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創，圖來自網絡。
1995年的夏天，天氣熱得像烤爐一樣，整個村子仿佛都被太陽烤焦了。手裏緊緊握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坐在大巴車上，心裏卻沒半點高興。
你要知道，我是咱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按照外面的眼光，應該是大喜的事情。但坐在車窗旁，看著滿地的莊稼，想到家裏那破舊的房子和窮困的日子，我的心情卻沈甸甸的。
說實話，我很想把這個好訊息大聲告訴村裏的人，告訴大家，我終於考上了大學，終於不用再像過去那樣每天跟著母親做農活，起早貪黑地苦熬。
可是，心底深處，我卻知道，我的大學夢可能也不過是個泡沫，隨時可能破滅。家列根本拿不出學費，3000塊，這對於我們家來說，比天還高。
想著這些，我的心一陣陣沈重，眼前的路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那天，我和媽一起坐在家裏，氣氛壓得很低。媽已經忙活了一天，剛從地裏回來，臉上一層灰塵，手上都是粗繭。
看著她滿頭的汗水，我心裏不禁一陣酸楚。媽總是這麽辛苦，卻從來不敢停下來一點。我倒是想幫她，可是，自己也沒什麽能耐，除了念書，什麽都不會做。
我拿出那張通知書，遞給媽。她接過來看了看，眼睛立刻濕潤了。那時我心裏一陣慶幸，想著總算是沒辜負她那這麽多年的辛勞。
可就在她看完通知書後，臉色突然變了，眉頭緊鎖，眼神黯淡。媽的心事，我比誰都清楚，家裏欠著那麽多債，根本拿不出一分錢讓我去上大學。
「媽，怎麽了？」我有些緊張地問。
她沒有說話，只是拿著那張通知書，輕輕嘆了口氣。看得出來，媽心裏也明白，我能考上大學，對我們家來說，真是個天大的好事。
但學費這事，怕是成了她心頭的隱痛。
過了一會兒，媽才開口:「偉子，咱家這情況，三千塊，你看……實在拿不出來。」
她的話讓我心裏一緊。那三千塊，是我的大學夢，也是我的困境。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我也知道，現在要讓我去讀大學，光是學費就夠把我們家壓垮了。
媽一向能堅強面對一切，但我看得出來，她也覺得這事難辦。
我嘗試著安慰她，「媽，要不然我去找找看，村裏有沒有人願意借點兒錢？」
說完，我心裏卻明白，這個提議簡直沒用。我們家現在的情況，誰會借我們這麽大一筆錢？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擡頭一看，竟然是趙支書。他一向是村裏人脈廣，嘴巴也甜，總是在人前顯得和氣，和媽的關系也不錯。
看到他走進來，我心裏有些警覺，覺得事情可能不簡單。
「李偉，媽在家嗎？」趙支書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媽趕緊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走到門口:「趙支書，怎麽這麽熱的天跑來，快進來坐。」
我知道趙支書一向喜歡談些家常，可能也是想著給我點鼓勵，畢竟我考上大學，也算是村裏的驕傲。
可誰知道，他進門後沒有絲毫的閑聊，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我一句:「李偉，聽說你考上大學了，可是學費沒著落？」
我心一沈，這話一出來，感覺一切都變得沈重。趙支書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看透了我的難處:「我知道你家的情況，錢的事，咱們能不能商量商量？」
他停頓了幾秒，眼神深沈地看著我:「如果你真的想上大學，我可以借你三千塊，但有個條件。」
我心裏一震，三千塊，這對我來說簡直是救命稻草，可趙支書的條件讓我心裏不禁一緊。他能為我借錢，肯定是有目的的，想到這裏，我急忙問：「什麽條件？」
趙支書看了我一眼，低聲道:「條件很簡單，等你大學畢業了，你就娶我女兒趙雪梅為妻。」
聽到這話，我整個人楞住了。趙雪梅，是我小時候的同學，我們倆一直算是朋友，關系也挺好。
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趙支書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趙雪梅沒能像我一樣繼續讀書，在家裏幫忙幹活，一直過著普通的農村生活。
她性格內向，不太外向，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安分的女孩，沒想到她竟然會對我有這麽深的心思。
我心裏復雜，想拒絕，卻又有些舍不得那三千塊。這錢對我來說，簡直比天還高，能讓我上大學，改變一切。
趙支書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猶豫，他拍拍我的肩膀，笑了笑:「大侄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雪梅從小就喜歡你，你也知道她性格，平時不太會主動。反正你考上大學了，這也是個好事，答應了我，也不吃虧。」
