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莎拉同事嗎？這是這家店鋪地址嗎？」在浙江義烏國際商貿城，南都記者見到了兩位歐洲客商，他們剛從廣州過來，拿著廣交會上得到的名片，打算具體談談工廠合作事宜。
「明天一早，我們將乘坐高速火車從杭州前往北京，很是期待。」此前4月18日，在杭州，德國國際經濟議事會（IWS）成員湯瑪斯·海恩對記者說。
在聯合國工發組織投資和技術促進辦公室（中國·北京）ITPO Beijing邀請下，由IWS率領的德國隱形冠軍企業組成的商務代表團參訪中國，除了杭州，一周時間裏他們深度走訪廣州、深圳、北京等地政府和企業。
「中國變了嗎？是他們來之前想了解的。」ITPO Beijing主任武雅斌接受南都記者專訪時表示，參觀廣交會的時候，他們反應最多的詞是amazing，覺得太神奇了。因為他們沒有想到，經過疫情這幾年，中國並沒有停步，而是在持續地創新，不少企業表達了和中國夥伴開展投資貿易、技術合作的意向。「我相信透過這種眼見為實的考察和交流，他們會成為加強中德合作的友好使者。」
日前，由IWS率領的德國隱形冠軍企業組成的商務代表團參訪中國。
中國變了嗎？想知道答案應盡快來中國看看
百聞不如一見，這也正是邀請他們來中國的緣起之一。武雅斌向記者回想起，去年疫情結束後，ITPO Beijing在德國柏林與IWS召開永續價值鏈夏季研討會，當時很多德國朋友向他問了同一個問題：中國變了嗎？「如果想知道答案，你們應該盡快去一趟中國。現在航班也已經恢復了。」於是，今年4月15日，也正值第135屆廣交會開幕之際，IWS一行從廣東開始了中國之旅。
來中國看看，如今正變得越來越方便。此次德國IWS一行近20人正是受益者之一。去年12月起，中國對德國等國家試行單方面免簽15天政策。近段時間以來，中國在簽證、交通、支付等方面推出了一系列便利措施。「未來在航班拓展上，可能也會有一些新措施。同時，一些很小的事情，也會決定他們的切身感受，比如手機支付、上網、交通出行等。」武雅斌指出，工作和生活便利問題，如果能得到更最佳化的解決，對德企來中國投資興業都是有助益的。
說到便利，IWS代表團成員對從杭州到北京搭乘高鐵這個特殊的安排表示了期待，1200多公裏的路程，他們坐的那趟車只需要4個半小時。
「德國也是鐵路非常發達的國家，其技術在中國高鐵早期開發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們非常希望能見識一下中國高鐵是如何得到了這麽廣泛的套用，而且進行了再創新。」武雅斌說，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中國創新例子。據報道，目前中國又在研發時速400公裏的高鐵列車。「所以，我覺得讓他們體驗一下，他們會更了解中國制造的魅力。」
民間往來漸多，官方互動也頻繁。值得註意的是，同時期4月14日-16日，德國總理朔爾茨率團對中國進行了存取，三天時間裏密集走訪了重慶、上海、北京等地，與各界展開深入交流，在更好了解真實、立體中國的同時，也在行程中探索兩國合作的更多可能。中國外交部在介紹此次存取時指出，兩國領導人就中德關系進行了坦誠、深入的交流，一致同意繼續加強戰略溝通，深化互利合作，推動中歐關系穩定健康發展，反對「脫鉤斷鏈」，共同應對全球性挑戰，攜手為世界註入更多穩定性和確定性。
中國新能源汽車異軍突起，德企有很多問題想了解
此次行程安排，考慮到德方的需求，他們針對性地選擇了粵港澳大灣區、長三角、京津冀的代表性城市和企業。
「珠三角是中國先進制造業最發達的區域。每年廣交會萬商雲集，匯集了中國制造最優秀的企業，全世界的采購商也會來此。」武雅斌對南都記者說，在廣交會探館過程中，尤其是對於那些沒來過中國的企業家和科學家來說，他們都覺得非常新奇，這幾年中國在持續地創新，這個過程中很多產品的技術含量，創新程度，以及對永續發展瓶頸問題的解決，對他們來說有很大的觸動，很多德國企業也萌生了跟中國企業合作的想法。
在廣交會，德國企業家對哪些技術或計畫更感興趣？「他們對汽車感興趣。德國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汽車制造中心之一，所以看到中國的 EV電動汽車異軍突起，覺得非常驚訝的同時，也有很多的問題：中國市場這麽大，中國的車企為什麽還要去海外去發展，其目的是什麽？到底是競爭取代，還是要合作共贏？」武雅斌說，就這些問題代表團與當地的企業做了深入的交流，同時介紹了歐洲汽車消費市場的一些特點，歐洲民眾和政府對新能源汽車以及一些能解決氣候變遷問題的技術的歡迎態度。「我覺得這種溝通非常有效，它能增進了解和互信。」
新能源汽車展位之外，ITPO Beijing環境和氣候議題負責人姜灝對南都記者介紹，他們還去廣州和深圳參觀了一些企業，包括小鵬汽車、比亞迪、榮耀公司、極飛科技，涵蓋了電動汽車、智慧型手機、農業無人機等。「像智慧農業，這次代表團裏面，有一家是德國最大的羊肉供貨集團，他們對無人機非常感興趣。」
