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被車撞了。
好訊息,我轉世了。
壞訊息,我變成了一只貓。
更壞的訊息,品種是三花貓。
1.
三花貓是貓界美女,因為它的外表,在外流浪的日子,我經常被大街上的流浪貓騷擾,它們把自己心愛的食物獻寶似的放我跟前,想要與我交配。
為了躲避這些「追求者」,處女座的我忍著潔癖跳到泥坑裏,把毛色弄臟,掩蓋自己的外表。
可是,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我好不容易找了個沒貓的地方沐浴陽光,猛地就被一只黃大橘撲到。
「喵嗚~小寶貝,可讓我好找。」
死流氓!
我用力掙紮,好不容易逃離喵爪,總算是保住了自己清白。
卻沒發現自己跑到了馬路中央,車水馬龍,一輛輛車呼嘯而過,上一世悲壯的陰影歷歷在目,我身體緊繃,看準時機就要沖出去。
只是右腳剛擡起來,就被一把提起。
入目撞進一雙清冽的眸子。
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紅白格子襯衫,個子很高。
他捏著我脖頸的手微微用力。
「小笨蛋,不要命了?」語氣慵懶隨意,好似救只貓就跟隨手丟個垃圾那樣平常。
他走到離公路遠點的草坪才把我放下,動作不算太溫柔。
「玩去吧,下次別往馬路上跑了。」
我沒有動彈,剛才一路上我仔細觀察了他一身的行頭。
衣服不是很貴的奢侈品牌,但都是小眾品牌,價格也不是很便宜,所以他薪金應該客觀。
再看他手指修長,手腕處有不明顯的薄繭,應該經常打字,大概是個程式設計師吧。
既然這樣......那就收留我吧!
流浪了這麽長時間,我悟道一個道理,有家的貓總比流浪的貓過得舒坦,至少我不用再受到其他貓貓的騷擾。
我學著其他流浪貓向人類乞討時表現出的可愛模樣,先是抱住男人的褲腿,然後一翻身,露出柔軟的肚皮,一雙可愛的大眼睛向他撲閃。
「喵嗚~快把我帶回家吧。」
但這男人顯然不是普通男人。
他把被我抱住的那只腳後退一步,語氣略有嫌棄:「小臟貓,別扒拉我。」
居然能夠無視本喵的可愛暴擊,你的心是冰塊做的嗎?
我不氣餒,雙爪抱頭,在地上打滾,向他發射第二波可愛暴擊。
「行了,知道你感謝我,不用在表演雜技了。」
表演你喵個雜技!
男人聽不懂我暴怒的喵喵聲,轉身接了個電話。
「好,知道了,著什麽急,電腦不在身邊,嗯嗯,行,我這就回家。」
在地下打滾的我捕捉了一個有用的資訊:冰心男要回家了。
既然死纏爛打辦法不管用,那就換個方案......
2.
冰心男的家似乎就在附近,他步伐不緊不慢,我一路尾隨。
直到...
「出去出去,小區不能進流浪貓。」保安大爺踩著「退、退、退」的步伐把我往外趕。
我趕緊躲開,遠離大爺的無影神腿。
去他喵的不讓進流浪貓,這是什麽沒有人性的規定。
我縮在一旁正琢磨這今晚在哪裏露宿,就聽見熟悉的慵懶嗓音。
「大爺,這是我的貓,剛買的還沒洗。」
他兩只手指把我提起來,眼神中帶著絲毫不掩飾的嫌棄。
瓦達西喵喵醬,死男人,還不是逃不過本喵的可愛暴擊,居然裝了一路。
男人一路把我提到家門口,輸入密碼鎖,開門,這才把我放下。
「笨蛋,你好好帶著別亂動,不然就把你放到保安大爺那。」
想起保安大爺的無影神腳,我渾身一顫。
好歹毒的男人!
