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門，我在貓眼裏看到了新聞裏的殺人犯。
這事要從電瓶車開始講：
深夜十二點。
業主群彈出704的訊息：【哪個沒腦子的把電動車停進樓道？】
群裏紛紛指責。
但畢竟是小事一樁，話題很快就扯開。
這時，704又發了張圖片。
一個男人趴在地上，後腦勺被砸的粉碎，紅白橫淌。
【騷瑞，原來有腦子。QxQ】
1、
我視奸群聊本來昏昏欲睡，點開圖瞬間頭腦發冷。
男人的條紋T恤，我在電梯見到過，好像是701的住戶。
群裏也有人跟我抱相同的疑問。
502問：【我草，真的假的？】
503說：【有病！大半夜發這種圖，趕緊去看腦子！】
602：【@704，電車是小事，這樣咒別人不好，快撤回，影響大家心情。】
401：【@703，鄰居出來說說真假。】
我就住703，印象裏，隔壁常年家門緊閉。
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是高知分子，待人冷冷清清，即便是鄰居，碰面打招呼也充耳不聞。
不像會在公眾場合詛咒他人的性格。
倒是他家孩子。
瘦瘦的高中生，頂著圓框大眼鏡，神色壓抑，給人怪異的感覺，疫情期間，還來找我借過印表機。
我試探問：【@704，是不偷玩你爸手機，快道歉，小心我跟你爸打小報告。】
704：【對不起，千萬別告訴我爸。】
緊接著，704撤回圖片，又發了個上香的表情包。
我松口氣，以為鬧劇至此結束。
601忽然在群裏發了個漏水的影片。
【那個，你們幫忙看下水是不是不對勁？我怎麽感覺發紅。】
601說完不斷艾特人，也點到了我。
影片中，管道漏水很輕微，手機拍攝不清晰，一時難分辨水的顏色。
影片播放到快結束，一張恐怖的鬼臉猛然撲出，塞滿整個螢幕。
我嚇得魂飛魄散，手機丟了出去。
503：【@601你是不是也有大病！】
601：【哈哈哈哈，鬼故事環節嘛，別死氣沈沈，QVQ】
我不爽地在群裏發了個80米大砍刀表情包，就要睡覺，沒想到502又拉了個小群。
群裏沒有704和601。
502在群裏連發數條訊息。
【你們看沒看見影片裏的鏡子。】
【鏡子倒映出墻上的血，我去過601家，那面墻是她自己畫的，很獨特，不會認錯。】
【601也經常把電動車停樓道，會不會其實704……】
2、
我們樓多是打工人，電動車自然也多。
小區配套的充電樁不夠用。
許多人就把電動車推上來充電，雖然影響通行，但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因此502發完訊息，602馬上質疑：
【別胡思亂想，誰還真能因為電動車就殺人。】
503也發了條不耐煩的訊息。
【你也唬人，咱倆離得近，別逼我出門去扇你！】
這時候，沈默良久的401出現：【我看了影片，真的有血。】
502得到支持立馬又連發訊息。
【沒錯吧，不是我搞事，我真有點怕704。】
【前幾天我看到那個高中生用鐵絲勒死了一條流浪狗。】
【而且601到現在都沒回我訊息。】
我見狀重新檢視影片，很快找到鏡子折射的畫面。
模模糊糊全是鮮紅，顏色確實不像油漆，更似血液。
但我沒見過601家的裝潢，也不能確定502是不是在犯賤惡作劇。
503反正不信，在群裏嘲諷。
【原來是沸羊羊！擔心就去敲門，在這唯唯諾諾！】
兩人產生爭執，最後502被503冷嘲熱諷刺激的不行，決定要去6樓親眼看看，還在群裏發了個出門的影片證實。
502：【等會要沒事，鬧尷尬，你們可要幫我作證，我是擔心601，不是騷擾。】
503：【加油！沸羊羊！來個六樓的監督！】
602立刻發了個舉手的表情。
我看502來真的，也生出興趣，關註群裏的動靜。
按道理就是一個樓層的距離，幾分鐘就能到，但半小時過去，502遲遲沒有訊息。
503等不及問：【沸羊羊真上去了嗎？】
我也順勢拍了拍502。
502：【不好意思，跟妹子聊太嗨，忘了說話。我剛回家，沒啥事，都休息吧。】
我正想逗悶子，602突然申請加我好友。
【別回話。】
【別回話。】
3、
我跟602算相熟，平常會一起約乒乓球，很少會看到他急赤白臉的樣子。
但現在他給我發訊息卻顯得很著急。
【兄弟，我覺得不對勁。】
【剛才我貼門聽，確實有人上6樓，應該是502。】
【但我沒聽見敲門聲，電梯就又響了，我懷疑502根本就沒去601。】
我楞了下。
但轉瞬又想，可能502只是和503慪氣，到六樓後又走，回旋自己不是慫逼，也有可能。
當我把這個推測說給602，立刻就遭到辯駁。
【首先，502如果為裝逼，他怎麽不給503上嘴臉？只是輕飄飄說沒事，讓我們休息。】
