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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森不鹽
我重生了。
後來全京城都在議論,宇文家的肥婆嫁給了不能人道的寧安王,郎廢女醜,天生一對!
直到二妹發現我守宮砂沒有的那天,她當著全府上下道:「大姐在外面偷人了,爹,要將她浸豬籠!」
他從身後抱著我,冷冷道:「誰敢碰本王的愛妃,下場只有生不如死!」
1
半夜,一說話聲傳來。
「還在等什麽?趕緊將她抓去好復命。」是一黑衣男子對著白衣男子道。
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反應過來是黑白無常,原來我真的死了。
白無常還沒及說話,只見兩個女子偷摸進了屋裏。
「娘,她真的死了嗎?」說話的是我二妹,宇文柔。
李氏上前緩緩推開了棺蓋,仔細打量我一會兒又蓋上。
隨後拍著她手安慰道:「真的死了。」
宇文柔聲音顫抖道:「娘,若是查出來怎麽辦?要不你叫爹趕緊埋了吧,否則夜長夢多。」
李氏淡然道:「無妨,這個毒無色無味,而且之前給她下的毒就連請來的大夫都不曾查出一二,只會認為是她自己吃胖的,她到死都不知道是我們給她下的毒。」
宇文柔長舒一口氣,「終於把她解決了,娘,你不知道我平日和她一同吃飯,我都吐了,就她那樣的,還敢喜歡雲淮哥哥,讓她這樣死都是便宜她了。」
「她死了,和賈雲淮的婚姻應是不作數的,你倆情投意合,我會和你爹說的。」
聽這話,宇文柔眉開眼笑,拉著李氏胳膊道:「謝謝娘。」
「走吧,別在這晦氣!」
我跌坐在地,原來她們一直都在騙我。
我娘嫁到宇文府生下我難產便走了,過了兩年我爹續弦,娶的是吏部尚書的女兒李氏,李氏也把我當做親女兒養,我四歲時,李氏懷了孩子,旁人都說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卻不想,李氏平日待我極好,吃穿住行自是不必說,府中上下都稱道夫人宅心仁厚,慈愛待人。
這在京城中是人人皆知,就連我和賈雲淮的婚姻,也是她和我爹說的......
白無常嘆口氣道:「真是個可憐人,你也知道了真相,走吧。」
我默默跟在他倆後面,才走出兩步,便有一人來道:「二位且慢,此女陽壽未盡,二位放她回去罷。」
我一楞,「這是為何?」
老者笑道:「你倒是福從禍中來,體內兩種毒互攻而破,只是一時休克。不過體內尚有余毒,回陽之時及時醫治便可。」
他的話落,我醒了,宇文府詐屍了。
2
二日卯時,他們見棺蓋開著,不見我,府中一時混亂。
我看著廳堂一籌莫展的兩人,微笑跑過去喊道:「阿爹,娘。」
看到我的人都嚇得上躥下跳,我爹宇文昊和李氏都嚇得往後退,尤其李氏,她瞳孔放大,臉色慘白。
走過來的宇文柔看到我,指著我道:「鬼......鬼啊......」
我笑著走過去拉她胳膊,剛叫了一聲二妹,她便受驚過度暈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我不停解釋,又見我在陽光下行動自如,他們才相信我真的沒有死。
我爹宇文昊拍著桌子嚴肅道:「真的是胡鬧,既然無事,我便上朝了,夫人,府中之事便交與你。」話落便入轎出發。
他還是如此,對我不曾有多余的關心。
重活一世,我也不再犯傻奢求他可以愛我一點。
府中上下收拾了半日算是恢復往日的模樣。
我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中浮腫的臉,還有這一身將近二百斤的肥肉,從前就瘦小的我也不知為何會慢慢胖成如今這副模樣,原來都是拜她們所賜!
剛準備休息一下,便聽到李氏和宇文柔哭哭啼啼的聲音。
李氏看著我,哭著道:「嫣兒,怎麽樣了?」
宇文柔攙扶著她過來,也哭著問我。
我看著她倆這樣,心裏一聲冷笑,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要玩我就陪你們玩!
「娘,二妹,放心吧,我好的很呢!」
話落轉了一圈。
我看到他們眼裏的不甘和憤怒,然後笑著問道:「娘,怎麽了,嫣兒還活著你不開心嗎?」
聽到這話,李氏忙笑道:「你這孩子說什麽話,沒有人比娘還希望你好。」
她說完,我一把抱住了她,我這體重只把她抱得喘不過氣來。
宇文柔在一旁又氣憤又無奈。
我笑著道:「娘,過幾天不就是雲淮哥哥娶我的日子嗎?準備得怎麽樣了?」
我從來不叫賈雲淮為雲淮哥哥,我這是故意氣宇文柔的,她恨我咬牙切齒又要裝模作樣對我好的樣子真爽!
李氏不知道我會提此事,先是詫異,隨後佯裝開心,「好,一定好好準備,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
宇文柔憤憤拉了一下李氏的衣服,被李氏使了個眼色,又說了幾句話便出去了。
晚飯後,兩個丫鬟又在院子裏嘀咕我。
丫鬟翠竹怒道:「死都死了,又活了,真是晦氣!」
丫鬟翠香附和:「就是,本來想著她死了,我們也就解放了,哪知道她竟然活過來了,她那死肥婆,連閻王爺都嫌她!」
「可不嘛,我伺候她我都反胃,又醜又胖!」
聽到這我笑著回了房,在房中開始一一清點首飾,這兩個丫鬟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偷了我不少的首飾,此前我都裝作不知道。
從前我自卑,以為這樣能夠讓她們待我好一些,不想換來的是她們的變本加厲。
我怒喊道:「翠竹,翠香進來一下!」
許久不見人進來,我沒有再喊,只是將桌子上的茶壺狠狠摔了出去,她們才慢悠悠走進來,不耐煩問道:「大小姐何事?」
我站起來笑道:「翠竹、翠香,你們幫我看看我的首飾都少了些什麽?」
聽到這話,她們一怔,然後淡然道:「大小姐的首飾少了我們怎麽會知道?」
「不知道?你們做丫鬟的不知道主子的首飾丟沒丟?」
翠竹還是一臉不耐煩,「大小姐,我們根本不知道,你要是覺得奴婢們伺候不周,把我們換掉就是!」
啪!
