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長征（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北京對外開放研究院研究員、國際關系學院院長）
新年伊始，【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系協定】（RCEP）迎來生效實施3周年。這一整合了中國、日本、南韓、澳洲、紐西蘭及東協十國的區域經濟合作平台，涵蓋全球近三分之一的經濟總量和三分之二的人口。RCEP不僅為亞太地區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經濟互聯互通，也為全球經濟的穩定和復蘇提供了重要動力。在全球經濟增長放緩、保護主義擡頭的背景下，RCEP的生效為成員國提供了一個更加穩定的經濟合作平台，使區域內的貿易、投資和技術交流得以迅速恢復與發展。在過去的3年中，RCEP不斷發揮其獨特的優勢，透過貿易自由化、投資便利化等措施，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和區域內企業合作，為全球經濟復蘇貢獻了重要力量。
為地區發展提供新的可能性
RCEP最核心的功能之一便是透過統一關稅承諾、簡化通關程式和加強區域內貿易規則的協調，推動成員國之間的貿易便利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RCEP最大限度整合了區域內各成員國的27個貿易安排和44個投資協定，有效避免不同協定之間的重復或沖突，加速雙邊貿易網路向多邊貿易體系的轉型，顯著提高了跨境貿易的效率。自協定生效以來，成員國間的貨物進出口規模持續增長，特別是在制造業、電子產品、農業產品等領域，區域內貿易額大幅提升。
RCEP在投資領域釋放的紅利，尤其在應對國際投資規則變革方面的創新性舉措值得特別關註。RCEP透過建立負面清單管理制度，在簡化投資程式、保障投資者權益以及降低市場準入門檻等方面作出了卓有成效的創新。盡管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流量整體在2022年下降了12.4%，但同年RCEP區域依然取得了顯著的投資增長，共吸引外國直接投資約5311.1億美元，逆勢增長13.9%，占全球比重達到41.0%。這一增長表現不僅彰顯了RCEP區域在全球投資領域的重要地位，也表明該協定為區域經濟註入的活力有效提升了投資吸重力。據估計，截至2030年，RCEP將為本地區帶來2450億美元的經濟增長並創造280萬個就業崗位，發展前景十分可觀。
在拉動多邊經濟發展的同時，RCEP所強化的經濟紐帶也為各成員國之間的政治合作與外交對話搭建了重要平台。在東亞，RCEP的生效終於成功填補了這一區域產業鏈的重大缺口，實作了中日韓三邊貿易協定零的突破，為東亞政治關系註入了新的穩定劑。在東南亞，RCEP充分發揮了東協在整合地區碎片化的經貿制度安排中的引領者作用，有利於緩和區域內大國競爭誘發的緊張，進一步釋放多邊合作的正向效應。隨著大洋洲的澳洲和紐西蘭加入，RCEP開始具有洲際內容，在能源和礦產資源領域調和了供應與需求之間的市場平衡。2024年，中澳總理年度會晤重申在RCEP框架下進行經濟合作的重要性。這一共識突顯RCEP不僅在經濟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也為改善國際政治關系、彌合外交分歧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中國為推進和實施作出重要貢獻
中國作為RCEP中最大的經濟體，不僅從協定中獲益，也為其推進和實施作出了重要貢獻。在貿易層面，中國在RCEP框架下大幅削減進口關稅，成為核心的出口市場和進口來源之一。2023年，中國與RCEP成員國的貨物貿易額達12.7萬億元人民幣，較協定生效前的2021年增長6.3%；2024年1月至11月，中國與RCEP成員國的貨物貿易額已達12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4.4%。中國為新加坡企業提供平均92%的關稅減免，並承諾分階段對86%的日本工業制品免除進口關稅。截至2023年8月31日，RCEP項下享惠進口貨值1213億元人民幣，減讓稅款30.4億元人民幣。特別是中國向東協國家針對性地開放了農業市場，計劃5年時間從東協進口1500億美元農產品。2023年前11個月，中國自泰國、越南等RCEP成員國進口鮮榴槤總額達到466.1億元人民幣，是2021年全年的1.7倍。隨著中國對東協農產品準入的不斷擴大，區域內的農業合作日益深入，也為東協國家提供了新的經濟發展機會。
