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暉
「文學是否是抵禦AI的最後一個陣地？」這個2017年出現在知乎上的問題，過去四年間一直有人在給出新的答案。
能夠寫新聞報道的AI早已出現，坦白說硬糖君和同行們只能算假裝驚慌。AI能采訪挖掘嗎？AI能給出觀點嗎？最根本的：AI懂人嗎？
但即便如此自我安慰，也必須承認，AI寫作有兩個明顯優勢：判斷市場趨勢和最佳化寫作結構。這使其擁有最資深的內容人也難以企及的效率。而隨著技術的加速度發展，簡單的新聞寫作早已突破，AI甚至開始挑戰寫劇本這種高專業度工作了。
近日，新銳公司海馬輕帆推出了「小說轉劇本」智能寫作功能。該功能基於海馬輕帆自研的NLP深度學習演算法，在海量劇本和小說之間進行對照學習，最終能夠透過AI語意分析，對小說進行理解、篩選、重組，生成側重視聽語言、且采用標準劇本格式的文本。
海馬輕帆創始人、CEO劉笑逸告訴硬糖君，目前該功能已經在實踐中進行過驗證，已有不少成功案例，尤其適用於短影片劇，短平快對短平快，基本不用人參與。「20集、30集的短劇劇本，機器轉化起來特快，幾乎不用一個小時。」比如快手全網獨播的【契約夫婦離婚吧】就是海馬輕帆「小說轉劇本」的短劇作品。自5月16日上線以來，該劇點贊超200W，漲粉45W+，播放量更是突破了1億。
過去幾年，許多科技玩家跨界進入內容領域，大數據等神話吹起又破滅，令傳統從業者對技術警惕又質疑。然而，劉笑逸本身就是「傳統從業者」的一員，她本科畢業於中國戲曲學院戲文系，研究生就讀於北京電影學院，參與過一系列影視作品的創作。
那麽，為何一位資深編劇在創業之路上選擇了技術？我們又該如何理解與看待技術對創作的這種「侵入」？
科技+文娛=？
海馬輕帆成立於2016年11月，是國內首家套用人工智能技術對內容創作規律進行量化研究的數碼化娛樂科技公司，其自研的AI演算法技術可以服務的內容形態包括小說文本、影視劇本、短影片指令碼等等。從內容的智能寫作到智能評估，海馬輕帆致力於打造垂直服務於內容創作者的智能創作平台。
獨特的公司定位與創始人的跨界經歷不無關系。劉笑逸在同學中屬於入行較早的一批，讀書期間就開始參與外面的影視創作。2010年，寫完一整部長劇的她自覺進入了瓶頸期，「身心比較疲憊」，打算休息休息。對於移動互聯浪潮的感知與興趣，加上機緣巧合之下朋友的介紹，劉笑逸加入了創新工場，繼而進入百度擔任產品經理。
她是帶著問題加入移動互聯行業的——「想去看一下，科技的大時代能給我們文字工作者、給影視行業帶來什麽樣的變化」。不過，當時的技術條件、行業發展尚不足以給她滿意的答案，三年後，她離開百度進入北電讀研。
回想起在百度那段經歷，劉笑逸認為最大的收獲是接觸到了非常多優秀而有趣的人，思維能力獲得了提升，「學藝術的人特別發散，而從他們這邊，我學到了很多有邏輯、有條理地思考一些事情的方式。」
2014年左右，抱著當初的問題，劉笑逸又加入了光源資本，負責泛娛樂領域的投資業務，繼續接觸遊走在科技與文娛之間的人才與創意。2016年，她偶然在外國雜誌上了解到了NLP（自然語言處理），這是人工智能領域機器學習技術的一個分支，這一技術的突破能夠讓機器更好地理解人類的語言，甚至讀解其中的情感。
基於過去十年對流動互聯網的觀察，她認為，機器學習技術的爆發能夠給許多行業帶來巨變，包括文娛創作。這可能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答案。
她的編劇知識與經驗也支持而非否定著這一看法。「我自己寫了十幾年的戲，我會認為這裏面是有套路的，好萊塢也有‘節拍器’這一類編劇理論。而套路是什麽？就是方式方法與邏輯，就可以被數學解構和分析。」透過將抽象的創作規律「轉譯」為大量具體、量化的指標，她們將能夠「教會」機器像人一樣看劇本、評估劇本。