我走過去,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她左臉上,立馬印出鮮紅的手印。
我這一下讓站著的兩人都大吃一驚,翠竹摸著臉,滿眼憤恨看著我,「你憑什麽打我,我可是夫人的人!」
啪!
我又是一巴掌甩過去,微笑著道:「既然是我娘的人就更該打,不然丫鬟偷主子東西這事傳出去,還說我娘管教不嚴。」
說完我便哭啼啼跑到李氏房子,和她哭訴丫鬟偷我東西,我一把鼻涕一把淚,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兩個丫鬟跟了上來,跪在地上哭著喊冤,其中一個丫鬟兩邊臉已經腫成山高,我打她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氣。
「夫人,奴婢們苦心伺候大小姐,絕不可能偷大小姐的東西,還請夫人為我們做主。」
這兩個都是李氏精心調教的丫鬟,專門來害我的,她們這樣做都是她預設的。
以前我想著她對我好,不能給她徒增煩惱,這事也就自己當啞巴虧,可現在我不會善罷甘休。
「娘,她們偷了我好多首飾,要是您不管管,這事要是傳出去,人家也會說是您縱容奴婢欺負宇文家的小姐,娘,你都不為我做主的話,那我該怎麽辦嗚嗚嗚……」
我撲在李氏懷裏哭得那叫一個慘,宇文柔見我這樣子,牙齒死死咬著。
李氏有些無助,看了跪著的兩個丫鬟,緩緩才拍著我背道:「沒事,有娘在,娘會為你做主。」
我擦擦眼淚道:「謝謝娘,那娘要不把她們倆杖斃了吧!」
聽到我的話,不僅兩個丫鬟嚇得連連求饒,就連李氏和宇文柔都是一怔。
旁邊站著的幾個小廝和丫鬟都竊竊私語。
「大小姐醒來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莫不是鬼上身?」
「現在大小姐怎麽這麽兇狠了?」
……
她們可能在想當初那個都不願意踩死螞蟻的人如今輕易就要將人杖斃。
我看著李氏,我知道她是不願意將自己的陪嫁丫鬟杖斃的,我當然也不想讓她倆死。
李氏看著我,柔聲道:「嫣兒,要不杖責三十以示懲罰吧,偷了東西也罪不至死啊。」
我佯裝思考,又看了看那兩人。「既然娘說罪不至死,那就一人杖責五十吧。」
李氏欲語又咽下去,揮了揮手示意小廝將兩個丫鬟帶下去。
不一會兒,院子裏響起刺耳的慘叫,我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然後和李氏說了兩句便退下了。
才走兩步,李氏房中便傳來劈劈啪啪茶具摔碎的聲音。
李氏憤怒道:「這賤蹄子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精明了,看來以前是小瞧她了。」
「娘,我真是受不了了,為什麽你要幫她,尤其是她叫你娘的樣子,我恨不得抽死她!」
「柔兒,你放心,這樣的日子不用太久,等翠竹和翠香好了,再下手,現在讓她得意兩天!」
「柔兒,你去找管家買些藥去給翠竹和翠香,讓她這段時間們先好好養傷,日後行事註意些手腳。」
我聽著宇文柔出門的腳步,快速藏在拐角柱子後面,等她走遠,我急忙回房等兩個丫鬟。
3
「你們倆是要我接著用刑還是你們自己說?」
我坐在躺椅上,閉著眼冷冷問。
兩個丫鬟還是咬緊牙關說不知道我在說什麽,我笑著站起來道:「要不我現在就和我娘說,你們倆要毒死我,你們猜我娘會怎麽著?」
「她知道你們不會出賣她,可如果她知道我知曉了給我下毒的事情,她就會慌了。」
「那個時候為了不讓我把真相查出來,你們說,她是把你們發賣了還是把你們滅口了?畢竟她要維護她慈母的形象可謂是不擇手段。」
聽著我的話,跪著的兩個人面面相覷,最後翠香招了出來。
李氏讓他們每天在我的飯菜裏放入軟丹散,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長期讓人食用,便會慢慢發胖,最後不治而死,後來李氏母子實在等不及,才又給我下毒,可誰也沒想到兩種毒互攻互破,才讓我大難不死。
我借口出去買首飾,實則是去看大夫,並且讓翠竹和翠香跟著我,現在我們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我去幹什麽,還需她倆來給我在李氏面前打掩護。
大夫替我把了脈,又聞了聞我拿給他的軟丹散。
「你這身體長期被這軟丹散侵蝕,要想好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好在只剩下些余毒,先給你開一個月的藥,之後再看效果。」
「謝謝大夫。」
我們才到家門口便聽到廳堂有人在為什麽事喋喋不休,吩咐兩個丫鬟將我的藥帶回房中,獨自往廳堂走去。
見一個還穿著官服的男人在廳堂踱步,此人正是宇文昊,宇文丞相。李氏眼睛紅腫坐在椅子上,旁邊站著還在哭泣的宇文柔。
我心想:才出去兩個時辰,這是發生什麽了?
一只腳剛踏入門檻,李氏看著我,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看著我,然後站起來拉著宇文昊的胳膊,帶著哭腔道:「老爺,讓嫣兒代替柔兒去,反正她倆從未出去見過誰,名字換一換就可以了。」
宇文昊聽著這話,眼睛一亮,又看了看我。
我停住了腳,結束去,立馬往回走。
「站住!」我爹呵斥一聲,我頓住了腳。
我笑著走進去,「爹,什麽事?」
原來是宮裏來了聖旨,將宇文柔許給二皇子,也就是寧安王。
可寧安王只是一個虛名,無權無勢。何況他終日以面具示人,更不能人道。
要將她們的寶貝女兒嫁過去受這樣的苦楚,比殺了他們二老還難受。
所以他們打算來個貍貓換太子的把戲,讓我替嫁!