我心裏有些動搖，卻還是沒答應。想了想，趙支書又補充道:「今天我就把三千塊錢帶來了，你先拿著，咱們以後再聊這事。」
他放下包，拿出那筆錢，直接遞給我。
媽站在旁邊，也一時語塞。她顯然沒有想到趙支書會直接給我們這麽一筆錢。她的眼神復雜，既有感激，也有些許疑慮。我接過錢後，低頭沒說話。
那一刻，我的心情五味雜陳，學費問題似乎得到了解決，但我知道，這筆錢背後的代價，遠比三千塊更沈重。
拿到那三千塊錢的那一刻，我心裏既高興又壓抑。高興的是，終於有了上大學的機會，媽也能松口氣了；壓抑的是，趙支書給的條件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喘不過氣。
趙雪梅那是我從小到大的同學，雖然我們的關系一直不錯，但說到結婚，我實在沒有什麽感覺，甚至有些抵觸。
可眼前的現實讓我無法拒絕這個條件。那三千塊，幾乎能解決我所有的學費問題，如果沒有它，我根本無法上學。
大學對於我來說，不僅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還是母親這麽多年的辛苦付出的唯一回報。
我不敢想象，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我該如何面對母親，如何面對自己曾經的夢想。
那晚，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裏不停地閃現著趙支書那張嚴肅的臉和他說的話：「等你大學畢業，娶雪梅為妻。」
我翻來覆去地想著，趙雪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喜歡我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親密，的確有過一些無話不談的日子，但從來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
第二天，趙支書又來了。媽已經知道他把錢帶來了，但她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她看著我，眼裏帶著幾分擔憂，像是想問我:「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我默默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心裏的糾結。
「偉子，你還是考慮清楚。」
媽嘆了口氣:「你上大學，是咱們的希望，但你不能為了錢，去做自己不願意的事。」
我聽著媽的話，心裏愈發沈重。媽從來不逼我做決定，她總是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支持我走自己的路。可是這次，她的語氣卻不同了。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是我的未來，甚至是我的一生。
當天傍晚，趙支書又特意來找我:「李偉，學費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吧？你答應我，就沒問題。」
他說這話時，語氣裏有一種期盼和信任，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點點頭。心裏卻是五味雜陳，頭腦裏不斷盤旋著那個問題：我答應了趙支書，等大學畢業後，就得娶趙雪梅。但我真的是願意的嗎？
過了幾天，我和雪梅的父母見了一面。那天趙支書親自來家裏，雪梅也跟著來，坐在那邊靜靜地看著我。
我發現她的眼神裏有些不安，也有一些期待，似乎是害怕我拒絕，又似乎在等著我做出決定。她並沒有說什麽，只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我感覺空氣裏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和雪梅從小一起長大，她是個好女孩，但她和我一直只是朋友。
她並不熱情外向，相比之下，她更像是那種安靜的女孩，一直在家裏幫忙，生活過得簡單樸實。
但我不得不承認，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內心開始發生變化。趙支書提出的條件和他的期望，讓我無可避免地思考，是否真的應該答應這個條件。
我知道，結婚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決定，而是兩個家庭的事。如果我不答應，趙支書肯定會覺得我不識擡舉，但如果答應了，我又真的能過得開心嗎？
就在我陷入深思時，雪梅突然開口了：「李偉，你不需要覺得有負擔。我知道你為家裏付出很多，也知道你是個有責任的人。你考上大學不容易，我不想給你增加什麽負擔。」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柔弱，卻讓我的心突然松了口氣。雪梅的善解人意讓我有些楞住了，她的態度，讓我更加糾結。
