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星空 > 新聞

戰爭史上出現過什麽嘲諷的行為?

2019-01-29新聞

比如解放戰爭末期,周公在【關於和平談判問題的報告】就幾乎是對蔣匪的公開嘲諷

蔣介石做了很好的運輸大隊長。我們的戰士有很大部份是俘虜過來的,稱為解放戰士,有的部隊,解放戰士竟占百分之八十,少的也占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平均約占百分之六十五至七十。對於俘虜,我們實行即俘、即查、即補、即訓、即打的辦法,就是說士兵一俘虜過來就補充到部隊,經過訴苦教育,就參加作戰。在打黃伯韜(435)時,情形竟發展到上午的俘虜下午就參加作戰。當時的解放戰士現在有許多已經做了排長、連長。這種情形是世界戰史上所少有的,若沒有高度的政治訓練是不可能的。今天我們部隊民主化程度之高,連我們指揮的人都沒有想到。 雖然毛澤東同誌在井岡山時期就提出了在部隊中建立民主集中制的制度, 但今天的發展的確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1949年4月17日)關於和平談判問題的報告

而事實上,翻閱各種文集、文獻選編,就會發現這種類似的嘲諷,早就遍及整場戰爭的各種講話、報告,在1947 年 8 月 10 日,賀總長在綏德分區縣委書記聯席會議上的報告,就嘲諷道: 「我們利用蔣介石、胡宗南訓練好的兵,去打蔣介石和胡宗南。」

我們邊區的幾個旅, 打了青化砭、羊馬河、蟠龍、隴東等幾個勝仗以後,部隊也比以前擴大了很多,裝備也比以前好得多了。過去我們用的是擲彈筒,現在有了六0炮;過去我們軍隊中沒有俘虜兵,現在俘虜兵占了百分之八十。我們利用蔣介石、胡宗南訓練好的兵,去打蔣介石和胡宗南。 同時,我們與胡宗南經過四個月的作戰,已了解了他的作戰方法,積累了不少經驗,今後的仗就更加好打了,對消滅胡宗南也更有信心了。
(1947年8月10日)賀龍在綏德分區縣委書記聯席會議上的報告

兩年後的,1949年2月8日,彭總長關於西北敵軍動態及野戰軍部署致領袖電的報告上,也頗為戲謔的表示 西北野戰軍如今「絕對多數是四川人(除四縱外),基本上已成為南方軍隊。」

俘虜兵約占全軍百分之八十,連隊比例更大,班長絕大多數是俘虜兵,排長副排長亦近半數,連長指導員各軍中均有個別。絕對多數是四川人(除四縱外),基本上已成為南方軍隊。
(1949年2月8日)彭德懷關於西北敵軍動態及野戰軍部署致毛澤東電

值得註意的是,這種對俘虜兵的大規模啟用從來都不只是西北野戰軍的特例,在同樣作為「重點進攻」地區的華東,亦是如此

陳總長就總結過,「我們補兵員十分之三是翻身農民, 十分之七是解放戰士 ……一年來,我們補充了 二十萬解放戰士,十二萬翻身農民。

我們補兵員十分之三是翻身農民, 十分之七是解放戰士。 有些部隊則不要,以翻身農民同別人換解放戰士,後來因在困難時解放戰士逃跑多,大家不願要解放戰士了。 部隊補兵最好比例是翻身農民十分之四,解放戰士十分之六。一年來,我們補充了二十萬解放戰士,十二萬翻身農民。
(1947年12月30日至1948年1月1日)華東一年來自衛戰爭的初步總結

這種大規模補充俘虜兵的經驗甚至直接套用到了淮海戰場的決戰上,根據【淮海戰役資料選】我們就能很清晰看見解放戰士們同樣英勇的身姿和革命軍隊即俘即補的政策

王學知明白這是敵人被我攻擊後的退卻。他高喊「打!打!打!」敵人看見 他們還戴著蔣軍的帽子,穿著蔣軍的衣服 ,當成是他們掩護的部隊,照常向他們走來。王學知等端準衝鋒槍立向敵人射擊,槍聲起處,敵人接連倒下去,但沒有一個還擊的。
……王學知等機靈地叫喊著敵人「過來」,六個敵人就成了他們的俘虜。 回頭就宣傳了解放軍的俘虜政策,並說:「我們才到解放軍不多幾天,從前被蔣匪抓去當兵是被迫著為國民黨四大家族實命,現在到了人民解放軍裏,是為自己幹的,為解放人民、解放自己家鄉而作戰的。」
……王學知興奮地對班長說: 「我雖才解放過來不到十天,編到班裏不到四天,身上還穿著「中央軍」的衣服,但我心裏明白,我現在是為誰幹的,敵人如再上來,咱們一定和他拼。」

