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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隱居農村,因一塊日軍大印身份暴露,部隊開出6台坦克致敬

2024-07-27軍情

無論在哪個時代,軍人都是國家安全最根本的保障。2016年12月12日,蘇州某坦克部隊的駐紮地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高齡95歲的抗戰老兵。

這位老兵叫錢建民,雙目失明,他身上穿著一身印著抗戰老兵字樣的紀念服,一枚勛章掛在他的胸前。

他仔細地摸索著坦克的車身和炮管,嘴裏喃喃道:「以前咱們國家沒有自己的坦克,只能開美國人借給我們的坦克,現在終於摸到了咱自己的坦克,我的心願實作了。

為什麽部隊要專門為了他展示坦克?他與坦克又有著怎樣的緣分呢?這其實和這位老兵的從軍經歷有關。

1922年,錢建民在江蘇無錫出生,父母希望他能為民族建設而奮鬥。1940年,18歲的錢建民考入了「陸軍機械化學校」,分配到了戰車學生隊,主要學習戰車駕駛和戰車指揮。

在錢建民畢業後成為、了中國第一批裝甲兵。此時中國遠征軍已經入緬作戰,根據上司命令,錢建民畢業後跟隨遠征軍進入了緬印戰場。

進入戰場後,錢建民沒有直接來到戰鬥第一線,而是被編入了一個特殊的直屬軍長指揮的部隊進行訓練,並且這支部隊後來立下了大功!

1944年初,此時的日軍在太平洋戰爭整體上已經是強弩之末,呈敗退之勢。但在局部的緬甸地區仍具有相當的實力。此時縱橫於緬甸戰場的是臭名昭著的日軍第18師團。

日軍第18師團是日軍的王牌之一,下轄有55、56、114聯隊,統共有2-3萬的兵力,部隊中兵員有許多是來自九州島的產業工人。

這些日本人生性粗俗兇鄙,曾參與過對南京的侵略,是制造南京大屠殺的元兇之一,手上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

日軍第18師團作惡累累,實力強勁。曾在新加坡以三萬的兵力將擁有八萬兵力的英軍繳械,在進入緬甸作戰後,更是被稱作「 叢林作戰之王」。

到了緬甸戰場上,遠征軍自然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恨不得咬下他們一塊肉下來。只可惜42年中國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失利,數萬人葬送在野人山一帶。

之後日軍第18師團憑借有利地形牢牢控制著中印公路的咽喉地段,死死地掐住了遠征軍的補給路線,成為了懸在中國遠征軍頭上的利劍!

在1942年的7月,時任中國戰區參謀長的史迪威中將就向蔣介石提出了「反攻緬甸」以打通中印、滇西公路的計劃。

蔣介石將這個計劃交給參謀長何應欽稽核後, 由軍令部提出了「中、美、英聯合反攻緬甸方案大綱」。中方負責出動兵力,美方負責武器與後勤,計劃1943年夏季實施反攻。

1943年10月,遠征軍反攻緬北的計劃開始實施,代號 「人猿泰山」。

在「反攻緬甸計劃中」,美軍需要為中國駐印軍提供裝備以及戰術訓練,在先進的武器和技術支持下,中國駐印軍已然浴火重生。

在踏出印度的那一刻,他們就如同出山的猛虎,帶著高昂的氣勢,誓要將敵人粉碎,洗刷曾經的屈辱,為戰友復仇!

10月20日,前哨戰在新平洋西出的一座無名高地打響,新38師的搜尋連與敵方一個大隊(營)相遇,按照日軍以往的經驗,自己的一個營就能抵擋中國軍隊的一個師。

所以,新38師區區一個連隊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裏,敵方第一時間就發動了沖鋒!

