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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为主题写一个故事?

2020-05-06知识

(已完结 甜文)(补上了两个番外,谢谢喜欢这个故事的你呀)

一、

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我这么说并非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而是这完全是一场包办婚姻。

我父亲是当朝太傅,前来提亲的是镇远大将军膝下独子梁安。

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全京城都知道这场婚事是皇上的意思。京中适龄女子不多,我是最适合嫁入将军府的那个。毕竟我爹的工作体面且没有任何实权,我嫁入将军府皇上比较放心。

成亲那日似乎非常隆重,据说将军府迎亲的队伍很是壮观,可是我坐在花轿上,眼前只有盖头的红,听到的只有街边熙熙攘攘的人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听得头疼。成亲的仪式一道又一道,头疼。是真的头疼,头上的凤冠太重了。太傅府作风简朴,我不常戴这么华丽的头饰。

礼成,送入洞房。

盖头被挑开,我才终于看到梁安的长相。剑眉星目薄唇,看起来便是冷情之人。可是开口却意外地温柔:「你我今后便是夫妻了,我不会负你的,阿墨。」

我展颜,想了想回道:「如此甚好,只是夫君,我好饿。」是的我是故意的,梁安生的好看,我才愿意叫他一声夫君。

梁安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从袖口中拿出几块包好的桂花糕:「等会我再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我现在先去应酬。」走之前帮我取下了凤冠,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发。

梁安再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浑身酒气可是眼神却很清明。他带着笑意看我,一时间我有些恍惚,然后在下一秒想起他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定下亲后我便悄悄打听过梁安,知道他少年有为,16岁那年随父亲上战场便立下奇功,名动京城。班师回朝后,皇上「体恤」梁家征战辛苦,便特许他一直留在京中,不必受杀伐之苦,此他便着意文墨。知道他是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也听说了他和昌平公主的逸闻。本应是一对壁人,可不知为何后来没能在一起,昌平公主远嫁安南侯府。再到后来他到我家提了亲。

所以梁安,你既然心中另有他人,又何必对我温柔。

思及此处,我不禁暗暗叹息,如果余生都要跟不喜欢自己的人相敬如宾,是不是也挺悲哀的。

梁安将我拥入怀中,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他试探性地吻上我的眼睛,然后是我的脸颊、鼻子、嘴唇,然后轻声问我:阿墨,你可愿意?

如果他不问我,可能我只会默默接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是他问了,我便有些迟疑。

「我可以不愿意吗?」我弱弱发问。

感觉梁安呼吸有一秒钟的停滞,然后他说:「好,我不会强迫你的。」

他如此考虑我的感受,我反倒觉得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的,那拖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呢?思及此处,我鼓起勇气吻上他的唇,然后照着李嬷嬷教的把手探进他的里衣,摸到的是他结实的胸膛。梁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我不安分的手:「没关系的阿墨,我不会勉强你的。安心睡吧。」

李嬷嬷说,结发为夫妻后行周公之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能梁安确实不喜欢我。但是我白天太累了,没来得及再想便进入了梦乡。

二、

惦记着去向将军、将军夫人请安,天微亮时便醒来了。梁安还在熟睡,见我起身他也醒了:「阿墨怎么醒得这样早,不再睡会儿吗?」

「我才嫁过来第一天,太晚去向父亲母亲请安是不是不太好?」

梁安笑着把我拉回被窝:「他们一向醒的晚。」

「我想象中将门之家应该起的很早吧,嫁过来之前娘亲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再像在家一般懒怠了。」

梁安无奈地说:「父亲以前倒是要求我五更时分起来读书、习武,可是他自己从来不早起。我问他他便说勤勉是教给少年人的道理,不关他的事。」

我不禁笑出声来:「堂堂将军大人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这倒是正和我父亲相反,我父亲总是自己起早贪黑地读书,但对我就比较宽容。」

梁安点头:「老师治学的态度确实令人钦佩。」本朝以武力打天下,却非常看重文治。权贵子弟从小可以同皇子一起在宫中读书,梁安自然也曾受教于我爹。

梁安把手覆上我的眼睛:「再睡会儿吧,等会儿我叫你。」

梁安口中的「等会儿」委实不可以相信,他叫我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慌里慌张地梳洗完拉着他去请安时,将军他们已经在吃早饭了。梁安倒是不慌不忙,我却惴惴不安地行礼。以为一定会有一场下马威,结果将军和夫人格外和蔼,亲切地留我们一起吃早饭。而且夫人还是个话痨:「墨儿一切可还习惯?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梁安要是欺负你了你就来告他的状,我替你做主。」我微笑着点头如捣蒜。

「刚刚看到你们关系亲密我就放心了,你们要好好相处,早日添丁,我也好早日当上祖母。」夫人如是叮嘱。想到昨晚并未和梁安发生什么,不禁稍感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梁安喝下最后一口粥说:「母亲放心。」

夫人接着又说:「之前我和将军常年不在京中,将军府下人不多,我们膝下又只有梁安一个孩子,府中委实是有点冷清了。如今觅得良媳我们都很欣慰。」

还未待我回话,夫人又说:「如今入秋了天气渐凉,过两天我们一起去锦绣坊添置些新衣吧。」

夫人话题跳跃的速度也是有点快啊。我乖巧应答:「愿陪母亲前往。」

夫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将军咳了咳说:「时候不早了,让他们夫妻回去休息吧,何必一直让他们耳朵受刑。」

