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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穿越成为虐文的女配该怎么办?

2019-11-21心灵

【京都城】这篇关于cp争议很大,经过这么长时间还是重新列个提示。

为了圆对沅沅和影弋重新写了一个结局,现在整理完归为京都城合集。这篇正文为前卷,第二部为卷二。 喜欢看BE的就把前卷当结局,喜欢HE的就把卷二当结局,两个结局大家各自喜欢就好。

因为对穿书女配来说,女配没有金手指是不能与主角团抗衡,她的存在就是铺垫剧情推动剧情。

云之和沅沅不可能会在一起,两人心里的恩怨不是说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抵消,如果随意一句话抵消,沅沅跟傻白甜又有什么区别。

有的读者找不到专栏,会有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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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卷云之番外:云之番外

前卷影弋番外:影弋番外

卷二: 卷二1 卷二2 卷二3 卷二4 卷二5 卷二6 卷二7 卷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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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入眼还是古木床横上飘动的床帘。莺儿还跪在床头轻声啼哭,见我睁眼赶紧凑到我面前:「姑娘,您不要再做傻事了。求您了。」

我没回她话,只是目光停留床顶,莺儿见此更是哭的厉害。

在我第六次寻死不成后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回不去了。我穿越到这个身体已经一个月有余,从开始的惶恐到现在的漠然,还有身边的人,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现在身在何处。

我穿越成书中的女配,早些年间的穿越古言文女主是开各种金手指,恶毒女配永远是衬托着女主的气质,这本书中的女配也不例外。

这本小说讲述的是位现代女主因特工身份曝光而被信任的人开枪打下高楼穿越成古代丞相庶女,替嫁给已毁容冷酷残暴的厉王,经历各种狗血而修成正果的爱情故事。

女配身为嫡出小姐不愿嫁给冷酷残暴的厉王,丞相夫人自然疼女儿找了庶女替嫁,女配又见庶女成为厉王妃,又犯贱作死,在男女主的爱情路上没少作妖。女配作妖让女主吃了不少苦,女主也不是好惹的,将女配做出的烂事变本加厉的还给了女配。最终被女主设计身败名裂,男主也将女配打断腿骨扔在了他的暗卫营,女配最终被凌辱致死。

文中的女配自然就是现在穿越过来的我,一想到女配结局我就心塞出不来气。当我又想到现在已经走到女主替嫁给厉王后,在安国夫人宴会上女配设计将女主出了洋相,惹的厉王很是责罚了女主,女主已经在心里记恨女配。

女主的反击总是比女配的还狠,安国夫人宴会上女配将女主推下荷花池,女主被救上来衣衫不整露出半截酥胸被男二看到。随后的反击中女主在公主宴会上将掺春药的酒水替换了女配的酒水,女配虽然没出事,但现场有外男在,惹了更大的笑话。

这也算女主女配之间开始正式的算计,一想到这一步,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妈的,为什么。

丞相夫人在知我醒来立马赶来了我闺房,中年女人精致的面容带着憔悴,眉宇间全是愁苦。丞相夫人拥着我入怀轻声哭唤我儿,我见她双眼红肿,安慰她几句。

「沅沅莫怕,有母亲在。」丞相夫人轻抚我脸庞,目光柔情,轻拍着我:「薛清吟就算身为历王妃又如何,还不是我薛府的孩子,她又能如何薛府。」

我默言,很想回答她,在一年薛府就会在男女主的手笔中落败,然后破亡。

薛清吟就是女主,我叫薛沅溪,薛清吟是我的庶姐姐。她母亲是在我父亲喝醉酒爬上床的丫鬟,就那么一发百中有了她。我亲生母亲命不怎么好,身体多病柔弱生下我更是愈发严重,在我不到一岁就撒手人寰。现在的丞相夫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却胜似我的亲生母亲,她是在我生母死后嫁来丞相府,怀过两个孩子,可惜都夭折。她的母亲给她出了主意将我抱养过去,横竖都是正妻生的,不比旁的庶女那般不上台面。

本来丞相夫人是不喜欢我的,可养着养着也养出了感情,失了两个孩子后将对孩子的宠爱一并的加在薛沅溪身上。这也造成了薛沅溪恃宠而骄的原因之一。

丞相夫人安慰了我好一阵子便离开了,我坐在梨木塌中看着窗外风景。梨花被风吹落,悠悠然然洒落。

我认下了这个身份,也算是替真正的薛沅溪再活一遍。

活下的希望就是赶紧抱女主大腿,不能让她也知道我是穿越来的,如果知道了更会让女主戒备心强,说不定还会提前死亡。

作者写文也是照着男女主视角写文,读者是上帝视角。女主有金手指,穿越古代发明了现代好多副业,例如制作炮火,发展现代酒楼,改革青楼等。有些各种男配的喜爱,女配的不满,可女主就算再塑造的完美,她也是有缺陷的。争强好胜就是她的缺陷,她不愿意别人高她一头,否则就会想方设法的将对方拉下去。

莺儿从外面回来有时哭红了眼,还没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就先一步开口:「姑娘,外面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甚是难听。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我撑着下巴,摆弄着面前的绿豆糕:「传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姑娘……」

得了,又惹得莺儿一顿好哭。

外面的流言我是知晓的,说什么薛嫡女喝了春药在宴会上出洋相,又寻死觅活的想结束羞愧的生命。

寻死觅活又不是寻洋相的死,是我想要回现代,尝试用各种死法,没结果但被外人传的是羞愧寻死。

我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莺儿还在旁边哭,我觉得她哭的有些烦,也顺手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她嘴里。

莺儿一边嚼着红烧肉一边哭的打嗝。

今日是长平公主的生日宴,也邀请了我,莺儿不愿意,说是她们是要看我的笑话。我当然知道她们要看我笑话,但我必须的去,因为被邀请里面有女主在。

抱大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莺儿手巧,不论化妆还是挽发,都是精致的仔细。收拾妥当也出了府门踏上马车,前往长平公主府。

长平公主生的貌美,笑起来嘴角酒窝更是衬的甜美,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叫喊,让人觉得她单纯无心机。谁会知道这可是反派铁打的女二,内心黑的跟个墨水似的。

皇家出来的人没一个是单纯的,里面黑心如墨,猜都猜不透。

长平公主喜欢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厉王。身为女二与女主对扳的很是热烈,非死即伤。长平公主是女二,我薛沅溪当然就是女三,还是个背了很多黑锅的女三。

薛沅溪的死也有一部分是长平公主造成的,薛沅溪在文中活到一半就死了,长平公主是活到最后,差一点就杀死薛清吟,可惜败在了厉王手中。薛清吟为此流产也失去了永远做母亲的资格,结尾没有说什么番外,只是讲厉王登基,薛清吟为后,天下盛世太平。

莺儿掀开帘子,已到长平公主府。来到长平公主府里面的女人们已经围在一群有说有笑,见我一来全场静音,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

你别说,还挺尴尬的。

「哟,薛嫡女身子痊愈出来了?我还想着薛嫡女是不好来宴会呢。」围在首位的女人,身着淡蓝长裙,圆扇遮脸呵吟笑道。

此话一出惹得她身旁的女子一阵笑意。

这个女人是太傅家的女儿林芙,比我还狂妄,人家的未婚夫是当今太子殿下。

靠在她身旁的绿衣女子也接腔嬉笑:「怎的薛嫡女今日也穿着绿衣,莫不是东施效颦?」

?你有事吗妹妹,谁规定的不能穿绿色。今日我穿的坦裙,也就间色裙上带点绿。

「东施效颦也不效你。」我娇作的扶了下根本没歪的簪子。

「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怎的说话?!」绿衣女子气极,语气也带着耻笑:「果真不知廉耻的东西,作出那等丢人事还能面不改色,可真是好一张脸皮。」

「谢谢夸奖。受用了。」

绿衣女子还想争执被林芙拉扯,憋着脸的样子让我更是舒心。再怎么我也是丞相府的嫡女,不过一个礼部侍郎的女儿也想踩我一头,那自然不准的。

林芙踩我她比我高贵,我憋着。你个辣鸡有什么资本踩我,妄想!

长平公主和薛清吟是一同来的,行礼后,我看了面前的薛清吟。

面容冷清,五官精致端正,眉间皆带冷意,前世做特工又穿成薛清吟,为她的气质增添淡然。这也是男人们最想征服的女人,尤其是厉王,总在房事上将她折腾的够呛。

薛清吟感受到我的目光,目光轻扫,面容不变。我抬起胸膛仰起小脑袋感受女主的打量,薛清吟收回了目光直接越过我和长平公主入座。

虚情假意的送礼寒暄好一阵子,薛清吟离座,我看了她离去的方向,等了小会,也离了座席。

刚踏出花园就看到薛清吟站在一侧,见我来,她目光冷意:「又想耍花招?教训还没够?」

综合以往薛清吟肯定会知道她离席我就会立马跟随。

我听完没回答,低头好久。薛清吟见此转身就走。

我立马扯着她的衣袖,红着眼扁嘴。薛清吟见此更是皱眉,我离她更近。

「姐姐,我知错了。」

薛清吟没有答话,冷眼观看。我泪滴落她袖间,水渍落在布料中迅速展开,我抽着鼻子,声音更低几分:「我没有想要算计你,那日荷花池旁,也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我,将你撞了下去。」

「我之前是因为对你有不满,暗处也给你使了小绊子,可我现在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薛清吟呵笑一声,揪回我拽着的衣袖:「你觉得我会信你?」

「可姐姐也还回来了,就此打平。我此后绝不会在对姐姐使绊子,姐姐信我。」我立马扑进她怀里,死劲搂着她的腰身,薛清吟吃痛的皱眉推动我,我搂的更紧。

「放手!」薛清吟声音有些颤抖,手指一直在我胳膊上推动。

我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松开她。厉王最喜欢暴虐,和薛清吟同房,薛清吟身上基本没好的地方,全是淤青。

「不是我干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立马摆手以示清白。

薛清吟更不耐烦推开我,被推倒在地的时候我不是娇作,是真的没站稳,跌了个屁股蹲。

「跟你没关系吗!若不是你和你母亲,我怎会替嫁?」她弯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强劲,捏的我肉疼,她恨意刮扫我眼睛:「这些本该就是你受得,却在我身上留下,你说你该死不该死?」

我淦!我忘记女主是记仇的!!!

我也冤枉啊,我不是作者,作者要这么写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憋出一句话。

女主不愧是做过特工,我觉得我的下巴好像不是我的了,被掐的麻木。

「不管你想着如何,你降临在我身上的苦难,我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薛清吟松开我下巴,下巴的疼痛蔓延开来。

薛清吟说完再也不看我一眼就离开花园,我坐在地上揉着下巴。

眼前出现一双云锦靴,暗纹提花,衣摆随动。我抬头看向上方,男子面容清秀,一双眸子满是温柔。

「坐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看风景。」

他摇扇,语中虽柔但带着一丝压迫:「你若在做出对清吟不利的事情,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合起扇子,扇柄敲打我的额头,被敲出来红痕。

「好的,大哥。」我任敲不还嘴,只能认怂。

「不要叫我哥,脏。」他说完将扇子扔在我身上就离开花园,被砸的地方有些隐隐发痛,我拿起扇子打开,上面画着山水画,旁下提着他的名,云之。

云之是书中温柔男二,被女主的文采和不服输的气质所折服,道名过心意,女主拒绝过。原因很简单,云之没厉王有权。

厉王夏宸寒是贵妃所出,皇帝喜爱贵妃自然对厉王也疼爱,是皇子公主中最得宠的孩子。贵妃因病离世,厉王也上了战场,回来脸破相得知贵妃离世脾性更是暴虐。京都城中疼爱女儿的更是不愿意嫁给厉王,皇帝也指婚过,刚嫁入厉王府,新王妃就暴毙。克妻厉鬼转世的谣言传遍京都城。

厉王手握兵权亦有钱财,又得皇帝疼爱,京都城中没有一人能比的上。男配们虽然有高官钱财加身可也没厉王牛逼,是个有脑子的都会选厉王。

其他男配最后还是娶妻生子,只有云之心中有女主孤老一生。

离长平公主宴会已过去五天有余,今日和莺儿出府逛街,上次云之扔的扇子被我拿去典当卖了三百两后我妄想让云之再丢我几把扇子。

今日不宜出门,碰到了林芙和她的小跟班陈绿绿。

敌人相见分外眼红,林芙还没开炮陈绿绿就开炮了。

「冤家路窄又遇到薛嫡女了。」陈绿绿眼神瞥着我,手掌遮嘴对林芙说道:「真是晦气。」

林芙闻言轻笑,陈绿绿更是加把劲的煽动:「也不知薛嫡女是否知晓流言,要是我呀,羞愧的早就寻死咯。」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安排你。」我看着陈绿绿:「流言又怎样,你这么羡慕,要不要和我一起称霸京都城啊。」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陈绿绿听完脸都绿了。

「如果你想要和我一样出名,五百两就可以让你出道。」我诚恳的邀请她加入。

陈绿绿拒绝我的邀请并且想扇我一巴掌。

我反手快速的给了她一巴掌。

陈绿绿懵了,林芙也懵了。

我摸了摸她被扇的脸蛋,有些心疼道:「刚才好大一个蚊子趴你脸上,这要叮一下,脸都要鼓个大包。」

「薛沅溪我杀了你!」陈绿绿哭喊着找我拼命,林芙拉都拉不住。

我和莺儿立马溜了。

陈侍郎夫人带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正在和庶妹薛菀吵架,薛菀被我怼的屁话一声不吭。我戳她胸口埋怨她看精装本话本不带我,正准备讹她新买的话本时陈侍郎夫人杀过来了。

「好你个薛沅溪,不知廉耻不说还扇打我女儿。」陈侍郎夫人气的头顶发簪都歪了,薛府的三个丫鬟扯着她,她带来的丫鬟小厮全被薛府的丫鬟小厮拦着。

「我没有,你不要诬赖我。」我反驳她。

陈侍郎夫人费了好大劲才挣脱丫鬟的拉扯,还没冲过来打我,她又被拉回去。

陈侍郎夫人气死,张嘴就大骂:「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礼义廉耻都没人教了,府上连丫鬟都还如此,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在薛府闹事,薛府定得治你。」我看着她,绿色布料在阳光下照应的有些亮眼。我才发现原来陈绿绿喜欢绿色衣服是随了她娘。

陈侍郎夫人大喊大叫已引得院中姨娘过来观看,丞相夫人也带着人来,话不多说,直接让人把陈侍郎夫人拉出去。

吵杂声消失,母亲看着我,叹口气,揉着我的脑袋:「沅沅,怎的动手打陈家女儿呢。」

「是她先辱我,还想动手打我。」我抱着母亲腰身撒娇道。

母亲叹气无言,轻拍着我后背。

秋季来临,天气也干燥起来。这近半个多月我待在府中,不去掺合男女主之事,也有部分原因是被母亲关禁闭。在府中无聊了就和薛菀一起吃着零食一起看话本,日子也过的飞快。

今晨醒来薛菀还在睡,我翻个身看着沉睡的薛菀,捏了她鼻尖。薛菀的鼻子挺直,线条也完美,容貌更是柔和。薛菀随她姨娘,薛菀的姨娘长相柔美,是父亲的手下献给父亲的。薛菀的姨娘在她八岁时离世,薛菀也就自己一个人在后院生活。

文中的薛菀在一次偶然救过厉王,薛家破亡入狱后唯有薛菀和薛沅溪活着。薛清吟在替嫁时已与薛府断绝关系,皇上抄家没有提薛清吟半字。

薛菀是救过厉王,薛沅溪是厉王不让她死,留在手里折磨。文中薛菀结局作者没有写,但隐约记得是一直跟着厉王。

文中的薛菀和薛沅溪关系不好不坏,薛沅溪是被宠坏的孩子,丞相夫人护着她,当丞相倒台薛家破亡后便没人在护着,谁都可以欺辱。

想到此,我有些头疼,现在近快远离男主女主是最好的,但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剧情偏离。不找女主的事,女主也没由来找事,但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一想到上次长平公主生日宴发生的事,心有余悸,近日一直提心吊胆。

今日下了小雨,从醒来左右眼皮一直跳,我拉着莺儿一直逼叨叨。心里怕是有事发生。

说曹操曹操到,等来了母亲大人。

母亲带来了两个消息,母亲眉梢喜色,说出的话也带喜意:「今日你父亲回来,说是陛下为你赐婚了。赐给尚书大人,云之。」

我听完头一阵阵发晕,母亲又讲:「明日厉王要来府内,薛清吟也回来了。」

母亲话还没落,我直接晕过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书中压根就没有云之和薛沅溪的婚事怎么就有了赐婚一说。

醒来已经是半夜,我努力的回想书中情节,已经是有些零散。书中写的云之一直孤身一人,而且薛沅溪在崇和六年就已经死了,云之和薛沅溪两人根本没有成亲。薛沅溪处处与薛清吟作对,云之也是厌烦薛沅溪。

这穿书过来就有婚事,着实想不通。难道蝴蝶效应这么大?还是说已经改变原剧情了?

不对,书中确实说了厉王夫妇回薛府,但并没有赐婚一说。书中写厉王夫妇回薛府后薛沅溪想看薛清吟出丑,便暗中使绊子,将薛清吟的饭菜里下了她过敏的食材,惹的薛清吟浑身红点疙瘩。

那哪来的赐婚一说?

