……我……」
王花汐嫌惡地朝我啐了口:
「哈哈,你可拉倒吧!也不照照鏡子,不論外貌家世還是修為,哪點能與我們翩翩相比?不過路邊賤草,不值一提~」
我倔強地搖搖頭,可天生嘴笨,不曉得如何反駁。
只得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瞼。
許是覺得無趣,林翩翩似笑非笑道:
「也是癡人,我竟曾將你當作情敵。罷了,你去吧,從今往後好自為之,勿要再做不利於顧師兄之事。」
3
我住回了青雲劍宗後山雜役處。
剛上山拜師那會,我和顧言琛作為外門弟子,曾在後山住過小半年。
但如今我與顧言琛和離之事鬧得沸沸揚揚,雜役處弟子無人肯與我同住。
雜役處的曾管事索性給我安排了一處偏僻的小木屋。
曾管事努了努嘴:「喏,就是此處,因靠近後山墳地早已荒廢多年,你也別挑,有的住就不錯了。」
我抱緊被褥點了點頭。
眼前的小木屋破舊不堪,蛛網遍布,灰塵層層疊疊。
我花了一下午才收拾幹凈。
汗漬打濕了內衣,發絲黏在脖頸,整個人灰頭土臉的。
我踢嗒踢嗒來到小溪邊,湊著溪水簡單清洗了臉和手。
然後又采了一束野菊花來到後山深處。
這裏是一片墳地。
爹爹的骨灰就埋在此處。
我將爹爹的簡易墓碑打掃幹凈,又重重磕了幾個頭。
「爹爹,今日是您祭辰,阿瑤想您啦!」
「夫君……顧大哥他今後不會來了,我們已經和離……您別擔心,阿瑤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呢……」
我一時有些語無倫次,顛三倒四說了足足一個時辰。
「嗡——」
「嗡嗡嗡——」
我擦了擦眼淚,緊張地四處觀望。
夕陽西下,樹枝窸窸窣窣,整片墓地顯得陰森詭譎。
我咽了下口水,戰戰兢兢拜下身子:
「爹爹,我是阿瑤啊,您可別嚇女兒啊!您知道的,阿瑤很膽小的……」
回應我的,還是那「嗡嗡——」的輕鳴聲。
我嚇得瑟瑟發抖,腰肢亂顫癱倒在地。
不遠處,土破,一個鐵疙瘩破土而出。
伴隨嗡嗡輕鳴,它「崢——」一聲勢如破竹……
插在了我雙腿之間!!!
4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鐵疙瘩從地裏拔出。
看了眼被戳對穿的裙擺,我小心翼翼將它捧在手心。
這是一柄銹跡斑斑的鐵劍。
劍柄是銀色,沒有劍鞘。
劍身布滿銹跡呈灰黑色,上頭依稀可見刻印著名字——
沈妄。
「小劍劍,這是你的名字嗎?」
我對著劍身哈了哈氣。
不知是不是錯覺,手中之物似是嫌棄地往後仰了仰。
我摁住它,又用衣袖使勁擦。
可除了汙泥,鐵銹絲毫未掉。
看著手裏的破銅爛鐵,我有點失望。
天知道阿瑤多想要一把屬於自己的仙劍。
顧言琛的本命劍叫白霄,通體銀白,一劍便能排山倒海呢!
林翩翩的星辰劍,流光溢彩,亦有飛天遁地之能!
只有阿瑤沒有。
因為阿瑤是個雜靈根,毫無修煉天賦,不配擁有自己的本命劍。
可阿瑤很是羨慕,曾偷偷摸過顧言琛的白霄劍。
只顫巍巍輕碰了一下,手指便血流如註。
顧言琛生氣地握住我的手替我止血,凜聲警告:
「阿瑤,為何如此莽撞?萬不可再胡為,白霄不喜旁人碰觸。」
我窘迫地低下頭,囁嚅答應。
可明明之前白霄劍就讓小師妹碰過呢,還讓小師妹騎著它上天……
不太聰明的腦袋瓜突然靈光一閃:
哦,原來白霄不喜歡阿瑤啊。
我如獲至寶般,星星眼看著手中的鐵疙瘩。
突然,一聲驚雷,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我一邊就著雨水擦劍,一邊自言自語:
「小劍劍,你願意跟我走嗎?」
可惜,洗了半晌,劍還是暗淡無光銹跡斑駁。
我輕輕將鐵疙瘩抱入懷中,雙手在劍身上一通摩挲。
嘻嘻,真好!