夫人瞥了将军一眼,然后说:「我今日开心,说得多了些,你们不必在这陪我们了。梁安你好好带墨儿在府中转转。」

我和梁安行礼后正欲离开,将军又叮嘱:「不必日日前来请安,而且请安也不必太早,我和夫人之前常年在边关,不看重虚礼。你们夫妻和睦相处即可。」

梁安含笑看了我一眼,我想起他说的将军不愿早起之言,不禁暗暗失笑,将军和夫人可真是太可爱了。

梁安带我在将军府转了一圈,我才发现将军府确实有点冷清。而且将军膝下只有一子,却似乎并未纳妾。梁安解释道:「父亲母亲感情甚笃,而且母亲在父亲尚为一介小官时毅然下嫁于他,即便母亲于子嗣上福薄,父亲也丝毫不在意。」

如此看来,将军和夫人都是深情之人。难怪养出的孩子也这么专情,只可惜不是专情于我。

梁安看着我说:「老师也不曾纳妾。你我家门门风如此,我自当遵守门风,不会负你。」

这话说的深情,我不禁为之动容,梁安能这么想已经很好了,我又何必奢求太多。于是拉着他的手说:「我可记下你说的话了,等会儿你立个字据,若你有所违背,对簿双亲堂前时,我也好有个凭证。」

梁安笑着点头,然后反握住我的手,继续带我观赏园中山水。

三、

大婚三日后是归宁。梁安大早上把我叫起来:「你父亲生平最恨学生迟到,我们今日还是早点出发吧。」

我笑着打趣他:「原来我父亲这么有威严。你这是从前跟着他读书时留下了阴影。」

梁安坚决否认:「不不不,我那时候并不怕他。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你不是他的学生了反而更怕了?你放心,父亲怪罪起来,我一定护着你。」说完我重新躺下想再补眠。

梁安强行把我抱下床,唤来侍女为我梳妆:「不行不行,老师既在意这个,我便决不能因为这件事失罪于他。」

我笑得停不下来。

梁安一早备好了礼物带给我父母,搞得我非常惭愧。果然我父母亲见到梁安甚是满意,原来父亲从前便非常欣赏梁安,难怪当初答应提亲时那么干脆,我还怪他答应的太草率了。闲聊一番后,父亲便同梁安一起下棋,母亲拉着我到厨房准备中午饭。我母亲一向贤淑,但却于饮食之事不上心,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看来梁安的战术很是成功。

我问母亲:「近日哥哥可传回了书信?我给他寄的信他从来不回。」

母亲叹气:「等苏砚回来我一定让你爹好好揍他一顿,两年前突然说要去江南游学,说去就去,也不知道回来探亲。上次寄信给他告诉他你要成婚的消息,许是书信寄的慢了,而且路途遥远,怕是要再过几天才能到。」

其实苏砚并非是我亲哥哥,只是父母膝下一直无子,父亲又不愿意纳妾。我四岁那年,父亲机缘巧合中救下一位失怙的孩子,看他天资聪颖便带回来养在身边,后来认作了养子。偏不巧这孩子长我两岁,从此我便只能唤他哥哥,听他差遣。前两年他不知怎么了,非要去江南游学,长亭一别,他竟然连我大婚都没及时赶回来。等父亲揍他时我绝对要在边上助威。

正想着突然闻到一股糊味,果不其然,母亲煎的鱼糊了。我想要接手,母亲反而起了小孩子脾气:「我就不信我做不好几道菜。」

果然,作得了诗文、弹得了琵琶的我的老母亲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饭桌上红烧肉略有些黑,鱼略有些糊、几盘青菜都太咸了、鸭肉汤又淡了点。父亲当然已经习惯了,我冲着梁安微笑,无声地给他鼓励。没想到梁安长了一张正直的脸,却有这么狗腿的一面。

母亲说这个红烧肉是不是烧的太过了,他说虽然过了些但是肥而不腻,用来下饭甚好。母亲说这个鱼好像有点糊,他说他平日吃烧饼就偏爱烤糊的部分。母亲说这几盘青菜可能有点咸,他说还好还好,可能是他口味重吃不出来。哄的母亲心花怒放,不停邀请我们常回来吃饭。我忍住笑,给梁安添了一勺鸭子汤。

四、

梁安如今在大理寺当值,归宁后的第二天他便结束了休沐,每天早早便去早朝。我在府中待了几天,如约陪他母亲裁制了新衣,学着管家,除此之外实在是无聊。想念谦和堂的说书和戏文想得心痒痒,从前常打扮成男子的样子和哥哥一起溜出去玩,如今想故技重施却又怕不太合将军府的规矩。谁知梁安表示将军府向来不立规矩,只是我若是出门千万记得多带几个护卫,以免被人拐走。

我晃着他的手冲他撒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让文宣跟着我就好。别带护卫了吧,太不方便了。」文宣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侍女。