「憑什麽,當初替修也就算了,如今又要替嫁,爹,我也是你女兒,這些年你偏心過頭了!」
說完,他一巴掌抽過來,我跌坐在地上,臉上火辣辣疼,眼淚也不爭氣流了出來。
宇文柔出生以後總是生病,家裏來的老和尚說,讓孩子到廟裏帶發修行十年,日後一生平安順遂,身體健康。
可寺廟那種淒苦之地他們怎麽忍心小女兒去受罪,於是將年僅五歲的我送到華熙山五福寺替修。
十年!如今我回來也才四年不到的光陰,和她們的感情僅靠著五歲時的模糊記憶。
現在又是為了宇文柔要將我推出去。
李氏拉著我的手哭著道:「嫣兒,你是姐姐,你難道忍心你妹妹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嗎?」
我甩開她的手,冷然道:「怎麽?你們就忍心我去?我死也不去!」
我爹甩袖負手冷厲道「不去也得去,這事由不得你!你是宇文家長女,就該保護你妹妹!」
我看著屋裏的三個人,不禁笑了出來。
冷然道:「你們要是讓我替嫁,那我嫁過去,便和寧安王說清楚我是誰,他再不濟也是皇子,由不得你們這樣欺辱,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我爹瞠目看著我:「你這個孽障!」
「二皇子那樣的人就該你這種人去,宇文嫣你又醜又胖,什麽都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皇子還是便宜你了!」
宇文柔狠狠看著我。
我聽著她直呼我的名字,直接一巴掌打了過去,「真是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敢直呼我的名字!」
李氏終於也不忍了,如今女兒都要進火坑了,扶著哭泣的宇文柔,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賤蹄子,真是反了了你了,敢打你妹妹,這個二皇子你不嫁,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嫁,你就等著吧,以前還是小瞧你了。」
「老爺,你也看著了,她如今就是這個樣子,當著你的面就這樣對我們母女倆,日後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早點嫁出去的好。」
李氏說著便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我爹瞪了我一眼,走過去安撫李氏。
「夫人放心,我明天一早會向皇上上書,請他收回成命。」
我看著李氏呵呵笑道:「夫人這些年當真是憋壞了,演戲很累吧,如今寶貝女兒這樣了,終於攤牌了,虛偽至極!」
「放肆,你就是這樣和你母親說話的,也不知道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回去好好反省。」我爹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話落命人將我帶回了房中。
果然,他宇文昊不愧是皇上都忌憚的丞相,他向皇上上書陳述家中小女已許配禮部侍郎之子賈雲淮,若是皇上難收成命,也可將家中嫡長女嫁與寧安王。
沒想到皇上竟然同意連我爹的意見,可皇帝卻不知,我這個嫡長女還不如喪家犬。
第二日,皇帝聖旨下來,一夜之間我從賈雲淮的未婚妻變成了未來的寧安王王妃。
我剛接過聖旨,恭送公公離開。
管家便來報,說是賈雲淮帶著三書六聘來了家裏。
宇文柔對著我仰頭得意道:「姐姐,日後雲淮哥哥便是你的妹夫了,你可不能對他有非分之想。」
我冷笑一聲,想快點離開,便聽見一個賤兮兮的聲音說道:「宇文嫣,你再喜歡我也是要面對這樣的結果,我今天不僅是來給柔兒下聘禮的,更是來和你解除婚約的。」
我轉頭看向他,笑嘻嘻道:「我巴不得呢。」
4
「大姐,你可不要怪我,誰叫你胖成這個樣子呢,我要是雲淮哥哥也不會喜歡你的。」
宇文柔拉著賈雲淮的胳膊,嬌羞地說道。
「狐貍精就像你這樣,專門喜歡別人的男人。」
「你胡說什麽,你自己就是一副醜八怪的樣子,整日想著如何討男人歡心,我要是你這副模樣,我早就去撞死了。」
「那我就不能如你願,我不僅要活著,還要好好活著,看你們日後怎麽生不如死呢。」說完朝著她擠眉弄眼,氣死她!
「你夠了,宇文嫣,想不到你現在無恥到這種地步,你再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以前你纏結我就算了,但是現在我即將是你妹夫了。」
「就是,大姐,你要是敢對他有非分之想,小心我叫爹爹把你攆出去。」
我從前確實是喜歡他,這個婚約是李氏和賈家定下的,後來賈雲淮知道以後,打死也不接受,我三番兩次向他表達我的心意,都被他踩在腳下踐踏,不過想想,確實有點騷擾他的意味,算了,他不罵我我就不罵他。
我白了她一眼,「我本來早就打算退了這個婚約,現在好了,他不過是我不要的貨色,你要你拿去好了,我寧願嫁給寧安王也是看不上他的!」
「死肥婆,就你這樣的貨色,我看著都惡心,丟出去連乞丐都嫌棄。」
「賈少爺不要忘了我現在是未來寧安王妃,註意你的言辭!」
我又假意用手捂了一下嘴,「哦,我差點忘了,和畜牲說話它又怎麽會聽得懂。」
聽到我這話,賈雲淮指著我,氣得臉都發綠,一旁的宇文柔也咬牙切齒看著我。
「放肆,誰教你這樣和賈少爺說話的。」我爹負手走過來,怒視著我。
又看了看賈雲淮,「賈少爺,嫣兒再怎麽樣也是我宇文家的嫡長女,也希望賈少爺註意一下分寸。」
賈雲淮忙躬身行禮,「伯父伯母,是晚輩唐突了,改日定帶著家父家母上門致歉。」
宇文昊黑著臉沒有說話,一旁的李氏趕緊附和:「老爺,你看看宇文嫣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有她在這個家就沒有一日安寧,她還是早點嫁過去了好。」
我看著李氏笑了笑,「我恨不得明天就嫁過去。」
說完轉身走出兩步,又回頭對著李氏和宇文柔那對狗男女莞爾,「我嫁過去就是王妃了,日後見我可要記得行禮,不然本王妃可要治你們的大不敬之罪喲!」
