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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師兄強行給小師妹提升修為,我勸阻,師兄卻恨我多管閑事

2024-11-26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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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告鳥

師父從山下帶回了個小師妹。

全宗人對她都甚是喜愛。

大師兄要我將珍貴的赤靈丹給小師妹服用以提升修為。

我勸阻道,「小師妹根基薄弱,藥力恐失真靈脈。」

卻不料想,半年後小師妹意外死在了秘境歷練中。

十年後,在我歷出竅雷劫之時,大師兄設陣將我剖心解骨。

「這就是你嫉恨小師妹得眾人疼愛的下場。」

我的骨頭被寸寸碾斷,想說話卻只吐出一口心頭血來。

再睜眼時,正是小師妹上山之日。

我擡頭,春意盎然。

(一)

「你聽說了嗎?青崖劍宗的那個顧朝暮死了。」

「可惜了,那顧朝暮真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天才。」

「據她師兄沈萬辭說,她是歷出竅一劫、天道問心時墮了魔,被天道斬殺的。」

「這死法…可怨不了別人,想來顧朝暮是個陰狠狡詐之徒,被天道所不容。」

不是的….沈萬辭在胡說。

我想反駁,意識卻渾渾噩噩,好像馬上就會隨一飆風消散。

我不知為何我還能聽到他人的只言片語,我明明…已經死了七天了。

七天前,沈萬辭甩出一道誅仙幡,將我與天雷一同困在了陣中。

那天雷有了陣法助威,將我劈了個半死,境界也掉至結丹。

我在陣中不知為何發生了此等變故,見沈萬辭靠近,我拼力向他傳音,「師兄,別過來,危險。」

短短幾個字耗盡我最後一絲靈力。

沈萬辭卻擡手收了幡。

我向他伸手,「師兄?」我不願相信自己的所見。

他卻擡腳將我的手腕踩在靴底狠狠碾壓。

「為什麽…」我喃喃出聲。

我不明白。

我與師兄同門近三十年。

他曾為我答疑解惑,也曾護我歷練之途,我們之間,即使他對我沒有男女私情,也該有患難之誼。

我用最後一絲力氣看向他的眼,企圖窺見一絲答案。

沈萬辭狠戾地笑著,眼底沒有一絲一毫地猶豫,他用我贈他的那把蝕骨刀,剖出了我的心臟,將我的骨頭寸寸碾斷。

「區區一個赤靈丹,你卻不願拿給裴師妹。」

「今日便用你的骨血,祭奠我這些年的苦痛。」

赤靈丹?

裴青染?

我腦子裏漸漸勾勒出一張我見猶憐的笑顏。

沈萬辭如此喜愛她?

可裴師妹之死我也很痛心,為何…為何沈萬辭要怪罪到我頭上?

對了,赤靈丹。

我想起來了。

竟是因為十年前我的一句肺腑之言!

「畜生。」

說畢,我的喉嚨一陣溫熱,一口血吐了出來。

神識越飄越高,眼前卻只有一片黑暗。

聽著他人對我枉死的揣測,我卻再難開口言語。

「不甘心…好不甘心。」

(二)

臉上有些涼絲絲的,似乎是…雨?

我瞬間驚醒,頭痛欲裂。

「顧師姐?你怎的倒在這兒?可是哪裏不適?」

周師弟撐著傘,面露焦急地蹲在我身側。

我撐起身子,嘗試引動體內靈力。

感受到體內磅礴靈力給予我的回應。

「我回來了。」我喃喃出聲。

「師姐什麽時候外出了?身體可有大礙?」

我起身捏了個避水決,「無礙,周師弟到我院落來可是有什麽事?」

周放面露難色,猶豫再三,開口只說,「掌門今日歸來,大師兄有事要與師姐商議。」

我楞神,我竟是重活到了裴青染隨師父上山這日!

或許不能稱師父了,我苦澀地咧了嘴角。

這日,師父收裴青染為嫡傳弟子,將我歸為內門子弟——青崖宗有規定,所有長老只能收兩位嫡傳。

即使是掌門,也不得例外。

裴青染不但是單靈根,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金內容單靈根。

掌門領她入道不過兩年,她便得以築基。

如此天資卓越之人,掌門不願放過,也情有可原。

沈萬辭不只是嫡傳弟子,還是掌門的長子,所謂的‘同我商議’,不過是要我自願請辭,給裴青染讓出個位置來。

周放在一旁,臉色不斷變換,從忐忑到苦悶再到擔憂。

我看著他豐富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走吧,周師弟。」

(三)

我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師父。」

座上的白衣老者略略頷首,並未與我有過多廢話。

師兄向前一步,對我說。

「師父下山時,偶然尋得一女子,叫裴青染,資質很是不凡,唯缺教導,便帶回了宗門。」

「但有些心法,非嫡傳弟子所不能學。」

師兄止住了話頭。

我側目看著師父身旁的白衣少女,腦海中她模糊的面容在此刻清晰。

嬌美非常。

她也回看我,擡手對我作揖。

先前,我順水推舟,成了師兄這番惜才之心,自請辭去了嫡傳的名頭。

可現下,我睜大了眼睛,「師兄這番話,難道是要為青染師妹讓出嫡傳弟子的位置?」

沈萬辭幾度張嘴,卻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胡鬧!嫡傳弟子的名額何時輪到你們這些小輩商議。」師父呵斥道。

我的心底卻一片悲涼。

是啊,上一世若不是師父默許,他如何能順了小輩心意?

師父於我有救命之恩。

他將我從那場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中抱出,悉心教導,讓我成長至今。

我心中只有感恩與敬重。

可幾十年的師徒情誼,在師父眼中,終究是輸給了金靈根。

罷了罷了,我為何非要當這礙眼的弟子。

只是還未等我說話,裴青染轉身向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四)

這倒是先前沒有的橋段。

我還沒受過這麽大的禮,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腳下的女子泣涕漣漣,「顧師姐,我全家慘遭滅門,我有血海深仇要報。」

「師父說,若我在他門下,定能教導我成才。」

「求師姐成全。」

說著,砰砰磕響了頭。

我瞇眼看她。

瞧,她多聰明,只言片語中就推斷出師父想收她為徒,但不願動了沈萬辭的位置,於是來求我。

裴青染又往前跪一步,伸手扯住我的袖袍。

師父終是看不過眼。

「朝暮,如今你修道也有所成,再長遠的路更多是倚靠自己感悟,旁人再難幫你幾分。」

師父撚著花白的胡須,言語中的暗示含義倒是令周放驚地擡起了頭。

周放竟不顧禮數地開口,「可顧師姐為宗門盡心盡力,怎…」

我打斷了他,含笑說道,「師父說的是,如今這嫡傳弟子於我也不過是些名頭,便交與青染師妹吧。」

說罷,我便要告辭,沈萬辭卻叫住了我。

「顧朝暮,我記得你得了幾粒赤靈丹,於你用處已不大。

青染師妹剛剛築基,靈力甚至不足乘宗門遊鶴,不如就當你給她的見面禮吧。」

我沈默地看著沈萬辭,目光晦暗不明。

就是這赤靈丹,讓你怨了我十年嗎?

何其可笑!