绞尽脑汁也没想透,昏沉的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莺儿轻唤,说是厉王夫妇已到薛府。

困极招手不想去,想继续睡过去但又想起来还要去讨好薛清吟,只能咬牙切齿的起床洗漱。

来到前厅,厉王夫妇已坐在主位饮茶,厉王带着面具,遮挡着上半脸。父亲与厉王在说事情。父亲脸色有些不好,只得强忍。厉王抬眼看了我一眼,双眸中冷戾使人有些压抑。

老实的坐在母亲旁边,低头看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

「哼,果然是一副好容貌,怪不得丞相大人要藏着掖着不让嫁进厉王府。」厉王声音低沉,目光在我身上打量,被盯的有些不舒服。

「惶恐,臣女顽劣不堪,不配入厉王府。若顶撞王爷,赔罪不得。」父亲听完立马起身赔礼,声音带着丝丝乞求:「发妻去的早,只留了这么个女儿。请原谅臣的私心,若没了沅沅,百年入土,无脸见她生母。」

厉王哼笑不语,只是看着赔礼的父亲。父亲额际冷汗薄湿,后背弓挺。薛清吟饮了口茶水,便将茶水放在桌椅上。厉王摩挲着瓷杯,指尖在瓷面摩擦。

「丞相何必如此,清吟也是极好。不必在意。」后面四字厉王一字一字念出,更是将前厅气氛拉低。

我从进厅就没在抬头看他们,只盯着茶水。下人禀告已布膳完毕,父亲才引着厉王前去餐厅。

厉王坐在主位,薛清吟自然与他挨着,一顿午饭吃的很是难受。男主的气场太强大,压迫感让人呼吸都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吃完午餐,正在漱口时,厉王的暗卫出现在厅中。他凑到厉王耳边低言几句,厉王听完呵笑:「果真好大胆子。」

刚漱口水准备吐出就听到厉王喊暗卫的名字,惊的我直接将漱口水咽了进去,从鼻孔中喷出少些茶水,咳的难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更是尴尬。幸好手绢捂嘴捂的早,要是被看到从鼻孔喷出的茶水更是丢人。

厉王的暗卫,影弋。是厉王暗卫营中的暗卫头领,也是文中要了薛沅溪身子的人。厉王的暗卫营是皇室训练的,多数是孤儿招进历经筛选出来精英组成暗卫,专门保护主子安全。

厉王的暗卫营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厉王早年也筛选出了精英。影弋便是厉王的心腹,薛沅溪自认高贵瞧不起贫贱,常提嫡女身份与薛清吟作对,厉王就将薛沅溪扔给了影弋。失了清白的薛沅溪已是崩溃,尤其是被一个暗卫得了身子,更是受激。

还能想起书中写到:薛沅溪浑身青紫躺在床上,脖颈间全是吻痕牙印,手腕处是被影弋摁掐的瘀痕。薛清吟看着目光涣散的薛沅溪满意的点头微笑,她指尖游走薛沅溪的肌肤,停留在那些青紫处打转,笑意盈盈:「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当初受得不比你这点轻。」

无论薛清吟怎么说薛沅溪都没什么动静,她停顿一下,慢慢开口:「影弋是孤儿,他母亲在青楼不知怀了哪个野男人的种,影弋连他父亲是谁都不知晓。」

薛沅溪目光微动,指尖微抖。薛清吟见此心中快意更多,语气也刻薄起来:「不知被脏血脉要了身子是如何感受?」

薛沅溪终是忍不住崩溃痛哭,薛清吟哈哈大笑。

被精神和肉体折磨的薛沅溪在一日拿了影弋的长刀自尽。

薛沅溪下线的时候不少读者都觉得大快人心。

回想文中的种种,我觉得有些凄惨了。我不想走薛沅溪的路线,今生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祸害男主女主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将茶杯放在托盘中,听他们又瞎扯一会我也起身离开厅内。踏出厅中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影弋,他一身黑衣,脸上戴着半边面具,看不全神色,腰间挂着长刀。

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我,我抬头挺胸加快脚步立马滚蛋。

本想午睡,女主上门了,吓得睡意全无。薛清吟坐在美人塌上,不言语。我坐在她对面摸不清她的脾性,也不敢贸然,怕她发现我跟薛沅溪有差别。

「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有些茫然,没听懂她什么话。

「你平时不是这样,以往那么爱没事找事,如今真的是安生了?」薛清吟盯着我的眼睛,她眼中不明涌动着。

「我真的改过自新了,那是我不懂事!」

薛清吟看着我良久,她离开之时留下了一句话:「我暂且信你,如若你还敢再来找事,我不介意亲自动手收拾你。」

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学着母亲叹了口气。

秋季末,我与莺儿出街游玩,遇到了云之。

我拉着云之问了他婚事的问题,我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摇着扇子轻言:「我是知晓的,是我向皇上提的。」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云之笑语:「自然是喜欢你。」

骗子。我看着他骚包的样子真想撕烂他的嘴。

云府马车已到,云之上车前看我一眼,他说:「认清自己地位,才算是最好的选择。」

冬季来临的第一场雪,是我出嫁的一天。母亲红着眼为我梳发,薛菀为我上妆。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镜中的母亲梳着青丝,将最后一缕秀发盘上,泪水滴落。母亲的手指抚在肩头,笑出声来:「沅沅今日是最美的姑娘,出嫁后,若是受了委屈,回娘家来,母亲护你。」

我抱着母亲,轻靠在母亲怀中:「不受委屈的,定不让母亲担心。」

「乖沅沅。」

「母亲再哭,眼睛就要哭肿了。快让阿姐盖上盖头,云府已经来接亲了。」薛菀笑着打趣,手中捧着刺绣盖头。母亲轻擦泪水,抖开盖头,为我披上。

父亲背着我出闺房,出府的路上,父亲低声道:「沅沅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不要怕,有父亲在。」

父亲的肩膀宽厚,听到父亲这般,心中微动,鼻头酸酸:「父亲放心。」

父亲背着我出薛府,在入花轿时,父亲与云之说:「沅沅就交给你了,你定要好好护她。」

「她是我的妻,我自然会护着她。」云之向父亲保证,父亲放心的将我送进花轿。

母亲一声声的沅沅震的心口发酸,我偷偷的掀开帘子,从缝隙中看向父亲母亲。母亲被父亲搂在怀中安抚着,看我从窗帘中露出脸庞,母亲哭的更是厉害。

马车离街道越远,已听看不到父亲母亲。

拜完堂云之就在前厅陪酒,莺儿从小厨房要了点吃食。夜深,云之再入新房退避了丫鬟。

我坐在喜床上从盖头余光下看到云之的祥云刺绣红靴,云之停在我面前好久,我听到他叹息一声。

「相敬如宾,勿要多事。」云之道。

我想了一下,问他:「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上次秋季末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我。

云之的声音上方传来:「为了清吟,你若老老实实,尚书夫人的位置自然是你的。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自然也不会留情面。」

我们的新婚夜,他未曾掀起盖头,也不曾留宿。

我知晓了云之娶我不过是为了薛清吟,监视我,怕我在做什么举动伤害薛清吟。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说不会伤害她,便真的不会伤害她。可惜没人信我。

与云之回门也是装作恩爱夫妻,安抚了父亲母亲。薛菀拉着我嬉闹,问我云之如何对我是否的要好。

我回答她们:「自然是极好。」

回云府的路上,我和云之共坐一辆马车,两两相望有些尴尬。我掀开帘子看着路上行人与街摊,看了些许会觉得眼酸。放下帘子后看到云之一直在注视着我。

「你们两姐妹很不相像。」云之轻叩茶几,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能一样?」

云之默然,我突然脑中蹿出一个想法,立马警告他:「我可不做替身,我跟她长得不像,一点都不像!」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我娘生的,她是她娘生的,怎么会长得一样,你究竟在问什么屁话。」我怀疑云之没有脑子。

云之被怼的哑口无言,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马车到云府后,不等小厮拿板凳我直接跳车,云之看到眼皮直跳。

和云之成亲我们两个从不同床睡,一个屋中他睡在偏房,做足了面子。

冬月第二场雪来临,我与莺儿她们在玩打雪仗,整个院中嬉闹玩耍。莺儿砸我几次,我却砸不中她一次,气极的我捏了一个大团雪,瞄准莺儿直砸过去。

莺儿躲开了,但云之没躲开。云之刚从外回来,还没站稳就被我砸了脸。场面一时太他妈的尴尬,我想溜没溜成。因为莺儿她们全都跑了,只剩我一个人在院中看着满脸雪的云之。

「你怎么就把我的雪球搞碎了呢?你这也太过分了。」先发制人让对方无法可讲。

云之擦掉脸上的雪,脸色本就不好又听到我的话更是气笑了。

「你砸的我,却说我将你的雪球搞碎?」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我极力反驳。

云之不再跟我争执,他路过我身旁回房,我暗松口气,刚转身就被冰凉的雪球砸了脸。

「我靠!」

我抹了一把脸,看着前方愉快笑出声的云之,我从草丛中抹了一把雪砸向他,被躲了过去。云之打砸的太准,浑身上下全是被他砸的雪,我捧起堆在一旁雪人的脑袋,冲向云之。

云之有些惊呆,想躲不小心踩滑,慌忙中他拽扯了我的衣领。两人倒在雪地上,渐起丝丝雪花。

云之躺在雪地上,发丝微湿,雪花在他额发上莹莹发亮。他目光沉如水,眉梢的喜意还没消散,他的双眸中映着我的脸庞,我趴在他胸膛上看着他的面容失神片刻。

猛然回神,我将手上的雪球砸在他脸上,迅速从他身上爬起跑走。

云之:「……」

晚饭时我见云之已落座,他正为自己勺汤,我站在门栏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云之喝了一口汤,看着我:「站在哪里做什么?」

我默默的撤回腿,离开了堂厅。莺儿有些疑惑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和大人一起吃饭,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不想和他们任何人扯上关系,云之喜欢薛清吟,那就是他的白月光,何人都比不上。他说过我脏,是因为我曾经的陷害龌龊手段。像他们那样的人都是自持清高的人。云之书中如何,爱女主如命,可以为了女主舍去自己的生命。

他娶我,不过就是怕我害了他的爱人。

夜晚的寒冷驱散不走黑暗阴霾,我蒙头躺在被子被中,突然想母亲了。

嫁给云之已有两月,天欲寒冷,我和莺儿每日窝在房中看话本消磨时间。推算着时间,男主与女主发展关系已到中期,算有稳定。接下来该是男主被刺杀,女主为救男主而被刺伤。

冬月十六,夏宸寒与薛清吟祭拜虞贵妃遭遇行刺,厉王妃为救厉王而被刺客伤及心脏,九死一生。皇宫中的御医全被召进厉王府,云之也去了。

莺儿不满的边哭边替我委屈,我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安慰了她几句,发现越安慰,她哭的越觉得大声。

好不容易哄好了莺儿,晚上我却失眠了。

我细细想来,我还是很不明白为什么穿书成为了薛沅溪已经避开了他们,为什么还会被找上门来。

穿成女配没有金手指,处处都是作对之人,一步就怕步入前尘,每天小心翼翼的活着真的太累了。

薛清吟昏迷一夜醒过来,御医们才松口喘息。

云之回来时我刚吃完早饭,他满眼血丝,胡茬都长出零碎,急匆匆的回房洗漱。

元日这天还是出了乱子,薛清吟本就受着伤,丫鬟夜晚行刺被暗卫当场逮到,厉王下令严查。

女主经历这么一遭,也让男主启了心意,对女主也是加倍百倍的好。云之今日回来脸色些许阴沉,一言不发的进书房,一整天都没出来。

哦豁,跑厉王府跑的勤了吧,吃瘪了吧。

我翘着二郎腿嗑些瓜子看着紧闭的书房心中暗爽。原书中,女主受伤,云之心急,几次跑到厉王府惹的厉王不快。厉王刚明白自己心,对女主更是上心,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着,是人都觉得心有不悦。

今日怕就是云之被厉王暗讽不少,云之心高,听到这些讽刺的话心里更是低沉。

女主心中没有云之,早些年的虐恋文都是虐身虐心又爱男主死去活来,这本狗血也没逃脱,当年怎么火,作者就会怎么写。

好在云之是个有道德节操的男二,不会做些卑鄙龌龊手段。和男主比起来也就脸能拉出来遛遛,又不是男主哪有那么多金手指。

可怜的崽崽。

晚上睡的正香,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人盯视着,逃脱不了,惊出一身冷汗。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真真的被吓到了,云之坐在我床头紧盯着我。

我差点吓尿,一口气没提上来便被云之推压在床。

酒味蹿鼻让人觉得生理反胃,无论如何推搡都挣脱不开,我又怕又急,大喊莺儿。云之已是喝醉,撕扯开衣物,露出白嫩的肌肤,他印在我脖颈间。温热的触感激起鸡皮疙瘩,我奋力的蹬开他,他愈发用力的压制我,他埋在我耳垂,脖颈,锁骨啃咬。一声声「清吟」叫的人发慌,我哭喊着莺儿救命。

在云之撕扯我裙裤时,莺儿撞门进来,将他推倒在地。我抱着莺儿哭喊不已,云之被推倒后便昏睡过去。莺儿也红了眼,搂紧我在怀轻拍。

今夜是不眠夜,无论如何沉睡我总会被惊醒。莺儿守着我,见我睡的不安稳,心中更是焦虑。

清晨醒来,莺儿去端膳食。云之迈进卧房,我见他很是惊慌,他多是懊恼:「对不起,昨晚我是喝醉酒,冒犯了。」

「我说过,我不是薛清吟!我不是她的替身!」我厌恶的将枕头砸向他,他没躲开,他捡起枕头放在我身侧。

他说:「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此后我和云之便彻底分房睡,不再多眼神交流。

春季,薛清吟邀我厉王府一去,我将信放在一旁思考良久才应下。

厉王府如府的主人一样,没有一丝人气,冷清庄严。薛清吟在花园中撒食逗鱼,厉王府中的锦鲤果真是好看富贵。

薛清吟见我来,笑道:「我还想着你不敢来。」

「怎么这么说?」我坐在她对面,看着池中的抢食的锦鲤。

薛清吟呵笑,她慢慢开口:「我邀你来,就想谢谢你。」

「谢谢你,送了我这么好一个姻缘。」她将最后的鱼食抛下,抢食的鱼儿们拥挤起来,腾出池水。

「应该的应该的。」我赔笑拍着她的马屁:「您和厉王天生一对,天定姻缘,绝配。」

「我信你所言,往后我不会再对你是绊子。」薛清吟喝了口水,捻了颗酸梅。

我感动的差点哭出来,立马端着果盘给她喂梅子。

我只能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从薛清吟嘴里我知晓了现在故事大概走向,我不再插手男女主之间的故事并没有导致男女剧情发生改变,那些该发生的依旧发生,只不过反派中的角色我被踢了出去。

长平公主已经开始布局,冬夜刺杀便是长平公主的手笔。厉王已经开始继续再排查,朝廷上也有风言风语流起。男女主角的感情正在升温,我看着她吃酸的较多,也明白她有了身孕。

她就算再怎么喜爱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是不会生下来。我心中有些复杂,想到原书中薛清吟这个孩子的流产并不是薛沅溪做的,而是被人嫁祸给了她。

幕后主使自然是长平公主,长平公主一步棋步步棋下的很是细密。因为我没参与而导致剧情加速运转。

我告别了薛清吟,我知晓暂且她不会对我动手,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排查冬夜刺杀之事。

我刚走离花园,一支羽箭刺入我脚前,我心惊,立马扭头看她。又一支羽箭飞刺过来,我瘫软坐在地上。薛清吟坐在亭中吃着酸梅呵笑着:「敢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甚至还想扎破你脸蛋。

我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花园,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只怕薛清吟再搞出什么花样。

猛的撞到物体,疼的鼻酸,眼腺分泌出泪水。入目是黑衣,腰间别着长刀,目光顺上看去,半边面具露出男人的下巴与嘴唇。

我后退几步,又不小心踩到后裙摆,没站稳跌了个屁股蹲。

影弋面目表情的看着我,我故作坚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忍着屁股疼咬牙一路小跑离开厉王府。

春旬,母亲着人送来帖子叫我回府相见,母亲见我寒暄几句便送了一个小箱子。母亲将它打开,里面房契银票厚厚一沓,母亲将箱子合上。

「沅沅,这是母亲为你攒的,若将来薛家有了不测,你也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母亲在说什么胡话!」我将箱子推在一旁,皱眉打断母亲的讲话。

母亲拉着我的手,轻握:「沅沅也要以防万一。若是母亲不在了,定是去找你的阿娘。告诉你阿娘,我将你照顾的很好。」

母亲制止了我讲话,她让我将箱子藏好谁都不可说。厉王他们要动手了,我看着母亲心中有了计算。


我是第三日去的厉王府,我没有去见薛清吟,而是见了厉王。

厉王很是惊讶我的到来,我开门见山的告诉他:「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厉王端起云烤瓷杯,吹了吹茶水,没喝。

「你想做什么交易?」

「扳倒太子的证据。」

厉王听完,手一顿,抬眼看过。面具下的脸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深而寒煞。厉王自小上战场,贵妃的死让他更加暴戾,他心中的欲望也愈加浓厚。

厉王将瓷杯放在桌前,指尖在茶水中搅和,他饶有兴趣问:「我如何信你,你又如何有能耐?」

「京郊十里,有一农场,农场地下全是兵器。」

话刚落,厉王的眼神直扫过来,眸中翻涌如暗,杀意也聚浓。

厉王将茶叶捏出,指腹间捏搓,水迹滑过他手指,滴落在桌面:「我又怎知你是否同太子一伙。」

「您可以派人去查,我只想与王爷做笔交易。」我手指放在腿上,衣袖遮住手指,也遮住了紧张。

双腿因紧张而抖动,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厉王不再谈话,他靠在椅背,目光紧盯着我。被人盯着打量着实不好受,厉王上过战场,身上也沾着不知多少人的鲜血,脾性暴戾,更加压迫。

时间过的如此漫长,额上薄汗滴落衣袖,快速晕染。久到自己已经忘记动弹,小腿有些麻木,并不太敢动。

影弋的到来缓解了房中低压,他凑在厉王耳边低言,厉王的眼光再次回归身上。

过了些会,我听到厉王开口,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心中略稳,想来影弋的探查已得到属实,我抬头看向厉王,影弋早已消失房中。

「我想请厉王放过薛家,我会再为您提供太子的藏兵处。」

厉王不言语,我有些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沉的男声响起:「好,我答应你,不动薛家。」

我走出厉王府时已是近傍晚,坐进马车后再撑不住瘫软在软垫上,后背已被汗浸湿,粘粘贴贴的难受。

男主的气场太强大,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好在保全了薛府,回府的路上才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这边刚平复完心情那边就被云之堵了起来,云之脸色阴沉,眸子怒意蹿升,他句句质问:「你一个妇人家去厉王府做些什么?」

「你难道不知你是我云之的妻子?」

被逼问的有些头疼,我揉着太阳穴:「我只是去看看姐姐。」

「我说过不许再接近她,你没听进去?」云之掐着我的手腕,将我推在一旁的柱子上,怒气大起。

这种行为让我更加不耐烦,语气也不好:「我没害她,你激动做什么!」

「松开!你掐疼我了!」手腕处的疼痛让神经刺起,我拍打着他抓着我手腕的手。

云之松开时他警告着我:「你最好是这样。」

当晚我气的直接在屋中打砸器品,云之知不知晓我不知道,但夫人却知晓了。

第二日就被嬷嬷请去夫人房内问安。云之母亲

是我最不想见之人,她母亲看不惯我,新妇敬茶时便甩了脸色。

清高世家的公子小姐自看不惯骄纵之人,薛沅溪的事迹已传的沸沸扬扬,世家主子心腹一查便知谁人的事情。像薛沅溪这种以嫡为贵,骄纵跋扈张扬之人最不得他们喜爱。

薛沅溪的为人让夫人觉得委屈儿子,是儿子人生中的污点。儿子硬娶进来又有圣旨,这让她有气出不来,只能三天两头找我的事。

我跪坐地上抄写女德,夫人坐在上位正与嬷嬷聊天,时不时嬉笑几句。我心中骂着她们又快速的抄写,夫人挑刺总是一流,开始挑字迹歪扭,又挑字法不对,每次惹的一肚子火。久而久之被逼的练出了一手好字,还别说,写的挺好看的。

夫人拿着纸,一张张看去,我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夫人端着脸将茶水泼在纸上,墨遇水晕开成一团黑水。

「晕了,再写一份吧。」她将湿了的纸扔在地上,嬷嬷拿了一沓新纸放在小桌。

习以为常的操作日常并没什么特别,回坐重新开始抄写。

熬了一夜才把女德重新抄一遍。

你问我为什么不反击?

