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丘聊八卦 素材：根生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去年臘月，我在老屋的箱底翻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二兒有貴人相助，必成大器。"這是十五年前四姑給我母親算的一卦，當時誰也沒當回事，如今細想來，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我們陳灣村地處皖北平原，三面環山，一條蜿蜒的土路通向省道。村裏人都說這是個藏風聚氣的風水寶地，可我們家卻一直過得緊巴巴的。
母親趙月英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瘦瘦小小的個子，臉上的皺紋都是笑出來的。她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陳根生跟著父親種地，二兒子陳根發從小就愛琢磨生意經。
"這孩子啊，就是不安分！"村裏人總這麽說根發。可母親卻總笑著說："俗話講'笨鳥先飛'，我家根發雖然笨是笨了點，但這股子拼勁兒，遲早會有出息！"
那年臘月，天冷得能把口水凍成冰。四姑陳桂香，也就是我父親的親姐姐，突然來了我們家。她在村裏是個有名的算命先生，據說算得特準。
"月英啊，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你們家祖墳上冒青煙，這是個好兆頭！"四姑一進門就這麽說。
那時候根發剛從外地回來，做小生意賠了個精光。大哥根生看不慣二弟這樣，沒少在背後說風涼話："種地種地，老老實實種地，非要去瞎折騰！"
母親心裏難受，就讓四姑給算算。誰知這一算不要緊，四姑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楞住了。
"你這個二兒子，命格特殊啊！印堂發亮，眉心有貴人相助的紋路。"四姑緊盯著母親說，"你要信他一回，將來定能發達，到時候你可有享不完的福氣呢！"
大嫂王翠花在一旁撇嘴："四姑，你就別給二弟戴高帽子了，種地種地，老實本分才是正道！"
誰知道這話剛說完，根發就紅著眼圈站起來："大嫂，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輩子就在地裏刨食？我陳根發這輩子，說什麽也要闖出一番事業來！"
那天晚上，母親偷偷去了鎮上的金鋪，把她唯一的一只金戒指當了。那是她結婚時公婆給的，平日裏連看都舍不得看一眼。
第二天一早，她把錢偷偷塞給了根發："去吧，娘信你！"
就這樣，根發又一次出去了。頭幾年確實不順，做小買賣賠了、開店又黃了，可他就是不服輸。每次回來，他都能看到母親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張望。
"又賠了？"母親問。 "嗯。"根發低著頭。 "沒事，輸人不輸陣，娘還攢了點錢。" "不用了，娘，這次我有數了。"
轉眼五年過去，根發終於在建材生意上找到了門路。那時候城裏正開發新區，他跟幾個老板搭上線，專門配送建築材料。
生意越做越大，根發在城裏買了房，還開了建材市場。每次回村，他的車後備箱都塞得滿滿當當：母親愛吃的鹹鴨蛋、父親喜歡的茯苓餅，還有給大哥大嫂帶的補品。
可日子越過越好，話也越來越多。村裏人背地裏嚼舌根："這趙月英啊，當年可真是偏心眼，把金戒指都當了給二兒子打點錢，這不是厚此薄彼嗎？"
根生雖然沒說什麽，但心裏不是滋味。他還是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種著祖輩留下的幾畝薄田。每到根發來看母親的日子，他就躲在屋裏不出來。
"哥，嘗嘗這個，城裏新開的店，專門賣各地特產。"根發提著禮品袋往根生屋裏走。
"不稀罕！"根生背過身去，"你有本事，你去享清福吧，這個家還輪不到你操心！"
母親聽見了，在院子裏嘆氣。她知道根生心裏不痛快，可她更清楚根發有多不容易。那些年，根發經常餓著肚子省錢進貨，大冬天睡在倉柯瑞看守材料，有一次感冒發燒到四十度都不肯去醫院。
去年夏天，根發買了輛新車，要接母親去城裏住。根生一下子就炸了："你可真行啊，現在發達了，就想把娘接走？讓村裏人戳脊梁骨說我這個當大兒子的不孝順是不是？"
母親急忙解釋："我就去住幾天，你大嫂一個人照看地裏的活兒......"
"行了！"根生打斷母親的話，"您就偏心吧！當年把金戒指都當了給他，現在他有出息了，您就跟著享福去！"
這話一出，屋子裏一下子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根發楞在那裏，眼圈慢慢紅了："媽，什麽金戒指？"
母親沒說話，轉身去了堂屋。好一會兒，她拿出一張泛黃的紙條，就是四姑當年算卦留下的。
"根生啊，你還記得你四姑臨走前說的話嗎？她說，'月英啊，這個二兒子，你得信他一回。'我不是偏心，我就是信了這一回......"
母親的聲音哽咽了。她摸著根生的手說："你是老大，從小就懂事，幫著照看弟弟。根發這些年在外面，你在家裏照顧我和你爹，我心裏都記著呢......"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腳步聲。原來是大嫂王翠花回來了，她手裏還提著一個布包。
"娘，你還記得這個嗎？"大嫂開啟布包，裏面躺著一只金戒指，"當年你去當的時候，我正好在金鋪幫人家繡花，我就把工錢都搭上，把戒指贖回來了......"
母親看著那枚金戒指，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大嫂接著說："娘，我知道你的心思。那會兒根發在外頭吃苦，你心疼，我也心疼。這戒指我一直攢著，想著等根發真有出息了再拿出來......"
根生聽到這裏，轉過身來，眼眶也紅了。他想起那些年，每次根發創業失敗回來，母親都會把腌好的鹹菜、曬幹的紅薯幹偷偷塞給他。而大嫂雖然嘴上說根發不務正業，卻總是多做幾個菜，讓根發吃飽了再走。
"大嫂......"根發聲音哽咽，"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們......"
"傻小子，"大嫂擦了擦眼淚，"我們是一家人，還說這些外道話？"
母親把金戒指戴在手上，輕聲說："你四姑臨終前告訴我：'命是天定，但心是人為。根發能有今天，不是因為我那卦，是因為他有個疼他的娘，有個處處為他著想的大嫂，還有個雖然嘴硬心軟的大哥。'"
這時候，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大家擡頭一看，是隔壁李嬸，手裏還提著一籃子新鮮的大蔥。
"月英啊，這是我地裏剛拔的，想著你最愛吃蔥花餅......"李嬸的話說到一半，看見屋裏的情形，忙說："哎呀，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母親笑了："來得正好！今天根發回來了，根生也在，咱們一家人好久沒聚在一起吃頓飯了。李嬸留下來，嘗嘗我的手藝。"
"那敢情好！"李嬸笑著放下蔥籃，"我還帶了自家釀的米酒，跟蔥花餅最配了！"
竈房裏很快飄出香氣，根發卷起袖子和面，根生劈柴生火，大嫂和母親一起包餃子。廚房裏說說笑笑，歡聲笑語不斷。
夜幕降臨，月亮爬上了村頭的老槐樹。母親坐在堂屋的門檻上，看著兒子們忙前忙後的身影，眼裏閃著淚光。
李嬸坐在她旁邊，輕聲說："月英啊，你是有福氣的人。根生根發兩兄弟，一個穩重，一個有闖勁，這日子啊，肯定越過越紅火！"
母親摸著手上的金戒指，笑著說："是啊，我這一生，既信了命，也信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