說完呵呵笑了兩聲就回房了。
後面的人氣得咬牙切齒,直跺腳。
5
皇上應我爹懇求,讓我三日後和寧安王完婚。
聖旨下來那天,全京城都在議論我們的婚姻,說人家是郎才女貌,我們是郎廢女醜,說寧安王可憐,要日日面對我這個醜肥婆,說我悲哀,青春年歲就做了活寡婦。
寧安王將聘禮送過來的時候我還在屋裏面壁思過,我爹不得已才將我放出來。
下聘的是寧安王的貼身手下風影,聘禮堆滿了整個廳堂。
李氏和宇文柔眼裏的嫉妒和憤怒要把我戳出幾個窟窿來,不過很快他們還是找到了奚落我的地方。
下午倆人到我房中來,仔細打量屋中的一切。
「聘禮多有什麽用,還不是做做樣子。」
宇文柔拿起一根金釵在手裏把玩。
「姐姐,你別怪妹妹沒提醒你,聽說這個寧安王天生怪癖,喜歡以折磨人玩為樂趣,要是你在那邊過得生不如死,可一定要告訴妹妹啊,妹妹會叫爹爹幫你打。」她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柔兒,說的什麽話,你姐姐馬上嫁人了,可要好好和姐姐相處,日後恐怕難見到你姐姐了。」李氏陰陽怪氣說道。
我冷哼一聲,自顧喝茶。
「宇文嫣,我知道你恨我們母子倆,但是這麽多年,我們對你可不薄吧,讓你幫你妹妹一下,你都不願意,既然你不願意幫,那也就不要怪我們,當初你答應替嫁,或許我們還會幫你在寧安王那邊打點一下,你嫁過去不會死得太難看,可如今你嫁過去,死了也是你自找的。」
「你以為你嫁過去是去當王妃?不說寧安王無權無勢生性如何,就長你這樣,他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娘,你和她說這麽多幹什麽,再說那個寧安王也是個醜八怪,兩人最是般配,不過姐姐,寧安王不能人道,你可別在外面偷人哦。」
6
大喜當日,迎親隊伍早早就在屋外等著,隊伍很壯觀,官兵將道路兩旁圍著,一直圍到寧安王府,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群,但大多都是來看我的笑話的。
「我聽說這個宇文大小姐,是個實打實的醜女。」
「我也聽說了,還說是個胖子呢,比兩個大男人加起來還胖。」
「對對對,滿臉麻子,還長了痦子,你說她再怎麽有錢,打死我都不會娶這種女人。」
「她和寧安王都好不到哪去,真是天生一對!」
……
人群中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說的都是無稽之談,他們連我的樣子都沒有見過就在這胡編亂造。
我從蓋頭的一角偷偷瞥了他一眼,他拉著韁繩騎在馬上,帶著黑色面具,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卻如此華貴,盡管我看不見他的臉長什麽樣,但是渾身的氣質就好像梅花,那種冰冷傲人讓我不敢靠近。
我在民間聽了很多關於他的傳說,全是不好的,無權無勢的聖德皇後生下他便走了,皇帝給他取名宮楠澤,後來因為宮中發生大火,才讓他面容毀去,身體也受了害,便將他封為寧安王。
迎親的人很多,可家裏賓客卻很少。
「姐夫,我姐姐吃得多,你可別嫌棄啊。」
在門口送別他們時,宇文柔冷不丁回頭來一句。
他站在我身後,沒有言語。
剛進門,就聽到幾個小廝在取笑我的樣子,宮楠澤仍舊不語,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風影。
風影領會,帶著兩個人上去,把剛剛嚼舌根的幾個人拖了下去。
一會兒,又站在廳堂高聲道:「日後,王妃掌管家中一切,凡事不聽的人,殺無赦!」
說完,朝我走來,躬身將一串鑰匙遞與我,我沒接,宮楠澤走過來拿起來鑰匙,拉著我的手,將鑰匙放在我的手中。
「鑰匙收好,日後府裏還要王妃幫忙打理。」
原來他的聲音竟然是這般溫柔動聽,我呆呆望著他。
回到房中,我看著他道:「王爺,我其實並不是如今這個樣子,我……」
「我知道。」他輕輕莞爾道。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你知道?」
「嗯,嫣兒,我是宮澤。」
「你是宮澤,那你的臉怎麽會這樣?」
「以後我會和你說的,嫣兒,兒時我答應來娶你,我沒有食言。父王瞞著我,給我和宇文柔定下親事,於是我求父王讓你嫁過來,至少在我這不會讓人欺負你。」
「可我被她們下了軟丹散,不知道清毒以後還能不能恢復成以前的模樣,我這樣總是有人在背後說你。」
他從身後抱著我,輕輕說道:「我不在乎你怎麽樣,但是嫣兒,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將你治好。」
「嗯,我要報仇。」
「我幫你。」
當夜,風影有急事報,他和我說了致歉的話換上便服匆匆出去了,一夜未歸。
第二天是回門的日子,一直沒等到他,我決定自己回去。
宮楠澤給我安排的貼身丫鬟小蓮對我很上心,回門的東西全都準備妥當。
我看到我爹他們一群人站在大門口張望,他們雖然討厭我,可這是皇家親事,禮儀不能少。
半會兒見我一個人下車,他們才露出滿臉的不耐煩。
宇文柔不滿地說道:「回個門都這麽慢,還要我們等這麽久,早知道你一個人來,我們就不等你了,真是晦氣。」
李氏嘲諷道:「新婚第一天,竟然一個人回門,你這個新娘真是夠窩囊。」
「行了,都進去說。」我爹負手準備往回走。
「站住!」
站在我身邊的小蓮面露怒色。
李氏怒視她,「你一個丫鬟有你什麽事?」
「我家王爺說,見著王妃不下跪,就是大不敬,是要治罪的,你們是她的家人也該是如此。」
「老夫就不跪,你能如何?」
「對啊,我們不跪,就她那樣還王妃,明天被王爺休了還差不多。」
聽到我爹的話,李氏和宇文柔瞬間有了底氣,剛要跪下去的膝蓋也立馬直起來。
「丞相當真不跪?」
「不跪,我是她爹,她才應該給我跪下。」
我剛想開口,一道身影出現在我旁邊,「丞相,若是本王讓你跪呢?」
他的聲音裏壓制著怒火,語氣不容抗拒。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急忙跪下,就連剛才硬氣的宇文丞相也還是不服氣地跪下了。
他拉著我走進去,冷冷看了我爹一眼。