不好意思,没金手指,没能力。

今日是云之下杭回来的日子,云之的母亲可能觉得我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一听儿子回来撒了欢的去迎接儿子,将我抛在了她的小佛堂。

晚上吃饭时,我啃着猪蹄,云之母亲见了更是心烦,向云之抱怨几句。云之看了我一眼笑着安慰她母亲:「沅沅还小,不懂事,母亲担着点。」

我听到翻了一个白眼,又夹了一只猪蹄啃。

晚饭结束后云之和他母亲在闲谈,我知趣的退下,在花园散步消食。

前一脚刚踏房门,后一步云之来了。在我的迷惑中他解释:「母亲催了,回房睡一阵。」

又开始了和云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这天天下暴雨,我也不想出门,窝在榻上看话本。云之坐在一旁作画,看的有些脖子疼,我抬头活动几下,凑到云之桌旁看他作画。

画是山水画,云之喜山水风光,常作山水风景。云之见我过来,让了些位置,我看他蘸着笔墨,问他:「你画画这么好,怎么不当个画家?」

「画画只是陶冶情操。」他在宣纸上钩勒山行,笔随他手走,山行重叠,细条粗横。

听不懂他讲的大道理,我看着宣纸上绘出的线条。云之将豪笔蘸水冲净,他侧颜看我:「上次扔给你的扇子呢。」

我摸摸鼻尖,在他的注视下回答:「卖了。」

云之:「……」

他停顿一会,又道:「卖了多少?」

「三百。」我举起手指对他比划了数,云之默然,不再搭话。

他晕染画时宽袖掉落,我勾起他宽袖以防止破坏了墨水毁了画。

暴雨将屋檐砸的碰响,天色渐暗,暴雨天气影响了光线,我想点蜡被云之拒绝,说是快完成了,不用麻烦。

莺儿进来传话用膳,云之刚停笔。云之将豪笔放在一旁,侧头看着我,等待着我的评价。

我看了书桌上的画,酝酿许久,看了面带笑容的云之,竖起大拇指:「牛逼!」

云之将工具收整好,默不作声的从我身旁路过。一个晚饭云之都没理我,他用过晚膳就在整理画,睡前他幽幽地说:「我的画值千两。」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春末夏初,云之和我去万和寺祈福,在上山的问题上我们有了分歧。万和寺在山顶,上山自然要爬楼梯,楼梯又长。爬到中间没了力气,两条腿又酸又累,我不愿意了。

我坐在台阶上扇风平喘,在山下我就提醒云之雇个轿子,云之说自己上山祈福才灵验。我小声埋怨云之,云之无奈。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云之轻言。

我一听就气:「你刚才也是这么说,我不听。」

云之站着无法,叹了口气,半蹲面前,说道:「上来,我背你上去。」

我扇风的手一顿,有些害羞:「那多不好意思啊。」语罢,直接蹿了上去,云之被我这一行为搞得差点没栽下去。

我搂着他的脖子,为他扇风:「辛苦啦,我给你扇扇风。」

「平时看着吃那么多,怎么没见长胖。」

「那是我身材好,不长肉,羡慕不羡慕?」我嘻嘻笑道。

云之踩着台阶,摇头表示不羡慕,我道他没趣。云之上山速度很快,打脸的速度也很快。背着我上了一半就有些喘气,提了提我调整姿势重新上山。

我更加卖力的给他扇风祛热,云之到山顶很迅速的将我放下,他靠在树下石凳乘凉歇息。我拿着扇子蹭他旁边:「有那么夸张吗?」

「你背一个我试试?」

我闭嘴不说话,拿着扇子在一旁装雕像。

与云之祈完福,很巧合的遇到了厉王夫妇,互相商业互吹过后大家各自散开。午饭是在寺庙吃的斋饭,清淡饮食算是改善胃口。

午饭过后云之便没见身影,我留在房内有些无聊,出房门散步消磨时间。寺庙后又一树林,是专供客人观赏风景区域。游玩一会也觉得没意思,准备打道回府,却听到了细细碎语,脚步声也欲近,我急忙躲在草丛茂密的花丛后。

男女声渐清晰,人物也随着距离而清晰。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谁呢?八卦心理强烈,手指掰着花叶从缝隙看去。

哦,原来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姐姐。

我大气闭着,只怕被发现。可好巧不巧,两人正站在前方的树下谈话。

云之一脸温柔笑着对薛清吟讲话,不知讲到什么两人相视一笑,薛清吟笑了好久。

我更想知道他们再谈着什么,只恨自己没长千里耳。

薛清吟抚摸大着的肚子,声音也透露无奈:「这孩子还算活泼,一直踹着我。」

云之摸了一下便收回手,温和的对她讲:「是挺辛苦的,他现在对你还好吗?」

薛清吟点头,笑着与云之讲话。我蹲的腿麻,看着树下两人还挺像夫妻那回事,想换个姿势动了一下被一旁的男人差点吓晕过去。

什么时候来了个男人!

我震惊的看着他,他同我蹲在花丛,注意到动静他才低头看我。

哦豁,原来是我的厉王姐夫。

「你也是来抓奸的吗?」我问厉王,厉王没理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下,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我有些埋怨他,被突然吓的有些打嗝,我压了一会才压下去。

「本王什么时候来还需要告知你?」厉王扫了我一眼,继续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人又看了看厉王,安慰他道:「爱她,就要原谅她。」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我们应该用爱……」

我试图尝试用语言感化他,让他不要做出过激行为。

厉王听也没听,直接起身被我拉扯了回去,花丛中的动静惊动两人。

「谁?!」两人同时出口,默契相当完美。我幻想有只野猫出现,可惜没成功。云之已踏步前来,我怕被发现,精神紧张的直接将夏宸寒推了出去。

夏宸寒没有防备,被推趴压塌了花丛,我吓得立马趴在地上。

夏宸寒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我心中大喊:完了。

树下的两人看到突然冒出的厉王,有些吃惊。薛清吟刚想开口就被厉王的行为停了口。

夏宸寒起身弯身,直接将我提了出来,是真的提了出来。

夏宸寒冷着脸,我还在他手里晃悠,四人相视间有一种感觉在弥漫,它的名字叫——尴尬。

夏宸寒语气阴沉到极点,他对云之讽言:「和我的王妃待的够久了,是否该换换妻子了?」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我想当场去世。云之听完脸都绿了,盯着我,他脸色也沉下。

厉王将我扔了出去,我趴在地上有点委屈,但我不敢反驳。

云之作辑,夏宸寒看到没看直接越过,搂着薛清吟入怀,眼中冷意更深:「尚书大人看来记性不好,家有娇妻不要,反而惦记别人妻子,这就是高尚?」

「我看是龌龊。」

云之听完皱眉,薛清吟开话:「我与云之没什么,只是谈一些事情。」

「何事需要在林中会谈?」厉王冷言冷语,薛清吟想解释被厉王食指点嘴:「女人,闭嘴。」

我已经爬起来站在一旁缩小存在感,云之被厉王怼的不还口,云之自然也不会与他争执什么。厉王夫妇走后,云之来到我面前,我抬头看树叶。

「何时来的?为何会跟厉王一起?」

我挠挠头,小声回答:「他自己跑过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说不要再跟他多纠缠。」云之眉头紧皱,语气冷冽。

「我没跟他纠缠,明明是他自己蹿出来的,你对我发什么火气!」我被他的态度惹的气恼,摔了扇子扭头走人。

屋也没回直接下山回府,下山的路程简直比上山还能,走的头晕目眩。台阶多的眼花,正值中午,热的一身汗。寻了一出树下乘凉缓存体力,午后阳光晒得人发烫。

云之来时我还在树下昏昏欲睡,我见他来装作没看见,云之揉着我的脑袋,他声音温和:「是我不该向你发火,别气了。」

我撅着嘴哼声:「我没气。」

云之笑着将外衫脱下披在我头顶,阳光被遮盖,少了阳光照晒。他半蹲我面前,扭头对我说。

「回家吧。」

我再醒来已经傍晚,晚膳也快准备妥当。云之坐在卧厅看书,见我醒来他递送了茶水。我捧着茶杯坐在冰桶旁散热,冰块凉气袭来,舒服极了。

「现在不气了?」云之从书中抬起头来打趣道。

我喝口茶水,摸着冰块,倔强驳说:「我才没气。」

云之摇头笑出声,我将茶杯放在桌边,有些骄傲的告诉他:「你要是真欺负我,我就告诉我父亲母亲。」

「好好好。」云之合上书,他眼中笑意显出:「定不会欺负你。」

立夏,护国公府老夫人大寿日,邀请了大半个名门贵女与望族妇,薛清吟也被邀请在内。我没接到邀请函自然也不会舔着脸去,今日薛菀邀我去买精品话本,我好久没曾跟她见面,也有些想她。

买了话本也就趁着时间回了家,母亲见我喜笑颜开,与母亲聊会家常便和薛菀跑去看话本。晚饭自然留在家中,下人也已传话给云府。晚饭母亲吩咐厨房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我蹭着母亲撒娇,父亲夹了排骨放在我盘中,晚饭其乐融融。

母亲想让我留宿家中明早再走,我想到云之的母亲,拒绝了母亲的提议。母亲只好送着我上了马车,与母亲告别后,车夫驾马离去。

今日没见云之回来,问了旁的丫鬟,丫鬟只说大人下午就出去一直没回来。

睡前看了会话本,困意来袭,莺儿将话本收拾起来,放下帘子瞧我睡熟才离房。

第二日用过早饭就在榻上看话本,莺儿急匆匆的跑来,她在我耳边轻言,我听完人都懵了。

薛清吟流产了。

从护国公老夫人晚会结束还未有事,回了王府,说是一个侍妾顶撞了她,动气流产。

原文中薛清吟明明就是在宫宴上因刺客袭击太子,人群拥挤慌乱,不知何人推了一把薛沅溪,薛沅溪没站稳撞到了薛清吟。薛清吟磕在了台阶上而导致流产。

薛沅溪直接被厉王的人绑了回府,薛清吟未能保住孩子,薛沅溪也被打断了腿。厉王本要让薛沅溪关进虎笼,薛清吟躺在床上,苍白着脸,目光充满恨意:「那样太便宜她,她害了我又害了我孩儿,怎么能让她死的如愿。」

「她不是自认为自己是嫡贵吗,那就脏了她的嫡贵。」薛清吟的声音从床榻中传来,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她讨厌的事物送在她面前。

薛沅溪被拖着扔给了影弋,影弋不明但有主子的命令他不可拒绝。当初薛沅溪看不惯影弋护着薛清吟,自厉王与薛清吟定情后,影弋就是暗中护着薛清吟。薛沅溪每次找事总不成功,全靠影弋解决一切麻烦。

薛沅溪骂过影弋下贱,影弋并未理会,薛清吟听完怼着薛沅溪:「人都是平等,哪来的下贱?影弋如何,轮的了你来说?」

因为薛清吟的维护,也圈固影弋的心。自小被歧视青楼母亲、不知父亲何人。人生成长全是歧视谩骂冷言的影弋是第一次被人维护,自此影弋更加效忠薛清吟。

影弋从暗卫营出来常年的训练让他没有感情,一生认主终身为主。对待薛沅溪他丝毫没有客气可言,其中也有为薛清吟报复的心理。

自薛沅溪死后,影弋再未出场。

莺儿在轻唤着我,我回过神。还是没想透薛清吟怎么就提前流产了,难不成长平公主已动手?

我心中细想,莺儿见我沉思,便不再打扰。

云之回来已是第三日,想来一直担心薛清吟。莺儿打探到了消息,薛清吟还在昏迷未清醒。

云之担心的事事做不成,我再见他跌倒摔下台阶后,我好心的提醒他:「你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会醒来的。」

云之听不进去,又去了厉王府,我啃着香瓜看他离去。

薛清吟醒来已是三天后,厉王已查好几遍,丝毫没查出任何问题。薛清吟醒来便以泪洗面,所有证据指明是动气流产。厉王下令五马分尸处死了侍妾,也没有查处任何证据。

云之憔悴的让人觉得他傻逼,又不是你的孩子没了,你担心啥。

这边刚吐槽完毕,那边嬷嬷又来请我过去。

你妈的,烦死了。

夫人点着我脑门,责怪着:「云之是你丈夫,你丈夫成天往厉王府跑,你就不制止点?」

「你见外人怎么说我们云府!你究竟知道如何做人妻子的吗!」

我推开她的手,一脸不耐烦:「又不是我让他跑的,你指责我做什么?腿长他身上,我还能拦着拴着他不成?」

「你!你……你无法无天了!」夫人气急,嬷嬷立马搀扶着她,顺着她的胸口捋气。

「那你让他休了我!」被怒火冲头的感觉真是糟糕,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反过来怪我是什么意思。

「你疼爱你儿子,我就没人疼了吗?我也有父亲母亲!」说完不解气,离开时顺手砸了她最喜爱的云岫瓷瓶。屋内尖叫声响起,我离开了院中。

事后莺儿问我感觉如何,我答:爽!

云之一回来,他母亲就找他告状,云之本就心烦又被他母亲闹腾的头疼。

云之一回房就进了偏房,我也赶紧睡个美容觉。

云之一大早出门,我也收拾妥当去逛街。玉阁上新的饰品挺多,挑来挑去挑了几样。其他没什么喜爱,想去结账时发现了摆样的玉镯。玉色洁白无暇,透着光亮,刚想拿着观看,被另一柔荑拿起。我看向来人,来人正是长平公主,玉镯被她在手中把玩。

「你也喜欢?」长平公主问道。

「还好,只是想看看它的颜色。」我如实答。

长平公主扬起笑容,脸上酒窝显出。她将玉镯放在我手腕比划:「你戴着确实漂亮。」

「我觉得公主戴着才好看,公主皮肤白皙。」常用惯例拍马屁,长平公主听完笑容更深,她扬起欢快的声调:「真的吗?」

「真的。」

长平公主得了我的确定购买了玉镯,我付完帐刚出门就被一人撞上,新买的饰品直接掉在地上。装饰盒也被摔开,里面的玉簪已破裂。

看着地上的钱,我直接气炸了。拉着撞人者就开始索赔钱财,对方道自己不是故意,男子跪着求饶。

我信你个鬼,一条马路那么宽,脑子被驴踢了才不是故意的撞上,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怀疑这是我不知名的仇人派来的,我首先将陈绿绿提到前面。男子哭求反而被我逼的更紧,他开始开启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弟弟的穷苦故事。

我不想听他废话,最后问他赔钱不赔钱,他又答:没钱。

很好,我捡起首饰,直接喊下人打了他一顿。

坐上马车我就肉疼,抱着我的一千两哭诉人间太难。

男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扔在路边,随后男子艰难爬起晃晃悠悠的离开街道。

男子入茶楼,对窗边女子行礼,根本没有刚才卑微乞求的态度,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脸。

「主子可知结果了?」男子问道窗边女子,女子背对着他。

风吹过楼窗,女子看向的窗外低头便可看到玉阁门口。她看着远方天际,指尖刮着窗檐,声音响起:「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何变化那么大?」

「她果真被薛清吟治服了?」

女子是疑问又不似疑问,男子回她:「根据探子来报,她并无可疑行为。也不曾接触可疑人员,所去行踪也是被监视着。」

「你去派人将影弋引到柳洲河,再以陈绿绿名义送张请帖给她,就说邀她柳洲河一聚。」女子将腕中玉镯取下,在手中转翻几下,从窗外丢出。

玉镯在茶楼房檐击碎,发出「碰」声。破碎的玉镯被阳光照的更加明亮。

我心疼一千两已经两天,莺儿听我骂得都有点烦,她跟别的丫鬟换了班,回房睡觉去了。

下人送来请帖,我打开一看请帖更加生气。陈绿绿个小王八蛋找人摔了我的一千两不说竟敢还写信挑衅我。

孰不可忍!!!我拿着信封叫醒了睡梦中的小跟班,小跟班不愿意,甚至翻了个身子把屁股对准了我。我打了莺儿屁股一巴掌,自己出发柳洲河,准备和陈绿绿决一死战。

我到了柳洲河并没有见到陈绿绿,等了一会见到影弋追赶过来。我蹲在柳树下看他在柳洲河附近徘徊巡查一遍又一遍。

我开始折柳编柳枝环,在他第五次跑来柳洲河时,我已经戴着柳枝环坐在一旁钓鱼了。影弋看着坐在柳树下的我沉默良久,他上前来问我:「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

「约架呢,勿扰。」

影弋无言,他从王府中一直被黑衣人引领,一路追随到柳洲河便消失不见。回王府的路上黑衣人又会出现,再将他引到柳洲河,被戏耍的有些恼火。

影弋站在身后,他的目光在后背打量着我。一条鱼没钓上来反而被陈绿绿放了鸽子,我气的嘟囔。

突然,我听到刀鞘开合声,扭头看去,发现影弋还没离开。

正准备问他怎么不走时发现不远处陈绿绿带着她的丫鬟正走来柳洲河。我摔了柳条直奔陈绿绿,陈绿绿看着飞奔过来的我还有些迷茫。

下一秒就被推倒在地,陈绿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揪着领子:「赔钱!!!」

「赔什么钱,你疯了!」陈绿绿挣扎叫道,我压着她的身子,不让她挣脱。

「你上次找人撞坏我一千两,赶紧赔钱!」我一想到一千两就肉疼,一千两拿来吃品香楼的美食他不香吗,怎么就买了首饰还遇到傻逼!气煞我也!

「我什么时候找人撞坏你一千两,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不听!赔钱!」

「你放开我,你疯了!我根本就没找人撞你!」陈绿绿气的脸都绿了。

挣扎过后,陈绿绿头发凌乱的拿着邀请函目光凶狠,我在一旁数着银票。不多不少一千两,我将银票收好放在布包中,安慰着脸色吃屎一样的陈绿绿。

「你树敌太多了,你看看,都来整你了。」

「滚!」陈绿绿将邀请函揉捏一团,摔在地上狠踩几脚。

我同情的看了陈绿绿,转身离开柳洲河。陈绿绿在柳洲河破口大骂写信之人。

影弋在薛沅溪离开时也离开了柳洲河,回府的路上不再遇到任何黑衣人。陈绿绿一边骂一边回家,平白无故挨打不说还倒赔一千两,搁谁身上不委屈。

柳洲河归于平静,某窗楼,长平公主与她的心腹观看着柳洲河。长平公主心里冒出的种子也直接过滤,薛沅溪与影弋压根不认识,也没有见面的恐惧与不安。

长平公主心中暗松口气,她见薛沅溪不再与薛清吟作对而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跟前世差别太大,她一时分不清薛沅溪是否也是重生。试探几次都找不到破绽,她只得搬出影弋。

如果真是重生,薛沅溪见到影弋一定会发疯。可惜验证没什么结果,他俩没有交集。薛沅溪有时像前世又有点不同前世。

她重生一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破坏自己的计划,她知往后的发展,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帮助。

薛清吟她必须死!长平捏紧手中茶杯,眼中凶狠翻滚成墨。

她重生归来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薛沅溪不再与她和薛清吟作对,前世没有的赐婚今生却有,还与云之成婚快半年左右。不同的是薛沅溪,相同的是薛清吟,今生没有薛沅溪的作对,少了许多事情。

也许薛沅溪被她母亲掰正也许是被薛清吟治怕。薛沅溪并不是她的除去的人员,她要除掉的人员自然都一清二楚。

她要对付的可从来不是什么薛沅溪,而是薛清吟。

我回到云府就瞧云之从门口马车上下来,云之与我一同进家。我不多管他的事,他也不曾管我的事。

今夜云之又饮了酒,他不同上次喝醉酒发酒疯,这次喝醉只是突然抱着我。我觉得他又开始喊「清吟」,开始攥力气将他推倒。

「沅沅。」

男人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很是震惊的感觉,这男人怎么回事,怪吓人的。

他呼吸喷洒耳边,惹的耳骨发痒,我挣脱开他,却被他搂的更紧。

「认错人了,大哥!」我掰弄着他的手指。

「没认错,我只想抱抱你。」他的下巴放在我肩头,他低声说:「一会就好了。」

当天晚上我就被云之这一出吓的失眠,我感谢他八辈祖宗。


长平公主进厉王府探望薛清吟,薛清吟自流产过后身子虚弱,正在修养中,说话也柔声气虚。

「嫂嫂好好养着身子,孩子没了,总归往后还会有。」长平眼睛微红,拉着薛清吟的手安慰着她。

薛清吟扯了一丝笑,摸着长平的脑袋:「好。」

长平公主忍不住落泪,薛清吟哄拍着她:「长平莫在哭了,再哭就变成花猫了。」

长平公主破涕为笑,她心疼的为薛清吟捏好被子,声音抽噎:「我是心疼嫂嫂。」

薛清吟与长平在房中聊谈,薛清吟有些犯困,长平也退出卧房,不打扰她的休息。厉王回府想去看薛清吟,被长平告知她已睡下,不方便打扰。

长平缠着厉王在书房下了一下午的棋,薛清吟醒来天色黑暗,侍女端来饭菜。薛清吟看了房间,问着摆盘的侍女:「夏宸寒呢?」

「王爷与公主用过晚膳就出府了。」侍女回答。

薛清吟喝汤的手微顿:「长平在府中待了一下午?」

「回王妃,是的。公主与王爷在书房切磋棋艺,傍晚用过膳,王爷与公主一同出府。」侍女恭敬站在薛清吟身侧。

薛清吟手中玉勺搅动药汤,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房间响起。薛清吟低眸,掩盖起眸中别意,心中细翻事情。

今天出府逛街有些晚,索性和莺儿一起在外吃了晚饭。从饭馆出来天色黑暗,街边檐边挂着灯笼,我和莺儿吃的有些多,吹着晚风散步回府。

遇到林芙和陈绿绿时,我内心出现四个大字:冤家路窄!