我擡手,從芥子鐲中取出一粒丹藥,擡手揮向裴青染。

我轉身離開,向眾人揮了揮手。

「既然如此,便祝裴師妹早日結丹了。」

(五)

我的骨頭被寸寸碾斷的時候,我恨上了一個死人——即使裴青染什麽都沒做,但我的死與她脫不了幹系。

而如今重來一遭,我竟又想管起閑事來。

我倚在藤椅上,嘆了口氣。

「就當,是怕我自己道心受阻吧。」

若明知盲者立於陡崖而不語,我膽敢說自己何辜?

那不是我要修的道。

我擡手給裴青染掐了道傳音風決,「單靈根難以消解藥力,恐有礙後路,一切決定在你。」

如此,一切後果,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赤靈丹是中階高級丹藥,在結丹初期服用,會突破至中期。

築基服用,便會突破至結丹。

單靈根築基的弟子沒有多的靈根分散藥力,服用會根基虛浮,如同沒有紮根的樹。

空有茂密的外表,實則卻無法抵禦半分風寒。

沈萬辭替裴青染要了這丹藥,只會是害她白白浪費金靈根。

知道這點的人並不多,而我這麽清楚,是因為我就是煉制之人。

成為煉丹師的條件苛刻,需火靈根帶木,火屬要占九成九。

我本是擔憂師父知曉後會讓我另擇師門入丹修一道,便將此事隱瞞了下來。

如今看來,若是讓沈萬辭知曉,我怕是會被當成宗門的搖錢樹。

我摁了摁太陽穴,覺得無盡的疲倦感向我湧來,我只想如同凡人一樣睡上一覺。

正半褪外袍間,一個極細的紙條落在了地上。

紙上只有簡短兩個字,「快逃。」

我在腦海中思索。

這是…裴青染給我的?

(六)

逃?為何要逃,又要逃到哪去?

我輕輕摩挲著紙條,隱隱覺得不安。

我的死,還另有隱情?

那誅仙幡,是如何從宗門重地落到沈萬辭的手中的?

師父…是否默許了?

我再難有余力思考,沈沈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我看著自己的雙手,還是有種重來地不真實感。

裴青染所言之意,我需得問個清楚。

只是…到了她的院落,卻空無一人,只有我昨夜捏去的風決,在空中嗡嗡作響。

她竟連一則訊息也來不及查探?!

我急忙禦劍尋去。

庭中,裴青染乖順地站在沈萬辭身側,掌門背手不知說著什麽。

我作揖,「見過掌門。」

「朝暮有何事?」

我余光撇向裴青染,她明艷的臉上噙笑,周身氣息…已是結丹!

我心中五味雜陳,「回掌門,弟子看裴師妹修為疏淺,衣食住行免不了要用到些凡世的物件,便想帶師妹去山下采買一番。」

掌門轉身看我,神色看不出情緒。「你有心了,既如此便去吧。」

裴青染沒有發一言,只是用那雙如同秋水的眸子望著我,似乎未藏半分別的心思。

我將她拉上遊鶴。

行了一段路,我側頭問她,「你為何沒有看我的風信?」

「風信來時,師兄恰好尋來,說修行需趁早,便引了我去師尊處。」

我抿唇,「捏破風信不過一瞬。」

她垂下眼睫,「想來顧師姐與我也沒有什麽要緊事要說,沈師兄在旁催促,我便沒有檢視。」

我壓下心中躁郁,「那你昨日為何給我…」

話還未說完,裴青染突然開口打斷了我。

「昨日我不曾與師姐有什麽來往,許是師姐記錯了。」

我顰眉,定定看著她,她似是覺得不自在,轉過了身去。

難道紙條不是她放的?

(七)

到了城中,我有些興致缺缺。

既然裴青染否定了留信一事,我與她也無甚好交談。

我不是聖人,對她是決然喜歡不起來的。

裴青染倒是逛得興起,她站在了一個告示前,「顧師姐,快來看看這個。」

是一則秘境招募同行者的告示。

她拉住我,「我想去。」

我皺眉,「你方才結丹,秘境不比宗門,危險重重。」

「師姐一定能保護好我,就帶我去吧。」

上一世的裴青染,也總是找我帶她歷練。

沈萬辭一聽她要下山,每回都殷勤地跟著,一步不離,確實是喜歡慘了裴青染。

而我竟自大到曾以為沈萬辭是為了我。

我嘆了口氣,「走吧。」

這是最後一次。

剛進秘境,我正欲邁步,裴青染忽然扯住了我。

「內門弟子退宗只需獻上修為等價財物。」

我拂開她的手,冷色道。

「先前的紙條是你留的,你為何要否認?」

裴青染伸出她的胳膊,掀開袖袍,命穴處赫然一道雷印!

雷印秘法可共享耳目兩感,掌門是怕我難為這小師妹不成?!

掌門竟珍惜她至此!

裴青染繼續說道,「秘境不與外界相通,我才得以相告。」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那日我聽見掌門問沈萬辭,他說,裴家…可處理幹凈了?」

(八)

裴青染雙眼血紅,我卻皺了眉頭。

「以你的實力,掌門不可能讓你偷聽。」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身後,音色溫潤悅耳。

「傳聞天金靈根,可金氣拓影,即使是昏睡,第二日也可知曉所見所聞

我轉頭看向來人,他頭戴一頂竹編帽,帽檐縫隙極大,既遮不了陽,又擋不了雨,竹帽下的臉棱角分明,煞是好看,左手虛虛攏著一根長竹節。

他右手遞給我一片葉子,「顧道友若是有需要,便燒了它。」

「在下名為郁也。」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這人明明只有結丹的修為,口氣倒是不小。

裴青染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我昏睡中聽到,沈萬辭殺我全族三十四口人,只為融補我的靈根,還說,師姐的靈根,他也想到了對付的辦法,只等…只等師姐下次渡劫。」

我如遭雷擊,沈萬辭確是金火雙靈根。

火克金,他又是主修金,修道頗為艱難。

若是…若是我沒有死過一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信了裴青染的話。

可如今…

她將頭重重叩在地上。

「求師姐替裴家報仇。」

她擡眼看我,淚眼婆娑,「青染知道,掌門不會放任我修煉成長,可師姐距出竅只一步之遙,只需離宗…」

罷了她又說,「掌門對師姐有養育之恩,是青染強人所難了,但師姐,你一定要走。」

我不語,養育之恩嗎…?

我想起那場蹊蹺的大火,心裏隱隱不安起來,那個猜測,我不願相信。

(九)

掌門已修至出竅後期,我一個元嬰豈是他的對手。

裴青染說得對,我應該自己離宗,即便要報仇,也該韜光養晦以待來日。

可上一世的記憶奔湧而出。

「師姐,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子。」她修煉了一月,給我變了一場煙花。「聽說師姐的家鄉煙花極盛。」

我許久未再賞過煙火,那星星點點光芒,繽紛奪目。

「師姐,我編了個墜子,與你的劍極襯。」她眸若燦星,眉眼彎彎望著我。

「師姐,辟谷了就不可以吃東西了嗎?你嘗嘗嘛。」她雙手捧著一碗燒鯽魚,色澤誘人,香味撲鼻。

「師姐,你帶我去秘境修煉吧,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沈師兄想必是放心不下的。」我拒絕了她,我竟不曾應允她一次!