「起來吧。」
「本王有事來得晚了,今日若是不來,丞相是當真我這個寧安王不存在了是嗎?」
宮楠澤笑著坐在上堂,一只手把玩著茶杯,一只手拉著我。
他笑得讓人發怵,在場的人都急忙跪下。
我爹拱手道:「微臣不敢!」
「不敢?你當真不敢嗎?」
話落,手中的茶杯被他用力擲出,杯口死死插在旁邊的梁柱上。
我聽著地上的人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眼裏全是冰霜。
「風影,在門口頂撞王妃的人,都給我掌嘴三十!」
「是,王爺。」
風影上去對著李氏和宇文柔抱拳行禮,然後開始啪啪啪打起來,尖叫聲劃破天際。
「來人,給我堵住她們的嘴,本王不想聽到一點聲音。」
丫鬟又拿了兩塊抹布塞她們嘴裏,等到打完,兩個人的臉早已經腫成豬頭了。
「風影,記得給夫人和二小姐請孫大夫來,他可是宮裏最好的禦醫,嫣兒我們走吧。」
「是!」
7
「沒想到王妃瘦下來以後會這麽美,不過王妃好可憐。」
「王妃怎麽可憐了?」
「王爺不行呀,王妃還這麽年輕,你說可不可憐。」
我聽著兩個丫鬟壓低聲音在假山後面說話,走過去故意咳嗽了兩聲。
「見過王妃。」
我生氣道:「你們可知在背後議論王爺可是什麽罪?」
「王妃恕罪,還請王妃不要告訴王爺,奴婢知錯了。」
兩個丫鬟跪地求饒。
「杖責二十,以示告誡。」
嫁到王府快兩個月了,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
門開時我站在窗邊出神,他從身後抱著我時嚇了一跳。
他靜靜抱著,沒有說一句話。
我握著他的手,「怎麽了?」
「若是有一天,我身首異處,你要替我好好活著,可好?」
我一楞,轉身看著他,「別說這樣的話,只要是你想的,你都去做吧,你會好好活著,我會在你身後支持你。」
我知道我爹和太子的事,我怎麽能坐視不管,他既然想要那個位置,我當然會助他一臂之力。
明天是中秋節,皇上在宮中大擺盛宴,特地要求寧安王把我帶上。
宮楠澤拉著我的手溫和道:「嫣兒,你若是不想去,我會和父王說。」
我看著他,笑了笑,「沒事,總不能一直稱病躲著吧,放心吧,不會怎麽樣的。」
「那好,你就待在我身邊。」
「嗯好。」
說完他將我攬在懷裏,緊緊抱著我。
我也抱著他,就覺得似真似假,不覺潸然淚下。
他放開我,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有些慌了,問道:「嫣兒,這是怎麽了,可是我弄疼你了?」
我拭去眼淚,笑了笑。
「沒事,就是抱著你有些不真實。」
「你這樣子,一個人的時候我怎麽放心。」
說完又將我摟進懷裏。
「你一直在我身邊不就好了。」
他沒有回我的話。
進宮當天,我穿了一件青色蜀錦布料的衣服,繡著幾朵梅花,簡單大方。
宮楠澤一直在門外等著,著一身青白,發帶捶纓,面容清朗俊逸。
半會兒,宮中來的一個侍衛急匆匆來報,皇上有急事要與寧安王相商,即刻趕往皇宮。
「王爺便先行去吧,我打點好就來。」
他看了我一眼,走過來一把將我攬在懷裏。
「你們保護好王妃,她有半點閃失,你們也別活了。」
說完跟著侍衛騎馬疾馳而去。
8
一路上張燈結彩,燈紅酒綠,朝中大臣也陸續進宮。
剛下馬車,聽到旁邊的人說話,不是別人,正是多日未見的宇文柔和賈雲淮
一個月前他們成親了,當時我受了風寒,宮楠澤不讓去,只是差人送了禮。
許久不見,她打扮得更加華麗了。
我本不想和他們有何牽扯,跟著小蓮往大殿去,不想宇文柔挽著賈雲淮直奔我們而來。
「這不是寧安王的馬車嗎?怎麽不見王妃和寧安王,你又是誰?」
不等我們回答,她看著賈雲淮笑著說:「雲淮哥哥,你說寧安王是不是很嫌棄我姐姐呀?這才新婚沒多久就納妾了,找個美人養養眼。」
賈雲淮笑道:「柔兒說得沒錯。」
我淡淡莞爾,跟著丫鬟小蓮徑直往大殿去。
宇文柔剛剛還氣憤地臉好似想到什麽又輕輕一笑,道:「雲淮哥哥,皇上說的是要帶上自己的妻子,他卻帶個妾室。」
賈雲淮會意一笑。
宴會開始了,皇上都已經和各位大臣舉杯同飲,卻仍是不見宮楠澤的身影。
我在案前坐立不安,正想趁機偷偷出去問問,便聽到賈雲淮說話。
「皇上,臣聽聞寧安王王妃彈得一手好琴,今日佳節,何不讓王妃為皇上演奏一曲?」
皇上看了我一眼,笑著道:「那今日就讓朕見識一下寧安王妃的琴藝吧。」
看著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我知道我不能退縮了。
「她就是寧安王王妃?不是說王妃肥胖醜陋嗎?」
「原來她竟是這般美麗的女子,此前聽說她吃飯都是八個人的量,看來外面的謠言都是騙人的。」
……
我款款走到殿中央,「父皇,那臣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還往父皇不要見笑。」
還沒等皇上開口,賈雲淮和宇文柔便迫不及待了。
賈雲淮站到我旁邊,惡狠狠瞪著我:「還請皇上明察,此女不是寧安王妃。」
我對著他莞爾一笑:「我既然不是寧安王妃,那我是誰?」
「你是寧安王納的妾室。」
宇文柔站過來大聲說道。
「柔兒,你這樣成什麽體統,還不快退下!」
宇文昊上前呵斥了宇文柔,又鞠躬道:「皇上,小女有失禮儀,還往皇上莫要責怪。」
皇上哈哈笑了兩聲,道:「丞相,這寧安王王妃也是你的女兒,你看看你旁邊的女子可是宇文嫣?」
我爹朝我看了看,皺著眉:「回皇上,臣的女兒確實不是這副模樣。」
他的話一出,除了賈雲淮和宇文柔一臉得意,其他人都驚詫看著我。
「我就說無風不起浪,要不是王妃長得醜大家怎麽會說她。」
「看來傳言不假。」
「寧安王竟然不帶正妃,這可是藐視皇上的權威啊。」
……
我苦笑看著我爹,冷冷道:「阿爹,那在您心中小女究竟該是什麽模樣?」
我爹和宇文柔還是一楞,因為我在家中常叫阿爹,但是他滿眼還是不相信眼前的我就是他的女兒。
「你……你不是我女兒,我女兒她……」
「我姐姐樣貌醜陋,又肥又壯。」
宇文柔上前挽著我爹胳膊得意說道。
「回皇上,她確實不……」
我爹向皇上稟明的話還未說完,一個聲音打斷了他,語氣不容人抵抗。
「丞相真是糊塗,可丞相不認得自己的女兒,本王可知道自己的王妃!」