在投資方面，中國結合「一帶一路」與RCEP兩大框架，透過增加對外直接投資和企業「走出去」戰略促進了區域內的產業合作和投資流動。2023年，中國對RCEP其他成員國的非金融類直接投資流量達到180.6億美元，同比增長26%，高於中國對全球投資增速14個百分點。基礎設施建設是中國的主要投資方式之一，其中中老鐵路的建成開通為跨國投資與區域一體化之間的良性迴圈提供了有力支持。作為第一個以中方為主投資建設、共同營運並與中國鐵路網直接連通的跨國鐵路，中老鐵路的執行降低了運輸成本，顯著提升了跨境物流能力，是RCEP貿易成果的主要推動力之一。RCEP生效後升級的貨物流轉體量也有助於寮國吸引更多外國企業投資，進一步激發中老鐵路拉動經濟增長的潛在能力。
在推動區域經濟組織和多邊貿易框架的整合方面，中國也起到了「建設者」和「推動者」的作用。一方面，中國積極參與並推動了協定相關的規則設計、實施細節的談判，以及區域內的機構建設。2024年12月，中國與印度尼西亞共同推動RCEP支持機構在雅加逹成立，成為RCEP機制建設的又一重要裏程碑。另一方面，中國主動對國內相關政策進行調整升級，以盡快適應國際標準並促成多邊協定的達成。例如，雖然在日韓澳等國的推動下，RCEP的智慧財產權保護規則較世貿組織框架下的相關協定更為嚴格，且與中國的著作權法有一定差異，中國仍然選擇加入。此外，中國還首次簽署涉及數據跨境流動和數據在地化等內容的貿易協定。種種努力，彰顯出中國拉動地區經濟一體化的決心與擔當。
譜寫區域經濟一體化新篇章
在全球經濟動蕩不安、國際政治風雲變幻的背景下，RCEP的成功實施展示了多邊合作的巨大潛力，開啟了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新篇章。
RCEP是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壓艙石。關稅戰、供應鏈重塑等各種貿易保護主義措施正在嚴重沖擊全球自由市場，生產與交易的效率逐步讓位於安全利益，經濟全球化在大國地緣政治競爭的沖擊之下困難重重。在這種背景下，RCEP的實施幫助亞太地區克服了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帶來的挑戰，強化了周邊經濟互聯互通，進一步推動了區域經濟一體化行程。從更廣的範圍來看，RCEP在區域經濟合作層面取得的進展展現了自由貿易的生命力，在亞太地區守護了經濟全球化，使之依然能夠有效發揮多邊合作的優勢與潛力。尤其是在氣候變遷、數位經濟、永續發展等全球性問題上，RCEP各成員國透過共同協商達成廣泛共識。這種多邊合作為全球經濟提供了新的合作模式，並增強了全球治理的信心，促進了全球經濟體系的穩定。
RCEP是全球發展治理的地區平台。RCEP引入的投資計畫和擴大的貿易市場有效激勵了區域內相對欠發達的國家和地區。例如，升級後的跨國投資與供應鏈一體化幫助東協地區吸納到更多中低端產業，推動其制造業在區域產業鏈中穩步發展，有助於進一步釋放其人口紅利，既縮小了地區內的貧富差距，也有助於治理由發展問題誘發的跨國犯罪與國內沖突，是從整體改善區域安全環境和發展治理的關鍵環節。
RCEP是展示中國大國擔當的視窗。對中國而言，RCEP不僅僅是一個重要的經濟合作平台，更是中國為全球經濟治理作出積極貢獻的體現。作為地區最大的經濟體，中國果斷升級國內法規，提供了與自身實力相匹配的對外直接投資，還開放廣大的貿易市場以匹配其他國家的供應需求。在RCEP的執行過程中，中國作為地區大國提供了足夠的公共產品，在維護地區自由貿易秩序和分享發展成果方面作出了卓越貢獻。縱觀RCEP生效實施的3年，中國充分展現了作為大國的責任感和使命感，為「共同應對全球性挑戰，共享發展機遇」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光明日報】（2025年01月13日 16版）
來源：光明網-【光明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