我受了傷,她滿臉焦急地守在我身側,「師姐,你慢點修煉,不不不,還是快點吧。」——她將所有靈藥拿給了我。

「師姐,等你快要突破出竅的時候,一定要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給大家一個驚喜!」

「師姐,你一定要答應我。」——這是上一世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她就走進了那個只有築基才能進的秘境,再見時,鮮活的師妹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明明是同輩中最強的劍修,劍氣焠著金光。

她在決心赴死之時,教我怎樣活下去。

我沒有聽。

如今,她又要我看她去死。

我怎能應允?

我如何應允!

我從未做過如此沖動的決定。

我擡手撫上裴青染的脈搏,靈力湧出,竟生生地消了雷印。

「我帶你走。」

裴青染瞪大雙眼,「師姐…」

「天地廣袤。」

「青染,活下來。」

(十)

我們無心留在秘境中。

只是剛出秘境,便見掌門闊步走了上來。

「朝暮,你有些胡鬧了。」他說這話時,臉上還掛著和顏悅色的笑。

沈萬辭從他身後走出,「顧師妹,你未免也太過放肆,竟抹了師父的雷印。」

我一道劍氣劈出,氣勢磅礴。

「修道界以實力為尊,你沈萬辭還是尊稱我一聲大師姐為妙。」

我瞇眼看著被劍氣掀翻在地的沈萬辭,他眼中的震驚溢於言表。

掌門收起了笑,神色平常。「看來,朝暮距出竅之劫不過十年之遙。」

我運轉體內靈力,聲音令周圍各家仙門子弟側目。

「青崖宗弟子顧朝暮與裴青染,自請離宗。」

掌門的臉色瞬間陰沈了下來。

周圍人竊竊私語,「這顧朝暮不是被撿來的嗎?」

「誰說不是呢?這青崖宗是養了個白眼狼啊!」

「說是師父,從小養大和父親也差不多了吧?」

父親?!我覺得荒謬。

那場大火,我母親用自己的血肉為我撐起一個角落。

竟撐出了一個覬覦我靈根的父親!

我難以說出真相,因為我沒有證據。

再者,師妹體內的天金靈根,如何能昭告天下?

只是普通的金靈根便能引得一宗掌門覬覦,更何況天金靈根。

那融補之法,絕不只掌門知曉。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掌門即便萬般不願,也只得以宗法處理。

他目光如附骨之蛆,「你既有此意,為師也不強留你,便按宗法處置吧。」

「只是,青染乃嫡傳弟子,退宗要受骨刺之刑。」

「她修為尚淺,怕是撐不過刑法。」

我擡手甩過芥子袋,裏面財物頗豐,足夠補償宗門失去一元嬰的損失。

「骨刑可代人受過,我願替了青染。」

(十一)

周圍人讓了一片空地出來,翹首以盼這場熱鬧。

掌門運氣,出竅期的壓迫之感向我襲來。

白骨釘帶著破空聲釘在了我的手掌上,頓時血流如註。

我擡眼望向師父,企圖在他的臉上窺見一絲不忍。

可是——

第二釘,胳膊,我身子麻了大半。

師父卻依舊面無表情。

第三釘,肩膀,我靈力開始四溢。

師徒三十年,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天,師父有沒有把我當作真正的徒弟過?

第四釘,膝蓋,我倚劍勉強站立。

那些我向他撒嬌,為他祝壽,分享喜悅的日子,他心裏是感動還是嗤笑?

第五釘…

師父見我撐過了大半,竟使上了十分的力氣。

如今,我還有什麽可疑慮的?!

我於他,不過是一件暫存靈根的容器。

我不曾求饒,我定定地將仇人的模樣刻畫入骨。

第六釘,打向了我另一只膝蓋,我跪了下去。

緊緊咬住的唇齒中溢位一絲鮮血。

還有三釘,只要…只要我撐過去,就可以帶師妹離開。

「第七釘」,掌門呵到,我閉了眼,可想象中的痛楚並沒有來臨。

「裴青染!」沈萬辭厲聲道。

我擡頭,只見裴青染如破損的稻草娃娃一般,倒在了我面前。

骨釘穿過了她的鎖骨,鮮血瞬間氤氳一片。

那條裙子是她最喜歡的,她常穿,可如今卻占滿血漬與泥濘。

她沖我笑,她盡力笑得輕松,卻連指尖也擡不起來。「師姐,我不想走了。」

我唯一能用的右臂堪堪支撐起我的身體向師妹爬去。

我觸到她的指尖,不想讓眼淚掉下來,視線只能愈來愈模糊。

「只剩兩釘,你要相信師姐。」

師妹張了張嘴,卻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來。

血濺到我臉上,我一時有些迷茫。

為何?

為何會變成這樣?

掌門冷笑,「區區元嬰妄想過骨刺之刑。」

沈萬辭也嘲弄出聲,「我竟不知你顧朝暮是如此博愛之人,會代一面之緣的裴師妹受過。」

我的聲音細不可聞,「我答應了小師妹,會帶她走。」

沈萬辭譏諷地笑,「顧朝暮,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只要你跪下向我磕頭,我就放你離開。」

「或是讓第八釘要了你這條賤命。」

我不言語,從芥子鐲中取出了一枚丹藥服下。

藥力在我四肢蔓延,我短暫地遮蔽了痛覺。

擡手扯出粘連著血肉的倒骨釘,我向師妹笑道。

「青染,你要與我一同成為這人人喊打的欺師滅祖之輩了。」

(十二)

劍修有個共識,一個修道者的本命靈劍,最能代表此人的劍道如何。

或柔或剛,總能在靈劍上初查端倪。

我從不用我的本命靈劍。

旁的弟子問起,我只開玩笑,「是師姐太強了,再用靈劍的話,怕打擊到你們。」

日子久了,或許掌門也淡忘了,我的靈劍,是何種風光。

「師姐…」裴青染虛弱地喊道,「你走。」

她的眼睛漸漸闔上。

我慌了心神,面上卻輕聲道,「師妹,你還不曾見過我的劍。」

我的手在空中虛虛地握住,「劍來!」

一時間雷聲轟鳴,漆黑的雲沈沈地壓了下來。

劍刃的破空聲似遠又似近。

一團黑霧在我手中聚集,凝成了一柄墨色的劍。

劍刃上竟已經沾了血,血順著利刃滴落,將將要觸及到土地時,卻變成了一團黑氣。

「魔劍!」有人在驚呼。

是啊,青崖宗鼎鼎有名的劍修顧朝暮,召喚出的本命靈劍竟是柄煞氣十足的魔劍。

掌門瞇眼狠戾地看著我,「不孝弟子顧朝暮,心生魔障,今日老夫便親自清理門戶。」

說罷,掌風便向我襲來。

我側身躲過,將自己的魂魄往劍刃處引去。

——這劍,是要吃人的。

我的魂魄燃燒了小半,魔劍情緒高漲地在我手中發出嗡嗡爭鳴聲。

劍刃上的血不再向下滴落,而是變成了一層黑紅的微光,將整柄劍籠罩在其中。

我持劍立於半空。

這名揚四海的青崖宗,竟滿是卑劣狡詐之徒。

我突然明白了,為何二長老的兒子會從三靈根便成雙靈根。

為何三長老能隨意拿取掌門的私藏。

為何四長老在我為掌門慶生時總怪異地譏笑。

為何掌門下山,總能帶回一個無家可歸的天道寵兒,卻又早早夭折。

若我不是火靈根,我能活多久?三年?一年?還是如同師妹赴死時的半年!