說著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我,才躬身參加皇上。
「父皇,她就是兒臣的王妃,宇文嫣,昔日她是中了毒,才會患上肥胖之類的病癥,後來解了毒,經過調理才恢復至今。」
「若是諸位不信,大可滴血認親。」
「中毒?中什麽毒?」
「回父皇,是軟丹散,不過兒臣還在調查,到時還需要丞相協助一二。」
「好,查出來父皇替你做主。」
宇文柔表面故作鎮定,可她藏在袖子裏的手分明在發抖。
她急忙上前拉著我的手道:「姐姐,你都不和我們說,原來姐姐受了這麽多苦,等我們回去再好好說說,你剛剛不是說要給皇上演奏嗎?還是不要擾了佳節興致。」
看著她希望我出醜的樣子,估計以為我什麽都不會吧。
我拍了拍她顫抖的手,低聲道:「妹妹,怎麽樣,姐姐這樣你可還滿意?你放心吧,以後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驚喜等著你呢。」
說完我上前坐在古琴前,然後開始彈奏,半會兒,一曲下來殿中鴉雀無聲,先是皇上拍手叫好,緊接著是各位大臣賓客轟雷的掌聲。
看到宇文柔一臉吃屎的表情,我心裏開心得直跺腳,她怎麽會知道當初我替修時,宮楠澤教我彈的琴,他的琴藝可是京城一絕。
從前大家人前人後都在誇宇文家的二女兒人美心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
這趟宮走下來,大家都在傳宇文家大小姐更甚二小姐一籌,不僅是容貌,才藝更是如此,那段時間宇文柔天天在家砸東西,氣得臉發綠。
9
酉時。
「王妃,王爺在丞相家裏出事了,讓小的及時回來和您說,讓您即刻趕過去。」
進來的是個小廝,我和小蓮交代了些事,便和他走了。
馬車裏坐著一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賈雲淮。
「賈雲淮,你找我幹什麽?」
「談一些咱倆可以談的事情。」
「我沒有什麽和你好談的。」
「上次,你在宮裏彈琴,我可是把你的守宮砂看得真真的,看來寧安王是真不行,既然你為我守身如玉,那我何不成全於你呢。」
「無恥!」
說完從袖口掏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停車,讓我回去。」
他看著我邪邪一笑:「回去?你說你回得去嗎?想不到你竟然有這般美貌。」
手開始在我身上緩緩上下遊走,這時我才察覺不對勁,渾身開始乏力,如同一攤水,沒有一點力氣。
我倒在一角,瞪著他。
「你何時給我下的毒?!」
「不是毒,半個時辰前讓一個小廝在你喝的茶水裏放了一點陰陽散,算算也該到時候了,你再堅持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賈雲淮,你無恥!」
「你說宇文柔知道了會怎麽樣?」
「我才不管她,只要你成為我的人,到時候我們就做野鴛鴦,你說好不好?」
「放你娘的屁!」
「哎喲,怎麽我以前沒發現你是這麽粗魯的人,你越是這樣我越是要你成為我的人。」
他將我抱下車,走進一個僻靜的小院。
「這個地方沒有人能找到我們,你就放心吧。」
藥效已經開始在我渾身遊走,躁熱難忍,我咬破嘴唇,一絲血腥味讓我清醒片刻。
「別掙紮了,寧安王他不能人道,你都和他在大殿上恩恩愛愛,怎麽換成我就不能了呢?」
「我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我讓宮楠澤也得不到,今天我就要讓你成為我的人!」
他紅著眼,扯開我的腰帶,撕爛了我的外衣。
「你……你這樣……王爺不會放過你的。」
「事成後你要是被趕出來,我納你為妾。」
突然,一個著黑衣的蒙面男人踹開了門,賈雲淮驚慌從我身上起來。
「大膽,你……你是誰?」
男人不說話,上前來對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最後將他踢飛出去,重重砸在門口柵欄上,暈了過去。
「嫣兒,是我,我帶你回家!」
我意識很模糊,可這聲音我熟悉,我軟軟貼在他胸膛,呼吸急促,將扯爛的衣服掀開。
「他給我下了陰陽散。」
他抱著我,我雙手環繞在他脖頸間,用力將嘴唇咬出血,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知道你不能人道,但我還是……」
「看來之前本王太忙,讓王妃誤會了,一會兒可別求饒。」
他吻住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深深將我勾住,壓在我身上讓我動彈不得。
半會兒湊在我耳邊,勾起唇角道:「誰說我不能人道,我是怕夫人受了苦。」
我半瞇著眼,昏昏沈沈,他身上還是熟悉的淡淡松木香。
紗幔飄飄搖搖,朦朧的燭光映襯著他的臉,分明的棱角……
他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上,一只手攬著我的腰不老實的扯著我的衣服,一只手與我十指交錯。
只覺渾身舒麻,屋檐的水滴滴答答,偶爾床頭發出吱呀的聲音。
許久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聲滿意道:「今日本王先放過你。」
又將我摟在懷裏緊緊抱著,良久才真的昏昏沈沈睡過去。
10
我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我竟然在王府的寢室。
又擡眼看了看抱著自己的男人,昨晚的畫面斷斷續續出現,羞恥感撲面而來。
我掙紮著準備起來。
「嫣兒,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兒。」
昨晚的人是宮楠澤!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要是真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我也沒臉再見他,沒想到昨晚的人真的是他!