梁安妥协:「那就带一个护卫,长风办事稳妥,他跟着你我更放心。」

第二天我便束起头发,穿上男子的衣服出了门,直奔谦和堂。谦和堂前几年来了一个才华横溢的写手,不曾露面但是话本写的极好,从此谦和堂的说书和戏文都愈发精彩,属实是京城消遣时光的好去处。

二楼是雅坐,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回头看到角落里有一个人的侧脸很像我哥哥。走过去拿纸扇轻打他肩膀。

他回头,并不是哥哥,一时非常窘迫。哪知此人甚是轻薄,含笑拉我胳膊邀我入座一同听书。想起我现今扮作男装,想来他是把我当男子了,便只好坐下。我同他侃侃而谈,满口胡编乱造。他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便告诉他小弟姓王,单名一个宁。自苏州而来,如今在云麓书院求学。他问我现今几岁可曾娶亲。我便说自小便定下了娃娃亲,等科举完便可完婚。他问我可是常来听书,我说我不常来不常来,今日约了旧友在此相聚,所以方才认错了人。他还欲问我别的,我便反问他这些问题。还不待他回答,梁安寻来了,坐到我身边。

我介绍道:「这便是我方才说的好友。」还不待我继续编下去,梁安握住了我的手。哎哎哎会被误认为是断袖的。

他说道:「内子今日同我出游,为了方便才扮作男装,还请世子不要见怪。」哪家王府的世子?我想到刚刚我说的那些鬼话,一时非常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起身行礼。

世子笑笑:「也难怪梁兄护妻心切,如此清丽佳人,是应该看紧点。不过新嫂巧舌如簧,想来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梁兄不必太过紧张。」

我讪笑着说:「方才不知世子身份,为行事方便才编造了一个身份,还请见谅。」然后转头看向梁安,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快带我离开。

梁安又同这个世子说了几句虚辞,便带着我离开了。

路上我同他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我哥哥前两年去江南游学,前几天归宁听说他即日要回京了。自小他常带我溜出来听书,刚刚看到有个人像他,还以为他回来了,却发现认错了人,才只好将错就错,坐下说了几句话。」我看他不回话以为他是生气了,继续解释道:「许是我太想念哥哥了,才会一时间失了分寸。我以前虽然同哥哥溜出来过几次,但是从来都乖乖跟着他,不曾找陌生男子说话。」梁安还是不说话,我只好接着解释:「而且刚刚我虽然跟那位世子说了许多话,可是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文宣和长风可以作证。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只是梁安一反常态的沉默让我很紧张,只想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

梁安叹气:「我没有误会你们,我只是。」

他顿住,我着急地问 「只是什么?」

他想了想继续说:「没什么,我真的没有误会,只是……只是刚刚那位向来轻浮,我怕他今后惦记你。」

我这才放下心来:「不会的,我自知绝非绝代佳人,况且今日是男装。而且我今后出门一定谨言慎行,不乱认人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谁说我的阿墨不是绝代佳人,我觉得你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女子。」我听的很是受用。

梁安拉着我去坐马车。哎哎哎,这样真的不会有人误会你我是断袖吗?

五、

两日后的黄昏,我正在和梁安一起吃晚饭,母亲差人告诉我哥哥回来了。忙拉着梁安赶往我家。

两年不见,哥哥消瘦了许多。许是路途劳累,显得有点疲惫。他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如今嫁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明日也能见,何必今日赶回来。」

我佯装生气:「哥哥当日执意离家,两年来都未曾归来探亲,我给你写信你一封都不回,属实气人。我今天是回来看父亲母亲数落你的。」

哥哥笑笑:「你看你凶巴巴的样子,今天正好让梁安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这才想起还没向哥哥介绍梁安。结果两人很是熟识的样子。我不禁疑惑:「你们之前认识吗?」

哥哥用手指扣了下我的脑袋:「怎么越来越笨了,我们从前在云麓书院是同窗,怎么会不认识。」哥哥小时候也曾在宫中受教于父亲,可是后来确实曾到云麓书院求学,只是哥哥从来不跟我讲他同窗之事,所以我不曾知道他俩认识。

「如此甚好,那你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哥哥微笑:「是啊,昔日同窗如今是我妹夫了,梁安你可得按辈分叫我一声大舅哥了。」

梁安拉住我的手,笑着回道:「我能屈能伸,随阿墨叫你一声大哥也无妨。」

哥哥打趣:「我从前竟没看出你对阿墨有意。」顿了顿又接着说:「她有时候傻的很,还请你多多担待,好好待她。你要是辜负她,我绝不会轻饶你。」

我无语:「我哪里傻了……」

梁安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负阿墨的。」

不好在我家留宿,又听了会儿哥哥两年来的故事,我和梁安便连夜乘马车回将军府。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我不禁伤感:「未出嫁时,我想着等哥哥回来一定好好揍他一顿,然后缠着他讲江南的见闻。如今我嫁人了他才回来,总觉得我们变得亲近而疏离,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亲密了。」梁安无声陪伴在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

本想着第二天继续回家找哥哥,结果哥哥一连几日都忙得很,每日中午一场酒局,晚上一场宴会,据说整日里就没有清醒的时候。本想劝父亲管管他,结果父亲说:「你哥哥老大不小了,我也不便管他了,这几日且由他去吧。」然后又说:「他也喝不了几天了,他在江南的老师突发重病,情况危急,你哥哥过两日便要赶回江南了。」