當時，機器學習在敘事文本上的套用研究在世界範圍內也是剛剛開始，只有美國和以色列的兩家公司有類似的、將人工智能套用於劇本評估的規劃，而劉笑逸想做國內的第一家。
在「極度理性+極度感性」的原則之下，她找到了一位此前在工作上有所接觸、對機器學習與文娛的結合很有興趣的「同道」作為產品與技術負責人，並邀請一位大學同學作為內容合夥人，就這樣，逐漸組建起了一支創始團隊。
從智能評估到輔助創作
透過四年累計，自迴圈訓練超50萬劇本，結合10年以上資深編劇和專案策劃專家經驗，海馬輕帆已構建出300+評價指標、3000+底層數據維度，叠代更新超過100+題材類別模型，獲得20+項AI演算法專利，擁有「小說IP智能評估」、「線上劇本智能評估」、「線上劇本智能創作」等主要產品服務。
基於公司初創時的團隊人員結構，同時也基於當時市場對IP的旺盛需求，海馬輕帆最早搭建的是小說模型，利用演算法評估、尋找潛力IP，在其他大型電腦構與網站還沒發現這些潛力內容的時候就錨定它，將它簽下。
在此期間，海馬輕帆也不斷收到市場反饋，希望她們推出類似的劇本評估服務。次年，在經過演算法模型的不斷調優後，劇本評估服務1.0成型，她們打算先以提供pdf報告的方式進行市場試水，定下的第一個目標是半年時間評估3000集劇本。
結果沒幾個月的時間，收到並評估的劇本量已經達到8000多集。「當時就覺得，這個絕對是剛需。」
當然，推廣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最先願意嘗試的是在宣發領域已經見識過大數據威力的電影公司與院線，之後是習慣了與數據打交道的網劇與網絡電影公司。「中間會遇到一些人，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我說你們可以先用一下，發現哪裏不靠譜，再來跟我探討嘛。」劉笑逸回憶道，結果使用者大多對評估效率和出來的數據結論心服口服。
「第一個感知特別強的點是快。一個電影劇本，我這樣一個專業人士看都要40分鐘，但機器一分鐘就能告訴你，劇本的硬傷在哪裏。第二是準，其實懂內容的人對自己的劇本是有感知的，他知道哪裏可能有問題，而機器可以以一種更客觀的方式驗證他的想法。」
劉笑逸記得有一次，客戶來找她們反映結果不準，「說劇本的主要人物是張三與李四，但我們評估中男一女一卻是王五和麻六。我說那你去看劇本，肯定是你劇本出問題了。後來他仔細去看了劇本，發現的確是男二女二寫太多了，才導致機器出現了這樣的判斷。」
目前，海馬輕帆已與阿裏影業、優酷、中影集團、北京文化、慈文傳媒、歡娛影視、新片場、奇樹有魚、映美傳媒等350+家頭部影視公司建立合作關系。劇本智能評估服務在國內影視劇本市場的滲透率達到80%，累計評估包括【你好，李煥英】【流浪地球】【誤殺】【懸崖之上】【傳聞中的陳芊芊】【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大蛇】【伏妖白魚鎮】等爆款作品在內的劇集劇本3萬多集、電影/網絡電影劇本8千多部、網絡小說超過500萬部。
在B端影視機構中積累起市場聲譽之後，海馬輕帆又一次將技術能力與市場結合，拓展使用者邊界，針對以一線編劇為主的內容創作者們，推出了一款包含了智能劇本格式調整、劇本場景角色數據統籌、小說轉劇本、素材推薦等核心功能的，可大振幅提升內容創作效率的智能寫作工具。
一方面，作為資深編劇，劉笑逸深知劇本格式是否統一對於劇組工業化管理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在長期的劇本評估之後，機器對各類題材有了創作方法論級別的積累和理解，能夠做到輔助新的創作。海馬輕帆自有的編劇團隊在演算法的「反哺」下，創作效率已經得到幾何倍數的提升，而她們也不介意透過創作工具，將鉆研成果分享給市場。