「在廣州，我們利用廣交會的平台，邀請多地政府進行了投資環境的宣介以及中德產業對接，各地都希望能把德國隱形冠軍企業與當地供應鏈結合在一起，碰撞出一些新的產業創新的火花。」武雅斌說。
IWS秘書長彼得·努斯鮑姆與嘉賓交流。
如何看中國引外資政策？在數位化等領域可有大量合作
「合作的想法，在他們到了杭州後進一步加強了。」代表團一行還赴阿裏巴巴、娃哈哈和浙江大華科技進行了參訪交流。「他們一路都在問問題，然後也陷入了比較深的一個思考。」武雅斌說。
此次率團訪華的IWS秘書長彼得·努斯鮑姆已經是第四次來中國了，IWS的會員單位多來自德語區的先進制造行業，既有行業領先的中小企業，也有國際知名的規模企業。他上一次來中國還是2019年。這幾年，中國有了如此多的變化和發展，讓他印象深刻。談到杭州，他直言，「我從來沒有在中國經歷過這樣一個年輕而充滿活力的城市」。
近期，中國推出了一系列吸引外資的政策，德企怎麽看？對此，彼得·努斯鮑姆向南都記者舉例說，數位化對中德雙方來說都是一個無止境的增長市場，中國電動汽車發展迅速，走在前面。實際上，在很多方面都可以開展大量的合作。他也指出，希望在平等和相互交流的基礎上實作更深的合作關系。
在當天的「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第四次工業革命產業加速器（杭州）揭牌儀式暨中德產業對接會」上，彼得·努斯鮑姆表示，希望加速器提供更多產業領域的培訓，助力更多企業了解數位技術對其發展的好處。未來，德國國際經濟議事會IWS也將與加速器有更多的互動，共同促進中德兩國間的技術合作與交流。
加速器現場展示了智慧生產制造、智慧農業與食品、智慧能源、智慧迴圈經濟領域內的永續和先進數位化技術。該加速器是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在中國設立的第一個加速器，也是一個技術和計畫展示的投促平台。
「加速器不是0-1，那是實驗室；也不是1-10，那是孵化器，而是10到100、1000，甚至是10000，透過加速器這個平台，我們希望一些既有技術可行性，又有市場可行性的技術計畫能夠加速發展，盡快商業化，盡快走出去，然後開拓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市場。」武雅斌對記者說道。
加速器現場展示了包括微熱管陣列在內的20余項先進和永續的數位技術成果。
其中，來自深圳的一家智慧能源企業吸引了不少人關註。窗外是太陽能板，室內的電風扇在轉動，電冰箱在工作，小燈發出亮光。它的特殊之處在哪裏？「公司的太陽能產品主要是針對非洲無電地區的。」深圳向陽新能源行銷長李金夢對南都記者表示，其太陽能照明小燈也被叫做「蠟燭消滅者」，希望用這個產品來替代目前無電家庭使用的蠟燭和煤油燈。「三個月買蠟燭和煤油燈的錢就可以買一個照明燈，但可以使用5年的時間。至於充電，小燈後面有太陽能板，一般放屋外充電5小時，至少可以亮6個小時。」
很多到訪德企都表達了和中國夥伴開展合作的意向
「此次來中國，也是一個在中國不同地區進行投資的機會。」IWS代表團成員、一家醫藥技術企業執行長克勞斯·君特·埃伯勒表示，該公司目前在南京有潛在合作方，並有意在當地建廠，同時想了解其他地方的合適資源和更優惠的投資條件。
關於中德合作，一方面官方民間來往頻繁，去年德國對華直接投資創下歷史新高，占德國對外投資總額的比例也創下2014年以來的最高水平。目前，有超過5,000家德國企業在華發展，投資計畫近1.2萬個，投資總額超過400億美元。另一方面，近年來一些不確定的地緣政治因素也引起有關「去風險化」等之類討論。
如何看兩國合作之後的走勢？對此，武雅斌認為，中德都是制造業非常發達的國家，兩國都相信全球化和對外開放，有相似又有互補性，這樣的經濟體是非常容易達成合作的。「我經常和我的外國朋友，包括德國朋友說的一句話，‘去風險化’絕對不等於‘去中國化’，因為如果你的價值鏈裏把中國剔除，實際上是加大了價值鏈的脆弱程度，我們都希望有韌性的價值鏈。」他也提及，有些企業離開或者建立「中國+1」的供應鏈是很自然的事情。「有更多的企業，包括這次來的企業，很多都表達了和中國夥伴開展合作的意向，有來有走，是非常正常的。本身，中國也在全球價值鏈上不斷攀升，現在也可能需要集中優勢，把中國的優質產能擴充套件到更有競爭力的地方去。」
對這個問題，克勞斯·君特·埃伯勒這樣回答南都記者，「確實，兩國間有很多討論。但我認為，過去我們就一直在合作，未來也會繼續下去。」對於所謂「脫鉤」的討論，他表示，這不是他們公司做的，也不是他所看到的。「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現在更多地參與中國市場和生產，並在這裏與大客戶建立聯系。」
采寫：南都記者陳秋圓 發自浙江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