我一下子急了:「怎么刚回来就又要走呢?」父亲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你哥哥的老师是我年轻时的挚友,你哥哥于情于理都应当赶回去照料。」

我匆匆来到哥哥的屋子,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便索性推门而入,把他推醒:「哥哥你怎么这样,你这次回来同我生疏了好多,连你过几日要回江南都是父亲告诉我的,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

哥哥蒙上被子说:「好妹妹你让我睡会儿。」

我把他被子掀开,他叹了口气说:「你如今嫁了人,我们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的。就比如现在,你这样就于礼不合。闯入男子房间掀人被子可不是好习惯。」

看我不说话了,他终于坐起来,继续说:「我之后还会回来的,乖,等我下次回来给你带礼物。」

我只好作罢:「那我再给你写信你不准不回了。」

他郑重点点头,然后把我轰出了房间。

六、终章

第二日哥哥便匆匆离京了,我连续几天心情都非常低落,他这个人洒脱惯了,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回来。大理寺最近事忙,梁安整日不在家中,我更加失落。文宣千方百计想哄我开心,带我去寻昔日旧友吴璃。吴璃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自小比我还爱玩,我爱溜出家门的毛病就是她带出来的。从前她喜欢我哥哥时,我还帮她递过情笺。只可惜湘女有情,哥哥无意,终究不了了之,如今吴璃也已同李右丞家的公子结了亲。

吴璃依然和从前一样掌握京中各种逸闻。她悄悄告诉我,不日安南侯小侯爷要回京述职了。见我只是「哦」了一声,吴璃又说:「安南侯小侯爷!哎呀就是昌平公主的驸马嘛。所以昌平公主不日也要回来了。」

我心中一沉,我同梁安成婚已有半月了,却一直没有夫妻之实。成婚那日我鬼使神差地说我不愿意,他此后也没再提过这件事。我自知如果他主动我是愿意的,可是他没有,想来他或许还想着昌平公主吧。平日里他对我也温柔,可是温柔不等于爱意。我越想越难过。

吴璃见我难过也有点慌了:「阿墨,我只是让你看紧点你家夫君,但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呢,毕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纵使曾经有情也早已磨灭了罢。」

我听到她说「曾经有情」更伤心了。

我叹气:「阿璃你不必宽慰我了,我没事,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回府后暗暗观察了梁安几天,发现他果然心情不佳。他自幼习武,早已磨砺了坚忍的心性,平日里再大的事情都不见他心烦慌乱。果然昔日心上人要回来了,他便心里难过了。

我越想越生气,但是昌平早已成婚,两人并无实际的联系,且梁安平日里又没什么错处,我若是同他吵架便是我无理取闹了。下定决心等他今日回来后问个清楚,结果他今日迟迟未归,小厮回来说他被皇上派去迎接安南小侯爷和昌平公主了。

他又不是礼部官员,怎么会派他去迎接公主和小侯爷呢?小厮摇头说不知。

我既生气又伤心,早知如此我就应该逃了这场婚事,如今可好,嫁过来看他如何对别人上心吗?

和文宣一起吃晚饭时,梁安派人传话说今晚小侯爷留他在府中用饭,让我不必等他了。

等他?我才不等他。

用完饭看了会儿诗集便睡下了,睡前顺手把门窗从房内锁上。已经是亥时了还不回来,怕是今晚也不会回来了。往日他也公事繁忙,我总是强打精神等他回来再睡,现在看来我真是多此一举。

因为有心事,所以睡得不如往日安稳,听到屋顶有动静便惊醒了。

瓦片被掀开的声音。然后是有人轻落在屋内的声音。

我惊起一身冷汗,不会是有飞贼吧。能避过将军府层层守卫,可见此人武艺高强,若我现在呼救恐怕等不来侍卫便会被咔嚓了。我闭上眼假寐,一动也不敢动,期待贼人拿了钱财便离去。

被褥被轻轻掀开,我刚要惊呼,那人开口说话,我这才发现「贼人」其实是梁安。

「你怎么从房顶上进来,我还以为有贼人。」

梁安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道:「你把门窗都锁了,我进不来,只好做一次梁上君子。」

我略有些羞愧,说起来我确实是故意锁上的门窗,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软:「你迟迟未归,我以为你今日会留宿安南侯府,为了安全方才锁了门。」停了停接着说:「你可以睡书房啊,将军府这么多间空屋子,你随便找一间不就好了。」

借着月光看到梁安苦笑:「我们成亲不过月余,阿墨便厌倦了?若你心中另有他人,大可以跟我说,我并非强人所难之人。」

「你这是倒打一耙」,我气的从床上站起来,起身时没有站稳磕到床框上,疼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明明是你心中另有他人,我何时这般了?」

疼痛夹杂着委屈,我眼泪越发止不住,边哭边道:「若你确实对昌平念念不忘,又何必对我做出温柔的样子,我们趁早和离了吧,反正我们也没有夫妻之实,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他听我这样说愣住了,看我哭的厉害想过来安慰我,我推开他就想往外走,这将军府不住也罢。