陈绿绿与林芙互拐,林芙手中还拿着两串糖葫芦,陈绿绿手中拿着一包鼓囊纸袋。见面刺两句,陈绿绿记仇上次一千两,说话也尖酸刻薄。

「你怎么能这样,女孩子要温柔。」我提醒她,陈绿绿一听,火冒三丈松开林芙,直接捣着我胸口,骂道:「你动手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要温柔?!」

「因为我不善言辞。」我握着她戳捣我的指尖,在她不明的情况下,我说:「你要是再捣我,我就躺地下讹你。」

陈绿绿一听立马挣脱,跑回了林芙身边。林芙想来最近心情好,说话也没陈绿绿那般刻薄,她笑吟吟:「前面有个酒馆,去坐坐吗?」

我想也没什么事,就一同与她们进了酒馆。酒馆在小巷深处,馆主是个中年妇女,见林芙与陈绿绿进来直接将酒坛抱放桌上。

林芙倒着酒,酒香四溢,我浅尝一口。不同旁的烈酒蹿鼻入肚,也不同果酒香甜腻味,是纯属清酒,清清淡淡的酒香,味道并不浓郁。

「这家酒太清淡,所以生意不怎么好。」林芙说完,我看了一眼在后面拨算盘的馆主,林芙声音不低,厅中没有旁人,馆主自然能听到。

「她听得到。」林芙将纸袋撕开,圆润饱满的板栗裂开口子,露出黄嫩的果实。她将板栗放在中间,我拿了一颗剥着。

陈绿绿和林芙讨论别的事情,话题没讨论好,陈绿绿有些不满,她板着脸喝酒。

林芙剥着板栗,她手指修长,她与我谈话:「你最近怎么很少去宴会?你以往不都是最积极的吗?」

我将板栗塞进嘴里:「麻烦。」

林芙听完笑出声,她将手中剥好的板栗放在陈绿绿面前,陈绿绿捏着一颗塞嘴里。

「你不在的宴会上,少了很多乐趣。」林芙说。

我切她一声,将碗中清酒一饮而尽,告辞她们,离了酒馆。

林芙与陈绿绿还坐在酒馆交谈,林芙目光柔和的看着陈绿绿,将板栗仁递在她嘴旁。晚风又起,吹散开两人披散的些许长发。

来了小日子我就安生的不再乱跑,每日躺在床上不是睡就是躺。莺儿买常春记的糕点回来带了八卦,她神秘的一笑,悄悄与我说。

「长平公主与贵女打马球,马失控,长平公主摔断了手。」

我震惊,莺儿更是幸灾乐祸:「可惜没摔死她,让她总欺负我家姑娘。」

「怎么就摔了手?」

莺儿丝毫不管原因,她更在意结果,她现在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欠打。

「她要是摔死了,我立马烧香拜佛。」莺儿将糕点盒打开,她声音气愤:「贱皮子,净做盐腌事。当初将姑娘推进池坛时那贱皮子模样让人看了都作呕。」

我对此表示非常的不赞同,可你家姑娘也把女主推下去过啊。

我吃着糕点默默看着拜天拜地祈求老天用雷劈死长平的莺儿。

长平是左撇子,这次摔断的正是左手,手骨虽然正常,却提不了大力。薛清吟知道后更是将王府好的补品都送了过去。

林芙与太子的婚事也将近,出去逛街常遇陈绿绿一人。陈绿绿现在一点都不想见我,因为每次跟我见面都是吵架,吵得嗓子疼不说还要被讹钱。

今天不凑巧,我没讹到她的钱,反而被别人讹钱。

起先我以为是陈绿绿故意找人吓我,我还骂她玩不起,当我看到对方亮出刀具时,我明白,原来是我玩不起。

我抱着陈绿绿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我怕的腿软:「大哥们,我们长得很丑,没有色可劫。」

「你看不起谁呢,我们只要钱!」领头的男人不满吼喊,他脸上的刀疤随着他皱眉,显的凶狠,他将匕首在我们面前划过几下:「你想吃谁豆腐,别不要脸。把钱交出来!」

我和陈绿绿瑟瑟发抖的将荷包交出去,他们拿了钱在手中掂量几下,收回刀具。

他们离开时都「呸」了一口我和陈绿绿,刀疤男对我们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的小弟又呸了我们一口,被骂是癞蛤蟆的我和陈绿绿委屈极了。

父亲下晋州办事回来带了些桃子,母亲差人送来些到云府。云之对桃过敏,我和莺儿吃桃只能躲在外面偷偷吃,省的云之过敏,他母亲又来找事。

我在云府除去逛街、有请帖才出府,其他时间都是躲在卧房看话本与莺儿逗玩消磨时间。我穿书已有九个多月,在薛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成了婚后在云府不敢多加放肆。

薛沅溪得罪的人不少,且个个不好惹。能躲就躲,躲不开只能自己认怂。有时候仔细想来,别的穿越者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只有我活得像个瘪三,每天还要提心吊胆怕被人弄死,很是憋屈。

前有薛清吟后有长平,左右被夏宸寒和云之堵着,个个都是心机深重。稍有不慎,就怕直接被搞死。

我怕死,不管在现世还是在这里,我都很怕死。你说我怂也好,废物也罢,我都认了,我没办法,我熟知剧情但我没能力扭转乾坤。

今夜又是失眠夜,我趴在床榻推开窗门,窗外的山茶花开的茂盛,花香在夜空中飘散。今夜没有月亮,昏暗的天空广阔无边,就像我未知的路程。

云之告诉我下午会有宫宴,我听了眼皮跳,文中的宫宴就是刺杀太子的情节。

「我不去。」我拒绝。

「沅沅别胡闹,这是宫宴。」

我就是知道这是宫宴才不想去。我用筷子戳着白米饭,云之看过,略有无奈。皇上的宫宴谁敢违反命令,被邀请的官家,都是觉得这是恩赐。

坐在马车中云之递过桂花糕,我推了回去,心中在捋剧情。到达宫门,云之扶我下来,宫门周围马车来来停停,下来的皆是参加宫宴的管家人与他们的家属。

入宫门会有太监指领宴会点,皇宫威严庄重,我心中有点怯气,紧拉着云之袖口。云之将衣袖扯出,拉着我的手,同我一起走路。

他握着我的手,手中触感温热,他对我讲:「别怕。」

心里的怯气被云之的安慰,消散不少,距离宴会越近,遇到的熟人也越多。

宫宴需分男女席,云之将我送在女席前他放开我的手,声音低而温和:「沅沅别怕。」

云之离开,我也跟着宫女进了女席。位置被安排在薛清吟和林芙中间,对面则是长平公主,我与林芙点头打招呼。便凑在薛清吟身边与她说话,说话几句。薛清吟一个眼神都没给我,自然也不理我。

我自讨没趣也不多腔,剥颗葡萄,抬头间与长平公主目光对视。长平公主微笑对我点头,我也回了她一个微笑。薛清吟的目光从长平公主身上转到我身上,目光暗光流动。

皇后娘娘驾到,行礼过后,嘘言几句开始了宫宴。男席谈话内容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女席已经开始斗了。

话语间夹杂针锋,几位贵女言语互刺不分秋色。

皇后坐在上位饮着宫酿,也不制止也不接腔。

林芙含沙射影与礼部家的女儿互相刺,这两个人当初为了太子妃的位置没少争。一直红着眼,如今宫宴又话不对头争执的更是激烈。

长平公主举杯饮酒,隔空与薛清吟捧杯,薛清吟未举杯,长平公主饮完,笑意盈盈对薛清吟挑了眉头。

我努力的放低存在感,葡萄也被我吃完了,我更没事干。皇后也觉吵闹没什么意思,便挥手退席,让宫女稍后带领各家夫人小姐同游御花园。

皇后退席,让争执的女人们更加厉害。我憋着尿意离席,让莺儿和我一起随宫女去方便。

长平公主与薛清吟不曾说话但眼神已交流数次。

宫女们开始扯席上佳酿鲜果,薛清吟没动一口,她身边的侍女为她整理衣物。侍女趁宴会上无人往这边看,她迅速的与旁边空着的桌子换了酒壶。

我回来时发现场上也静了吵闹多了几分嬉闹。小圈子的女人们各自谈自家圈子里的话题。我看着这些女人们心中暗想女人心海底针。

鲜果香与酒香混合有种淡淡的香味,鲜果蜜瓜是宫中特供,旁人吃不来。瓜香甜蜜,我多吃了两块。

长平公主开始举杯邀大家同饮,酒是果酒,专为女席特制。我咂咂嘴觉得有点像葡萄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发现还有别的果味,一杯接一杯,我最终也没尝出什么味。

夫人小姐们随着宫女们去了御花园,我刚起身就跌了回去,莺儿搀扶着我。刚走几步就身体无力,说好果酒不醉人呢?!

宴席上人只剩宫女扯席收拾,我被莺儿搀扶着离开,越走越不对劲。浑身燥热难受,呼吸也有些喘不过气,莺儿也发觉不对。周围无人,莺儿想去找人但又担心我,我腿软跌在地上莺儿着急的将我扶起。此处是去御花园路上的小园林,假山盆景多,莺儿寻了一处隐蔽的地点将我扶了进去。假山遮挡,矮树丛也避着,天色也暗,从外根本看不里面藏了人。

莺儿急忙跑去找云之,我靠在墙角粗粗喘息,头疼的厉害,身体也难受。我想明白了酒里被下了药,早知应将莺儿留在宴席。莺儿还未归来,我忍着神志努力将自己保持清醒。

园林外传来男声,一群人又说又笑,我蜷缩在一起咬着胳膊掐着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更怕他们进园林,他们离开后我才喘出口气。

药性猛烈,再清醒的理智也被摧毁的一干二净。我快撑不住,莺儿的声音与云之的声音欲近,我心中也将提着的心放下。云之一来,我埋在他怀里哭出声来,云之抱着我说「沅沅别怕。我来了。」

云之脱了外衫披在我身上,将我盖的严实,横抱起就快速出园林出宫。他路上遇到官僚,官僚问他何事,云之没多讲只说:「夫人不小心跌倒,正哭闹着回家。皇上若提起我,你就说我已回家。」

官僚点头示意知道,云之抱着我赶紧出宫,我扯着云之衣领乱动,几次外衫掉落,莺儿赶紧提盖,摁压着外衫与云之快速离宫。

上了马车云之直接被我扑倒,后腰磕着塌椅让云之倒吸冷气。云之衣领早被扯乱,脖间被我啃咬的净是红印。我扑在他怀里,云之搂着我腰身,睫毛被泪水打湿的看不清他神色,我委屈的蹭到他面前:「云之,我难受。」

云之将我摁在怀里,深叹一口气。我扭动着身体,哼唧的更是痛哭。

这药性猛烈,下手之人想来是以防失败,多添了手笔。

回到云府时,云之将我丢在了冰水里。冰水并不能缓解药性,更加增重药性。我憋红了脸,双眼已经看不清楚人景,云之出了浴室。

我呼唤云之又呼唤着莺儿,可没一人来。胸口一直蹿动郁气,几次挣扎,我没了力气支着水桶,滑向水中。

云之在门外听着我唤他名字,他没有动。莺儿去烧热水还未归来,浴室没了动静,云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手指微动。

还未听到声音,云之心中道不好,推门而进没见我坐在浴盆中。他走前来看惊的太阳穴直疼,水中已飘淡红血水,女人沉在水中。云之连忙将人捞起,发现已昏迷过去,鼻腔内的鲜血直流不止。

大夫把脉完后对云之的脸色也不好起来,大夫写着方子:「就算想情趣,用如此烈药,还是人干的事?」

云之无言,只能接单让下人抓药。大夫走后对着云之摇头叹息,侯门里的事可真盐腌,再高尚的人也能干出这种事,大夫失望至极。

我再醒来不知何时,体内的药性还未压制,心口密密麻麻如针扎,我哭喊着难受,云之拿着毛巾为我擦干额汗。

我哭喘不过气来,对莺儿说道:「去找个男人来,去楚楼寻个清白身的。」

云之摁着我的手臂,目光如炬:「你敢!」

「我难受,我好疼。」我挣扎不开他的桎梏,云之退了莺儿,屋内只剩我和他。

我满脸潮红躺下床上,身体已软瘫,云之搂我入怀。他低头亲吻我耳垂,耳垂温热有些烫人,云之说:「不许找旁人。」

在与云之共沉欢愉时,我心想当替身就当替身吧,最起码把难受解了再说。

再醒来已日上三竿,腰身双腿疼痛剧烈,莺儿将我扶起泡浴时一身吻痕让她看的羞红。饭食莺儿是在床上放了小架桌,我吃了几口饭菜,问她:「昨夜皇宫发生事情了吗?」

莺儿添了鱼汤放在我面前,她声音压低:「昨日皇宫遇行刺,死人了。」

「太子就这么死了?!」我吃惊,莺儿一听立马捂住我的嘴,她脸上惊恐万分。

「太子活得好好的,这要被听见,可是要被砍头的!」莺儿吓得眼皮直跳,她一直知道自家姑娘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咒太子,让她吓得心跳不已。

「林芙死了。」莺儿说完,我瞪大眼睛。莺儿放开捂住我的嘴,我顿时发言。

「我靠!!!」

我人彻底的懵圈了,现在的剧情让我摸不着头脑。怎么原文中该死的人一个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提前进入死亡。

我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我导致剧情崩文,可又想来,我又没掺合男女主之间的事情,他们的感情发展的也如原文大纲一致。没什么大问题啊,怎么就各种不对头。

其他小事暂且不说可以说是蝴蝶效应,但女主流产和宫宴让我更加的怀疑剧情。

原文流产、宫宴、逼宫、离别重逢、定心这些都是最大的折点。流产本该是薛沅溪担的锅却变成了动气流产,宫宴本该死的太子却死了林芙。剩下来义王逼宫,要挟女主逼厉王交出兵权,将女主挟到山崖推下,男女主离别五年,男女主的重逢可赚足了读者眼泪。男主失去女主才彻底知道自己是爱上女主,每日派人寻找女主,再见女主后见女主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男主还为此生气吃醋。最后定心是女主交心男主,告诉了她现代穿越来的事情,男主拥着女主好久,往后还怕女主回现代离开他。

这些情节不会也会有改变吧???

我现在已经搞不明白,我喝了一口鱼汤内心有各种草泥马奔腾。

云之下朝回来,我躺在床上休息,他过来摸着我的脸:「好些了?」

「好了。」我将话本放一旁,云之的脖颈有几道浅红抓痕,感受到我的目光,云之摸着脖子。

「你该剪剪指甲了。」

我看了看自己不算长的指甲:「不长啊,我就轻轻抓了你几道,不至于要让我剪指甲吧。」

云之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明他的眼神。云之离开办事,晚上回来歇息,云之没去偏房而坐在我床榻脱鞋泡脚。

「你不去你床上睡了吗?」我爬起身子问他。

丫鬟将他的脚擦干净,他坐在床上:「这也是我的床。」

云之睡觉不喜穿上衣,他将薄衫脱下后,我沉默了,也懂了他上午的眼神。

云之上身不管前胸还是后背都是我抓的红痕,后背还有错乱的指甲印,痕迹深浅不一。云之见我沉默,他专门将自己的上身蹭我面前好让我看的仔细。

我闭眼装睡,云之掰开我的眼皮:「不看了?」

看你妈。

第二日,我醒来就让指甲剪的圆润,云之见后笑不止声。

林太傅没日没夜跪在御书房请皇上严查刺客一事,皇上被逼的大发雷霆。林太傅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因着宫宴丧命,查了半月也没有头绪,皇上只说误杀,被林太傅大闹御书房。

林太傅被皇上下令禁在太傅府,此事才消停。林芙入葬那日,我去送了她,林夫人哭晕好几次,林太傅坐在一旁不与人说话。我从进林府到离开林府都没见陈绿绿,陈绿绿到林芙入葬都不曾出现过。

立夏过后雷雨常多,天气也难测。早晨阳光明媚,快到中午就变天下起了暴雨。云之回来浑身湿透,一回房下人们就开始忙碌,云之沐浴过后喝了姜汤茶才算完毕。

云之穿着薄衫,见我趴在床上看话本,云之与我看了会就道发困,躺在一旁补觉。

雷雨时节易发困,我困意也来袭,将话本扔在一旁翻身躺在床,云之将我搂了过去,我打了哈欠也陷入沉睡。

我睡醒后云之靠坐在床上看我的话本,他见我醒来,翻了一页:「你这话本都是哪来的?」

「薛菀给的。」

云之声音有些发沉,我摸了摸他额头,他抬眼看我,声音温和:「担心我?」

我点点头,我吩咐莺儿去寻大夫,云之说不用被我拒绝。

「不用那么麻烦,我没事。」云之安慰道。

「你没事我有事啊,你万一风寒传染给我怎么办。我最讨厌夏天感冒了。」我赶紧离他远点,他本想抱我的手有些僵硬,还想说什么就见我已经穿鞋跑了。

大夫开了风寒药,晚上我就将云之赶去偏房。云之抱着枕头踩着木屐见我态度坚定,认命的回了偏房。

感冒的人嗜睡,云之下午就在睡觉,我话本看完就没事做。我在云之的书房转悠一会,想找点别的书看看,发现他的书架全是看不懂的书籍。

我抽出文人杂记翻看几下就没了兴致,我转到他作画的地方,上次看他作画的那副山水画已挂起。

我翻找了他的画卷,每幅画都已提名盖章,不懂文雅人欣赏,只觉得每幅画都好看。

时常因为没学问和云之格格不入。

我离开书房瞧见书房另一书架后有一小房,我好奇的推门看去。

小房中只有书架与桌椅,书架上有几幅画卷。我见桌上还有一副未画完的画像,轮廓是女人,脸部还未勾出。

我抽出架子中的一副画像打开,画中的人是薛清吟。

不得不说云之画画很是牛逼,画的薛清吟真是精细,连发丝都勾的真切。架子上的画圈全是不同的薛清吟,时站时坐。怪不得云之有时不归房,原来是思念白月光来着。

我将最后一副画看完准备合上,云之的声音就传来,他抢过我手中的画册,鼻音浓重,目光微红:「谁让你动的?!」

我一时语塞,自道是我没礼貌偷进他的画室又私自看了他的画像。我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无聊,就见这房间小门半开着……所以……」