晚上回到家，我坐在院子裏，聽著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聲音，心裏滿是矛盾。上大學，是我從小的夢想，也是我努力的目標。
可是，這個夢想背後，似乎隱含著一種犧牲。趙支書的女兒雪梅，是個好女孩，但我真的能夠接受這種透過金錢交換的婚姻嗎？
就這樣，幾天過去了，我沒有做出決定。每次和趙支書見面，我都會感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壓力，而雪梅的善良和默默支持，又讓我不忍心拒絕。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沈重。大學開學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可我始終沒有給趙支書一個明確的答復。
每次他來找我，我都能感受到他眼裏的期盼和急切，而我每次都用含糊的回答搪塞過去。可是，內心的掙紮已經讓我徹底迷茫了。
有一天，趙支書再一次出現在我家門口。這次，他帶來的不僅僅是那三千塊錢，而是一種更沈甸甸的壓力。
媽看到他來了，趕緊迎了進去，我知道，他今天是來逼我做決定的。
「李偉，快開學了，學費的事必須得解決。」
趙支書坐下來，直接開門見山:「我已經給你提供了幫助，你也知道，家裏有些事情你也清楚。雪梅一直在等你的回答，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我低著頭，沒說話。心裏一陣陣的煩躁和焦慮。這件事不僅僅關乎我的未來，還關乎著趙雪梅的幸福，關乎著我們倆家庭的命運。
我知道趙支書為了這三千塊錢，不僅僅是希望我上大學，更是希望我能照顧雪梅，給她一個未來。可我真的是願意嗎？
看到我不說話，趙支書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李偉，雪梅一直暗戀你，你也知道，她是個老實的孩子，從小就看著你長大。她不是那種浮誇的女孩子，她真的很喜歡你。」他說得語重心長，似乎在為自己爭取每一分每一秒。
「你若是拒絕，咱們也不會勉強你，但若是接受，咱們也能心安理得。」
這一刻，我的心好像被打了一拳，幾乎喘不過氣來。雪梅對我有感情，我是知道的。可我真的能接受這份感情嗎？
她和我不一樣，雖然我們是同村長大的，但我一直覺得她是那個安靜樸實的女孩，而我則有更多的夢想和追求。她的未來，在我的眼裏，似乎已經和我捆綁在了一起。
我擡起頭，看向趙支書的眼睛，終於說出了那句話：「趙支書，我答應你，等我大學畢業後，娶雪梅。」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一陣空虛，仿佛有個大石頭壓在心頭，頓時感覺自己的世界被鎖死了。
我的夢想，開始變得模糊，而我個人的選擇，也開始被現實壓得沒有了自由。
趙支書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松了一口氣。
「好，好孩子，等你畢業後，雪梅一定會很幸福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背:「你上學的事我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就交給你自己吧。」
他離開了，屋子裏頓時陷入了死寂。媽看著我，眼裏滿是關切和不解。她沒有問我做了什麽決定，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做了一個決定，一個改變未來的決定。或許這條路並不屬於我，但它卻成為了我無可避免的選擇。
四年過去了，大學畢業的那一天終於到了。站在校園裏，我回想著這幾年走過的每一段路，每一次拼搏和努力。
我以為自己會高興，可是卻只覺得空蕩蕩的。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似乎這幾年所有的努力，最後都被現實的一道門給鎖住了。
我走出校門，趙支書和雪梅早已在等著我。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笑容依舊溫暖。我知道，這些年，她一直在等待，等待我履行那個承諾。
我們握了握手，什麽話也沒說。我的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沈重感，曾經的夢想、希望，和我自己的人生，似乎都已經不再是我能掌控的。
結婚的那一天，母親站在我身旁，眼裏帶著一絲遺憾和釋然。
她從來沒有問過我是不是願意，或許她知道，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選擇，而這些選擇，會改變我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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