他连忙拉住我,气急反笑出来:「什么我对昌平念念不忘?你听谁说的。」

我拿帕子擦干眼泪冷静下来。也好,趁早说清楚好聚好散。

「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吗?你和昌平的故事还被写成了话本,谦和堂的【金枝】虽然隐去了人名,但显然就是你们的故事。少将军年少成名,和公主两情相悦,两人海誓山盟却终究被拆散……」

梁安失笑,打断我说:「我就不该让你看这么多戏文和说书。话本里说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我闺中的好友吴璃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就算诸多细节是众人添油加醋,但你曾经心悦于她总是真的吧?她如今回京,你连着几天心情都不好,今天又赶着去京郊迎接,我原以为你们不过是年少时的情谊,她又已经成婚,你早该忘却了,才同意了这场婚事。现如今你如此这般,我不知再如何跟你相处。」我一股脑说完,本想着他总无可辩驳了,谁知他反而笑了:「阿墨你这是吃醋了吗?」

他看着我,月色之中,他的表情郑重而坚定:「阿墨,我从来心悦的都只有你一人。我和昌平确实从小一起长大,可若要有情,也全然是兄妹之情,不曾有其他情谊。」

听他这么说,我愣住了,不知该不该相信。「那为何京中有这么多你们的逸闻呢?对了,据说昌平和小侯爷定下婚约后,你还和小侯爷大打了一架。而且近日你确实行迹异常。」

「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梁安拉我在坐在床上,接着说:「我幼年时父亲一直在外带兵征战,皇上体恤父亲征战辛苦,因而我那时候曾在皇后娘娘宫中受教养。」

我不禁蹙眉。当今圣上虽是明君,但是生性多疑,大将军手握重兵,他让梁安在宫中教养,恐怕更多的是让梁安做人质。

梁安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待我甚好。」我放下心来。

「昌平只小我一岁,所以我们幼时确实一起长大。可是几年后我父亲班师回京,我便不在宫中了,因而谈不上青梅竹马。至于和小侯爷打架一事,是当年皇上定下昌平和小侯爷婚事后,昌平托我试一试小侯爷的武艺人品,因而我们只是比试了一番。今日派我去京郊迎接他们,也是皇上的意思。公主和小侯爷许久不进京,皇上知道我和他们相交甚笃,才派我前去。」

我愣住了,原来是这样。

「至于你说我最近因昌平回京心情不好,自然也是另有原因……」梁安看着我,迟疑要不要说下去。想了想他还是继续说:「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你。」

我更惊讶了,我自认为我除了今日外从未和他有过龃龉,「怎么会因为我呢?」

梁安叹了口气:「没什么,阿墨,我过两日便会好了。」

我一头雾水:「你还是说完吧夫君,我不想我们再有误会了。」

他犹豫着说:「当初苏砚在云麓书院求学时,你是不是托小厮送来过一个香囊。」

我陷入回忆,云麓书院建在香山上,哥哥当年求学时每月才能回一次家,我确实给他送过许多小玩意,可是却不曾送过香囊啊。「啊,你说的是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

梁安皱眉点了点头。

我联想到他刚刚说我倾心他人之语,不禁震惊:「你不会以为我喜欢……我哥哥?那个香囊不是我送的,是我替吴璃送的。」当年吴璃倾心于我哥哥,花了两个月精心绣了一个香囊,苦苦求了我两周,我才答应替她送去信物。结果哥哥一直没有回音,吴璃便知哥哥无意,失意了很长时间。

梁安也震惊了,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梁安啊梁安,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这样误会。况且我怎么可能喜欢我哥哥呢?」

「因为……因为你们并非亲生兄妹,当日你哥哥不在书院。小厮将香囊和书信暂交到了我的手里,我本来未曾在意,可是认出信封上的字迹出自你的手笔……」

这下换我嘲笑他,「你说我话本看多了,可是你不看话本怎么比我想的还离谱。」

梁安不好意思地想要遁走:「我突然想起我最近都没能向父母亲请安,我现在去看看他们。」

我好笑地拉住他,邀请他一同入睡:「夜色已深,不要去打扰父亲母亲了,我们还是快些就寝吧。」

我钻进他的臂弯,突然想起来:「你怎么会认识我的笔迹呢?」哥哥虽然常带我溜出家门,可我不曾认识其他公子,自然也不曾跟梁安有过交集。「是不是哥哥给你看过我寄去书院的信?」

「没有,是我从老师那里看过你写的一些诗作。」

「然后你就被我的才华打动,偷偷钦慕我?」

「有这个原因,但是更早。」

「啊?」我惊讶。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老师有一段时间在宫中授课时也要带你在身边?」

我摇摇头。不过我记得我小时候有段时间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将我带在身边可能一方面是由于疼爱我,另一方面可能不想让我在家打扰母亲养病。

「那是我六岁左右的事了,当时你两三岁,一直缠着我喊我两哥哥两哥哥,连上课时都要挨着我坐。」

我笑出声来,我当时这么黏人的吗?不过我不承认自己先缠着他,反而打趣他:「不是吧,你居然从我两三岁时便惦记我?」

梁安捏捏我的脸,说:「倒也不是。但是后来你有了哥哥后便再也不缠着我了,我还颇有些失落,后来你就不怎么进宫了。每次见你都是在皇后娘娘举办的桃花宴上,你一年一年长大,但众人面前总不愿意出挑。有次皇后娘娘让你弹琴,你还弹错了几处,我以为老师忽视了对你的教导,偶然在老师那里看到你的诗集时,方知你只是在藏拙。」