男人給我搞了碗牛肉,就回臥室了。
我看著碗裏鮮嫩的牛肉塊,餓了一天的肚子開始抗議,我立馬狼吞虎咽起來,邊吃邊留下幸福的淚水。
這更加堅定了我要留下的決心。
滿滿一碗的牛肉塊被我舔的一幹二凈,一絲牛肉渣渣都沒放過。
吃飽喝足後,我開始四處打量屋子,了解原住民的生活習性。
先是看了眼鞋架,嗯...沒有其他拖鞋,所以男人大概率是單身。
不過...屋內東西擺放也太亂了吧,還有桌子上的兩三個外賣盒......
呵,死男人還嫌我臟,瞧瞧你住的這地,跟個豬窩似的。
3.
貓咪是直腸動物,剛吃的飽飽的肚子突然就來了屎意。
可這周圍也沒有土坑啊。
緊急之下我小跑進了廁所,一躍而上馬桶圈。
...
解決完生理需求後,我躺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思考貓生。
那男人把我帶回家可能只是一時良心發現,見我太可憐了,但他萬一明天就把我丟出去可怎麽辦呢?
還是得想想辦法留下來......
想著想著喵喵的小腦子就開始迷糊了,睡著前還迷迷糊糊得聽到男人拖鞋踢踏得聲音。
傅南舟骨節分明的手在鍵盤上敲完最後一個程式碼,伸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腰,習慣性的開啟手機軟件開始點外賣。
今天晚上吃碗面加上中午剩下得牛肉吧。
等等,牛肉!傅南舟這才想起今天好像是收留個小笨蛋喵,牛肉已經給它吃了。
他是一向不怎麽喜歡毛孩子的,想起白天小貓撒嬌的模樣,他嘴角微微上揚,起身去了客廳。
裝牛肉的碗被舔的幹幹凈凈。
「小饞貓。」傅南舟又往碗裏倒了點純凈水,輕喚了幾聲卻也不見小貓的蹤影。
最後是在衛生間找到的,小貓躺的四仰八叉,伴隨有節奏的呼嚕聲,睡得香甜。
如果沒有馬桶裏沒有沖下去的一小坨便便,這畫面應該是十分溫馨的。
傅南舟挑了下眉毛,有些不可思議,這年頭,連貓都知道上廁所了?
衛生間的地板陰涼,睡夢中的我感覺到一絲絲涼意,迷迷糊糊的換了個姿勢,把自己蜷縮起來,接著進入夢鄉。
傅南舟蹲著觀察了會,覺得貓在衛生間睡也不是個事,畢竟他還要上廁所呢。
他用抱孩子的姿勢輕手輕腳把我抱到客廳鋪的地毯上,最後在我身上蓋了個小薄毯子。
4.
好冷...
我是被凍醒的,睡夢中的我感覺手腳冰涼,迷糊之中拽了下毯子。
然後楞了一下,瞬間驚醒。
我猛地坐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化成人形的手。
我花了兩分鐘才消化了自己變成人的炸裂事實,下意識就是去找原住民的身影。
不遠處的臥室門緊閉,沒有光從門縫透過來,還好,那男人睡著了。
不然他看到我這樣子,不是他癲就是我瘋。
我看了眼鐘表,變成人的時間正好是午夜兩點。
我用毯子裹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挪進原住民地衣帽間,偷了件t恤套上。
然後開始絞盡腦汁。
這次變成人,難道是因為我被人收留了?我還會在變回去嗎?如果會,那變成人形是時間會持續多久呢?
小小的腦袋裝著多多的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決定熬夜看看這次人形到底能維持多久。
我裹著小攤子,蹲在沙發一角看著秒針一針一針地劃過每個刻度。
清晨六點,我變回了三花貓,隨著尾巴露出來的最後一刻,我強撐的意識終於崩塌,倒頭睡了過去。
再醒來,我被原住民提著後脖頸。
「小笨蛋,大晚上不睡覺拿我衣服幹什麽?」
衣服?腦海裏湧入淩晨發生的種種,我逐漸清醒。
原本以為我就要帶著上一世的記憶度過這一貓生,沒想到我還能在變回來。
「小笨蛋,和你說話呢。」
原住民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他眼神微瞇,俊臉猛地湊到我跟前。
我心跳不由得加速,幹嘛幹嘛,不要勾引本喵。
男人皺著眉頭嘖了一聲,「好大一坨眼屎。」
我:「喵嗚喵嗚~」爪子在空中揮舞。
「哎呦,怎麽還撓人呢。」男人吃痛地捂著被撓傷的俊臉。
5.