「别再碰我的东西。」云之将画卷擦拭干净,语气冷然,他将画卷重新绑好,又说:「滚。」

「对不起。」

说完我立马了滚了出去,我想是我做错了事,跟莺儿去京都城上好的画斋买了宣纸,当作赔礼道歉的礼物。

云之没接,也没有吭声。我将东西放在他书桌旁,再次向他道歉。

此后我更加的小心不去触碰他的东西,有时候他的东西落在卧厅我也只让他的小厮替他送去。我知惹了他生气,也干脆减少了在他眼前出现的次数。

云之若在卧厅吃饭,我便在卧房避着他,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卧厅吃饭。过些时日,他将所有东西搬离了别院,画卷是他亲自动手搬的。

我不由感叹不愧是女主的钟情男二,这执着的爱情我都要感动的哭了。可女主不开眼,她不要啊。

好惨一男二。

今日遇到一人,是陈绿绿。陈绿绿脸色苍白,精神不太好,我随口说:「你熬夜熬的都快猝死了。」

「你才猝死。」陈绿绿揉着眼睛,寻了一茶楼,陈绿绿坐在我对面。

我点了上好的红叶雪,茶师将茶叶研磨。我看着红叶雪被研磨细碎,茶师将红叶雪倒入茶具,放在暖炉小火慢炖,确保茶水温滚才退出房间。

「宫宴那日你应该庆幸云之将你抱回家。」陈绿绿说完,我看她的眼神也不善。

陈绿绿眼皮一翻,沏了茶水入杯:「不是我做的,是薛清吟。」

「你怎么知道?」我皱眉问她,那日宫宴上佳酿鲜果正是我去如厕时不在现场。

「你前脚刚离开后脚就上佳酿,你那杯酒是没问题的,薛清吟的侍女对换了酒壶。」陈绿绿饮口茶,茶香浓郁,沁人心脾。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不解。

陈绿绿看着窗外飞鸟飞过停在檐边叽喳,她说:「只是提醒你一下,薛清吟和长平公主她们都不是好惹的,林芙命不该绝。」

我问陈绿绿宫宴发生的事情,陈绿绿轻咳几下,又饮一杯红叶雪。

「刺客分批涌进宫宴,太子那边刺客刺杀失败,御花园这边,林芙本可逃过一劫。」陈绿绿说起来笑了出声:「林芙被人推了出去,人群中喊了一声太子妃。」

「你说奇怪不奇怪,平时不喊太子妃,这种时候却喊了一声太子妃。」陈绿绿呵笑完后,看着我,嘴角带笑,眼中无笑。

「我瞧见了,是长平公主推了她出去,张荷湘喊的太子妃。」陈绿绿靠在窗栏,微风吹过她的发丝,几缕发丝刮在唇角。

张荷湘是与林芙争执太子妃之位的女人,原文中也是长平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薛沅溪,你知道林芙死前的样子吗?」

我摇头,陈绿绿又笑:「她死前看着我,到死都没合眼。」她哭笑着,肩膀抖动,哭声压抑的太厉害,她指骨掐着桌子,茶具微动,杯中茶水因晃动溅出。

我递给她手帕,她拿起擦了眼泪哼了鼻涕。我顿时有点后悔,她看我脸色不好,当着我的面又哼了鼻涕。

离开前,陈绿绿又对我说:「薛沅溪,如果当时云之没带你回家,宫宴上死的人,会不会是你?」

我听完看了她一眼,将红叶雪饮完:「可能吧。」

「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什么样呢,会有什么不同?」陈绿绿看着已凉透的红叶雪,她自言自语道。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结局是如何。

我离开房间跨出最后一步,陈绿绿说了最后一句话:「薛沅溪,保重了。」

我离开茶楼心里有些压抑,我抬头看向茶楼,陈绿绿还在茶楼二楼窗边。她趴在窗檐,笑着扬起手臂冲我挥手。

月中张荷湘与太子订婚,太傅直接辞官归隐,朝中已重新分派。

我再见陈绿绿时,她已经跟长平交好。看着她笑容灿烂为长平沏茶倒水,剥果扇风我心中跃涌情绪。

我突然替林芙不值,曾经她活着,陈绿绿唯她是从,她死后,陈绿绿便将她遗忘的一干二净。

当她与贵女笑谩林芙时,我再也忍不住上去扇打了她。她捂着脸躲在长平身后,长平脸色极差,只因我打了她的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我打了陈绿绿,她自然也打了回来。

云之见我被用冰水敷脸消肿,他翻着书,语气淡淡:「多事。」

薛清吟制造的火炮让夏宸寒很新奇高兴,他对薛清吟的好奇心更浓厚,感情也增加升温。夏宸寒为薛清吟遣了后院所有侍妾,又花重金为薛清吟购买材料。薛清吟制作出的火炮厉王没有让声张,而是低调行事。

云之带我为他父亲扫墓,回来的路上因是山路,山路空间有限,前方马车侧翻导致停堵耽误了时间。天色渐晚,回府还需要时间,夜路不好走,云之叫人寻了客栈。

刚进客栈,云之停了脚步。我好奇的凑过去瞧,发现夏宸寒和薛清吟正在客栈大厅坐着。

我对薛清吟打了招呼,薛清吟嗯了一声就低头喝茶。云之与薛清吟交谈,夏宸寒不爽,时不时会插几句嘴,薛清吟瞪他一眼,他就端起茶杯喝水。我坐在一旁啃着猪蹄,不得不说,这家店里卤烧的猪蹄真好吃。

他们的谈话如何我不参与,吃完饭我就在客栈后院散步。莺儿未与我一同来岐山,云之一路都在看书,我也不好打扰,来回的路上没人说话很是无聊。我见影弋一直站在门外,我走过去好奇的问他:「你们暗卫不都是在黑暗处吗?你怎么老是出现在外面?」

影弋看我一眼移开目光,没理我。

「你们暗卫一般都藏在哪里?听说是房梁,不会压塌吗?」影弋个子高,我仰着头看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看不到神色。

太没意思了,我发现这书中的人真是高冷,就算当初流行冰山类型的男人,这么冷还不说话也太没意思了。

我没兴致的扇着扇子离开,准备回房睡觉。影弋这时开口:「不会。」

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人没兴趣了才说话。我立马转身瞪他:「你太没意思了,我不跟你聊了。」

我回房需要进客栈大厅上二楼,云之正和薛清吟说笑,夏宸寒在一旁边听边喝酒。云之见我进来,脸上笑容迅速消失,握着拳头在嘴边轻咳。薛清吟对着我露了个莫名其妙的笑容,夏宸寒也看了过来,我见此,立马滚上二楼。

云之与我各开房间,我也不担心他回房,直接锁门睡觉。

半夜是被吵闹声吵醒,我惺忪睁眼,满屋子烟气呛的熏人。我听到有人叫喊失火了,顿时精神,立马穿衣穿鞋开门跑路。

大厅横梁全是燃烧着的火,我捂着口鼻扶着侧栏走出过道。

离楼梯还有一半距离,突然右手一侧飞出来一个物体,男人被踢撞在墙,身上全是伤口,鲜血直流,他滑在地上没了气息。

楼梯口正上来三四个黑衣人,后背个个是暗箭,手里拿着弓。我见此立马往回跑,跌撞的跑去三楼。

三楼是云之的房间,我知云之是在三楼却不知他在哪个房间。我小声呼喊他的名字,又警惕的看向后面楼梯口,只怕黑衣人上来。三楼各个房间空荡,有些房间房门开着,里面的人死像不一,血腥味与浓烟味让人闻得反胃。

我找不到云之,二楼的黑衣人正在交谈,我找到一房间爬出窗外,房顶浓烟弥漫,我站在三楼窗台,腿脚发抖。

这般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半残,我慢慢挪移,有些瓦片被火烧的发烫,我攀爬的是后院,前院的打闹声传入耳边,我分了心一脚踩空,房瓦坍塌一大片,我拽着房梁木才没将自己掉下去。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余光看见侧院的云之,我大喊他的名字。院中掺杂声混在一起,云之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冲他招手,他却飞速离开。

我靠!

大哥我在这里啊!你去哪!

我人都懵了,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滚光燃烧,房木已被烧脆,我听见木断声,脚底下一片火海。

在房木跌掉,落入火海前,我见云之拥着薛清吟飞离客栈。

我命该死在这里,我心中出现这句话,但一想到死了就有可能回到现世,我也释然。

腰身突然被人搂着,我脸上一惊,影弋将我紧搂在怀,他脚踮落下的横木借力向上飞去。火势太大,房顶又落一木梁,影弋右手护着我的头颅,遮挡木梁,烧的通红的木梁砸中在他手臂。

他跌颤一下,他摁着我的后脑压在他怀中,我感觉到几次颠簸,等从他怀中出来时,我们已经出来。

我从他肩膀处看去,客栈「轰」的一生全部坍塌。火光四射,星星火光碎在空中,渐起弧度落没地上。

「谢谢。」我从他怀中离开,对他说道。影弋没有回答,他站在空旷的地上,漠然看着不远处燃烧的废墟。

我才注意到他被砸的手臂衣袖被火灼破,他垂着胳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我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想说什么被云之的声音打断。

云之与薛清吟、夏宸寒一同过来,身后还跟着夏宸寒的暗卫。他拽着我的胳膊质问我:「你跑哪里去了?」

「不用你管!」我挣脱他的束缚,我甩袖离开被云之扯了回去,云之眼中尽是恼怒。

影弋跪在地上,厉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眼中寒意聚拢。

「你逾越了。」

今夜的遇刺让他们决定一同回京都城,厉王的暗卫一路保护着,天微亮才入京都城城门。

回到云府我便将莺儿赶紧烧水洗澡,莺儿看我一身狼狈本就忍着眼泪,见我脱衣大腿侧与腰侧大片青紫红肿哭的手抖。

看着伤痕,想是踩空跌落导致的,我安慰她说多涂几天药酒就没事了。

厉王府的刑狱堂内发出鞭子抽打声阵阵,厉王坐在主位饮茶观看下面刑罚。

影弋光着上身,后背被抽打的血迹斑斑,皮肉已翻开。右手臂一大片被灼烂的伤口,红肿出血。鞭子突出倒刺,抽打间带起皮肉,影弋咬牙不吭一声,跪的笔直承受鞭打。

两排的暗卫们面无表情观看着这一幕,眼中无任何情绪。

厉王翘起二郎腿,他斜靠躺椅,手中茶盖刮动茶水:「为何救她?」

「回王爷,属下不知。」影弋声音洪亮,一板一眼搭话。

厉王抬眼间皆是寒意,他将手中瓷杯砸向他,瓷杯破裂,瓷器划破他的额眉,茶叶散落在他发际与肩膀。

「不知还去救她,你可知你的职责!」

血迹滑流过眉眼,鲜血流进眼中,影弋也没去擦拭,他抬头目光注视夏宸寒,一字一句说出。

「忠为主,护主舍命。」

母亲生辰我回到薛府小住三天,母亲问我何时回云府,我说不想回。云府下人来请,我不愿意,母亲察觉。她直接回拒云府下人:「我心想念沅沅,还想留她多住几日。若是云之与夫人觉得不妥,尽可来找我。」

云府下人走后,母亲坐我身旁拥我入怀,她轻拍我的后背:「我家沅沅受委屈了?」

我不吭声,母亲又侧头瞧我,声音柔言:「沅沅与母亲说说,母亲替我们沅沅出气。」

「我不想和云之在一起,我想回家。」我在母亲怀中哭道,心中委屈全数迸发,母亲拥我更紧,她揉着我的脑袋。

「沅沅不哭,母亲在。」

第二日,母亲就去了云府,近中午才回来。我与薛菀在院中踢毽子,听母亲回来,我和薛菀一同去找母亲。

江嬷嬷扶着母亲,嘴里正在骂着,见我和薛菀来,她停了嘴,笑着对我们喊了声姑娘。母亲未细讲云府事,她为我擦着额头的汗水:「沅沅往后在云家不再会受委屈了,云之已经向母亲保证过了。」

我还是不愿,母亲心疼红眼:「这是圣上赐的婚,母亲也无法。」

隔日,云之来薛府接我,我躲在薛菀身后。云之将我拉出,道了歉,对母亲再三说:「母亲放心,往后不会再让她伤心。」

我坐在马车上,对他说:「和离吧,这样大家都各自安好。」

云之看着书籍,好一会他才说:「沅沅听话。」

「这是圣上赐的婚,你要忤逆圣上的旨意吗?」

车内静下,云之又翻一页,我掀开帘子看向车外。

到云府,我起身出马车,我回看云之,他目光与我相视,我声音平静不下,话语间有些抖动:「这婚是你求的,不是我愿的。你又凭什么左右我的婚事!」

云之挑眉,我气的胸口发胀,在泪水掉落前我快步回府。

云之看着天上飞鸟盘旋飞过,他轻言:「是啊,凭什么?」

太子与张荷湘大婚之日,所有世家都参加婚宴,我见厉王身边换了一个暗卫,我多看两眼,更加好奇暗卫是怎么藏身的。

长平公主在宴席几次与厉王讲话玩闹,薛清吟脸色不悦,我心满意足的吃着皇家御厨做的美食。

吃饱喝足就是回家睡觉,我睡到半夜,莺儿趴在我床边呼唤我。我睁不开眼看着她,问她干什么,她说要向我分享一个八卦。

我不耐烦的挥手翻身:「明日再讲,明日再讲……」

莺儿爬上我的床,在我耳边分享她的半夜八卦新闻。

「张荷湘新婚之夜和太子云雨过后就死了。」

我听完果真不困了,还很他妈的精神。

张荷湘与太子行夫妻之礼后就暴毙在婚床上,五窍流血,太子直接吓尿了。

我只恨自己没文化,又憋出了一句卧槽。

这他妈的什么魔幻剧情,我真的彻彻底底搞不清楚这本书的剧情了。

林芙张荷湘在原文中根本就没有死,林芙当上太子妃在义王逼宫太子起兵造反后才死的,张荷湘想勾引太子,再一次娘娘宴会上使用手段,被户部家的庶子捡了漏,当了庶夫人还因为没生出儿子被她婆家人嘲笑。

现在的故事剧情已经让我彻底蒙圈,当初明明我没参与故事剧情还是顺势走了下去,现在怎么就崩的彻彻底底。

故事的大纲还是那个大纲,但是原文里面许多一笔带过或者小插曲都被无限的放大,掺连着许多小反派小人物。

我和莺儿八卦了一夜,凌晨我俩才睡。下午醒来我捧着掉落的头发,严重的警告莺儿不要再跟她值夜班的小姐妹一起八卦,就算八卦完也不要半夜喊我起来讨论。

皇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月底义王进宫说是探望父皇,探望探望直接把他父皇探望死了。太子带人捉拿义王,被义王的人反扣殿门。

夏宸寒早在义王进宫就已派人盯查,现已带兵围着皇宫四周,义王见夏宸寒丝毫不畏惧。

义王坐在龙椅上看着夏宸寒,义王周围全是暗卫,皇家专属暗卫也在他附近围成圈护着。夏宸寒看着皇家专属暗卫不由呵笑:「连令牌都搜出来,看来也不笨。」

皇家暗卫是专门挑选出来保护皇帝,只认令牌不认人。每一人皇帝都会把令牌放在暗箱中,只有皇帝一人知道,令牌一出皆召皇家暗卫。

义王回了他笑:「皇弟若是交出兵权,我可绕你一命。」

「呵,白日做梦。」厉王举手,他身后的暗卫与禁卫军开始做攻击姿势。义王还是坐在龙椅上未有动作,满脸笑容。厉王发出停止信号,他摸不出义王是玩什么花样。

「皇弟不如和我玩一个游戏,我们来猜猜厉王妃身在何处?」义王靠在龙椅,看着夏宸寒脸色微变哈哈大笑。

夏宸寒立即派人寻找薛清吟,未有消息。义王又说:「你是找不到她的,若是交出兵符,我可以放了她。」

「休想。」义王听到夏宸寒说,点头表示知道。

半刻,义王的手下送来了一枚玉佩。玉佩是厉王母妃的贴身饰品,他送给了薛清吟。如今玉佩上血迹还未干,厉王眼中散发寒冷。

厉王心中自有数,兵符掌握着五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兵力。厉王举手攻进,直接强打。

义王再怎么想,也会以为他会为了薛清吟交出兵权,却不曾失算薛清吟在他心中的地位,原来还是没那么重要。

义王被暗卫护着推出,宫中禁卫军与厉王暗卫狂追不舍,太子趁机发了信号,只等他的人到来就可活捉夏宸寒。

当太子看到自己的人跪下向夏宸寒行礼,太子惊呆了。指使着头领活捉夏宸寒却被夏宸寒一脚踹翻。

太子才彻底清楚自己的士兵早被夏宸寒收走,他想不明白是何时候被发现的他们。

义王最终还是被夏宸寒捉到,义王直到死也没有说出薛清吟的下落。

厉王派人满城寻找薛清吟的下落,却不了了之。云之气的将厉王打了一顿,我本以为云之要死了,正在纠结是怎么分家产时云之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厉王没弄死他?被打了一顿还那么好心???我直接人间迷惑,想问厉王凭什么不打他。

夏宸寒登基后整顿朝廷,太子党义王党被清理的干净。夏宸寒没动薛家,母亲每日提心吊胆,终在结束后彻底放心。

夏宸寒登基改国号崇和,称宸帝。云之虽和夏宸寒因女主有矛盾,但国事上两人还会共心讨论。自薛清吟失踪后夏宸寒与云之的关系有所改善,两人共同搜寻薛清吟的下落。

又到了长平长公主生宴,只不过今年的生宴少了许多老面孔多了几个新面孔。

和陈绿绿见面已是有些日子,陈绿绿在长平长公主生宴上尽心尽力的为她办事,恭维虚夸的长平笑不停,陈绿绿舔狗的样子让我都有些羡慕。

长平长公主与世家小姐谈笑,不知说到什么,人群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我正嗑着瓜子,见她们都转头看我,我不明所以。