這就是我認為整場戰爭裏最具嘲諷性質的一件事, 整個解放軍的「百分之六十五至七十」都由國民黨俘虜兵組成,幾百萬國民黨俘虜對蔣介石集團也毫無忠誠可言,在解放軍的俘虜營待幾個月,搞搞訴苦思想運動和學習土改教育,就願意作為解放戰士拿起槍向南打垮自己曾經的同袍,跟著革命隊伍去砸爛整個舊社會。

偏偏他們在解放軍指揮下,軍紀、戰績都遠遠超過了他們在蔣氏統治時期,對內打倒封建地主,對外趕走帝國主義,成為了中國人民當之無愧的解放者,而他們在訴苦思想運動裏留下的各種訴苦資料,又作為歷史文獻成為定死蔣匪和舊社會的鐵證。

比如,在東北被解放的原蔣軍第七十一軍二等兵何慶祥,以下是他的訴苦

提起我受的苦遭的罪,真是三天三宿也講不完,早先我總信自己的命不好,前生註定怪不得誰。真好像『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我一直把這些苦處窩藏在心裏,不對別人講。一直到解放軍把我解放過來,教咱們學習了革命的道理,這才一點點尋思過來了。越想越苦,什麽是命呀!這都是軍閥地主的頭子蔣介石把我害的呀!我要講出來跟他算算帳!
我老家是山東巨野,家裏沒有地,只有一開小房,從我記事那年起,我父親就靠著做小買賣為生,本錢少,一天賺不到幾個錢,吃小米算是好飯,平常竟吃麥麩子。
後來軍閥們到處打內戰,當兵的買東西不給錢,再加上國民黨政府的苛捐雜稅,一樣花不到,鄉保長就瞪起眼睛罵我們耍賴抗捐。父親的小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不久就荒了。 一共八口人的家可怎麽辦呢?父親逼的沒有辦法,就割些柳條子編織賣,從此就更困難了,天天吃麩子和糠,有時還要挨餓,我大姐就在這年餓死了。母親拍著姐姐的死屍哭得死去活來,我歲數小還不懂事,因為餓的難受,也隨著母親哭。打這起,母親領著我們天天出外討飯,像這樣沒吃燒的日子足足過了兩年多。 有一年秋天,一家入餓得實在挺不了, 父親偷偷拿了地主老張家一小捆高梁穗,剛拿回來,老張家就派人趕來了,把我父親抓到老音堂局子(警祭局),吊起來拷打。老張家說他們高粱丟的多,全叫我家賠出來。我家窮得連一床被子都沒有,夜裏只蓋四條破麻袋,叫我們拿啥賠呀! 後來經鄰居們百般懇求,才算了事,可是父親已經被打得滿身是紅血印子了,他老人家在家躺了十幾天才將養過來。
到了冬天,日子更難過,我們哥幾個都穿著破布衫,圍一片破麻袋,父親有一件破棉襖,和母親兩個人替換著穿,全家人凍得直打戰戰,還得出外拾柴挖白菜根,把人餓得頭昏眼黑,走路直打幌。
要飯到小戶人家沒有可給的東西,要到大戶人家,不但不給還說:『有飯還餵狗呢,那有給你吃的!』 後來聽別人說山西地方好過。父親有意帶我們到山西去,但又沒有路費,只靠母親天天向村中同姓人家求幫忙,好話說了不知有多少才湊成一點錢,離開了老家。為了路上少了一個人吃飯,臨走時又把哥哥過繼給伯父了。一路上就靠要著吃,走了五六天沙窩子道,要不著飯,路又難走。 父親挑著擔子,一頭是小鍋和幾條破麻袋,一頭是我和弟弟,餓急了父親就掏一把破棉花套子噎下去。有一天父親走著突然昏倒了,母親和我們都嚇得圍著父親哭喊,過了半天父親才緩醒過來,他爬起來休息一會,咬著牙挑起擔子義走。到了汴京城(開封),在車站北邊找著一間破空房子住下,警察來搖我們,又搬到一個破廟去住。從老家出來時帶的路費,貼補零用就花光了,一連好幾天沒有吃東西,全家眼看就要餓死。父母忍著心痛,把我三姐賣了二千五百元,大家才又喝上了小米粥。 然後拿賣三姐的錢起票坐火車到了晉州。第一夜宿在車棚裏,第二全家仍出去討飯。大地方討飯更困難,無可奈何又
把我小弟弟賣給姓關的財主家,只給了一千五百元錢和一升小米:弟弟哭喊著不顧離開爹媽,我父親母親躲到外邊去偷著哭,弟弟便被一個漢子硬抱走了。 我們又坐了一天火車,算是來到山西地界,父親是兩手空拳,舉目無親,除了討飯也沒有別的辦法。後來偶然遇到同鄉郭鳳禮,他幫我們不少忙。