寵物醫院。
身上的泥巴和汙垢被水沖去,打上香香的寵物沐浴露,我簡直重獲新生。
漂亮小姐姐溫柔擦拭著我的身子,語氣不可置信:「我還是第一次見洗澡這麽乖的小喵呢,難道美女都是愛幹凈的?」
「美女?」遠處打狂犬疫苗的男人挑了下眉。
「對啊,三花貓可是貓界的美女。」
「那我算是...撿到寶了?」
那當然啦,撿到本美女喵是你的榮幸。
我傲嬌的擡頭喵嗚幾聲,惹得周圍的醫生忍俊不禁。
臨走的時候,男人采購了些貓糧和罐頭,還很有良心的給我挑了幾個小玩具。
算了,看在你這麽有心的份上,之前你說我有眼屎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我單方面宣布了與他的和解。
「南舟?」一個美女沖這邊不確定的喊了聲。
正結賬的男人擡了頭,疑惑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真的是你啊,南舟,你不記得我了?」
男人還是一臉迷茫。
美女神情略顯尷尬,「咱們兩家去年一起吃過飯,傅叔叔還說你不願意回公司來著。」
哦吼?我擡起八卦的小眼睛看向抱著我的男人。
少爺不願回家繼承家業,只身一人在外打拼的劇情在我腦海成型。
傅南舟終於想起點什麽,微微勾唇:「林小姐對吧?」
被記起姓氏的林美女似乎很高興,把眼神轉向我:「這是你買的小貓嗎,好可愛。」
被誇可愛的我更加傲嬌的擡了擡了頭,卻被傅南舟一把按下去,粗魯的蹂躪兩下。
「撿的。」
「奧……」
氣氛好像有點小尷尬。
這邊傅南舟也結完了賬,露出禮貌又疏離的微笑看向美女:「那我先走了。」
「欸,等等,南舟,傅叔叔常常念叨你,你多回去看看吧。」
傅南舟頓了下,又溫和的點了下頭。
6.
從醫院出來,我明顯的感覺到傅南舟的心情很低落,回家後也只是給我開了罐罐頭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沒忍住罐頭的誘惑,沒頭沒腦的埋頭狂吃,許是動靜太大,打破了傅南舟周圍悲傷的氣氛。
他一個翻身滾到我身前,按著本喵頭從頭到尾擼了一把。
「小饞貓。」
我不滿「喵嗚」一聲表示反抗。
「手感還挺好的。」傅南舟好像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樂此不彼地擼著我的喵頭。
雖然有些不太習慣,但看在他給我買貓罐頭的良心舉動,也就沒和他計較,專心幹飯。
晚上十點,傅南舟看完電視就回屋睡覺了,臨走前還不忘關上衣帽間的門。
記仇的男人!
我在遠處見他關上門後,蹭的從貓窩跳出來,心裏難掩激動。
整個客廳就是我古娜拉黑暗之喵的天下啦!
我從沙發底下把提前藏好的襯衫掏了出來,為我變成人形做準備。
終於...兩個小時後,我的兩只貓爪慢慢褪去毛發,修長的指節露出來,一絲不掛地躺在沙發上。
我瞬間坐起,穿上提前準備好的襯衫。
盡管昨天已經有變成人的經驗了,但今天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對於我這個吃貨來說,變成人的第一步就是享受人間美食。
我赤腳走到冰箱前。
經過這兩天對傅南舟習性的觀察,他一天三頓有兩頓是在點外賣,廚房幾乎沒有開過竈,只有冰箱裏會存點飲料和麪包。
開啟冰箱,我從裏面拿了瓶酸奶,剛喝了兩口就聽見臥室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我來不及躲,猝不及防地和光著膀子的傅南舟打了個照面。
別說,他身材還挺好,六塊腹肌......