我陷入回忆, 「其实还是怪我哥哥。他说桃花宴上的那些权贵子弟他都熟识,都是些只知宴饮享乐的纨绔子弟,所以我才刻意藏拙以免被注意到。也多亏如此,这些年来少有人上门提亲,免去了许多困扰。」

梁安笑笑:「其实据我所知,京中爱慕你的人不少,恐怕那些提亲者都被你父亲和你哥哥挡回去了。」

我接着问:「那你当时来我家提亲并不是皇上的意思喽?」

梁安愣了愣:「自然不是。」

「有传言说,太傅府没有实权,所以我嫁入将军府皇上比较放心。」

梁安失笑:「你平时真的一点不留心政事。我父亲明哲保身,前几年便交出了兵权,所以何来将军府受皇上忌惮之说呢?恐怕又是那些写话本子的人臆想出来的吧。」

原来如此,原来一直是我想错了。

梁安忽然犹豫着问我:「那你呢阿墨?你喜欢我吗?大婚那日你说不愿,我便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

我红了脸:「那日……那日是因为我想起你跟昌平的往事,才……」

「那如今呢?如今你可对我有几分喜欢?」

我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我会因昌平吃醋,你便应该知晓我心意。」如果说大婚当时揭开盖头时我对梁安只是因色起意的话,那么这半月以来逐渐了解他的人品和才情后,便多了几分欣赏与倾慕。近日我因昌平之事吃醋时,我便确定了我的心意。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想占有。

梁安欣喜地抱紧我,然后哑着嗓子说:「那你可不要再提和离这两个字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听到你说和离真的怕你要离开我了。」

我吻了吻他的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既然我已经确定我的心意,也知道了他的心意,那我便会好好珍惜这份感情,不会再任性而为了。

月色皎洁,月光下他的眉眼带笑,温柔得好似一汪湖水。

他吻上我的耳朵,声音里带了几分情欲:「阿墨,那你可愿意?」

我轻轻点头。

他放下帷幔,挡住皎洁的月光,只余满床旖旎。

(正文完)

番外一:(梁安视角)

皇后娘娘是个热心肠,每年春天总会遍请世家子弟赏玩宫中桃花。其实不过是个由头,借着桃花宴皇后娘娘促成了好几段姻缘,一时传为佳话。我十七岁那年仍未定亲,因曾在皇后宫中教养,她自然多操心了些,再三邀我参加,我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能如约前往宫中。

因为男女之防,御花园用屏风隔断。只是各扇屏风摆放地草率,透过其间空隙,对面情景依稀可见。我百无聊赖,只好喝酒解闷,听到对面皇后娘娘说:「墨儿明年便及笈了吧?」

莫非是苏墨?我放下酒盅细听。

软糯的声音传来:「回禀皇后娘娘,墨儿明年五月便及笈了。」

「听说你琴技甚好,不知可否为本宫弹奏一曲?」

「是。」

宫人前去准备琴的间隙,一些公子走近屏风,想窥探对面的情况。我也耐不住性子走近。吏部尚书的公子李晔素日与我交好,悄悄打趣我:「冷面阎罗怎么今日转了性子?」我咳了咳假装没有听到。

自打老师不再带苏墨来宫中,我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她了。当初那个缠着我喊两哥哥的小女孩如今已长大成人。苏墨出落得清丽,好似夏日的初荷般,自有一种娴静淡然的风流。

她专心抚琴,却有几处错音。她起身请罪:「臣女愚笨,琴技欠佳,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自然没有怪罪。此后别家小姐也应邀献上才艺,可我的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她。她安静地端坐在角落,整场宴会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彼时我已经在云麓书院求学,早已不受教于太傅了,宴会后借口找老师答疑解惑,几次三番前往太傅府拜见老师,却从未撞见苏墨。不过也不是一无所得,有一次跟老师探讨作诗,老师给我看了一本诗集。柔美的簪花小楷,问过老师方知是苏墨所写。我借回细细品读,对苏墨的才情多了几分欣赏,也方知她在桃花宴上是故作愚笨,恐怕只是想免去被人提亲的苦恼。

我和苏砚同在云麓书院求学,我比他年长,此前虽相识却不曾深交。使了点手段搬到苏砚隔壁,慢慢和他成为了好友。

苏砚是太傅的养子,这是京中共知的逸闻,不曾想他的性情也和太傅大相径庭。太傅行事严谨,苏砚却放浪形骸,风流多情,万花丛中过,片片皆沾身。

自我搬到他隔壁以来,已经替他收了三封情笺了。没办法,他时常溜出书院游山玩水,小厮寻不到他,只能把东西暂交给我。

苏砚漫不经心地撕开信封,倒出信封里的东西。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掉落在案上,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小信封。一眼认出信封上的「苏砚亲启」是苏墨的字迹。

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诸多内情虽不得而知,但女子送男子荷包显然是定情信物之意,况且上面绣的是鸳鸯。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有兄妹之名,但却并无血缘关系,若是二人真的有情,结为夫妻也算不上违背人伦。