他根本沒有毀容,我擡手去摸了摸他的鼻子,嘴巴還有眉毛。
「王妃,可還滿意自己的夫君?」
他閉著眼笑著道,我聽著他的話不覺面紅耳赤,捶了他胸口一下,垂頭呢喃:「你說什麽呢?」
「我說我的樣子王妃可還滿意,我可沒有說別的,只怕是你想了什麽。」
「你……你討厭。」
「我們要個孩子吧,好不好,要個孩子陪你。」
「你不陪我?」
「一家三口更好。」
「好。」
當天賈家的人找到他時,他還是昏迷的,醫治了三天三夜,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沒想到活過來的第一件事是為了找我的麻煩。
宇文柔給我寫了信,約我回家一敘。
剛回到家,就看到我爹和李氏黑著臉坐在上堂。賈雲淮和宇文柔坐在一旁。
我爹看到我,大喝道:「給我跪下!」
「丞相這是何意?」
「你還好意思問你爹這是什麽意思,你前些天自己做了什麽傷風敗俗的事你不知道嗎?」
李氏翻著白眼看我。
「我沒有做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我不跪。」
宇文柔上來就扯我的手,掀開我的衣袖,「爹娘,你們看,她的守宮砂果然沒了,進宮那天都還有,前日,有人帶姐姐到那個木屋裏,兩人做那茍且之事,不想被雲淮哥哥看到,才將他打傷,到現在那個木屋裏還掉了一根簪子在床縫,那個簪子可是寧安王送的聘禮!」
說完拿出了那根簪子遞給李氏。
「就憑一根簪子就斷我青白?可笑!」
「你這個逆子,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宇文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爹,您消消氣,姐姐不相信,我們還有人證。」
一個小廝走進來,正是那日帶我上馬車的人。
「回丞相,小的家住在那個木屋附近,亥時聽到男子與女子嬉戲的聲音,便覺奇怪,偷偷看,竟然看到王妃與人私通。」
「你可知汙蔑王妃是死罪?」
宮楠澤一襲墨色衣服,袖管繡著梅花紋樣,鑲著金絲的腰帶墜著玉佩和荷包,他偏偏而來,青絲拂動,鬢角的兩縷頭發輕輕飄起。
宇文柔看著他,眼裏全是愛慕。
「小女見過公子,敢問公子是?」
宮楠澤無視她,徑直朝我走來。
「王妃受苦了,本王來晚了。」
「其實,你不來也沒事的,我可以解決。」
「你是寧安王?」
宇文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脫口而出。
他從腰間取出一塊牌子,遞在他們眼前,說道:「睜大你們狗眼看清楚了!」
看到令牌,所有人齊刷刷跪下,給我和他請安。
「今日正好算一算了。」
「王爺,我姐姐與外人有染,你可別被她騙了。」
「來人,掌嘴!」
風影上去就是兩個巴掌打得她嘴角流血。
「前些天,那個木屋的男人正是本王,不過他說得不對,亥時本王和王妃都回了府上。」
「不可能,不是你,你不是……」
「不是什麽?」
「放肆,哪有你說話的份。臣婦教女無方,還請王爺恕罪。」
李氏跪著說。
聽到這些話,小廝慌忙求饒。
「王爺饒命,都是賈公子逼我的,他想得到王妃,才這樣做的。」
他把賈雲淮如何用父母威脅他,如何下藥,如何騙我出去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宮楠澤的臉越聽越黑,宇文柔亦是如此。
「來人,將賈雲淮關進大牢,聽候發落。」
「你以為你是寧安王又怎麽樣,我爹會救我的,不久的將來就要易主了,你也要完蛋了。」
突然一根簪子直直插在他的眉心之上,睜眼倒下。
「賈雲淮有心謀逆,殺無赦,賈家全部逮捕盤查。丞相,你覺得你還能走多遠?回府!」
回到府上,宮澤一句話沒有說,拉著我回房,嚴肅看著我道:「嫣兒,你何時會武功的?」
我心虛道:「我哪裏會什麽武功,我是氣不過,才胡亂一扔,沒想到插中她的眉心。」
「你若不會武功又如何會隨手一扔便要了他的命,嫣兒,你是不是有什麽沒告訴我?」
我避開他的眼神,站在窗邊。
「宮澤,你給我一些時間,到時我會全部告訴你,好嗎?」
他猶豫了一下,走過來抱著我道:「好,不過你要快一些告訴我,算了,你怎麽樣都好。」
11
二皇子又同當年一般名聲大噪,朝中許多大臣坐立難安,其中最難過的當屬太子。
急,則生亂。
太子宮瑾深在宮中最懼之人便是宮楠澤。
宮楠澤當年大火中毀容,主謀便是太子,當時宮楠澤平定西北戰亂有功,是太子丹不二人選,想當太子,宮瑾深只有殺了他,一把火放下去他只是毀了容。
如今二皇子一如既往,芝蘭玉樹,風度翩翩。
他宮瑾深如何不慌。
這幾日宮澤早出晚歸,他與朝中密切聯系的幾位大臣給他傳來訊息,太子近日有行動,讓他做好應對之策,可他的人還太少。
我自然不會等太子先動手,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他宮澤一分一毫。
為了不讓宮澤擔心自己,這幾日我都佯裝出門逛街,實則出去集結了我的人。
「堂主,他們今晚亥時便會行動,分兩路,皇宮,寧安王府。」
皇上雖然立宮瑾深為太子,可並不喜歡他,他生性殘忍,不願他做未來皇帝,所以暗中一直在等宮楠澤重新恢復。
一不做二不休,宮瑾深明日會帶著五千精兵包圍皇上寢宮,逼皇上寫詔書,傳帝位。
我爹宇文丞相帶人圍剿寧安王府,之後與太子老師趙立匯合,若皇上不退位,趙立會率領七萬兵馬包圍皇宮,謀反逼宮。
我手下只有三千人,想要贏就要先擒王。
第一個要解決的是我爹,他是我爹,不殺他但也不會放過他。
我翻墻進的宇文府,徑直往書房去,李氏在打罵之前的那兩個丫頭。
李氏看我,指著我就要罵,我淡漠看著她,二指並住一根銀針甩出去刺入她喉嚨,見她雙手捏住喉嚨倒地,兩根銀針又刺入之前那兩丫鬟眉宇間,倒地。旁的丫鬟小廝見狀自是不敢攔我,我大踏步而去。
「爹。」我依靠在我爹書房門前,手裏把玩著我腰間的玉佩。
他看到我眼裏帶火,冷哼一聲。
「你來幹什麽?」
「我來和爹借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太子給你的死士符。」
我的話一出口,他驚恐看著我,立馬否認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你要帶人圍剿寧安王府,你是我爹,我不會殺你,但是也不會讓你傷他分毫!」
「放肆!,你這個逆子,我看你能夠囂張幾日,你以為寧安王能護你幾時?到時……」
「得罪了。」