她们又恢复谈笑,时不时目光要转到我身上,我无所谓的嗑着瓜子看着池中锦鲤。

生宴结束后,我被留在了长平长公主府。长平还是那个长平,但眼中欲望更加深谙,她摇着圆扇看着我。

「你姐姐可有消息了?」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皇上不是在寻找吗?」

「是啊,你姐姐一日不回来,这皇兄的心,一日也静不下心来。」长平指甲涂着豆蔻,衬的手指欲发白皙,她遮掩笑着,露出一双杏眼。

「薛府能安然不动,全靠你姐姐。」

话中有话,我装不明白。长平摆扇子赶人,我也知她意思,行了礼立马走人。

走到一半摸着腰间没见折扇,我想起在池中看锦鲤将折扇放在桌旁,我原路返回池院中寻找折扇。折扇半开在石桌上,我拿起合好挂在腰间。因长平生宴下人们都在花园整理,路上下人很少。池院位置不同,若去池院来回必要经过长平刚留我的房院。

我快步的行走不想再碰面长平,好在长平和她的侍女背对着院外,两人在小池中交谈。我走过雕窗听到长平讲话,心中微震,屏息放慢脚步离开房院。出了房院加快脚步的离开长公主府,出了大门,莺儿正在门口等待,见我出来脸色发白心中一惊。

我没理莺儿,直接上车回家,刚下马车,云府门还没踏进我便瘫软在地。

我听到长平说:「她这世倒是安稳,薛府竟然没亡,皇兄不动薛府,难道真是因为喜欢上了薛清吟?」

我醒来我就躺在床上挺尸,心中乱糟糟一团,这个世界已琢磨不透。

薛清吟穿越而来,我是穿书,这下好了,又来一个重生的长平。

彻彻底底的完蛋了,我头疼的在床上打滚。

我开始担心长平对我出手,一想起之前出的事情,我更加确定是长平借着知道前世发展,而设出的计策。

那些所有的小事死去的人都是借她手笔做出来。

长平公主府夜晚通明,长平坐在房中软垫上正在观看信纸。她将看完的信纸放在烛火上燃烧,火光明亮燃烧带着声响,映照的长平眉眼冷然。

「公主,如何见解?」站在长平身边的男人询问道。

「继续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燃烧半段纸张被长平扔进小铁盆,黑片碎碎飘落盆中。

「薛沅溪也不用留着了,薛衍与皇兄一直不对头。之前是有薛清吟的面子,如今薛清吟不在,薛沅溪若再出个事。薛衍这个丞相,也是做不得了。」

长平将小肘靠在塌椅,她微垂着眸,手指敲在桌案声音闷响。

「这样不会太过贸然吗?」男子带着疑惑,长平见此,嗤笑一声。

「这京都城可是皇兄的天下,薛府必得消失。」长平将令牌扣在桌上,令牌纹路雕刻精致,令牌推向男子面前,长平抬眸瞧去。

「计划不变,照旧如常。」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男子退下后,长平持着长细银勺轻压平炉香料,平炉香料细软尘沫被压的严。

薛府必会被整治,不过是在于时间快慢,长平并不介意是否会被宸帝云之知道。薛沅溪死与不死是在时间,而不是主要过程。若是云之护着薛沅溪,就算她再怎么杀,薛沅溪还是会完好无损。

为了皇兄的路,她不介意替他清理。这样一来,皇兄必会重视她。

七月初,薛菀同我一起去万和寺为父亲祈福,父亲因伤寒后一直不见好转,薛菀担心,教我一起去祈福。

曾经与云之上万和寺怎得都觉没力,如今与薛菀一起上山速度倒是快。薛菀将求来的平安符收好,又捐了香油钱才下山。

我现在真的好烦,很烦很烦很烦!

我就真的很想问为什么古代会出现这么多暗杀事件,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吗?!

这帮杀手才是敬业的杀手,人狠话不多,直接上来就杀。

薛菀撒了烟雾弹,趁着烟雾缭绕,拉着我跑向山林。她在不同地点都扔了烟雾弹,与烟雾弹反方向跑,我看到后直夸她牛逼。

事实总不去愿,我们被围在山崖边,杀手们已经开始拉弦放弓。

我看着满弓开的箭羽,质问薛菀:「你为什么要选这个地点?你不知道这是小说中出场最多的场景吗?」

「劫后余生,这也是话本中活着最多的。死就死了,活就活了,黄泉路上姐妹相伴。」薛菀拉我跳下山崖,风中我大喊:「我不要黄泉相伴!」

话语被崖风吹散,回声阵阵消失。

薛菀没骗我,确实劫后余生了。命不命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差点摔成残废。

我吊着腿躺在床上,手臂被竹板绑着,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嘴巴手指尖能动,惨还是我惨。

影弋将熬好的药放温才送过来喂我喝,我喝完药,他就去忙事。

我跌下山崖落在水中,顺着水流漂到下流河边。据影弋说,我四肢朝天泡的发白,他以为我死了,还想将我埋了。

这个我确定影弋没骗我,我醒来的时候的确躺在坑中,土都埋在脖子间了。影弋见我睁眼,他万年不变的脸抽了一下。

现在住的地方是影弋母亲的家,他母亲被卖入青楼没几年父母去世后这个家也空着。影弋当上暗卫头领后暗中查到他母亲的家,他买下破旧不堪的房子重新翻置了一遍。

现在我身在砚山,离京都城有五十多公里。我奇怪的问他不是在厉王身边当差怎么就跑到砚山,影弋没回答,只是擦着他的长刀。

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是真的难受,浑身汗粘粘的。影弋为我擦完身子还要替我翻身,我每次都叹息问他:「我要是一辈子都躺在床上,这可怎么办。」

伤口已结痂脱落,影弋将手臂的竹板取下,握着我手臂来回活动,手臂骨头愈合的快,现在已经能自由活动。小腿骨就没那么好运,愈合两个月还没愈合完,我又被吊着小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我撑着影弋为我做的拐杖在院中散步,双腿已经能走动,但还需要多加练习。影弋猎了山鸡回来,他去处理山鸡我在院中走路。

山里兔子多,影弋猎了几次见我没动一口,我告诉他我不喜欢兔肉,他就再没猎过兔子。山鸡煨汤需要时间,影弋坐在门口削着竹签。

影弋很少说话,多数都是我在说他在听,虽然话少,但让他做事,他还是很利索的。

我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看他削签。我之前问过他为什么削签他不答,当我见到他用竹签杀死半夜偷翻进来偷窃的盗贼后,我对他佩服道:「牛逼了我的哥。」

他将竹签削的细小,竹尖锋利无比,我曾经偷偷拿他的竹签学着他杀死强盗的样子。可惜招式没学成,却把自己的手给划流血了。

影弋将竹签摆放整齐放入小袋,我看着他额头落下的疤,又问他了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你们暗卫到底是怎么藏身的?真的是藏在房梁上吗?」

影弋抬眼看我一眼,我凑过去,他躲了一下。

「有时候会。」

「哦。」我了然点头,用胳膊肘捣捣他,仰着下巴冲他示意:「你上一个让我看看。」

影弋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厨房房梁细小,根本藏不住人。他见我眼中充满奇趣,打击我:「贵族家的房梁与这不同。」

「那你们暗卫都那么牛逼吗,是不是都是一打十,十打百?」我想到小说中经常描述暗卫影卫武功高超,来无影去无踪。影弋听完用傻子般的眼神打量我几下,怕我再说出让看看这句话,他起身去厨房忙活。

我的愿望落空,吃晚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叹气。影弋觉得烦,端着晚饭蹲在院子里吃。

影弋今日打猎点背,没打到猎物反而将自己跌了个狗吃屎。我嘲笑他:「你这么菜,你们暗卫营知道吗?」

影弋伤了后背和腹部,腹部的药是他自己上的,后背他瞧不见,我洗了手替他上药。

他将外衫脱下的时候我眼皮一跳,他后背全是疤痕,似是抽打又似刀剜,伤口处还有凹凸不平的肉块。有些发黑又有些发红,看的我头皮发麻。

他背部擦伤不严重也不能说是好,夏天伤口容易发炎,药酒清洗过,我将金疮药倒撒他背后。有些药粉撒的略多,没匀开,又不能用手碰,我低头吹了吹,药粉随着风洒在伤口处。

影弋身影一僵,躲了一下,伤口处的滲出鲜血。我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又给他重新上了一遍药。

影弋开始就问过我什么时候回京都城,我告诉他我就是在京都城被人劫杀,京都城现在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杀我的人就是在京都城。

影弋听完默然不语,此后再也没问过我何时回京都城。

我在砚山过了几个月,心里虽想父亲母亲薛菀,但我也只能暗自里想。现在的京都城不是以前的京都城,杀手也不知是哪方派来的,我也不敢去打探消息。

顺其自然,若当薛沅溪跌落山崖死了,其实也算是一种解脱,只不过是让父亲母亲太过心疼。薛菀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我既然能活下,薛菀也会有着好运气。

影弋正在石榴树下擦刀,我捧了一手心瓜子坐在树下嗑瓜子。

离了压抑的京都城,留在这自由气息的砚山,其实也挺不错的。

砚山的生活没有在云府的困闷压抑,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也不必担心那些阴谋诡计,这样的生活是真的轻松简单。

影弋从山上回来将山鸡扔在厨房里面,他在院中清洗了手。我躺在还是开着花骨朵的石榴树下晒太阳,影弋过来从怀里掏出几个野果。野果红紫圆润,果香味淡淡。

「山上摘得,酸甜,合你口味。」

我拿了一颗野果闻闻,又放回影弋手中,躺下躺椅将帕子盖在脸上。

「去洗干净了再拿给我。」

影弋听完,他拿着野果开始反问:「你自己就不能起来去洗吗?」

「我不想动。」我闭眼回答。

影弋无言站了一会,拿着野果离开,有小会没听到水声。我掀开帕子,微仰头,偷偷瞧他。影弋板着脸一脸不情愿的搓洗野果。

我偷笑,影弋似是听见,他抬眸看来,目光相对,我义正严辞的对他说:「我是在监督你有没有好好清洗水果,表现还不错,就给你一个晚上做鸡煲汤的机会。」

「我不要。」影弋立马开口,他将野果在水中捞出。

「给你一个为美女做鸡煲汤的机会你竟然不要?!你失去了一个为美女做鸡煲汤的机会!」

「你不是。」

我听他说出三个字,心里一噎,扯下帕子起身正想说他不知好歹,却被他一个野果塞进嘴里。

影弋实属是闷骚,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几次发现他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影弋正蹲在厨房门口处理山鸡,我坐在躺椅上继续晒着太阳。近午后的阳光暖热,晒得很是舒服。

等我从躺椅上醒来是被影弋提醒,此提醒不是口头的提醒,而是被他硬生生的提着衣领从躺椅上提醒的。

「吃饭了。」影弋见我醒来松开手,我又跌回躺椅,躺椅晃晃悠悠地晃动着。影弋说完就进房去吃饭,我气的从躺椅上爬起,上去给了他一脚。

踢没踢上,反而自己跌了个屁股蹲。

影弋刚将腿迈进房栏,他扭头看坐在地上的我,给了我一个智障的眼神。

你妈的,气死我了。

我总觉得跟影弋在一起,我会少活十年。这个男人太气人了,我受不了这委屈。

今天影弋要去镇上买东西,我觉在家也无聊索性就和他一起去了镇上。

古代的街路树林居多,村落离镇上也不远,影弋也没有去借牛车,一路走着去镇口。

走好久才能碰上一两个人,有些无聊,我问影弋女主在历王府什么样。

影弋瞧我一眼,我想套话的嘴想动又不敢动。

「我们暗卫受过训练,主子的事我们不会对外说,私底下也不能多加讨论。」

嗨呀,死脑筋。

「我也就是想知道一下,又不挖什么八卦小秘密。」

影弋不理我,他目光直视远方,默不吭声的走路。

实属死脑筋。无趣!

我暗自瞪了他一下,发现他甩我一截子距离,我提着裙子小跑过去。想踹他一脚,又想起上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还是算了。

镇上没有京都城那样繁华热闹,比京都城多了祥和安宁。影弋去镇上办事,我不好跟着他,就约定了地点,办完事来找我。

镇上有些门店东西中等,小摊上的东西也是繁多乱眼,看了会就又觉得无聊。

我见街巷斜角处围着几个女人,她们嬉笑谈话,我看了看周围,蹿过去试图和她们唠嗑消磨时间。

女人们都是已经成了婚的,性情大大咧咧,见我过去,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小板凳扔给我,我暗觉不愧是妇女帮。

女人们的谈话无非也就是八卦新闻,中途还开车几句,车速快的让我有点把持不住。

「你是不知道,东巷赵家纳了几个女人都没生出个孩子,怕是赵家公子身上有问题。」戴着头巾的女人捂着嘴悄悄对我们说到,我身旁带围裙的女人,瞪了眼睛,她将我们拉进几分又小声地接话。

「赵家公子哟,他这身子怕是得垮咯。」

「怎么说?」对面的女人问道,我随其他的女人点头看着围裙女。

「我听说赵家公子常出入花楼……」围裙女人抬头看了向四周,随后压低声音说:「被玩空咯。」

戴头巾的女人又将我们压在圈子里小声说:「楚馆的事,可是龌龊了。你们可要防着自己家的男人,可别带了病回来。」

我听完有些好奇,古代的男人们不都是经常出入楚馆场所,而且古代的女人们地位低下,若丈夫非要去,女人们怕也拦不住。

八卦小姐妹们听完我的疑惑,她们齐齐看着我,我被看的有些尴尬,摸了摸小鼻尖。

「你得御夫啊,乖囡,整治他几顿,他就老实听话了。」八卦姐妹中年长最大的女人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话刚落,其他小姐妹开始教育她们各种御夫小技巧,我听的脑子直懵。

这些姐妹们怎么会是古代地位低下的女人们呢?!她们应该在现世去创办一下暴力妇女联会,最能解决现世被家暴的女人们。我冲她们比划了大拇指,表示我的姐妹们实属牛批。

「你家那位,不会是去楚馆的人。」左手姐妹抓了一把瓜子嗑着说。

「看着也是,这种男人实属不多。」戴头巾的女人也抓了一把瓜子,分给了她身旁的姐妹。戴头巾的女人看着我,她嗑了一下瓜子在手中剥开。

我嗑了一口瓜子,满脑想象着影弋去楚馆的样子。女人们见我不回话,她们又将我围在了人群里教育我。

「他要是敢发火夜不归宿进楚馆,你就打他,泼皮无赖的打。」

「刚才教育你的御夫小技巧一定要学会,这样他才不敢反驳你。」

「给他生五个儿子,让他感受生活的压迫!」

我默然嗑着瓜子不敢说话,你们的男人不是书生就是脾气软的好欺负极了。欺负影弋,还是算了,我怕是还没动手打,就被他给打死了。

姐妹们又开始从御夫术扯到如何生孩子的话题上,我茫然的看着这些个个都是话题大佬,有些觉得自己没文化。

影弋来的时候,我正嗑着瓜子听她们讲怎么怀双生子。她们一见影弋来,集体嘘声,带着别意的眼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打转。

离开时,戴头巾的小姐妹凑在我耳边小声说:「记得今晚垫高腰身,容易怀双生子。」

我靠,这是什么死亡暗示。

影弋眼光停留在我脸上看了几眼,我握着瓜子的手突然开始颤抖。

回家的路上我实属尴尬,又暗自庆幸影弋没听见那些话。内心的自我开导让我心情也慢慢通顺,我嗑着瓜子也快乐许多。

回到家后我坐在躺椅上看话本,影弋在屋内擦拭长刀。我觉得他无聊,一天一擦,有空也擦,擦长刀有什么好玩的。

近傍晚,影弋在说我不吃青菜的问题,我喝着粥不理他。外面突然一阵吵闹,伴随着女人的哭泣,我觉好奇,端着粥在门口看。

外面已经围了些许人,隔了三个房处的男人在门口拖着女人打,女人哭泣,中年妇女挽着袖子指着地上的女人骂咧。

我喝一勺粥看着人群,周围人群只看着戏没有去帮忙拉扯的意思。人群围着的人太多,我想上进去看,被影弋拉了回去。

「别管。」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我并没打算去管,只是想单纯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影弋这么一说,我内心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村里的事,管了对你也不好。」影弋将木门关好,转身回房。

晚饭过后和影弋出门散步消食,碰到几个平常交好的熟人,询问了傍晚的事。原来是村里的樵夫在自己原配去世后,又买回来了一个楚馆女人,女人偷了樵夫家的钱逃跑被抓了回来。这钱还是樵夫为儿子治病攒下的钱,女人被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

樵夫的儿子腿瘸又一身病,他娘是让他再娶个女人再生个儿子,可惜没人愿意嫁樵夫,只能去楚馆买一个女人回来生。却不想被偷了钱,还差点让自己儿子丢了命。

我听完一阵唏嘘,影弋没什么表情,毕竟常年就那一个样。

「儿子有那么好吗?」我问影弋,其实在现世我也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非要生儿子才算是光荣。

「女儿多好啊,软软萌萌的多可爱。」

影弋借着月色看我一眼,他从头到尾的打量我一下,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没女儿命。」

?!我一震,眼睛都瞪大许多,影弋被瞪的丝毫没任何影响。

「我怎么就生不出女儿了,你瞎说什么呢!」我拧了他胳膊,他被拧也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只会生儿子。」影弋一说,我拧的他更狠了。

我咬牙切齿的出捶了一拳他的胳膊,大声的反驳他:「我能生一足球队的女儿!!!」

影弋如看智障一般,他收回目光,语气凉凉:「你就算把腰垫的再高,你也生不出女儿。」

他妈的,气死老娘了!

影弋真是个王八蛋!