苏砚一改往日慵懒的表情,略带笑意看上面的图案。我不忍再看下去,匆匆告辞。

我避着苏砚喝了几天闷酒,本以为再无机会,可是事情却峰回路转。

一日宿醉未醒时苏砚来向我辞别。他说他准备去江南游学了,等到过几年学成归来再找我喝酒。

「苏弟为何突然要去江南?」短短几日为何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我生性不羁,平生理想便是踏遍大好河山,此去江南正好看看不一样的山水,结识不一样的美人。」苏砚故作轻松地回答,笑容却带着几分苦涩。

「那老师他们呢?」还有一句「苏墨也会一起去吗」没有问出口。

「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父母如今身体康健」,他停了停继续说:「妹妹比我孝顺,有她替我承欢父母膝下我也放心。」

向我辞别后不久,苏砚便离开了京城。

苏砚离开的突然,我揣测过其中原委。或许他们兄妹二人的情意被察觉,遭到了太傅的反对?毕竟老师一向克己复礼,或许难以接受这件事。好友分别,我本应伤感,可是却生出几分窃喜和希冀。苏砚此去江南,我是不是又有了机会?但下一秒又否决,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苏砚一去便是两年。两年来皇后娘娘一直想为我赐婚,我都婉拒了她的好意。心中藏着一个月亮,怎么会将其他明珠看在眼中呢。

一日宫宴后,皇后娘娘留我说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婚姻之事上一点不上心。北静王家的世子刘陵比你小两岁都比你着急。」皇后娘娘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笑继续说:「不过刘陵样貌虽好,平日里却太轻浮。他虽几次三番求皇上指婚苏太傅的千金,苏太傅却看不上他的人品,多次上疏婉拒这门婚事,皇上正头疼不已。」

我顾不得许多了,连忙说道:「其实臣也倾心太傅之女,还望娘娘能替臣向皇上陈情。」

皇后娘娘愕然,然后笑着说:「你这孩子有了心上人为何不来跟我说,若我今日不提及此事,恐怕你不日就要喝刘陵的喜酒了。」停了停又说:「你若真喜欢,我替你求皇上赐婚的旨意。」

我斟酌了下,回道:「多谢娘娘美意,只是我怕贸然请旨唐突了佳人,只求娘娘否了刘陵的请旨,我不日便亲往太傅府提亲。」

皇后笑意深深:「如此甚好,太傅为人固执,你亲自去提亲更显诚意。」

本以为太傅会拒绝我的提亲,谁知他犹豫了会儿便答应下了:「我素来欣赏你的为人,墨儿嫁给你未尝不是个好事。只是墨儿这些年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过于单纯,还望你不要辜负她,否则我绝对不饶你。」

我欣喜万分:「多谢老师成全。我倾慕阿墨已久,必不会负她。」

将军府一向低调,但这场婚事我办的格外隆重。虽然也担心苏墨心中仍有苏砚,但能娶到她是我此生幸事。只要她在我身边,终有一日她会喜欢我的吧。

挑开盖头看到她时心跳得厉害,我强作镇定地说:「今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不会负你的。」终于娶到了日思夜想的人,怎么忍心辜负。

凤冠霞帔衬得她肌肤胜雪,她带着笑看我,唤我夫君。

我如在梦中,替她取下凤冠,摸了摸她鬓边的头发,恋恋不舍地去酒宴应酬。我酒量好,喝了很多喜酒神志尚且清明,阿墨还在等我啊,我怎么能喝醉呢。

我鼓起勇气拥她入怀,问她是否愿意,她说「我可以不愿意吗?」

如坠谷底。

我缓了缓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我们结为夫妻便已经很好了,我不必急于一时。

她在我身边沉沉睡去,我却难以入眠。阿墨,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婚后的日子还算琴瑟和谐。

这日阿墨扮成男子出游,我放心不下,告了假去谦和堂寻她,正好看到刘陵和她同坐听书。我走过去宣示主权,特意将「内子」二字咬得重了点。不想让刘陵再有机会接触阿墨,我又说了几句虚词便匆匆带阿墨走了。正如刘陵所言,如此清丽佳人我以后应该看得更紧点。

阿墨似乎以为我生气了,不停同我解释。可是我并不在意刚刚的事,我在意的是她说「许是太想念哥哥了」。所以阿墨,你不愿也是因为他吗?我犹豫了下,终究没有问出口。

过了几日苏砚回京,阿墨拉着我去太傅府。两年不见,苏砚消瘦了些。他说:「我从前竟不知你对阿墨有意。」他说:「她有时候傻的很,还请你好好待她。」

看到阿墨与苏砚的相处方式,我突然觉得阿墨对苏砚更多的是兄妹之情。也许当年的荷包只是阿墨绣着玩的呢?