好的編劇會越來越值錢
在長劇紛紛強調精品化，從IP選擇到拍攝制作都往厚重走的同時，免費閱讀與短影片讓短平快的微短劇迎來了新機遇期。漸漸的，一些MCN公司也成為了海馬輕帆的客戶。
針對市場的新需求，海馬輕帆於今年6月份推出了「小說轉劇本」智能寫作功能，可透過機器將小說片段拆解重組，生成包含重要場景、對白、動作等視聽語言的劇本格式文本。
「小說一鍵轉劇本」，十個人中可能有八個人不相信、或者不願意這樣的功能來得如此之快，而劉笑逸希望大家理性看待，「不應該把AI想得太厲害，也不要特別低估AI。」
劉笑逸告訴硬糖君，「小說轉劇本」在她們計劃中有兩個階段：目前1.0版本這一功能能夠做到的是將小說語言拆分、篩選、重組，去掉不適合影視化的心理活動、上帝視角型描寫，留下場景、對白、行動，轉化成劇本格式的視聽語言，重點在於降低門檻、提高效率。
待到未來的2.0版本，她們希望機器能夠做到輔助劇本覆寫和續寫，幫助創作者重新梳理架構、調整敘述順序，提高劇本的精彩程度。這是這一功能的終極目標。
不過，總體來說，這一功能如何發揮最大作用還是要看小說本身。對於短平快的微短劇來說，可能無需人工參與，直接機器轉化。但對於創意比重更高的長劇來說，還是要人機結合，由編劇來把控全域，機器的意義更多在於節省下閱讀小說、資訊篩選等基礎工作，從而提高編劇的創作效率。
從第三方服務商的視角觀察著這些年影視文娛行業的潮起潮落，劉笑逸認為，整個市場對於IP的看法是趨於理性的，「一個不怎麽樣的IP叫價特別高的情況，現在沒有了」。但大家還是需要好的內容，而好的IP能夠提供一個好的基礎，一個「事半功倍」的可能。因此，更加科學、穩定，性價比更為突出的IP評估與改編方式，在未來依然是剛需。
此外，她也觀察到，「影視工業化」這一老生常談的話題，今年又頻頻出現在各大論壇之上，行業大佬口中。「我個人覺得，影視工業化是需要每個環節都做到各自的工業化的，不能有短板，每一塊都應該在一個基準線之上。」海馬輕帆所提供的內容評估、統一劇本格式，以及提升創作效率等服務，指向的顯然也是內容端創作流程的工業化。
不過，劉笑逸也反復強調，技術進入內容行業的前景在於人機結合，好的編劇依然很值錢，而且會越來越值錢。「它能帶給你的是創作效率的提升，而不是來取代你的，我認為一個越好的編劇，越不會害怕被取代，而是會積極地擁抱科技趨勢。」
人類歷史上，符合時代需求、歷史潮流的新事物，從不會因個體的不解而止步，這是技術的殘酷一面，也是令身處其中的人倍感興奮之處。
「海馬輕帆」的「輕帆」，取自一句古詩「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新興事物都會經過一些觀望和批評，可是我們在意嗎？我們其實不在意，就像輕舟一樣，任憑外在各種聲音，我們已經看過萬重山的風景了。」劉笑逸說。
「海馬」則是團隊對於公司發展的某種期待——「要做一個慢的快公司」。「海馬本身行動遲緩，卻能非常有效率地捕捉到行動迅速的生物。」五年四次智能評估產品版本的叠代，兩次智能寫作產品大功能的上線，海馬輕帆走得不算快，但是每一步都紮實踩在了行業痛點，體現出了對新趨勢的精準洞察。
劉笑逸透露，海馬輕帆的近期目標主要是盡快攻克「小說轉劇本」2.0版本的輔助劇本續寫功能，同時，積極將前沿演算法能力用於賦能行業內容的源頭孵化，試圖利用好內容放大科技的價值。未來，她們會繼續堅持「科技賦能內容」的願景，夯實產品技術能力、維護核心壁壘，同時朝著創作平台的方向發展，讓好內容在海馬輕帆平台沈澱和自由通行，實作商業閉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