睡前我躺在床上瞪着睡在地上的影弋,影弋眼也没睁的翻个身,留了我一后背。

「你才生不出女儿!」我唾了他一口。

今日微雨,影弋痹病又犯,他痹病犯了总不让人看着。他躲进屋内在床上躺着,我就搬着躺椅躺在房檐下看雨。

村落有山,一下雨,雾气腾腾。云雾雨水缭绕山中村落,院落细雨蒙蒙。

我想起一同跌落山崖,薛菀是否也同我一样还活着,父母是否已伤心欲绝。

影弋上山我也让他搜寻过薛菀,他并没有搜寻到薛菀。薛菀想是被人救走,若是有尸体,影弋总是会寻到的。

父母在京都城可还安好?我一直在心里想着,但我不敢回去。京都城太过可怕,里面的谋权算计让人过的繁累。

穿书的感觉并不是像所有人那么向往,无非就是金手指,可若自己穿书,其实真的很累。

我从穿书后就没有一次睡过好觉,时常半夜惊醒,只怕自己没命。回现世的愿望遥遥无期,原书中的结局我都知晓,可穿书后发生的一切变化,让我有些不敢想象。

真实的生活在这里,太令人害怕。

砚山的生活是我所想象的美好,没有任何顾虑,可以放肆自己的本性。在京都城压抑的情绪在砚山得以释放。

影弋比起云之,却是轻松许多。对于云之,我确实在怕他。原书中的主角团都是开了金手指的,作者寄于厚爱的男女主男二全是最为厉害的。与这种人在一起,不论是真是假,都不敢相信。

我醒来时,影弋坐在躺椅侧,他低着眼瞧我。他指腹在我眼尾擦拭,声音暗沉:「哭什么?」

「想父亲母亲了。」我看着上方的影弋,他眉际间因痹病引出的痛意没有消失。

「我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看着檐下滴落的雨水,石榴树被雨水打的垂着叶子,树下石榴花落了一地。

「就当我遇刺死了,没了我,父亲母亲无非就是多加伤心。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若是我回了京都城,是父亲母亲无止无休的担心,那样比起来,我更愿意当我死了。」

「母亲年纪大了,她常因担心我而睡不好觉,上次我回府,她的白发都快藏不住了。」

影弋不言,他与我同看着院中大雨。

影弋看向院落雾雨,我扣着他的手感受手心中传来的干热,他手掌指腹的茧子磨的微痒,这是他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

食指摩挲拇指处的茧子,轻轻剌剌,影弋低头看我一眼,又别开目光。

影弋面相不同云之那般清冷儒雅,也不同夏宸寒肆意嚣张,他只能用普通形容,在人群里也能第一眼就能遗忘的面容。

影弋被我的目光被灼热般刺痛,他挣扎着起身被我掐了一把手掌,他沉默着,红着耳朵低头不言。

你看,男人害羞起来压根就没女人什么事。

影弋看雾雨,我看他。院落雨气被风吹过脸庞,凉凉丝丝。

砚山的生活,是我想象的美好。有山有水有潇洒,也有心仪之人。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没钱没势,没有好看的皮囊,没有出众的文采,没有光耀的家世,可他却给了我来自穿书后所未有过的安全感。

我和原书中的薛沅溪,有了相同的事情。

她带着怨恨被男女主被扔给了影弋,我是与他相处间有了心动的感觉。

夜晚睡觉前,我侧躺床榻看着背对我沉睡的影弋,沉思默想。

往后的生活,我们是否会真的能像平常人一样生活,如现在这般,潇洒自在。

他应该并不会这般想吧,他们都是为了薛清吟而塑造出来的角色,也是为了男女主的后路铺垫而成。

与我,似无半点关系。

我同他,应该也没什么结果。

影弋还在沉睡,我收回看他的目光,闭眼睡觉。

我在院中照旧练习散步,现在已经不借助拐杖就可以走动,但为了习惯,还是每日练习一阵。影弋回来时带了一个孩子,孩子烧红了脸昏迷着,影弋去熬药,我用药酒为这孩子擦身。

男孩常久营养不良,胳膊细瘦,胸前肋骨凸出,身上伤口有好有坏,头发枯燥的分叉。影弋喂他喝了药,湿水的毛巾放在他额头。

我见影弋对他很是细心,在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叹息对他讲:「你儿子有点惨啊。」

「他不是我儿子,我是在路上捡的他。」

「我遇见他,他正在拔草吃。」影弋坐在门前,阳光照的他发丝泛亮,他低下头掩下眼中情绪,声音几分哑然:「我看见他,就想到了我,他与我小时候很像。」

「我小时候吃过草吃过树皮,那味道如何,我现在还能记得清楚。」

我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说,我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影弋。他手指间有无数细口疤痕,上次为他上药时我见过他身上的伤疤,他告诉过有小时候留下的也有出任务受伤留下的痕迹。

我一直知道他过的很苦,一到雨季他总会躲在房间不出来。我起先以为他不喜雨季,后来我在无意间听到他压抑的闷哼,时间久了,我才知道他有痹病。

这个孩子是个孤儿,不知父母,神志也不清醒。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对影弋喊了一声爹,我看着影弋,发出质问声:「你还说你不是他爹?!」

「娘,抱抱。」男孩长着双臂向我寻求抱抱。

影弋看了我一眼。

我沉默了。

这孩子烧退后就开始叫我和影弋爹娘,我解释几次他总是笑嘻嘻地抱着我叫声娘。

「娘,抱抱。」男孩抱着我双腿,我低头看他,他张开双臂冲我垫脚。

我将他抱起,他埋在我脖颈间蹭蹭:「娘,香香。」

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顺安。一切顺利,安和而定,希望他往后的人生顺遂平安。

顺安五岁,营养不良让他如三四岁孩童一般,瘦小不强壮。一到变天就生病,我愁的掉发,影弋开始每天教他练武强身。

顺安自从跟影弋学了练武后开始称霸村头,再被挨打小孩家长第三次找上门后,我赔笑道歉说这好话送走家长。关上门我抽了竹条开始教育顺安,顺安哭着站在院中捂着挨打的地方,摇头哭喊:「不敢了不敢了。」

我将影弋也骂了一顿,他与顺安站在一起,顺安揪着影弋的衣角哭的稀里哗啦,影弋被骂得闭嘴不讲话。

顺安自挨打后就歇火,再也不敢干什么称霸村头的念头。这天他跟村里的小伙伴玩完回家后,他拉着我的衣角问我:「娘,为什么我没姓啊?」

「什么星?」我懵了一下,这还没天黑就开始要星星了?

「姓啊,二虎他们名字前都有姓,为什么顺安没有。」顺安不依,他抱着手瘪嘴跺脚。

我默然,你姓薛,这是大姓,姓了你娘就得死。你爹叫什么名,我更不知道。

「你问你爹吧。」我打发着他。

顺安哼了一声又跺脚,影弋回来时顺安跑过去问他要姓。影弋揉着他的头,在顺安睡去都没有告诉他的姓。

我问影弋怎么不告诉顺安的姓,影弋在躺在地铺上,他看着房梁说:「忘了。」

「你母亲的姓呢?」我坐在床边问他。

「母亲厌恶她的姓,我没姓,我自小就没姓。」影弋目光停在房梁不动,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睫毛轻眨。

「你母亲唤你什么?」

影弋听完收回看房梁的目光,他看我一眼,翻了身子。我看着他的后背,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他的话,我吹灭了灯,在睡前我听到影弋说。

「小阿初。」

我侧身看向他,他依旧保持着背对我,他声音微低:「她说初是新的开始,是带着新生。」

顺安与小伙伴们去河边摸鱼,小塘中传出孩童嬉闹声。摸了一上午的鱼,顺安采了一把荷花,又小伙伴突然问起顺安的姓氏。

「影。」顺安将鱼篓挎在身上,抱着荷花露出笑容对他的小伙们说:「影子的影,我叫影顺安。」

「影子?那你爹是你娘的影子吗?」小塘中最小的小男孩不明白的问。

「是,我爹是我娘的影子。」顺安嘿嘿一笑,与小伙伴们招手再见,小跑回家。

顺安将荷花送在我怀中,我笑着将荷花插在花瓶中。顺安将他的小鱼篓倒在盆中,挑了几条活泼的放养在他的小鱼缸中。影弋正在刮鱼鳞,顺安在他旁边说要吃炸小鱼。

顺安吃着他的炸小鱼,我将碗中炖的清蒸鱼鱼皮剥下放在影弋碗中。影弋吃下鱼皮,顺安看到后,啃着炸小鱼问:「娘为什么一直给爹吃鱼皮?吃鸡肉也是,都要把皮给爹吃。」

我眼皮抬都没抬:「你爹爱吃。」

顺安将他碗中的鱼皮也剥下夹在了影弋的碗中,影弋夹起他放下的鱼皮又还了回去。

在顺安不理解的眼光中,影弋说:「你自己吃。」

顺安不满,皱着小眉头:「爹爱吃鱼皮,我将我的鱼皮给你,你为什么不吃?」

「我不要。」影弋将碗中挑好刺的鱼肉放在我碗中。

顺安委屈的吃着鱼皮,他看着影弋,把自己的小碗推在影弋手旁。

「顺安也想吃爹挑的鱼肉。」

「你自己挑。」

「顺安会卡着嗓子!!!」

影弋将他的碗推回原处,对他说:「卡了再说。」

快入秋,天色也转凉,村子中的孩子们叫顺安一起去摸螃蟹。我有点担心顺安会着凉,影弋说担心太多。

我让顺安不要再水中多待,摸少些就好。顺安和小伙伴们摸了一会,很听话的从水中出来,小伙伴们问他这么快就要回了吗,顺安穿着鞋子点头。

顺安小跑回家时路过一辆马车,马车华贵,木窗雕刻着花纹,四角尖挂着小灯笼。顺安停了脚步看着,他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东西,好奇看了一会就回了家。

顺安回家与我讲了马车,他张着手臂比划:「这么大,这么大的马车呢。」

「哇,这么大的马车呀。」我同顺安一起比划着,顺安嘻嘻笑,说我比划的太搞笑。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想是影弋回来里,笑着让顺安去开门。

顺安打开门,看着外面哇了一声:「是漂亮马车诶!」

我听顺安说,有些好奇,走向门外,看着停在门口的马车。

车帘掀开,手指骨节分明,云之从里面显身。他笑的温和。

「好久不见,沅沅。」

云之进去院落打量着四周,他玉扇挑起晒在院绳上的衣物,他看向我:「沅沅,是同谁住在一起?」

「这不用你管。」

「沅沅,你该回家了。」云之玉扇敲着顺安的小鱼缸,震的缸中小鱼乱蹿。

云之说完,就有丫鬟扣着我的手臂,我挣脱不开,被她们压的更紧。顺安见此推搡着她们被一旁的侍卫扔在一旁。我喊着顺安,顺安爬起身撞向云之,云之被撞的踉跄,鱼缸碎裂在地,鱼在地上扑腾翻滚。

云之推开顺安,顺安发狠的咬着他的手腕,疼的云之皱眉。侍卫掐着顺安脖子往后拉,顺安咬着不松口,云之手腕滴血鲜血。

「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云之看着拖拽顺安的侍卫,侍卫听完立马卸了顺安下巴,这才将云之的手腕从他口中救出。

我见此大叫,云之脸色极其不耐,丫鬟们硬将我拖上马车,我扳着门框不松手。

云之走来,顺安从石桌旁抽出影弋常用来削竹签的匕首,他握着匕首刺向云之。

云之以扇为挡,突然出现一男子将顺安踹翻在地,顺安手中匕首已被男子没入心口。

顺安躺在地上喊了声娘,我发了疯的大喊顺安,云之沉着脸,身后的丫鬟劈了一掌,我晕了过去。

马车驾驶离去,顺安躺在血泊中,地上的小鱼因缺水也不再跳动。

院中落下一片树叶,缓缓飘落,飘砸在顺安脸上,后滑落在他耳边。


我醒来后已经是半月过后,我无论如何打闹都无用,我被囚禁在了云府。

我哭喊打砸,莺儿抱着我哭泣,云之见我如此,叫人又端着碗灌着静心药。

离京都城八月多,再回来京都城已物是人非。

薛府破亡,我不曾见过父亲母亲,也不会再见到父母。薛菀跌落山崖后不知所踪,他们都说她也死了。

夏宸寒玩的一手权法,他说放过薛家,却又按着莫须有的罪名硬放在薛家头上。满门抄斩只留我一人活着。

我日夜思念父亲母亲,又心念顺安,时常半夜惊醒,睡的很不安稳。

云之每次进我房间总听我争吵哭闹,时间久了,他也觉得烦心。只会在我沉睡安静时才进来看我,莺儿不再与我玩笑,她也怕了云之。

我将一旁的瓷瓶摔向云之:「你不是喜欢薛清吟吗!你为什么还要来缠我!」

瓷瓶砸在云之脚下,碎裂几分,我又拿起另一瓷瓶砸去,被婢女抢了过去。我被压在床上,头发凌乱歪掉,我对云之嘶声厉喊:「你本就不愿我,你写一封休书,休了我就好。大家各自好过,你将我压回来,又有几分意思!」

「我没有对薛清吟使过花招,你不用再替她看我。你休书一写,我立马离开京都城。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她也就安全了!」

云之踩着碎片走来,他将我发丝从脸颊勾开。他声音低缓:「沅沅是我明媒正娶来的正妻,又是先帝赐婚,不可辜负。」

「辜负你妈。这婚是你自己求的,你自己犯贱管我何事!」

我气极,婢女将我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我挣脱不开。云之没有介意我的爆粗,我盯着他,他对我温和笑着。

「你喜欢薛清吟,我消失了,你又来找我回来,你不怕薛清吟生气?!」

云之声音依旧温和:「你是我的妻子,我是喜欢清吟,但你也是我的妻子。」

我微愣,嗤笑出声,云之挑眉看来,我看着他,笑的嗓子疼:「你真恶心。」

云之究竟是如何,我不清楚,这种行为真是让人恶心到家。

云之再来,我正坐在床上喝药,他安排的婢女皆是会武。我见他来,直接端了碗砸他。

药水溅在他月白的衣裤上,斑斑点点很是显眼。

「你不是深情吗,现在你不觉得自己令人作呕吗?!」

「沅沅,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云之抖开衣摆,他皱着眉看着药渣。我闻言,更是气恼。

「你放过我,别再纠缠着我。你对宸帝说,他自然会解开。」

云之看了我良久,他轻笑。他走进几步,与我距离相近,下人搬来软座。他坐下瞧我,将手中长盒递给我。

「沅沅不是喜欢折扇,我前两日才画的,送来给你。」

我将长盒扔砸地上,长盒裂开,折扇从盒中掉落。扇骨是玉石雕刻,砸在地上已被摔碎。

我看着云之,目光冷然:「我不需要。」

婢女将扇子收拾起来放在桌边,云之没回答,他看着我目光凉如水。

「沅沅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滚。」

云之离开后几日不再来,我一想到顺安最后死的样子,头疼欲裂,心里难受的发疼。

一回到京都城,我的睡眠不再好,精神一直颓废。

影弋若回来家里,瞧见顺安,他该有多难受。

我一想到影弋,鼻头又酸,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他说顺安像极了他小时候,可惜命却在砚山没了。

是我的错,若我不在砚山,云之也不会找来,顺安也不会死。

我应该一早离开砚山的。

云之今日回来破天荒的进了我的卧房,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长平死了。

第二个消息:陈绿绿要见我。

云之在天牢门口等我,我被带进天牢,兜兜转转,我看见了陈绿绿。

她被关在牢中,坐在草堆上正摸着一个玉佩。她见我来,笑着对我说:「好久不见,薛沅溪。」

我好奇长平怎么死了,她又怎么进了天牢。陈绿绿听完盘着腿,看着我一脸迷惑,笑而不语。

「是我杀了她。」陈绿绿将玉佩放在膝盖上,指尖划走璧纹,她看着我说:「她当初杀了林芙,如今我杀了她。」

「为什么?」我不明白,一个林芙能让她执念那么深。

「林芙一死,太子妃之位就空闲,她以太子妃之位诓骗张荷湘,林芙死了,太子妃就是张荷湘。」陈绿绿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她语调轻扬:「可惜太子妃,她没能耐做得上。陪太子做黄泉夫妻还算有机会。」

「世间有一种毒,是慢性毒。我跟随长平花了好多时间才取得她的信任。长平心计颇深,手段残忍,我玩不过她。」陈绿绿说的是事实,长平心机深重,稍有不慎便会被她反杀。

陈绿绿又笑起来,嘴角上扬:「我将毒下在了我身上,她只会想是香囊气,查不出是什么香。」

枯梅,就是这种慢性毒。常焚香佩戴香料就会毒入体内,随着时间推移,毒性入体,暴毙而亡。

林芙是学过调香,陈绿绿的调香是跟着她学的。我本想问她有没有考虑过她母亲的感受,我又突然想到,夏宸寒登基已清理了大批朝中官员,陈家也是被清理掉的。

「薛沅溪,这人世间命最不值钱。每个人心中都有所求,我所求的不过一个林芙。」

「你曾讹我一千两,一千两买你一个劳力。」

「什么忙?」我问她。

她说:「我死后,你将我的骨灰扔出京都城。扔在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京都城,我不喜欢这里。」

去年陈绿绿还和我一起打闹互掐,今年死气沉沉,不再有精力。面对面相坐,我已经看到她头发中有几根白发。

「你那种毒,还有没有?」

「我自进这天牢起,我身上已被搜索干净,什么都没有。」陈绿绿看着我,她目光带着可悲:「云之不会让你死的,他也不会让你伤害他。」

我起身,陈绿绿将我裙边的草根摘下,拍擞干净。

她说:「薛沅溪,这偌大的京都城往后就剩你一个人了。」

「薛沅溪,你以后要怎么走下去?」

我没有答她的话,我抱着陈绿绿埋在她的肩膀处,哑着嗓子:「陈绿绿,我终于体会到你的心情了。」

陈绿绿微仰头颅,她目光微闪,我抽噎句不成声。

「我很想我母亲。很想,很想。」

陈绿绿用力抱紧我,她终与我落了泪,她抚摸着我的肩膀:「薛沅溪,你活不下去的。」

云之站在门外一侧,见我出来他将披风披在我身上,我看着脚下的影子,心中乱糟。云之问我:「她与你说了什么?」

我反问他:「你们安排的暗卫,不都听见了吗。」

云之轻笑,将领口带子系好,同我回府。

陈绿绿死后,是我回云府第一次去求云之,我答应过她要让她送出京都城。云之让人送来了她的骨灰,她被装在坛子里。这坛子一眼就看出来是酒坛,想是旁人随手拿的。

我抱着坛子坐在马车上,京都城郊林有一溪水边,我将陈绿绿埋在了这里。

林芙死了,父母死了,薛菀死了,陈绿绿也死了,剩下的人,也该是我了。

丫鬟们见我忙完就带着我回府,我身边的丫鬟全被清换,院中全是云之的眼线。莺儿现在无法与我多加相处,她被留在院中,若我出门必是云之的人随我一起。

今夜我睡的不安稳,有一双手摸着我额头,干热的触感传来我猛然醒来。

影弋坐在我床头,黑暗中我看不出他的神色,我鼻头一酸,扑在他怀中,揪着他的衣领:「你怎么才来……」

影弋回抱紧我,我泪水再也忍不住:「他们将顺安杀了,他们将他杀了。」

他为我擦掉眼泪,与我眼神相对,他暗哑出声:「我知道,我来了。」

影弋携着长刀来,他眉眼疲惫,我心中又是难过,想伸手揉开他眉间倦色,他拉住我的手腕,眼中神情露出少间柔色。

他说:「薛沅溪,我带你回家。」

云之府中暗卫保卫严格,影弋一人从外面进来都需要时间,怎么可能带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离开。

影弋寻不到机会,他每次见我出府身边全是云之的人,他本想在外劫我,每次试探后附近就会显出暗卫身迹。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冒险进府,花了许多精力。

影弋抱着我飞跃出府,刚显身,云府各个角落的暗卫全已出现。影弋不恋战,在周旋间找着突破口。

他身上已经被暗器伤了许多伤口,我搂着他的腰身,祈求上天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影弋将竹签挥洒出去,竹签锋利飞过,被躲开的竹签直直钉入柱子中,有些竹签划破暗卫衣面。

云之的到来时,影弋又挥出竹签刺向云之,暗卫们迅速保护云之,影弋趁机将烟雾弹扔在院中,雾散消失后,院中不见我和影弋。

云之衣袖被竹签划破,他捏起竹签在竹尖轻摸,寒眸涌出杀意。暗卫在烟散后就四面八方追赶踪迹。

未出京都城我们就被捉下,影弋体力已消耗殆尽,暗卫层层将我们围在里面。

云之坐在马车上,神色平静,他看着我们:「沅沅,你该回家了。」

「那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我说完这句话,云之眼中寒意加深。

「你是要为了一个卑贱的暗卫惹我生气吗?」

云之手捧瓷杯,天空降细雨,暗卫将我和影弋分开,影弋拔出长刀与他们拼杀。

我知道了,暗卫不可能一打十,十大百,那些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在影弋被一暗卫刺入大腿后,我跪在了云之面前,我拉着云之衣摆,仰头求他:「我与你回云府,我会乖乖的,你放了他。」