青天白日,竟遍地芻狗!

他們虛偽陰險。

他們貪婪成性。

他們汙手垢面。

他們人面獸心,卻得天下人稱贊。

我凝神望天,若是有天道,若是有神坻,怎會讓我以生魂祭魔劍!

我輕吸一口氣,魂力向劍刃奔湧。

如果你真是我的劍。

如果你貪戀我的魂魄。

如果你如傳聞般可劈山斬月。

那我便將這魂魄獻給你。

只求——

一聲驚雷乍現,隨即數十道閃電劃過,雲層中隱隱龍鳴出沒。

天地靈氣都向劍刃匯集。

只求——

我引動最後一絲靈力,揮劍斬出,一抹寒光先至,隨後地崩山摧。

藥效漸漸過去,我已分不清是肉體的疼痛還是靈魂的割裂之感。

他們死了嗎?

我努力睜眼,卻只見天地間狂風驟雨。

最後一絲意識彌留之時,我腳下的土地突然竹林瘋長,亮起繁復的法陣。

耳邊一聲嘆息幾乎輕不可聞。

「真是胡鬧。」

(十三)

再有意識時,眼前卻又是一片黑暗。

我又死了?

但四肢百骸的劇烈疼痛又好像在提醒我我還活著。

「吱——」有人推門進來。

我睜大了眼睛,卻於事無補。

直到那人的手觸上我的眼睛,揭下一塊雲錦。

突如其來的白光亮得刺眼。

「顧道友,慢些睜眼。」

還好,不是瞎了。

那人一道符甩出,屋裏的光線暗了五成。

我緩緩擡眼,「你是郁也,那日秘境中人。」

「顧道友光記著在下的樣貌名諱,卻忘了燒在下給的片竹。」他挑眉。

我無暇去分辨他話中是揶揄還是諷刺,「青染呢?我師妹。」

「她身體已是無礙。」

聽到這話,我如釋重負。

「沈悲望和沈萬辭…他們死了嗎?」

我死死盯住郁也,期望從他口中得到那個答案。

「沒有。」

「沒有?!」我茫然無措地重復道。

「沈掌門被你削去了一只耳朵,沈萬辭丹田受損,怕是再難精進了。」

他們是付出了代價。

可這,遠遠不夠。

我體內靈力翻湧,激得我吐出一口血來。

面前的空氣一陣波動,一柄劍緩緩浮現。

我喃喃出聲,「怎會?我並沒有刻意喚它。」

我甚至連指頭都難以動彈。

「劍隨心動,如今這三千川才能真正算作你的劍。」

郁也說著,手上靈氣顯現,竟是幾乎不能修煉的五靈根。

金木水火土齊聚。

幾道符紙從我周圍飛到郁也手中。

我的魂魄好像瞬間跌落進了軀體,身體也能動了。

「三千川?這魔劍倒有個好名字。」

我強撐著坐起身。

郁也似笑非笑,「魔劍?」

「這世間的正道與妖邪,只是勝利者的借口。」

「我以為你懂得這一點,欺師滅祖的顧朝暮。」他加重了欺師滅祖這四個字。

我啞口無言。

「可它…對了,我不是把魂魄餵給它了嗎?」

郁也輕笑,「三千川與劍主共魂共生,只需餵養一次。」

「但你太過了,我也算廢了些心思。」

「……謝謝。」

「道謝就不必了,我有求於你。」

我趕忙表態,「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必竭盡所能。」

「先修養吧,現在的你可幫不了我。」

我正欲再說話,門口卻突然出現一抹雪青色身影。

「師姐!」

青染撲了過來,一見我,又要落下淚來。

我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我們都沒事了。」

郁也卻冷不丁地出言,「你這師妹,體內可不止小問題。」

(十四)

「青染…」

我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她此生都難以手刃仇人。

我明知赤靈丹的弊端……我為何不親自去尋她?

「師姐?」

她擡頭看著我,眼睛裏滿是信任。

我卻如鯁在喉。

郁也同她講了實話。

她的眸光一點點沈寂下來。

「對不起。」我們異口同聲。

她搖了搖頭,「師姐沒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是我浪費了師姐的靈丹。」

「青染…」我心如刀絞。

「但——」郁也拉長了尾音。

他說,「我有辦法。」

(十五)

「要論修仙界的大事,必須說說那北緣洲。」

「北緣洲?你說青崖宗那事?」

「嘿,我也聽說了,那沈宗主這回丟了大臉咯!青崖宗怕是要成為二流門派了。」

「誰說不是呢?堂堂出竅後期竟被一元嬰女子削去了半邊臉,出竅後期按理能對敵三個出竅前期,更何況區區元嬰?她本該被一擊斃命,嘖嘖,那女子當真稱得上一句天下無雙。」

「哼,對用了些旁門左道的宵小之徒如此推崇,你們怕不是也想獻祭靈魄?若是我遇到那妖女,倒要看看她幾斤幾兩。」

「你?那妖女當日呼風喚雨,還引動了天地異象,你先引道雷看看。」

先前說話的大漢頓時漲紅了臉,甩袖離開,剩下的賓客發出一陣嘲笑聲。

「你們說那妖女還活著沒?她好像是叫顧朝暮?」

「沒錯,她何止活著!甚至還帶走了青崖宗的嫡傳弟子,我聽說她們倆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傳聞那妖女使出驚天一劍後,一片竹林拔地而起,隨後就不知所蹤,哎,這竹林我怎麽有點印象?」

「你是說那個?」

「噓,那可不能說。」

「怕什麽,那老家夥已經幾十年沒有現身了,說不定化神失敗了。」

「那你喊他名字試試。」

「我為何要那樣做?」

「嘁。」

眼前的少女聽到這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裏是距北緣洲幾千裏之外的西域,民風豪放,言語不羈。