但日軍根本沒想到,他們手中的老式步槍面對的是新38師的自動武器,搜尋連全連官兵持「M4湯姆式衝鋒槍」,另配備迫擊炮12門,輕機槍25挺。

最終日軍一個營被新38師的一個連隊打得倉皇而逃。這也是日軍第18師團整個師團噩夢的開始。

10月24日,新38師和新22師向新平洋和於邦發動總攻擊。

經過了六天的激戰,攻破了敵人駐守新平洋的55聯隊和駐守於邦的56聯隊。 這一戰,新一軍大破日軍第18師團,日軍折損近2000人,損失慘重。遠征軍創造了以少勝多的奇跡。

同時這一戰也完成了緬北反攻計劃的第一階段目標,「人猿泰山」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跨過印緬邊境後,首先占領新平洋等河東地區,建立後勤供應基地。

第二階段是翻過野人山,以包抄迂回戰術,突破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奪取緬北的要地「密支那」地區, 最終拔掉日軍第18師團這根肉中刺,打通雲南境內的滇緬公路。

1944年1月,日軍第55、56聯隊不得不撤退至胡康河谷內的達羅至太白加一線。而胡康河谷讓中國遠征軍留下了慘痛的回憶。

這個河谷位於緬甸的最北方,全是原始森林,河流遍布,環境惡劣, 緬語中胡康河谷被稱為「魔鬼居住的地方」,連著方圓幾百裏的地區也叫作「野人山」。

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失利時曾經闖入這個禁區,遠征軍的10萬精銳,近5萬人在從野人山撤退的過程中死亡、失蹤。

所以,第二階段對中國遠征軍意義重大,新一軍此時的新38師和新22師還有許多第一次從野人山走出的老兵。

在獲得了全新的武器配備後,他們立誓要讓敵人也感受一下他們曾經經歷過的痛苦!

1944年1月9日,新38師師長孫立人和新22師廖耀湘領受史迪威將軍的命令,一左一右,如同一把燒紅的滾燙的鐵鉗,向孟關夾擊過去。

敵人在孟關修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集結了7個步兵大隊和4個炮擊大隊,決定負隅頑抗,與新一軍決一死戰。

由於第18師團占據了優勢的地形,所以雙方陷入了僵持狀態。此時,錢建民所在的戰車一營收到了作戰命令,全團在印緬邊境小鎮利多的附近叢林進行了緊張的臨戰訓練。

根據盟軍的約定,美國不僅為駐印軍提供新式裝備,還派遣美國軍官進行訓練。

除了步兵兵種外,美軍還幫助成立了中國的第一支裝甲部隊。 即駐印軍新一軍下直屬的「中美第一臨時戰車群」,下轄有三個精銳戰車營,並且由軍長直接指揮。

錢建民由於訓練刻苦,成績優異,被提升到了戰車三營的中尉戰術組長,但此時的戰車三營還沒有完成裝備配備。

為了讓一營二營盡快完成訓練,所以駐印軍抽調了一部份三營的骨幹到一營和二營,錢建民也因此來到一營協助訓練。

正巧1944年1月初孟關戰場陷入苦戰,戰場一營收到了作戰命令。

於是錢建民跟隨戰車一營,一邊協助步兵部隊打通新的中印公路,一邊向所謂的「叢林作戰之王」——日軍第18師團進發。

1944年3月3日,戰車一營抵達了孟關以東的叢林,但原始森林中叢林茂密,根本沒有坦克行駛的道路,只好由工兵排及推土機在前方開路。

中午的時候,在叢林中遇到了敵軍,坦克營先後擊斃和碾死了一百余人,但我方坦克也被反坦克炮擊毀了一輛坦克,據後來的戰士回憶道:

當時戰況十分慘烈,屍橫遍野,甚至坦克履帶上行進間都能看到卷進履帶的敵軍的殘肢。

3月4日早晨,當轟鳴的坦克群來到孟關日軍陣地前時,日軍的士兵嚇得魂飛膽喪,口中不停地狂呼著「坦克來了」。

他們到死也沒想明白,幾十噸重的坦克群是怎麽出現在這片原始叢林之中的!