【其次，我就住502樓上，咱這樓的隔音你也懂，我也沒聽到他回家的關門聲。】
【最後，你是不是沒看物業前天發得通知，我最擔心那個。】
通知。
我白天不水物業群，確實沒看過。
聽了602的提醒後，我趕緊把聊天記錄往上翻，找到物業的通知。
【金豪小區的各位業主請註意，根據警方訊息，近期有一逃犯流竄我市，請各位業主平日嚴閉門窗，註意防盜，夜間盡量結伴出行。】
真有逃犯？
我的心也頓時提了起來。
正當我要跟602繼續溝通時，門外響起電梯開門的聲音。
我趕緊湊近貓眼檢視。
這一看，把我看的五體發寒。
因為貓眼中赫然有一只眼睛在滴溜溜打轉，朝門內張望。
4、
我嚇得雙腿打顫，差點尖叫。
還好最後一絲理智讓我及時捂住了嘴，才沒有發出聲音。
我家貓眼是只能內朝外看的款式，不出聲，就不會被外面的人發現。
想到這，我稍微松了口氣。
調整過情緒，我重新貼上貓眼，想要辨別外面的人是誰。
詭異的是。
走廊空空蕩蕩，沒有人影。
怎麽會這麽快就消失？
我搜尋片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701停在走廊的電動車座椅上擺著一把濕漉漉的錘子，還在滴水。
這時，手機叮鈴振動。
我嚇得半死，趕緊捂住手機調成靜音，從門口退回客廳。
竟然是704在業主群瘋狂@我。
【@703，哥，你門口蹲了個人，好可怕，QoQ】
【@703，哥，到底怎麽回事？QoQ】
【@703，哥，我一個人在家，你能不能來幫幫我，我真的好害怕，QoQ】
難怪第二次在貓眼內看不到人。
原來是人藏在門前，卡住了貓眼的死角。
還好我剛才沒有推開門檢視，否則……
想到這，我手心已經泌出一層細汗。
但我這人就是他媽的矛盾，雖然怕的要死，但還是擔心別人。
我強忍恐懼，在群裏回復：【先找東西頂好門，等警察。】
資訊剛發出，602的私信彈出來。
【兄弟，別信704的話。】
【為什麽？】我回復問。
剛才正是704在業主群提醒我，這在一定程度上打消我的疑慮，更願意相信之前的圖片是惡作劇。
現在樓裏可能出現殺人的逃犯。
說謊的淘氣包也怕了。
602很快傳來一張圖片。
【這是我用無人機在窗外拍的你門口。】
我趕緊點開圖，拍攝鏡頭應是樓道的通風窗，這個窗子正好對應我家門口。
黑暗中拍攝，像素模糊。
不過能依稀分辨出是我家的門，門口蹲著身穿藍白外套的人。
我不禁深吸了口涼氣。
704的高中生校服就是藍白相間。
5、
難怪先前我會看到電瓶車上有一把濕漉漉的錘子。
結合704早先發的照片，死者後腦勺被砸粉碎。
應該是704殺害701，現在故意示弱想騙我出門，然後襲擊我。
我把這個猜測告訴602。
602沈默了會，問：【水漬會不會和601有關系？】
這樣似乎更為合理。
但我心裏還是一緊，畢竟真如此，上樓的502……
【要不我們給502打個微信電話？】
【如果502的電話鈴真在你門口響】
【那我們就證實他遇害了】
【兇手是704】
602似乎跟我想到一處，情緒透過文字也能看出慌亂，斷句散碎。
【千萬別打。】我連忙發訊息制止。
602疑惑的發了個【？】
【眼下704不清楚我們發現真相，還在假扮人發訊息。】
【可我們一旦測試，暴露後就會激化兇手】
【天知道704會不會瘋狂砸門襲擊我們？】
【他敢殺人，還有啥做不出來？】
我連發訊息跟602解釋不能輕舉妄動的原因。
602兩分鐘都沒有回復，就在我憂心忡忡的時候，602突然給我打來了微信語音。
我猶豫了下，接通語音。
602的聲音很慌亂：「兄弟，是我考慮不周全，我已經報警了，警察說30分鐘就能趕到。」
略作停頓。
602突然問：「你剛才有聽到鈴聲嗎？」
我頓時一楞。
還不等我追問，602就急促說：「兄弟，我不是故意，只是我問你的時候，已經打出去502的微信語音，秒接，對面沒有聲音，我又看見你說千萬別打，就趕緊掛了。」
說著說著，602近乎哭腔。
「對不起。」
「我真不是故意的，現在502一直給我回電話，我不敢接。」
我氣到恨不得直接把602從手機裏薅出來打一頓，但眼下的情況我也顧不上罵豬隊友。
「草，你等著，我剛可能站的遠沒聽見。」
我低聲答了句，將耳朵貼在門上傾聽。
如果502持續給602打微信電話，即便忙線，也會有幾秒鐘的短暫鈴聲。
但門外靜悄悄一片。
「現在也沒聽見。」
我再三確認，心裏也亂得慌，不確定是704從我家門口離開，還是因為502的手機並不在704手中。
「兄弟，只要咱們這段時間不出門，就會沒事，你說對吧？」602緊張兮兮地問。
話音剛落，手機裏突然傳來一聲暴烈的巨響。
緊接602的通話便掛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