我和青染坐在酒樓裏,聽號稱西洲百事通的老和尚談天倫地。

「師——」我瞪了少女一眼。

她話頭拐了個彎。「阿嬤,我看這老和尚才是妖僧。」

「北緣洲的事竟也傳到此處了,難免有耳力甚佳的高手匿於人群,你千萬記得謹言慎行。」

「知道啦,阿嬤。」

我煉了幾枚改容丹,與師妹扮成了老嫗與孫女。

只因青崖宗設了懸賞,活捉我可換五百萬上品靈石,我的人頭可換三百萬上品靈石。

修道界上一次如此高價的賞金,懸賞的是個出竅大圓滿,半步分神的一方巨擘。

我倒是榮幸。

看來,沈悲望確實氣得不輕。

幾個月前,郁也告訴我們,他可以用符暫時封住小師妹的境界,讓其掉落至築基。

但只能維持半年多,期間我需煉制出十陽丹——一種可以使半年內修煉速度加快十余倍的丹藥。

師妹需在六個月內自行突破結丹,如此便可以鞏固好她的靈根。

而煉制十陽丹的藥材中,缺了一味只在西域生長的沙垂木,我們此行便是來尋它。

從北緣到西域,光是趕路就耗費了一月有余,時間實在是緊迫。

「青兒,走吧,這裏看來聽不到什麽有用的訊息。」

我起身,走到門口時,那夥人還在談論。

「要我說這青崖宗也藏了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要不然怎麽隨後又有弟子退宗?」

「你說那幾個以周姓弟子為首的?」

周放?他也退宗了?我側過頭。

「可別說那幾人了,屍體都發臭了,說是死於意外我可不信。」

「也是,沒有點眼色,那沈掌門找不到顧朝暮,還找不到這幾個小魚蝦?」

我袖袍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青兒,走吧。」

這恨,非挫骨揚灰所不能消。

(十六)

剛回到客棧,店小二一臉諂媚地迎了上來。

「客官,你讓我打聽的事兒有點線索了。」

他止住了話頭。

我擡手給了五枚上品靈石,他急忙哈了腰。

「兩日後的裏都拍賣場裏,據說就有那沙垂木,客官這身家,想來拍下不是問題。」

我與青染對視了一瞬,眼裏難掩歡喜。

……

拍賣場門口,女侍言語委婉,「本次拍賣會因拍品珍奇,需略加驗證來賓身份。」

我翻手拿出三枚中階高級丹藥,她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牌子。

這拍賣場確實有篩選來客的實力,第一件賣品就是中階高級的法器。

而後,高階靈丹、功法目不暇接。

「第十六件拍品,乃是許多高階丹藥中必不可少的一味藥材,名為沙垂木,各位來賓裏若是有煉丹師,想來不會陌生,起拍價,二十萬上品靈石。」

拍賣師音調高高揚起,我的呼吸不免也加快了些。

「六十萬。」我一口氣將價格擡高了三倍,只想快速將其收入囊中。

「六十五萬。」有人跟價。

我瞟了那人一眼,約莫元嬰中期,骨瘦如柴,靈力虛浮。

「七十五萬。」我再次出價。

「八十萬。」那人緊跟其後。

台上拍賣師的嘴角已經快要咧到耳根子後。

價格最後被推到了百萬靈石,我沈默地坐下。

我當然可以開價兩百萬靈石,但——財不外露,一個元嬰後期的老太婆帶著一個築基的少女,很難讓人不起歹心。

拍得下,也要帶得走才行。

「阿嬤,我們再去別處尋。」

我壓低聲音,「來不及了,出去打暈他,搶東西。」

「一百一十萬。」

一道輕靈的聲音響起,頓時讓我陷入絕望。

那是西域第一宗織音谷的女修,七八人同行,已經拍下來不少賣品,竟也看上了沙垂木。

我苦澀地說道,「出去後,與她們商議看看吧。」

沙垂木就在眼前,我實在不願放過。

(十七)

「幾位道友留步,有一事,不知可否商議一番?」

為首的年輕女修停下了腳步,還未言語,她身後的老嫗先開口。

「藏首藏尾的鼠輩,也想與我織音谷商議一二?」

我楞神,這是第一次有人點破我的假面。

而我竟感受不到她的靈力波動,想來,竟是分神一境的大能!

我徹底絕了強搶的心思。

我現了原貌,「幾位前輩,小女多有得罪,在下願出三百萬靈石購買沙垂木。」

那是我全部身家。

那老嫗冷哼一聲,「我織音谷豈會缺你這點靈石?」

為首的女修擡手止了那老嫗的話,「抱歉,我妹妹體弱,也急需這一味藥材。」

我心中急切,不死心地開口,「三分之一,三百萬買三分之一沙垂木就好。」

那女修挑眉,「三分之一?只夠煉制一次,哪位煉丹師如此有信心?」

我拱手,「在下便是煉制之人,話不敢說滿,但這中階高級的丹藥,在下未曾失手過。」

上輩子我也練了大幾十年的丹藥了,高階丹藥也練得,更何況十陽丹只是中階,一次成功不是虛話。

「那高階低階呢?」

我思索一番,如實回答,「八成。」

那老嫗低呼一聲,「少主!這女子聽心音修道不過三十余載,如何信得?」

少主?這女修竟是谷主的女兒。

女子擡眸,「我叫織佑川,若你所言不假,便替我宗煉制一枚丹藥,成功後,除了把這沙垂木贈你,我織音谷再另許你一個要求。」

「少主!」

「若你騙我…」她沒有說完,但言語中警告之意極重。

「定不負所托。」

去織音谷的一路上,織佑川向我解釋道,「我妹妹名為織奉月,上月在森海林中被妖獸所傷,落了毒根。」

「有兩種丹可解此毒,一是高階低階的迷望丹,另一種是中階高級的還清丹。」

「前者,我宗的煉丹師煉制四次都以失敗告終,所剩藥材中,菩提淚百年結一滴,只夠煉制一次了,還清丹則失真修為,是不得已之選。」

「外界的煉丹師聽聞只有一次機會,怕失敗後得罪我宗,也不敢接了懸賞。」

「若你真的成功練出,是我織音谷欠你一個大人情。」

說著,她停下了腳步,「此處便是織音谷的入谷處,道友請。」

(十八)

才剛剛入谷,四面便有絲竹悅耳之聲傳來。

裴青染拉了拉我的袖子,「師姐,這裏面的女修都好像仙女。」

「那你便留在此處可好?」想來就算是在織音谷中,天金靈根也稱得上天資卓越。

「那師姐想留下嗎?」她仰頭問我。

「我還有事情要做。」

裴青染頓住腳步,眼睫輕輕顫動,「不報仇也可以。」

「比起報仇,我更想讓師姐好好的。」

想報仇,但恨自己才入道兩年,賠上自己的性命也無妨,但若是師姐會受傷,師姐已經被牽連,不能再…

我拉住她的手,「青染,我不只是為你,或是為我自己。」

「沈悲望不會收手的,會有無數如你如我的人。」

她面露焦急,「那我們躲起來,等我們修為比那死老頭高了再去報仇。」

我這單純真摯的小師妹,滅門之仇也只罵得出一句‘死老頭’。

我搖頭,「若再等上幾十年,其間不知會有多少人受害。」

「況且,那老畜牲已是出竅後期,萬一有什麽機遇,突破至分神,先尋到了我們,你我又該如何?」

「青染,相信師姐。」

我們的談話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因為壓得再低也逃不過那分神老嫗的耳朵,何必白費功夫。

織佑川自然也是聽到了的。

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顧道友倒不似傳聞中殺人如麻,反而有幾分心懷天下的意思。」