我二姐嫁給他做老婆,他送給我們一頭牛,替我們和了兩坰多地。從此我家才不出去討飯,大人小孩辛辛苦苦的侍弄那兩多地,頭一年麥子收成很好,父親非常高興,算計再接著種幾年,就不愁沒飯吃了。可是官僚軍閥和地主估上風的舊社會,怎能讓窮人得一天好日過呀! 第二年的田雖然耕得不錯,也不知為什麽事,國民黨派了隊伍來抓郭鳳禮,沒抓著郭鳳禮就向我家要人,說我們是他的親戚,必定知道下落。我家被逼無奈,只得丟下眼看要收成的莊稼,歷盡千辛萬苦又徐偷的逃回山東。
回山東後,靠父親販賣煙卷花生糖塊渡日,生活還是吃上頓少下頓。有一次,父親領我去看望伯父。伯父的兩間房子,被當地的地主何惡査強迫換去了,伯父只落下兩間小房,一下雨就漏水,何惡査有錢有勢,在村子裏橫行覇道,伯父雖然氣忿,卻不敢說不換。伯父和我父親說起這件事,又是傷心,又是氣惱, 哥倆在房裏痛罵了一頓,偏偏又叫何惡査的狗腿子聽去。何惡查帶領一群爪牙,氣洶洶的找上門來。伯父沒法再忍下去,就和他們理論,何惡查惱羞成怒,指揮他的奴仆動手就打,不大會的工夫,伯父就死在這群狗娘養的紮槍下面,父親也挨了好幾紮槍,只剩下微微的一口氣。何惡查臨走還兇狠狠的說:『死一兩個窮人算得了甚麽,有不服的,打官司告狀隨便!』 母親趕來領我上巡警局子告了兩次,也沒有人管,三天頭上父親死了。臨終時他招喚哥哥和我到跟前說:『你們哥倆要爭氣,別忘了給伯父和爸爸報仇呀!」十幾年來我從未忘記這句話。
父親死後,哥哥仍回家和我們同住。八口之家,幾年工夫,死的死,散的散,家破人亡,只剩下母親和我們哥弟倆個了。這些仇恨,可到那兒去訴呀!母親只盼望我們趕快長大成人,能自立,不受別人欺侮。 那知道過了幾個月,哥哥叫國民黨抓去當了兵,我那時十二歲,不能掙錢,家裏日子實在過不了,母親把我又送給楊樓莊做兒子。後來哥哥受不了國民黨軍隊裏的罪,開小差跑回來,不敢住在本村,母親帶著哥哥躲到外祖母家裏去。就這樣,三口人的日子,也弄得東逃西散,不得好過!
我給老楊家當了一年多兒子,他們本來就不喜歡我,打罵越來越厲窖,我逃到和尙廟住了幾天,聽說關外招勞工,能多掙錢,我就報名跟隨招工的李懷保來到東北,在撫順煤礦下洞子挖煤。我年紀小幹不了,想法逃出了煤曠,又賣小工。辛辛苦苦幹了六年,年紀長大了,身體也累壞了,稍稍有了幾個錢,把哥哥、母親都叫到東北來一塊過。很快就是『八一五』,我想以後的日可好了。 做夢也沒想到國民黨軍隊開到東北以後,比偽滿還歇虎,前年把我哥哥抓去當兵,去年解放軍打四平的時候,又把我抓去。我說家裏母親年老沒人養活,央求放我回去,那些喪盡天良的東西,不但不放,反而咬我一口說我是逃兵,打了一頓還要槍斃。
我只好忍著心當了國民黨兵,去年夏天開一次小差沒開成,走了一天又叫七十一軍抓去當兵。哥哥沒有下落,母親生死都不知道,我有啥心思下操打仗呀!一天我就是混吃等死,去年秋天被人民軍隊解放時,我沒有害怕,早先就聽別人說過,共產黨八路軍是幫助窮人辦事的,實在怎様,卻不知道。這回我到後方一看真是不假,解放區真是窮人的天下。學習了幾個月,懂得了許多道理。這回我什麽也不想了,我決心參加咱們人民自己的隊伍,打到關裏去,鏟除那地主何惡査,抓住蔣介石,解放全中國,好給天下的窮人出口氣,給我家人報仇!

以上,我們完全可以認為,

首先,在第三次國內革命戰爭裏, 各路將帥講話發言裏的直球嘲諷構成了對蔣氏政權的第一圈嘲諷。

其次,在事實層面上, 幾百萬被俘虜的國民黨士兵對蔣氏和國民黨毫無忠誠,甚至有著深惡痛絕的階級仇視,而這種階級仇恨最終在革命隊伍的引導下,化作了摧毀蔣家王朝的重大精神動力,這不可不謂是第二輪嘲諷。

最後, 這數以百萬計俘虜,留下近乎海量的訴苦資料,又定死蔣家王朝的歷史評價,把這個骯臟的、吃人的半殖民地政權殘害自己國民的鐵證給留存下來,由此便是第三輪嘲諷——從歷史視角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