日軍18師團中將田中新一此時明白大勢已去,一旦坦克出現在這個戰場上,他們固守多日的防禦工事將不堪一擊。

當天夜裏,日軍指揮官帶領18師團主力逃出孟關,一路向南邊的瓦魯班行去。

3月5日,戰車營協助新22師攻克了孟關,同時,新38師迂回抵達了瓦魯班以南,截斷了日軍18師團繼續南逃的路線。新22師與新38師如同一只鐵鉗,將日軍困在瓦魯班。

但瓦魯班也不是隨意能攻下的, 日軍早在這裏經營多時,到處都是鋼筋水泥組成的半永久、永久性防禦工事,還有各種各樣的雷區和陷阱。

3月7日,坦克營來到了瓦魯班,新38師也準備在次日向瓦魯班發起總攻。但瓦魯班易守難攻,三面都是那宇河,剩下的一個方向也是沼澤。

只有北面和西面的地形相對容易突破,西面有一座水泥大橋,但前一日坦克嘗試過橋時將橋體損壞了,無法通行。

而北面又是日軍18師團防禦的重點,河岸處設了大量機槍陣地,日軍將樹砍倒橫在路中,完成了復雜的縱深防禦體系。

再加上那宇河水流很急,即便坦克強行渡河,也要面對水流下的流沙和對岸的火力的雙重幹擾。

因此,一番深思之後,坦克營營長決定以兩個連在北岸佯攻,以第三連從西面發動奇襲。

之所以是奇襲,正是因為在前一日橋體被損壞,甚至橋上的坦克也沒能保住,所以日軍認為坦克營不會再從西面突破,放松了警惕。

3月8日中午一點,坦克1連和2連總共34輛坦克向瓦魯班北岸發起佯攻,錢建民和戰友駕駛輕型坦克向西岸突破。

在進攻前一天晚上,工兵部隊冒著巨大危險去勘探那宇河底的地形,找到了適合坦克行進的路線,加之三連的坦克是輕型的M3斯圖亞特坦克,能夠渡過深0.9米的河流。

所以在下午3時, 坦克營3連17輛坦克順利渡過那宇河,並在步兵的協同下,從河岸一路向瓦魯班突進。

17輛坦克組成的鋼鐵洪流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進敵人陣地,撕裂敵人的防線,無情的炮火為身邊的步兵開辟道路,步兵與坦克之間完美的協同作戰下不斷向瓦魯班處突進。

接下來是錢建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時刻,坦克在行進時隨時向路邊的日軍掃射開炮。

突然,他們發現 一群服裝整齊的軍官夾雜著士兵從幾所房子中竄出,場面十分的混亂,士兵有的扛著槍有的扛著彈藥,有的只拿著一把刺刀!

而那些日軍軍官,腳上穿著長筒馬靴,腰上挎著武士刀在士兵中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企圖躲避射擊,但他們的打扮實在太過顯眼。

錢建民和3連的士兵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日軍的指揮司令部,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掃射,這群日軍四處逃竄,相互推擠,完全沒有形成有效抵抗,這是一場單純的一面倒的屠殺。

曾經日軍第18師團幾乎不可戰勝的神話在此終結,新一軍踏著敵軍的屍骨向世人宣告了自己的名號。

坦克營3連這一戰,擊斃敵方500余人(我方只傷亡20人),包括了日軍18師團司令部作戰課長石川中佐、部長木村大佐、第56步兵連隊隊長山崎大佐等高級軍官。

另外還繳獲了兩輛完整的裝甲車以及大量戰利品,其中最有意義的,當屬日本第18師團司令部的關防大印,相當於在日軍18師團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唯一可惜的是,沒有留下狡猾的18師團最高長官師團長田中新一,他在7日晚聽到坦克營開拔到瓦魯班的時候,就嚇得連夜從事先挖好的密道逃跑了。

3月9日,中國駐印軍徹底攻占瓦魯班,總共造成敵軍傷亡4500余人,宣告了胡康河谷的作戰勝利。

出師大捷,一雪前恥,這是中國駐印軍輝煌的勝利。對於在作戰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坦克營的官兵更是享受了巨大的榮耀。

史迪威將軍甚至專門送了一輛吉普車給坦克營,上面有一幅標語: 中國裝甲兵No.1。

此時的錢建民躊躇滿誌, 他本就以優異的成績從「陸軍機械化學校」畢業,出國又接受了更加先進的戰術訓練,身懷本領,上了戰場更是打出了偌大的名聲。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他的軍事生涯僅僅在一年後就戛然而止。