話落,我的銀針快速在他身上幾處穴位刺去,等我停下,他癱倒在地,四肢無法動彈。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著我。
我唇角勾了勾。
「爹,我這身功夫還要感謝你,若不是讓我去替修,也遇不到這樣的機緣,你放心,你不會死,不過後半生也只能這樣了,我本不想對你們怎麽樣,可你們要傷他。」
他眼睛鼓得很大,死死盯著我,嘴裏發出噝噝的聲音。
我在他腰間找到了我想要的死士符,將他們全部為我所用,讓他們暗中保護寧安王的安危。
「堂主,別去!」
武心武月單膝跪地求我,她倆是我的心腹,我離開無心堂的時間,都是她倆在管理。
我將她們扶起來,相顧無言。
「堂主,此去兇多吉少。」
「別說了,我本就命不久矣,他想要的我會幫他。」
替修那些年我被主持抓去試藥,毒入骨髓,能活到現在已經萬幸,也幸好府上大夫替我瞞著他這件事。
夜晚,換上夜行衣,銀針封喉解決了皇上寢宮門口的侍衛。
望著龍床上的男人,我冷哼一聲。
「皇上真是好睡眠。」
他嚇得坐起來,惶恐看著我。
「寧安王妃?你要幹什麽?來人!來人!」
我拿起茶壺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緩緩道:「別喊了,你的侍衛全死了,其他人聽不到的。」
「皇上,我就是你要追殺的問心!當初在寺廟給你試藥的問心。」
「怎麽會是你?不可能,她不是墜崖了嗎?」
皇帝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用活人試藥,只為長生不老。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他嘴微張時彈進去一顆藥丸。
「這顆毒藥會在明日亥時發作,毒是我煉制的,找太醫也沒用,若是沒有我的解藥,便會七竅流血而亡,我要你現在擬旨,你退位讓二皇子繼位,要麽你死他繼位。」
就算皇帝更看重他,但是我等不了了。
皇帝氣得指著我的手指都在發抖,怒斥道:「你在造反!!」
「皇上最好按照我說的做,否則明日便是你的忌日。」
「另外,太子明日會來造反,這事你也知道,你不是也想借此廢了他嗎,你拿下他時,讓他喝下這個,五毒水,無色無味,太醫檢查也只會認為他是氣急攻心而死。」
「你不殺他,他也不會放過你。」
「你不怕朕殺了你殺了寧安王嗎?」
「我命不久矣,死了又如何,你敢動他,他死你也會死。」
我拿著他寫好的聖旨回去。皇帝比我想象的還要惜命,太子的動靜他比我還清楚,翌日一早,他以急事為由把太子召到宮中,一杯茶水送走了太子。
我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到宮中送解藥。
「這藥需要每日一顆,服用至三日,我本想殺你,可你是寧安王父親,我不會讓後人落他口舌,但兩日後,你必須要將聖旨告知天下。」
他坐在龍椅上,眼神落寞,聲音嘶啞:「造孽,都是朕造孽。」
12
我回到府上,給他做了滿桌的佳肴。
我們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他將我抱上床,一時之間只覺得滿臉濕潤,醒來時見他一直盯著我,見他眼睛布滿血絲,似是一夜未眠。
我剛想起來,他卻攔著我讓我躺好。
「蓬萊的無極草滋養身體最好,嫣兒,你等我去摘來,只是嫣兒需要等上好些時日。」
「好。」
他為我掖好被角讓我再休息一會兒,可我分明看到轉身的背影在顫抖。
兩日後,我看著他龍袍加身,他站在那上方,氣宇軒昂。
我站在他旁邊,兩人相視而笑。
儀式結束他抱著我回寢宮,還未到,我吐了他一身血,他急得滿頭汗,我讓他別請太醫,也別離開我。
床榻上,他緊緊抱著我,斥退了所有人。
「你什麽都別說,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從前他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可如今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
我看著他赤紅的眼,眼淚砸在我的臉上,心一陣一陣疼。
我吃力擡手撫摸他的臉,努力擠出一個笑,低聲道:「阿澤不哭,你想要的我幫你拿到了。」
說完我只覺身體一空,靈魂和肉體撕裂的疼。
「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是你。」
可惜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不能給他任何回應了,靈魂飄在空中,看著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幾次抱住他,都撲了空。
只見一個白衣老道,走過來,一拐杖打在我的靈魂頭上,我嚇得突然睜開眼,一下坐起來。
「陛下,讓奴婢們為您更衣吧。」
一個宮女的話從簾外傳來,四周景象映入眼簾。
我看著自己一身的龍袍,不顧及穿鞋,就往外跑。
「陛下,當心龍體,陛下。」
一群宮女在後面追著我,我的腳絆到門檻摔在地上,痛感襲來,我不是在做夢。
宮女們欲來扶我,被我斥退。
良久,我聲音顫抖,小心問道:「寧安王人在哪?」
宮女們面面相覷,滿臉疑惑,正待我要再問,一個宮女上前跪下回答。
「回陛下,寧安王在兩個月以前便薨了。」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
讓他們退下,吃力從地上爬起來,在櫃子抽屜裏翻找他曾經送給我的東西。
「東西呢,你送給我的東西呢?」
我癱軟在地,泣不成聲。
翌日,我上了五靈峰的歸西寺,宮中的人都在在這為離去的皇親國戚點往生燈。
右邊第三個便是他的,上面寫著寧安王。
「敢問師傅,為何無人點這燈。」
師傅微微頷首,淡淡道:「回陛下,無往生便無燈。」
我剛想開口,主持從側門進來,向我緩緩行禮。
「還請陛下隨老衲來,故人有事相告。」
到禪房中,他遞給我一封信。
我剛接過信件,心不安起來,手顫抖得厲害。
「嫣兒,我未能護你,許你這江山,願你余生安然度過。」
主持見我半響無話,擔憂詢問,我擺擺手,他又道:「寧安王強行改命,渡你半生陽壽重生,只是,他再無往生。」
再無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