云之为我擦抹眼泪,他弯腰捏着我的下巴,他双眸聚着寒星,我哭的眼疼,我拉紧他的衣服。云之将目光移开,他盯着跪在人群中的影弋。

「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暗卫散开,他们来到我和云之身侧,我挥手哭喊:「你走吧,别再来了。」

影弋跪在微雨中,他抿着嘴紧盯着我,我摇头对他哭喊:「你快走,你快走啊!」

影弋拿着长刀起身,因大腿刀口,他起身后又跌跪在地上,我又哭的出不来气,他最后看我一眼,离开了。

他跪在的地方留下一滩血迹,这是他受伤后留下的。

云之将暗卫又分拨一批在我院中,莺儿躲在一边默默流泪。云之是夜在我房中,他拿着话本与我同看,我看着书上的字心却飘向很远。

「沅沅不是很爱看话本吗?今日没精神?」

我没理他,云之叹息。

「沅沅,可是在生气?」

我挥开云之的手,躺在床上蒙头睡觉,云之坐在一旁看着话本。

我梦见顺安,他躺在血泊中喊着:「娘,我疼。」

我喊着顺安,顺安一直叫着疼,我急得团团转。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醒来时云之撑着身子喊我名字。

云之见我睡梦中还唤着顺安,他眸光流转别样神情,我醒后就再无睡意。云之抱着我在怀,他在我耳边亲吻,我听见他说:「沅沅,我们也要一个孩子。」

冬雪来临,京都城一片雪色,我坐在回廊看着院中雪景,莺儿站在我身边也不言语。

我和莺儿现在不再言笑,两人心中都有无限凄凉,她每次哄我入睡时都会流泪。

莺儿有次守夜突然来我房中,她抱着我埋在我胸口闷哭:「姑娘,我想夫人了。」

我抱着她,看着床顶说:「我也想。」

我们只敢偷偷的讲,偷偷的想。

曾经我们不是这样的。

云之去参加宫宴,我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云之无法,只好自己一人去。

莺儿沏了热茶,院中梅花盛开,一支梅花被雪压塌,「噼啪」一声,梅枝随雪落在雪地中。

前院吵杂,丫鬟说是前院失火,我和莺儿没理她,我俩巴不得赶紧烧完整个云府。

寒风吹过,梅树雪花被吹散在空中。影弋飞身跃下,他在我惊讶还未回神中,我听见影弋说话。

他说:「我来带你回家了。」

云之去宫宴带了一部分暗卫,前院失火,火势凶猛,后院中一小部分暗卫也去帮忙。影弋趁此机会来到后院。

我起身笑张双臂跑过去抱着他,他将我直接掳走,角落各处的暗卫还未出现就被影弋砸了烟雾弹。

我们很顺利的出了云府,影弋不作停留直赶城门。

离开京都城还不出一里,云之就带人赶了过来,这次暗卫中还有不少宸帝的人。

我也不怕了,我抱着影弋仰头看他:「咱们一起死吧。」

「我们一起去找顺安。」

他低头看我,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影弋说:「好。」

暗卫突然涌上打得影弋措手不及,我本想着他们是要我们死,当我被摁在雪地上我才知道,他们是想让影弋死。

影弋身上刀伤剑伤还有各个暗器,他长刀插入雪地,半跪支撑着力气。他紧握长刀,手中鲜血流过刀刃,滴落雪中。他右腿被射入箭羽,左小腿箭羽被他拔了扔在一旁,雪中全是他流落的血。

云之脸色阴冷,他话语厉狠:「我说过,他若再来,绝不轻饶。」

暗卫拉弓箭瞄准影弋心口,影弋红着眼看我,我哭的泣不成声,求着云之不要杀他,云之看着被暗卫围着的影弋,没有理我。

大雪飘落,落在眼眶冰凉入骨,雪花已落在影弋发上、衣上。

他目光一直注视着我,雪飘在他眉间化成水滴。弓箭飞过,影弋对我说。

「沅溪,我先去找顺安了。」

他到死都在看我,雪落在他眼中他也未眨动一下。

我连为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我终于明白了陈绿绿当初对我说的话,她只为求得一个林芙,我也想求得一个小阿初。

我此生未曾爱过一个人,可现在已有心动之人,他却因我而死。

影弋死前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不敢入睡,一入睡便是影弋的面容。我揪着衣领抑不住哭声,我无数次懊悔,懊悔当初未和他好好过活,懊悔当初没能劝他离开,懊悔他当初救我。

是我害死了他,若是没有我,他本该是在砚山好好生活的,逍遥一生。

我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所有的美好。

我被囚禁在房中,我夜夜失眠,易惊醒。我只要一入睡我就能梦见影弋,我总会在睡梦中哭醒。

云之恼我,只恨没再将影弋千刀万剐。

我寻死不成,云之将房间一切相关利器全部收起,丫鬟不得带饰品与头簪。吃饭也需要人盯着,以防止我再摔碗自杀。

我房间空荡,少了许多东西,莺儿也被看管的严格。云之不让她在照顾我,我每次都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一整天。

我时常想起父亲母亲与薛菀,时常想起陈绿绿与林芙,又想起影弋和顺安。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被云之找到,是会什么样。

我更不爱讲话,云之每次来找我,我总不看不理他,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我现在梦中惊醒不再哭闹,而是睁着眼看着房间。

莺儿几次见我这样,哭红了眼了,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安慰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云之又抱着我喊沅沅,时间久后,我竟不知沅沅是谁。

云之事后拥着我,他将我带入怀中,亲吻我眼睛。

「沅沅,要怎么样你才能像以前一样?」

是了,我是与以前不同了,云之常在我面前说我不跟以前一样,他说我现在就像一幅空壳。

我问他,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答,只是亲吻着我的唇瓣。

春季雷雨多,我在梦中梦到了母亲。她坐在内堂正与江嬷嬷谈话,见我来,她笑着招手。

我哭着在她怀中,母亲搂我入怀,柔声安慰:「我们家沅沅受了什么委屈呀?」

江嬷嬷为我擦干眼泪,她将我跑散的秀发挽好:「姑娘不哭,受委屈了与嬷嬷说,嬷嬷替姑娘出头。」

「我好想母亲。」我埋在母亲怀中,委屈道。

母亲轻拍我后背,她看着庭院。

「我也很想沅沅。」

我不知怎么又回到砚山,影弋正坐在院中削竹签,石榴花掉在他头顶,花粉落在他发丝上。

顺安的小鱼缸里的鱼正欢快的游着,我坐在影弋身边看他削竹签。

天色已经暗,他还在削竹签。

我问他:「你怎么不去接顺安下学?」

影弋没答话,他依旧坐在院中,他将竹签放在袋中。

我醒来就见云之坐在我身边,他见我醒来,眉眼带笑。

我看着他说:「你怎么不去接顺安下学?」

云之眉眼笑容消失,我见他不理我,我起身又问:「影弋,你怎么不接顺安下学?天黑了,顺安还没回来。」

「你叫我什么?」云之掰着我的肩膀,他与我对视,我皱眉看他。

「影弋,你捏疼我了。」

云之脸色僵硬,他摔裂扇子,我被一吓,回过神来。

云之又追问我他是谁,我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我说:「云之,你发什么疯。」

云之只当我未忘影弋,他脸色不善,有几日没到我房中。

又下雨,我小腿疼的厉害,许是之前跌落山崖导致的痹病。影弋有痹病,雨季他会将我照顾好,自己躲在房中强忍。

我被云之带回来他不知我腿骨手骨摔裂过,我也不告诉他。冬季我常坐在回廊看雪,又被摁在雪中那般久,寒气入骨,也疼的厉害。

我疼的厉害,麻木后是针扎般的疼痛,歇停一会又是刺痛。我不知影弋常年是怎么样忍着这些痛苦。

我疼的发晕,丫鬟叫喊云之过来。云之见我满头额汗,他叫人请大夫过来。我见他,扑在他怀里。

云之刚将手掌搂我腰身,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听见我说。

「影弋,我好疼。」

我又抱着他喊母亲,云之已经没了神情。

「母亲,沅沅好疼。」

大夫说我精神太过紧张导致的不静神,开了几幅宁神安眠的药。

我今日醒来没见莺儿,我不愿吃药。云之让人将莺儿寻来,莺儿没觉异常,喂完药就将药碗放在托盘。

「母亲,这药太苦了。」

莺儿手一僵,她惊在一旁看着我。我又冲她道喊母亲,莺儿已经哭泣,她握着我的手喊着一声声姑娘。

云之将她又放回来照顾我,莺儿开始经常流泪,我时而清醒时而错乱。我清醒认得每一个人,错乱时我常念错人。

我吃了药后睡着,云之坐在我床边,他摸着我的脸,低着头掩着不明神色。

「就算你疯,你也只能是我的。」

我醒来不见顺安,一直在房间院子里寻找。我唤顺安,又唤影弋,院中丫鬟两三躲在一起看只怕我发疯伤害她们。

我念叨着怎么不见顺安回来,我坐在花园石椅上一直自言自语。云之她母亲见我,刺了我几句,见我不理她,她揪了我耳朵。

我捂着耳朵哭喊,莺儿过来护我,争执间不知谁碰了我一下,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云之将丫鬟又换了一批,在花园中与我争执的下人他一并打死。他在他母亲房中停留许会离开,刚踏出院门,就听他母亲在房中砸裂东西。

云之更加小心的护着我,莺儿也开始更加细心,云之常摸着我的小腹,他对我笑着说:「我们的孩子会长的像谁多一点?」

我没理他,怀孕间他更停留在我房中多了,我有时问他:「薛清吟你找到了?」

「沅沅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云之将我搂在怀里,他下巴抵在我肩头。

「我都不喜欢。」

我说的是实话,这个孩子,我一丁点都不喜欢。

九月初,我生了男孩,云之高兴,为他取名瑞。

孩子的出生并没有让我有所改变,只让我的神志更加恍惚。他怕孩子有意外,就将孩子扔给乳娘带养。

崇和四年,冬月十三。这是影弋死后的第三年,我在这日坐在院中看着落雪。

小男孩穿着锦衣华服,躲在院门口看我,我感受到他的目光,他见我看他,他微躲起脑袋,又从石门旁露出眼睛。

他身后的乳娘轻推着他,小声在他耳边轻言。他看了看乳娘,满怀期待的小跑在我旁边。

「娘亲。」他声音奶软,眼睛星亮。

「娘亲,新年快乐。」

我看着他,他脸上带着笑容,又有几分小心翼翼。

我说:「谁是你娘亲?」

他被一问,红着眼眶憋着话,扭头看向身后的乳娘。

落雪微停,我又看着他,摸了一下他的衣服:「顺安,你怎么就穿这么小的衣服了?」

「娘亲,我叫云瑞。」他眼泪汪汪,捏着衣角抽噎着。

「云瑞是谁?」我见他哭,心中一慌,我倒退几步:「你明明叫顺安,影弋怎么就改名了?我的顺安呢?」

莺儿见此搂着我在怀轻拍,云瑞已被吓哭,乳娘将他搂在怀里。

莺儿轻抚过我的后背,我在她怀中一直喃喃顺安影弋。

云瑞是夜哭着找云之问顺安是谁,云之没答话。

开春过后,云之就将我护的好好,怕我痹病复发。

薛清吟与夏宸寒重逢,直接身跃皇后。朝中大臣上书道罪臣之女怎配后位,宸帝直接将人拖出斩杀。

宸帝第二日发布当初薛清吟出嫁时就与薛家已断绝关系。被强按薛清吟与薛家无任何关系理论,朝中大臣无法,只能憋气不吭。

薛清吟知道长平死后心里百般滋味,又知晓我疯后她来见过我。

她认出我,我已认不出她。我看她身穿淡绿衣裙,就喊她陈绿绿。

我拉着她的手说她怎么没带林芙一起来,又喊她母亲,唠叨一会我就坐在窗前。

她见我坐在一旁不言不语,退出房后遇到云之。

薛清吟问他:「你曾经说过你欢喜她,可如今你将她磨成这样,云之,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吗?」

薛沅溪曾经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也使过绊子,她与薛沅溪之前的矛盾纠纷虽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但也已经缓和许多。她虽然不相信薛沅溪真的不再对她捅刀,但要真心的放下偏见实属很难。

宫宴调酒那次,她是察觉长平将酒壶做了手脚,这酒她自然不会去喝。薛沅溪去小解未归,她便指使婢女换酒,这酒不知是否毒药,她更不会好心的接受。

好在那酒被下的是烈药,不是什么毒药。云之和她是夫妻,如这般情况,夫妻自然会去完成。

她也不用担心更不用去内疚,无非也就是帮了忙。

可现在她回来,薛沅溪变成这副样子,她心中更是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云之的爱对于薛沅溪太沉重。

「是她自己想不开,将自己蹉跎成了这样。」云之看了一眼坐在窗边发呆的女人。

薛清吟离开时对云之说:「云之,你不懂的如何爱一个人。」

薛清吟离开院落她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去。云之背对着他,他身形修长,山茶花丛衬得他气质柔和。

云之真的是喜欢薛沅溪吗?薛清吟看着云之背影心中一阵感叹。

云瑞今日偷偷溜进我的院中,他见我坐窗边看着鱼缸里的小鱼,他也趴过来看鱼。

「你在看小鱼吗?」云瑞将手指放进鱼水中,鱼儿被惊迅速游开。

「你不要摸它,它受惊会死,小鱼死了,顺安会不愿意的。」我提醒他,用着手帕擦着他的小手。

「顺安是谁?」

云瑞看向我,我笑着摸着他的脑袋:「顺安是我的儿子。」

「那我呢?」

我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孩:「是啊,你是谁?」

云瑞红着眼睛,泪水涌出,我突然笑起声来,对他笑言:「你是小阿初呀。」

「小阿初是我的小名吗?」云瑞侧着脑袋看我,我将他搂在怀里。

「是啊,小阿初就是你的名。」

云瑞高兴的回自己的房间,晚饭他与云之一同用膳,云瑞兴奋的对云之讲:「爹爹,娘亲给我起了小名。」

「什么小名?」云之将他嘴角饭粒捏下,温柔笑道。

「小阿初。」

云之轻笑,道:「是个好名。」

云瑞常来见我,我有时候会犯病,他也习惯我的念叨。

我最近特别容易犯困,脑子也不清醒,我在睡梦间梦到陈绿绿和林芙在树下对棋。陈绿绿见我,她支着下巴,笑嘲我:「薛沅溪你什么时候来,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云瑞今日提了小灯笼过来,说是为我做的。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云瑞说起小名时,在他念出小阿初时,我盯着他,他被我盯的有些紧张。

「你为什么叫小阿初?」

「是娘亲给我起的名。」云瑞委屈的扣着手指。

我崩溃的推倒桌子,来回走动,语气激烈:「小阿初不是你的名,你不要叫他!小阿初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小阿初呢!我的小阿初呢!」

「顺安,顺安……」

云瑞哭着喊着:「娘亲,我在这里……」

「你不是你不是!小阿初和顺安还等着我回去……」

我猛然指着他,他被我指的后缩。我失声痛哭:「是你们害死了他们,他不愿入我的梦,小阿初再也不愿入我的梦了。」

云瑞是被云之抱走的,我被强灌静心药,云瑞被吓的发起高烧。

云瑞从高烧中醒来,他哭着红通通的眼睛问云之:「小阿初不是我的名。」

「娘亲不爱我,她爱他们。」

「他们是谁?」

云之被逼问的无话可说,当夜他独自坐在花园中,看着我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想。

我今日终于梦到影弋顺安,顺安从小塘摸完河虾回来,吵着闹着让影弋给他炸小鱼炸河虾。影弋不愿,只因当初我说吃多油炸易上火,顺安又喜炸小鱼,他怕顺安吃多,又挨我的吵。

顺安撒娇耍赖磨叽着他,他扭不过顺安,偷偷的给他炸了小鱼。

顺安端着他的小碗,捧着金黄酥脆的炸小鱼,影弋正在清理工具。

影弋擦洗着锅底,告诉顺安:「不要给你娘讲。」

「我肯定不会出卖爹的。」顺安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油渍在他衣领间印留下痕迹。

父子俩忙好出来时,我正在坐在石榴树下,我看着他们。

「你们偷偷炸小鱼了。」

影弋听完知道不妙就转身进房,顺安立马将他爹拱的一干二净。

顺安去和小伙伴们玩耍,我进房间就见影弋坐在一边擦拭长刀。

他见我进来,已经习惯我要开始数落他们。今日没听到数落,他有点疑惑,他刚抬起头来,就被我从后面抱着。

他身形微震,擦拭刀刃的手也停下。我将下巴放在他肩膀处,趴他身上说。

「小阿初,我很想你。」

我睡的时间太长,莺儿担心,正要请大夫过来,见我睁眼。

「姑娘,让我吓的心提着。」莺儿将我扶起,她拿着靠枕在我后背垫着。

「莺儿,外面下雪了吗?」我看着紧闭的房门问她。

她听我叫她名字,知我是清醒,她轻开窗户看着外面。

「还没呢,姑娘想看雪了?」

「想了。」

莺儿将汤药端来,她搅着勺子说:「姑娘这一睡,睡了一天,想是睡眠好点了。」

「我梦见他了,所以睡的久了。」

莺儿搅动的汤勺一顿,我从她肩侧观看窗外,天色阴沉沉,跟屋中一样压抑。

「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莺儿没有理我,侧过身子压着情绪搅动汤药,我看着空荡的手心,深叹一口气。

我再也牵不到小阿初的手了,也拥不到他。

这几日我都是清醒,不发疯也不念叨,云之知道了抱着云瑞过来。

云瑞躲在他怀里不愿将脸露出,他只用眼睛偷看我。

云之将云瑞换了一个姿势抱在怀里,云瑞抱着他的扇子不抬头。

「沅沅,今年年夜饭一同参加吧。瑞儿也想同你一起用膳。」

云之随着年龄更加沉稳,又成为父亲,也更显温和。

「不去。」

我拒绝,我不愿再见这世间任何一人。我想见的人都已经在世间不存在。

冬月十三,莺儿告诉我外面下起了大雪,我穿戴好衣物坐在回廊上看着大雪纷飞。

我轻咳几声,莺儿怕我着凉,问我是否回房,我摇头拒绝。

雪停后,我被搀扶着回房,云之来见我时,我正在躺在床上轻咳。

他握着我的手,冰的让他一抖,他在我耳边唤着「沅沅」。

我轻喃着我要走,云之问我去哪里,我声音低缓:「我要回家了。」

「沅沅,这里就是你的家。」云之握着我摁手在他怀中,我不回答他的话。

「我要回家了。」

云之声音微抖唤着沅沅。

我告诉他,我不是他的沅沅,我是小阿初的沅沅。

我半梦半醒间见到影弋抱着顺安站在石榴树下,顺安叫我抱他,影弋看着我,石榴花落在他肩头。

他对我道:「沅溪,该回家了。」

耳边近是吵杂,哭喊声吵得头疼。

顺安张着双臂向我跑来,影弋站在树下等我过去。

我笑吟出声,对那些吵杂的声音说。

「他们来接我回家了。」

崇和六年,冬月十三。

尚书夫人云薛氏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