过了几日苏砚匆匆离京,阿墨一直情绪低落,任我怎么哄都没用。我有些难过,也许阿墨她确实喜欢苏砚,只是这份情意包裹着兄妹之情的外衣,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真实的心意。

所以那日她锁上门窗,同我说:「将军府这么多屋子,你随意找一间不就好了」时,我心一阵刺痛,索性一股脑说出近日来的想法。却没想到,原来我们彼此之间都在误会,我误以为她对苏砚有意,她误以为我对昌平有情。

我一扫往日阴霾。原来如此,原来一直是我想错了。原来我的阿墨也是喜欢我的。

折腾到很晚才睡,所以第二日她醒得晚了些。

「夫君你怎么没去上朝?」她钻到我的怀中问我。

「早上派人替我告了假,阿墨昨夜辛苦,我当然要多陪陪你。」

她双颊染上红晕,掀开帷帐想要逃离。

我不禁轻笑出声:「看来阿墨不是很累。时辰还早,我们还是再睡会儿吧。」

我把她拉入怀中。时辰还早,我们再做点该做的事吧。

(番外一完)

番外二:(苏砚视角)(不甜,略苦)

自我成为苏墨的哥哥开始,保护她就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

可是近日来,我逐渐察觉我对她的保护似乎带有占有的成分。

比如她应邀参加宫中的桃花宴,我故意在她面前叹气。

「哥哥为何叹气?」

「妹妹有所不知,桃花宴说是赏桃花,其实是皇后娘娘让世家子弟物色女子的宴会。那些个世家子弟一个个养尊处优,只知道宴饮享乐,流连花丛……」

「这不是哥哥你吗?」

我咳了咳:「不不不,他们怎么能跟你哥哥比呢,他们若是长得如你哥哥一般好看也就罢了,可是他们花心就算了,长得还惨不忍睹。若是皇后娘娘一时兴起,给你指了一门婚事,你只能回来抱着我哭了。唉,啧啧啧。」

果然苏墨相信了我的话。她自小便这样,我说什么她都信。

「那我此行便打扮的素净些,表现得笨拙些,想来便不会被看上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如此甚好,甚好。」

再比如回到云麓书院后,有人向我打听她时,我总是告诉他们苏墨在家如河东母狮一般,劝他们早早放弃,以免误了终身。又比如我发现见不到她的时候,我很容易想起她。吃到好吃的糕点会想着带给她,看到有趣的小玩意会想着买给她,连在百花楼和姑娘们调情看星星时想到的也是她。

她是我妹妹嘛,我想她是应该的。我是她哥哥嘛,自然要替她筛选掉那些不入流的仰慕者。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太正常了,其他家的兄妹一定也是这样的。

可是那日我收到那个鸳鸯荷包后,我便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因为看到书信上是阿墨的字迹,我居然非常开心。

我们不是亲生兄妹,这并非什么秘辛。若她对我有情,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向父母亲表明心意。

急切地撕开书信,不过是极平常的话语,说她近日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很想念我云云。信中还说,她闺中好友吴璃才貌双全又性子活泼,跟我很是般配。吴璃亲手缝制了香囊一枚……

余下的字我没有再看。

原来不是她送的。我苦笑,苏砚啊苏砚,你刚刚怎么会有那般想法。

只是种子一旦种下,便在心中生根发芽。

我没有办法再跟阿墨相处,我怕她冲我笑,我怕她挽着我的手同我说话,我怕听到她说哥哥我好想你。其实我是怕我自己,阿墨于我只是兄妹之情,若是我藏不住我的心意,我们以后该如何相处呢?我怎么忍心让她失去她敬重的哥哥呢?

于是我决定要去江南游学。只要见不到,心便不会乱了。

她哭着在长亭与我送别,我伸了伸手还是放下。我挤出笑脸:「别哭了,待我学成便会回来了。」待我放下对你的感情,我便会回来,继续以哥哥的身份守护你。

两年来我看遍了江南的山水,你寄来的书信我一封都没有回。只要不再联系,应该就不会再有绮念了。

可是是越想要放下才越放不下。所以看山是你,看水也是你。

母亲传信来说你要成婚了,新郎是将军府的梁安。我在醉云楼喝了一天一夜酒,可是酒怎么不入愁肠,反而从眼睛里流出来呢?

我刻意误了你的婚期。待母亲催了又催我才不得不回了京城。其实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万一你不喜欢梁安呢,万一你们婚后不睦呢,万一你在将军府受委屈了呢?那我是不是可以带你离开?

可是你第一时间赶回太傅府,牵着梁安的手分外刺眼。看来你们相处的很好。我应该为你开心的。可我怎么这么不开心。

我每天不停地参加宴会,借酒精麻痹自己,也是为了躲着你。父亲似乎察觉出我的异常,深深叹气:「砚儿,当初你匆匆离京,我只当你是不想受家中拘束。看你如今消沉的样子,我和你母亲才察觉你的心事。」父亲顿了顿继续说:「我虽视你如己出,但你若早早表明心意,你和墨儿……也算不上违背人伦。」

我摇头:「此事只是孩儿一人的心思……妹妹她永远是我的妹妹。」

父亲沉默良久:「若你觉得难受,再去江南散散心吧。你在江南的老师病了,你回去好好照看他。」

老师一向身体康健,我知道这是父亲替我想的借口。这样也好,我这样消沉,父母也不能安心。

没有向你辞别,便匆匆逃离了京城。

我决定再往南方走走,或者去塞北。或许去两年,或许三年,或许要去更久,山高水远,我想终有一日我能寻回内心的平静。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