1945年春天,滇緬公路打通後,錢建民先是來到陸軍後勤司令部擔任汽車訓練教導團團長易德明的聯絡官,然後又調任到西南公路軍,在那裏擔任參謀。

後來美軍撤出,美軍的運輸兵團留下了三千輛軍用車輛,錢建民被派往貴陽接收這些車子。

結果在貴州鎮遠縣的山區偶遇匪徒打劫難民,錢建民奮勇出手,解救難民。 但不幸被暗藏在林中的槍手擊中下巴,眼睛也被濺起的玻璃劃傷。

戰鬥結束後,已經休克的錢建民被送往鎮遠軍分區醫院,經過一番緊急處理後連夜送往貴州中央醫院進行醫治。

盡管部隊醫生已經竭盡全力的醫治錢建民,但是由於缺乏醫療資源,最終只救回了他的生命,而他的眼睛,卻再也見不到光明。

對一名裝甲兵來說,失明意味著他再也無法操控坦克上場殺敵,一身的本領再也沒有發揮的地方。

而後的幾年, 原本前途無限的錢建民輾轉於教養院、盲殘院,直到解放後,全國逐漸安定下來,錢建民才得以回到老家無錫縣(現無錫市)東亭鎮三蠡鄉南家村。

昔日的戰場英雄,卻陷入生活的窘迫。失明的錢建民無法工作,甚至連出行都困難,家中還有11歲的女兒要養活,只能依靠搓草鞋和領取一些微薄的補助維持生活。

從此之後的幾十年裏,錢建民過上了隱姓埋名的生活,他從來沒有和人談起過當年的英勇事跡, 再加上那個年代,世道混亂,普通老百姓在戰爭中被誤傷也是很常見的。

他的鄰居還以為他也像其他人一樣是受到了戰爭的牽連受傷而已。

直到2016年,他的女兒在家中整理舊物品發現了那枚日軍的大印,才牽扯出了錢建民曾經的身份,然後無錫關愛老兵誌願者聽說了這個訊息,才將他的身份傳了出去。

無錫關愛抗戰老兵團隊的一名誌願者了解到無錫有一名叫錢建民的抗戰老兵,是當年遠征軍的成員,也是中國第一批裝甲兵。

直到誌願者找上門來,錢建民才向誌願者說出了自己的心願,而95歲老人多年來的心願竟然只是摸一摸中國人自己制造的坦克。

為什麽幾十年來錢建民從不宣揚自己以前的經歷,其實觀察歷史,我們發現許多抗日老兵都做出了差不多的選擇,隱姓埋名地過苦日子。

令他感到遺憾的,是盡管那一年戰果輝煌,但其中美國人的影子卻甩也甩不掉。

裝備是美國的裝備,指揮是美國的將領在指揮,就連訓練他們的教官也是美國人。

在往後的日子,每當有人將勝利的主要原因全歸於美國時,錢建民心中總會生出一股郁氣,卻又無法辯駁。

那時的中國確實落後,沒有先進的裝備,在第一次入緬作戰竟折損了幾萬人,好不容易贏得的勝利,又好像是仰賴於美軍提供的先進裝備,新一軍甚至被叫作美式中央軍。

所以,錢建民內心有種深深的渴望,就是盼著祖國強大起來,擁有自己的先進武器和好的坦克,不再需要他人的「幫助」來奪得勝利。

新中國漸漸強大,軍備更新了一代又一代,但隱姓埋名的他卻再也沒有觸摸中國人自己的坦克的機會了。

誌願團在了解了老兵錢建民的這個心願後,在網絡上向大家求助。這也很快得到了部隊方面的註意。

最終,蘇州某坦克部隊為革命老兵開特例,真誠地邀請95歲高齡的錢建民前往基地參觀。

抗戰老兵錢建民身上穿著一身印著抗戰老兵字樣的紀念服,一枚勛章掛在他的胸前。

不多時, 部隊官兵並排行駛六輛坦克至老人身前來迎接他,坦克發出陣陣轟鳴,雙目失明的英雄在官兵的攙扶下感受著陽光下坦克的溫度。

坦克停下後,錢建民仔細地摸索著坦克的車身和炮管,滿臉的喜悅,嘴裏喃喃道:

現在終於摸到了咱自己的坦克,我的心願實作了。

戰士們用整齊的步伐聲和嘹亮有力的聲音向錢建民致以問候。新老交替,聽到依然有優秀的年輕人在守護著這個國家,錢建民老人終於安心了。

兩年後,錢建民老人溘然長逝,享年96歲。英雄不朽,他雖然離去了,但抗戰老兵的精神將永遠在後人的心中傳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