「我話先說,即便你煉制成功,我宗也不會派長老去北緣洲。」

「路途遙遠,來回近三月,若是宗門中少了精銳,我宗怕是會被洗劫一空。」

「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個道理,道友應該明白。」

我點頭,「我自然知道,我所求只有那株沙垂木。」

走了半柱香,織佑川領我停在了煉丹堂前,門上巨大的匾額,光是看著,似乎就有靜心之能。

她第一次對我拱手,「我知煉丹師煉丹不喜人打擾,如此我便在外等候幾日,預祝顧道友成功了。」

我擡腳進了丹堂,裏面已有幾位穿著丹袍的老者,背身圍著。

「這不是胡鬧嗎!少主怎的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別說了,畢竟是少主的客人。」

「少主怕不是慌了神,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你敢練最後一副藥材嗎?」

「我…」

「別說了別說了,人來了。」

最先開口的老者轉過身,一臉不耐煩地把丹方和藥材交給我。

走之前還落了一句話。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負小輩。」

我沒有回話,只是長吐一口氣,將神識引入丹方。

一日。

兩日。

發絲被汗水打濕粘在臉上,我收回靈力,大步邁出丹堂。

看著等在門外的眾人,我笑道,「幸不辱命。」

那等著奚落我的老頭瞪大了眼,胡子顫顫巍巍地抖動。

裴青染一下蹦了個老高,「我就說,我師姐肯定能成功。」

「你輸了,快把一萬塊上品靈石給我,你們少主在這休想賴賬。」

那老嫗將丹藥接了過去,細細檢查,片刻過去,她極其不熟練地擠了個笑臉。

「老婦名為織淺,是織音谷的三長老,顧姑娘倒真是驚才艷艷之輩。」

「不僅以元嬰敵出竅,在煉丹一道竟也有如此深造詣。」

她擡手從芥子袋中取出沙垂木,「老婦也不廢話,姑娘對二少主的救命之恩可不是這根木頭能抵的,不敢說這天下,但只要在這西域中,顧姑娘今後有任何麻煩,都可以尋到織音谷中來。」

我接過沙垂木,「前輩仁厚,這沙垂木於我也等同於救命之恩,貴谷不欠晚輩什麽。」

織淺聞言,臉上笑容帶上了幾分真心,「如此,便祝顧姑娘大仇得報了。」

「若是需潛心修煉,可暫留我宗。」

(十九)

我們備的藥材足夠煉制兩枚十陽丹。

青染十分刻苦,她問我要了靜心丹,沒日沒夜不寢不食地修煉。

如此過了三月,她已是築基大圓滿,我也隱隱觸到了出竅的門檻。

「青染,動身回北緣吧,等郁也解了你的封印讓你突破結丹,你後繼修煉便無虞了。」

「可是——」她猶豫,「師姐不是也快出竅了嗎,不若我們再等等。」

我摸摸她的頭發,「半年的時限馬上要到了,青染不想變成大劍豪以後保護師姐嗎?」

「況且路上還有一月,說不定有所感悟便突破了。」

話是這麽說,但我並沒抱有殷切的期望。

全力趕路若是能有所成就,世上最強的應該是滿天下亂竄的吟遊詩人。

這次僅一月我們便到了北緣洲最西處——扶北關。

可我看著面前緩慢挪動的人群,心裏竟有隱隱地不安。

「阿嬤,前面好像有賞金獵人在對比樣貌。」

我神識釋出,那幾人修為最高的不過元嬰後期。

若是修為再高些,他們大可直接去宗門或者大家族,哪樣都比賞金獵人賺得多。

他們此番作為,不過是拼一絲僥幸——我重傷至難以禦劍。

不得不說,帶著青染一月的禦劍確實耗空了我的靈力。

但——我翻手取出兩枚回靈丹吞服了下去。

只是走到這裏,突然禦劍也太過引人矚目,何況是那樣乍眼的一柄劍。

「無礙,只是些元嬰,識破不了我們。」我輕聲安撫青染。

前面還有兩人。

還有一人。

我們沒有意外地過了扶北關。

還未走遠。

「那兩個人,站住。」

我想加快腳步,一把斧子卻插到了我面前,「說你們呢。」

我回頭,聲音沙啞粗糙,「不知這位小友有何事?」

方才出聲的那光頭男子裸露著臂膀,目光從上到下掃視著青染。

青染見狀往我身後躲去。「阿嬤…」

「我看你們就是那叛宗的弟子。」他陰鷙地笑著。

我心一驚,卻知他並不是真的看出了端倪。

我掏了一袋靈石遞過去,「小友定是弄錯了,想必小友也看出來了,我這孫女只有築基。」

男子卻一把推開,「誰知你們是不是用了什麽障眼法,你這孫女,過來讓我好好檢查檢查。」

周圍幾個他的好友發出哄笑聲,「我說,你小子這體格還偏偏喜歡細皮嫩肉沒長成的小丫頭,晚上怕不是要多備幾個才夠,哈哈哈。」

我輕吸一口氣,「莫不是覺得幾個元嬰的牲口紮堆,便可以難為了我這老人家?」

話音未落,劍芒先至。

擋路的男子笑容還未消失,頭便軟塌塌地掉到了地上。

我未看其余人表情,抓起青染的胳膊便喚了劍。

最不想出現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想必沈悲望很快就能得到訊息。

來找我們的人估摸也不止是沈悲望——我的人頭可還值三百萬上品靈石。

麻煩大了。

(二十)

或許是時隔八九月,青崖宗一事漸漸淡出了修道者視線。

甩開幾個小嘍啰之後,我與青染竟順利到了與郁也約定之處。

這小子倒是神秘,不願告訴我們那閣樓所在之處。

我燒毀竹葉,如先前一般,茂密的竹子破土而出,飛速瘋長。

腳下法陣光芒亮起,光影變幻迷了眼睛。

再睜眼時,便又是熟悉的竹閣樓了。

似乎是我的錯覺,閣樓外的竹林,好像…變稀疏了些。

一只手揭開了竹簾,骨節清晰,青筋分明。

「又見面了,顧道友、裴道友。」郁也含笑。

我不多廢話,「青染已是築基大圓滿,離半年之期還有一月。」

他頷首,在青染的身後坐下。

五行之力在青染後背遊走,鼓氣向幾個穴位沖去。

隨著封印解除,青染的氣息節節高漲,直奔結丹。

天空中突現一道驚雷,只是結丹,青染便引來了雷劫?!

這就是天金靈根嗎?!

郁也的臉色卻一下子變得難看。

數十張符紙甩出,郁也步法變換間,天空又漸漸沈寂下去。

青染的氣息穩定在了結丹中期,我皺了眉。

「她這樣可是無礙了?」

郁也卻吐出一口血來,還未等我詢問便擺了擺手。

「裴道友是厚積薄發,加上先前藥力堆積,如此是合理的。」

我松了口氣,轉而問道,「那你…?」

他擦凈唇邊血漬,挑眉,「在下以結丹之軀消融天雷,顧道友該誇我一句舉世無雙才是。」

我有些怔住,他明明是廢靈根,卻將符陣兩道修得極好,如此心性,確實稱得上一句前無古人。

郁也又開口,「顧道友是否也快突破出竅了?」

「確實觸摸到了屏障,想來也就是在這幾月。」

他沈默一瞬,垂下長長的眼睫,「如此,我便不能留顧道友在此了。」

「這裏其實是一處秘境,但天雷會撕破空間結界,讓秘境氣息外溢。」

「方才那雷我還能勉強處理,但若是出竅一劫,在下便沒有余力了。」

「我不能冒險,有人在尋…」他含糊了過去。

「總之,顧道友只能另尋他處突破了。」

我拱了拱手,「你幫我良多,我已是感激不盡,不知你先前所說,要我相助之事是什麽?」

「不急。」

我隱隱感覺到,郁也在守一個人。

是那個甚至連名字都不能說的‘老東西’?