小劍劍不討厭阿瑤呢!
又在雨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
細雨如絲,天邊偶有驚雷炸響,樹林間偶有動物鳴叫和樹葉的沙沙聲。
我渾身濕透,忍著濕冷之意,哆哆嗦嗦低聲說:
「看來你也和阿瑤一樣沒人要呢……」
「要不,跟阿瑤回家吧……」
「以後,你陪著阿瑤,阿瑤也陪著你……」
我兀自鼓勵一番。
然後暗搓搓將鐵疙瘩藏入貼身裙擺中,偷偷摸摸帶回了家。
5
第二日,我幽幽轉醒,嗓子卻疼得厲害。
該是昨天淋雨到三更半夜的緣故。
鐵疙瘩正矗立在小小的窗戶邊,鐵銹泛著青光。
「哐當——」一聲,破舊的小木門被人踹開,倒掛著搖搖欲墜。
我吃力地坐起來,就見雜役處的王師兄氣勢洶洶。
「哎喲,姜師妹!這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躺著呢?既然要留在雜役處,就得幹分內之事,青雲劍宗可從不養閑人啊!」
我唯唯諾諾解釋:
「阿瑤知曉的,昨夜淋了雨身子不適才未及時上工,我馬上就去。」
由於沒有換洗衣物,即使過了一夜,淋濕的衣裙還是濕答答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婀娜曲線。
王師兄一下看直了眼,猥瑣的目光上下流連。
我不適地縮了縮身子。
肥頭大耳的王師兄彎起嘴角,搓著手走近想要抱我:
「師妹啊,你那夫君都不要你了,不如考慮考慮跟著師兄吧?」
我嚇了一跳,狠狠推開他逃出門外。
腳卻絆倒在門檻,整個人一下子重重砸在地上。
王師兄沖出來就給了我兩巴掌:
「我那遠房堂妹可是說了,你不過就是個人家玩剩下不要的東西,老子願意收你是給你臉了!」
「竟然還敢不識好歹?今天就是在這上了你,你那和離的夫君還會管你不成!」
他說著就呲啦一聲撕開我的罩衫。
「放開……放開我!」
「放開!不要……」
我哭著求他,卻換來兩個更狠的巴掌。
突然,鐵疙瘩破窗而出,直直撞在王師兄背上,將他撞飛出幾米遠。
王師兄爬起來吐出口血,目呲欲裂:
「呸!什麽玩意!竟敢偷襲我!」
他已是築基巔峰,力大無窮。
王師兄右腳蹬地一個跳躍,抓住鐵劍就想硬生生將其折斷。
「不要!不要碰我的仙劍!」
我哭著去阻止卻被一腳踹飛。
「臭婊子!就這破銅爛鐵還仙劍?哈哈,看我拗斷它!」
我絕望地嚶嚶嚶。
嚶嚶嚶了半晌,卻見王師兄臉漲得通紅,手背青筋暴漲,使出通身蠻力卻還是未能折斷鐵劍。
王師兄:「……」
我:「……」
不愧是阿瑤看中的小劍劍!
身殘誌堅啊!
6
「呸!什麽鬼東西!」
王師兄將鐵疙瘩隨手一扔,跨著大步又來抓我衣襟。
「嘻嘻……小娘子……」
滿嘴惡臭熏的我差點原地去世。
突然,眼前流光一閃,血液噴灑在我臉上。
王師兄猙獰著臉,抱著受傷的手腕連連後退。
「哪個畜生??!!」
「嘎——」
汙言穢語還沒罵完,看見來人,王師兄立馬慫出了鴨叫聲。
白衣劍修臉色陰沈憂怖,身後還跟著林翩翩和她閨蜜王花汐。
顧言琛沈著臉將外袍脫下,揚手一扔,就將我整個人罩住。
白霄劍回鞘,顧言琛眼神復雜地睨我一眼。
林翩翩站在他身邊,一襲月藍長裙,婀娜多姿。
兩人看著鳳凰於飛,甚是般配。
我捏了捏身上的白袍,有些怔忡,但更多的是釋懷。
王師兄還欲狡辯:
「顧師兄,這丫頭不懂事偷懶,這才想著小小教訓一番讓她好好長記性啊。」
「我……不是……阿瑤……」我想反駁,可又著急地語無倫次起來。
王花汐見我如此模樣,翹著蘭花指鄙夷道:
「姜瑤你是不是有大病啊?整日一副話都講不清楚的蠢樣……」
「我看你除了澆澆靈田也沒其他能做的事了,虧顧師兄靈草靈丹好生養了三年,修為竟毫無長進……」
顧言琛何時給我靈草靈丹了?