7.
傅南舟一向淺眠,又因為白天聽到父親的名字心情也不大好。
他那個父親,在母親去世沒一個月就娶了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關鍵那姑娘還挺著個大肚子。
那是傅南舟第一次被重新整理了價值觀,他當場和傅清海斷絕了關系,離家前沒忍住又揍了他一拳。
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盯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有睡意瞇了一會,卻又被客廳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
傅南舟揉著不太舒服的頭從床上坐來,想起貓咪揮爪的模樣。
「這哪裏是個寶,小祖宗還差不多。」
他認命下床,開啟門就是這麽個景象。
披頭散發的女人,赤腳站在自家冰箱前,冰箱門沒關,裏面的燈照在女人臉上,皮膚白得瘆人,嘴角還有一圈白色的酸奶,而且那女人的眼睛似乎在看...
傅南舟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瞧。
淦!我的腹肌。
傅南舟世界觀第二次被重新整理,下意識就是關門。
他靠在門上,頭皮發麻,這是在做夢嗎?
家裏什麽時候進了個人,還是說什麽時候來了個不幹凈的東西?
8.
完了完了,傅南舟好像被我嚇到了。
想起他關門前那個驚恐的表情,我趕緊關上冰箱門,小跑進廚房,把門鎖上。
他不會報警吧,警察把我抓走發現了身體的秘密怎麽辦,會不會被抓走做實驗研究啊。
我手裏緊緊攥著酸奶瓶子,暗暗祈禱傅南舟希望這是一場夢。
客廳再次傳來開門的動靜。
傅南舟再次開門,客廳裏恢復了正常,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想起剛才披頭散發的女人,傅南舟頭皮又一陣發麻,他在通訊錄上打上110的號碼,以備不時之需。
他清了清嗓子,沖廚房那邊道:「小姐,你出來我們好好聊聊?」
我擦了擦冷汗,怎麽聊,聊我其實是你撿的三花貓,我可以變成人?
還是算了,我怕把你接受不了。
外面聲音再度響起:「小姐,你再不出來我報警了。」
完了完了,最擔心的還是要發生了,好想變回貓,變回貓,變回貓!
酸奶瓶子唰的掉在了地上,我的手變回了貓爪!
緊接著沒一分鐘,我就變回了原來三花貓的樣子。
與此同時,廚房的門也被開啟,我和傅南舟大眼瞪小眼。
「貓...你怎麽在這?」傅南舟第一次意識到給貓起名字的重要性。
「喵嗚~」我故作委屈地叫了兩聲。
傅南舟把我抱起來,安撫似的摸了摸貓頭。
「那女鬼把你帶進來的?她去哪了?」
女鬼?你全家才女鬼!
我把頭紮進傅南舟懷裏,無視他的問題。
但男人顯然會錯了意,以為我受驚過度,柔聲道:「好了,不怕,今晚跟我一起睡。」
誰要跟你一起睡啊,我掙紮著要跳下來,卻被他緊緊抱住。
「別亂動,還不怕被女鬼抓走啊。」
9.
淩晨一點,我和傅南舟共處一室。
我遠遠的躲在衣櫃旁邊,心裏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因為床上的傅南舟已經脫得只剩一條底褲了!
傅南舟蓋著小薄被,兩條胳膊枕在頭上,有一搭沒一搭自言自語。
「小貓,我得給你起個名字。」
我:......
「小花怎麽樣,你不是三花貓嗎?」
我打了個哈欠。
「會不會有點土,那叫...小九?我是在九號撿的你。」
我:我好困,你可不可以閉嘴。
「那就這麽決定了,以後你就叫小九吧。」
我意識混沌,兩只眼皮子困得直打架,沈睡之前聽到他喊了我聲「小九」。
小九,小玖,挺巧的,我小名就叫小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