(二十一)

「師姐,這次結丹和先前一點都不一樣。」

青染跟在我身側,步伐一跳一跳的。

「我感覺我變強了好多!先前甚至沒有劍願意理我。」

她的眸子亮亮的。

師妹的劍是一柄很正道的劍,她定心喚劍時,破空而來的劍甚至帶著隱隱梵音。

劍刃上焠著佛道金光,那是一柄守護之劍。

或許是因為,她從不為自己執劍。

「師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尋個地方突破。」

先前的祖孫形象已被通緝,此次我與青染服用了改容丹,扮成了兩位小公子。

「師姐,你這個丹藥連身體都能改耶!」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肌,「下面是不是也…」

我趕忙拉住她的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旁邊賣餅的阿婆,目光在我們拉住的手上掃了幾掃。

嘴裏還嘟囔著世風日下。

我搖了搖扇子,「咳。」

(二十二)

我隱隱感覺體內的靈氣不穩定了起來,像是不日就要突破了。

這些天找我們的人多了起來,但北緣到底只是個邊陲小洲,幾乎沒有聽說過分神大能的存在。

也還算勉強藏得住。

「師姐。」裴青染躺在夏夜的草地裏。「我們去西域時都沒有騎過駱駝。」

我想說駱駝慢悠悠的有什麽好騎,但——「我們下次去騎。」

「那師姐知道東邊有什麽嗎?」

「東邊盛道教,大概很多如郁也那樣的符修,聽說龍族也棲息在東邊。」

「龍族?我要給師姐找個龍當坐騎。」

她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有誌氣的結丹修士。

「…….好。」

夏夜裏少女的嬉笑與蟬鳴悠然又和諧。

只是——我的靈力控制不住地溢位,天地間靈力仿佛瞬間受到了呼應。

方才萬裏無雲的天瞬間烏雲密布。

雲層之上醞釀出陣陣悶雷聲,只見天地間,一青衣女子攜劍,重重撞上了那道天雷。

劍尖與雷柱相觸之時,風雲變色,一時間長夜亮如白晝。

「叛宗孽徒,倒是讓我好找。」一柄黃白細劍倏地自我身後而出,徑直指向我的心口。

「師姐!」青染驚叫出聲。

我回身用三千川堪堪抵住劍尖。

「沈老狗為何要帶著面具,莫不是幹了太多見不得人的事?話說你若是對陣音修,這少了只耳朵豈不是占了人便宜?」我嗤笑道。

沈悲望黃金面具下的臉不知是何種表情,只有那眼神仿佛粹了毒。

「牙尖嘴利,何必逞口舌之快,今日我便將你抽筋剝皮,以報斷耳之仇。」說著便運氣揮劍。

而頭頂的天雷並不懂得審時度勢,一道雷劈向我的後背,我身子頓時麻了大半。

我吐出一口血,「老狗你這面具怕也費了些功夫,少只耳朵竟也能掛得住?」

沈悲望不再吭聲,只是手中招式更為狠厲。

天道一劫還未結束,我自然也未達出竅。

他硬生生壓了我一個大境界,我光是招架便頗為艱難。

看著聲勢愈加浩大的天雷,我的心沈了下來。

難道,這出竅之劫,竟是我命定的死劫?

「轟隆!」又一道天雷劈下,我運靈氣到肺腑,試圖堪堪保住臟器即可。

但一抹金光乍現,竟替我接下了那道雷!

「師姐,天雷有我。」

我驚異地轉頭,結丹如何能接下出竅的雷劫?!

卻見青染那柄名為‘佛心’的劍,在觸到天雷的一瞬間,便將其消融。

天道,竟也有情嗎?!

沈悲望收了劍,「我還以為,一年不見,你便成長至此,是融了我這小徒弟的靈根。」

「如此正好。」

我冷笑,「世上可沒有惦記徒弟靈根的師父。」

他卻擡手揮出一件法器。

待那法器近至我眼前時,我終於看清,「誅仙幡!」

雷劫雖已是末期,但誅仙幡會讓其綿綿不絕,而雷雲不消,誅仙幡不毀,固有誅仙之名。

沈悲望陰側地開口,「我本還想多留你十年,你自己卻趕著要死。」

「先收拾了我這礙事的小徒弟,再來管你。」

說罷便揮劍刺向裴青染。

在劍光抵達之時。

「不!」我感覺我的心臟被一只手緊緊捏住。

我想向前卻被困在陣中,邁不出雷雲範圍半分。

裴青染做勢將佛心擋在身前。

對,那柄劍一定可以護師妹周全,只待我破了此陣。

我心裏竟生出了如此荒謬的期望。

就在劍光觸及到佛心之時,師妹扭動手腕,竟將佛心拋向了那片困住我的雷雲!

沈悲望那一劍貫穿了師妹的胸膛。

「青染!!」

對不起,我不該回來,我應該聽你的話,什麽蒼生,什麽萬物,我該放下。

我自大,我狂妄,重活一世我竟還如此愚蠢不堪!

我們說好了,我們明明說好…

沈悲望也沒有料到現下情景。

他並不想殺了裴青染,只想讓其重傷,好帶回宗門。

裴青染氣若遊絲,「師姐,我可以叫你阿姐嗎?」說著又吐出一口血來。

「阿姐,我不後悔。」

「沒成為大劍豪,也可以保護阿姐。」

說完,她的眼睫漸漸垂了下去,仿佛再難睜開。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下,卻是一片鮮紅。

「世人稱你妖女,倒真有些妖惑眾人的本事。」沈萬辭也趕了過來。

見裴青染不知死活,他的眼上也染了冷意,他居然也為此氣憤?!

何其好笑!

雷雲漸漸消散,我的氣息節節攀升。

已是出竅!

我茫然地在天地間尋找,卻不見佛心的影子。

靈劍消散,那青染?