他一直覺得我毫無天賦,從未教導過我半分。
兩頰火辣辣的疼,該是又紅又腫了,我窘迫地咬著嘴唇微微低頭。
顧言琛擡手間,靈壓如狂風將王師兄震得跪趴在地。
他聲如寒冰刺骨:
「殘害同門意圖不軌,不配為青雲劍宗外門弟子!」
「廢你修為貶黜出山,是否知錯?」
7
王師兄一邊口吐鮮血,一邊慘叫哀嚎。
王花汐似乎被嚇了一跳,心虛地眼珠子亂轉:
「顧師兄如何這般生氣?」
「從未見過顧師兄如此不近人情,出手狠絕啊……」
林翩翩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神色莫名:
「師兄算了,這種人逐出宗門便是。姜師姐受了驚嚇,不如讓她去藥峰找醫修看看吧。」
我本想說不用了,卻被顧言琛狠狠瞪了一眼。
「姜瑤!你還想鬧出什麽笑話?」
顧言琛冷著俊臉,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可明明不是阿瑤的錯啊……
看了眼顧言琛不悅又嫌惡的眸子,我終是沒有說出口。
顧言琛命令道:「上去。」
我看了眼橫在半空中的白霄劍有點猶豫。
然後轉頭屁顛屁顛將鐵劍拾起抱進懷裏:
「謝謝你啊,小劍劍。」
我抱著心愛的鐵疙瘩晃晃悠悠站上飛劍。
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這還是阿瑤第一次站白霄劍上呢!
然而下一瞬,腳下飛劍惡趣味般轉了兩圈狠狠把我甩了下去。
王花汐見狀捧腹大笑,故意翹起蘭花指在空中學著白霄劍轉圈。
「哈哈哈,不愧是姜瑤,永遠不會讓我失望啊……」
「連把劍都瞧不上你,我都替你感到丟人現眼呢!」
我灰頭土臉地爬起來,鼻尖一片濕熱。
低頭,鼻血滴滴答答落在鐵劍上。
聽著那充滿惡意與不屑的笑聲,我緊了緊懷中鐵劍,默默低頭。
顧言琛蹙眉:「白霄!」
白霄劍抖了抖,卻仍是不肯就範。
「算了顧師兄,我來帶她。」
林翩翩拔劍出鞘,流光溢彩的星辰劍出現在半空中。
哇!
好漂亮啊!
林翩翩似笑非笑地遞給我一塊帕子。
「擦一擦。」
「謝謝……」
這還是我第一次乘飛劍,萬萬沒想到乘的竟是小師妹的星辰劍。
雲霧繚繞,俯瞰間,巍峨大山都變得微小飄渺。
「今日路過,顧師兄突然說要來後山看看,我就知曉他是為了你。」
我一楞。
站在身前的少女烏黑秀發隨風飄揚,超塵脫俗。
「我知曉你們的過去,明白師兄對你有少年情誼更有責任。但你們已經和離,望你日後謹記今日之言,莫要再纏著顧師兄了,他是個心軟念舊之人。」
我自嘲一笑:
「嗯,手帕還你,謝謝。」
林翩翩瞥了一眼,隨意道:
「不用了,臟了。」
我緊緊抱住鐵疙瘩。
灰黑色的劍身似有詭異紅光一閃而過。
8
醫修僅僅一顆丹藥,我被打腫的臉就奇跡般恢復如初。
翌日,我埋在被窩裏,舒服地蹭了蹭枕頭。
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床尾坐著個人影。
一身紅衣紅發帶,身形頎長,墨發如瀑。
我迷迷糊糊:「姐姐……」
「姐姐?」
聲音低沈繾綣,幽冷如山泉流動。
我一個鯉魚打挺,震驚地看向坐我床上的紅衣公子……
「你你你……你是何人!」我左右觀察,急得顛三倒四,「你你你你……為何在我房內呀!」
我緊緊裹住被子,只留出兩只滴溜圓的眼睛。
紅衣公子微微側過臉。
他面容精致,鼻梁高挺,灰黑色的眼眸深邃又清冷,簡直俊美的像是掉落凡間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