我不敢想。

我握緊三千川,立於沈悲望前,看著眼前這些人,我竟生了淪陷天地的戾氣。

「嘖嘖,好一出姐妹情深,真是讓見者傷心,聞者流淚。」沈悲望陰沈地笑著。

我也跟著笑,「不急著為我流淚。」

「桀桀,莫不是覺得剛晉入出竅,便長了本事吧?」

我握緊劍,「殺你這老狗,易如反掌。」

「還有你這廢物兒子,融了幾十人的靈根如今也不過元嬰,可見廢物就是廢物。」

說罷,我提劍沖向沈萬辭。

他頓時驚叫出聲,「爹!救我!」

沈悲望的劍光追我而來,我置若罔聞。

那細劍從背後沒入我的小腹,我漠然揮劍橫過,將劍刃刺向沈萬辭的心臟。

沈萬辭沒料到,沈悲望也難以置信。

他將劍從我身體中抽出,妄想追趕我的劍光將其攔下。

可是——噗呲。

沈萬辭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身子便已軟下,倒在一旁,完全失了生機。

我咽下嘴裏的血腥味,「老狗,到你了。」

我收回三千川,「祭魂!」

只是這次,並不是用我的。

靈劍化為一條霧龍吞了沈萬辭的魂魄,又重新在我手裏凝實。

沈悲望目眥欲裂。

「爾敢!!!」

我冷笑,「你竟真存了奪舍的心思。」

說罷,我一劍斬出。

上一世我被剜心剝骨的疼痛,上一年我受骨刑的苦楚。

時隔近百年,在我腦海中已失去樣貌的親人。

還有——我曾對你真摯的信任與愛戴。

ViVOFgB">——三千川的劍刃中隱隱響起龍鳴。

青染說,她想騎一次西域的駱駝,她想給我抓條龍來當坐騎。

她把佛心扔向了我。

天道若敢對她如此不公,我便破蒼穹,斬山河。

上至穹頂下至九幽,我定會尋了青染來。

劍招初成,名為——「浮屠!」

沈悲望的面具被我的劍氣割下,露出一張仿佛被縫補過的醜陋嘴臉。

但,再醜陋也不過他的靈魂。

「鐺——」

他那柄細劍在觸到三千川時,瞬間布滿橫紋,寸寸斷裂而開。

他聲音沙啞,面容更加扭曲,「不可能…你不過剛到出竅。」

「出竅之境,亦有差距。」我輕言。

無數聽到動靜趕來的修道者都在周圍觀望不前。

「你青崖宗,奪靈根毀機緣,敗德辱行,喪盡天良。」

「便是沒什麽用處的周放,你也不願放過他!」

周圍人聽聞,議論聲紛紛。

「是啊,青崖宗凡是弟子退宗,似乎都不得善終。」

「那這顧朝暮也是替天行道了。」

「堂堂大宗竟生了如此多齷齪之事!」

我聽著這些聲音只覺得好笑。

當我如喪家之犬被追趕時,他們叫我妖女,魔女。

如今我提了魔劍斬殺這北緣一方的巨擘時,他們說,他死得其所。

「這一劍,我便要你償還。」

我說罷,劍招勢如奔雷向他胸口刺去。

他被劍光晃的瞇了眼,竟作勢要跪下,「慢著!我將宗門所得全都給你,還有那融靈秘法。」

「你也很想變成單靈根吧?」

但——劍意直接沈悲望撕裂兩半,骯臟的魂魄也被三千川吞食殆盡。

三千川上的紅光更盛,似是在替我哭泣。

我扔了劍,抱起青染。

「你別睡著,阿姐求你。」

「我們去找郁也,他一定有辦法。」

「我餵了魂魄都能活下來對不對?」

我燒了一片又一片竹葉,卻絲毫不見腳下的土地有任何變換。

誰來,誰來幫幫我。

我抱著青染跪坐在地上,不知可以求誰。

空間突然蕩起漣漪,一把扇子竟將我的劍吹浮到一個女子手裏。

如山泉清靈的聲音響起,「果真是三千川。」

我茫然擡起頭。

女子身著一襲月白長袍,雖用的是扇,但我總覺得,她是劍修。

「救救青染。」我跪在她面前,重重叩首,「無論你要我什麽,我都答應你。」

(二十三)

「什麽?」

「沒錯,你的這柄劍,是我亡夫的一只龍角做成的。」

我抿唇,「前輩於我有救命之恩,這劍可以給前輩。」——即使,生剖了劍,我此生便再無法精進。

她卻笑,「我可沒說我要拿。」

罷了又輕嘆一口氣,「我也有一柄。」

「只是聽龍族說,這劍擇了新主,便來看看。」

她仿佛在透過這劍,看向另一個人,「這劍要找的,是一顆無畏的心。」

那目光悲傷又幸福,她用手細細摩挲著劍柄。

幾刻鐘後,她將劍遞給我,劍卻仿佛生了靈智,在她身邊輕蹭。

她站起身,「你那小師妹快醒了,去看看吧,真罕見,佛修的劍竟被你們拐了去,那幫禿子怕是嘴上說著無所謂,心裏卻已經氣了個半死了。」

我聞言甚至忘了道謝,急忙奔去。

到房裏時,師妹已經醒了。

「阿姐…」她虛弱地喊道。

我淚如雨下,「阿姐在。」

再想回去道謝時,前輩已經沒了蹤跡。

「救你的那個前輩說她叫月自逐,還說,若是有緣的話,我們會在中州見到她的。」

「月自逐?」青染的眉毛擰在了一起,「阿姐,我記得,天下第一大宗問心劍宗的掌門,好像也叫月自逐。」

修養了一月後,我正欲與青染踏上去中州的路。

腳下的土地卻開始竹林瘋長。

我瞇眼,進竹樓裏給了郁也一拳。

沒用多大力,竹林卻像是護緊了他,向我反擊。

「顧道友怎這麽大氣?」

我冷哼一聲,「你倒是好躲,先前我燒竹葉你為何不見?」

郁也的實力好像比先前又降低了一些,竟只有結丹初期了。

「郁某冤枉,我蔔六爻算到裴道友命有一劫,為小兇,但若是在下出手,簽象便成了大兇。」

青染點頭,「想來月前輩是要比你厲害許多。」

「那你今日尋我們是有何事?」

郁也將我帶到一處池塘,我捏了個避水決與他一齊下潛。

「這便是你要我幫的忙?」

我瞅著眼前被冰住的一大捆藤蔓。

「我師尊原是天界司命星君府裏的藤蔓,突破化神時錯吃了丹藥。」

吃錯丹藥…

郁也接著說,「消化不了藥力,藥力便實體化了,她被封住之前,要我尋一個天合火之體的煉丹師融了這丹藥。」

我歪頭,「天合火?」

郁也挑眉,「陽閏年陽閏月陽時陽分所生的女嬰。」

「陰陽相和,稱之為天合火。」

「不然你以為你真是天才煉丹師?無師自通?」

他斜眼瞅我,「是這火自然調和了不同藥材中相沖的藥力,讓傻子來練也是一樣的。」

我摸了摸鼻子,「……」

「那你怎麽知道我是天合火的?」

「我師尊被凍前算了一卦,你本該在吉芳島當個大夫,我尋去的時候沒有你。」

「後面我調秘境之力又算了一卦,便掉到結丹了,還好找到你了。」

「那你說的有人在找她?」

「…司命星君要抓她回去當掛籃。」

「……」

「這我燒了一刻鐘怎麽沒啥變化?」

郁也沈默一瞬,「你這出竅的實力,怕是得燒個三五年。」

…..?

二十年後。

「你聽說了沒,有兩個從北緣洲來的女修,登了問天石分神期排名的第一第二!」

「早聽說了!我那天就在問天石碑旁看著的,還是兩個劍修,聽說要拜入問心劍宗。」

「不可能吧?北緣那種破地方出個分神就拜高香了,還能登頂兩人?」

「看來天道要偏愛北緣洲了。」

「那我讓我老婆去北緣生孩子。」

「龍生龍鳳生鳳,你生十個也沒用!」

「拔劍,決鬥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