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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有人會貶低家庭主婦?

2021-08-07親子

從小,身邊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媽不要你了!你媽不正經!你媽又跟人家跑了!

他們一本正經,極其嚴肅的告訴我,你可別跟你媽學!像個潑婦似的!你可別像你媽一樣,可不能讓人戳你脊梁骨!

所有人都在教我恨她,厭惡她!我在二十歲之前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年少的我有夢想,對未來的憧憬裏有大房子有爸爸有姐姐,唯獨沒有媽媽,因為我覺得她不配,她是我光鮮人生的一個汙點,我為有這樣的媽媽而感到恥辱,所以我對她有極度的怨憎!

一、開始

又是一年冬天,雪花飄飄蕩蕩的從昏暗的天空中落下。

大清早的,路上還沒有多少人,不遠處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這條倒滿了煤渣的路上撿著什麽東西。

原來是一個小女孩兒,大大的眼睛烏黑烏黑的,但是眼神有些呆滯,像是凍傻了一般,小手臟兮兮的,把一雙橡膠材質的拖鞋,緊緊捧在胸口。

小女孩,拿著手中那一只玫粉色的拖鞋,飛快的跑走了,身影消失在一扇刷了黑漆的木門之後。

「這天兒可真冷啊!」「可不嘛!」

「唉!你聽見了嗎,咱們院裏老王家那兩口子昨天又打起來了!」

「那能聽不見嗎!要我說,這冬冬她媽就該帶孩子走!這樣的人,還跟他過啥啊!」

「老嫂子,話可不能這麽說,冬冬她爸可是好人,是她媽~」

這是一個四合院,東南西三面都住著不同的人家,都是進城務工的,北面是大門,門口放著一些雜物。

這不!一早上住在西邊那兩戶人家早早就起來生火做飯,兩家人在西邊院墻跟兒底下收煤的時候,就聊了幾句閑話。

說到冬冬媽,那個稍顯年輕一點的中年女人,嘴一撇,一副不屑的樣子。

「啥?不能吧!我看那冬冬媽也不像那種人啊!你可別瞎說了!」約摸有四十歲左右的胖大嬸,不可思議,和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都掛在她那張胖胖的臉上了。

「啥不能啊!那人家冬冬爸都給她堵屋裏了,要不然人家能打她嗎!老郭嫂子你真是啥也不知道啊!」中年女人說著,用下巴往東邊一個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似乎在示意著什麽。

很快兩個人的談話,就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打斷了。兩個人正小聲嘀咕著,突然院門發出砰的一聲。

兩個人迅速止住聲音一看,原來是冬冬,抱著一只拖鞋,正往家裏跑,腳上的鞋子趿拉著,頭發也亂糟糟的,黃色的小棉襖,把她整個人都裹住了,更加顯得冬冬瘦弱小巧。

今天早上,冬冬吃的是豆腐腦和豆沙餡的燒餅。爸爸帶她去吃的。她最愛了!

吃過早飯,冬冬裹著爸爸的軍大衣,帶著帽子圍脖全副武裝,坐在爸爸的柴油三輪車車鬥裏,由爸爸送她上學。

那時候的冬冬很樂意聞柴油的味道。

放學的時候,雪下的更大了,雖然才四點鐘,但是天已經開始黑了,今天冬冬的作業完成的早,沒有留堂。她站在校門口,一動不動的等著爸爸媽媽來接她放學。

左等右等,也沒有看見有人來接她,冬冬又不敢亂跑,怕爸爸媽媽找不到她。

在外面站了快有半個小時,腳都凍僵了,零下三十度的氣溫,讓冬冬每口呼出的氣,都變成了一朵朵小小的雲彩。

終於,媽媽來接她了。

「冬冬對不起啊,媽媽來晚了,還以為你四點半才下來呢!」媽媽邊說邊給冬冬搓手哈氣。

又讓冬冬跺跺腳,母女兩個在校門口跺著腳,像是再跳踢踏舞,冬冬很生氣,她討厭遲到!

最後,她還要跟媽媽一起跑回家,連走帶跑了一個小時兩個人才到家。

炕上擺著一張橘黃色的正方形炕桌,那是冬冬的姥爺給冬冬親手做的,還給冬冬配了一個橘黃色的小椅子,冬冬最喜歡了。

桌子上有媽媽沖好的白糖水,放在紅色的暖壺蓋裏,冬冬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喝一杯糖水,屋裏面熱乎乎的,糖水也溫溫的,剛好喝。

就這樣,媽媽在廚房做飯,冬冬就在炕上寫作業。

明天是周六了,冬冬可以在家玩了,她想著趕快寫完作業,這樣就可以盡情玩耍整整兩天了。

晚飯的時候,冬冬的爸爸也到家了,但是夫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冬冬坐在炕裏,靠著窗台的地方,媽媽陪她讀故事書。玩上課下課的遊戲。

冬冬的爸爸叫王軍,晚上喝了酒,正在炕梢呼呼大睡。

晚上八點,冬冬媽媽去廚房又壓了一爐膛的煤,保證爐火不滅,但是也不會一直放肆燃燒,這樣等到第二天早上可以很好的點火做飯,也能讓屋裏整夜都保持溫度。

而這樣的事情,冬冬已經習以為常了,從小到大,他們吵架後就是這樣,不說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冬冬也不願意管,甚至於她可以在父母打架的時候,在一旁安心的寫作業。她已經不想理會媽媽臉上的淤青了,她覺得那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活該。

不過小孩子終究還是小孩子,很容易就被別的事情轉移註意力了。

休息的兩天,冬冬和同院的哥哥姐姐們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因為她是最小的一個,大家都很照顧她。冬冬也很開心,盡管回家的時候一褲兜子的雪,媽媽也只是笑笑,然後給她換衣服,又把濕了的棉褲放在熱炕頭上,幾乎一個晚上棉褲就變得又幹爽又溫暖,早上穿褲子的時候,都感覺到燙。

冬冬學習很好,雖然是農村戶口,但是父母還是花了大價錢給她送到他們力所能及的最好的學校裏學習,現在的冬冬已經上三年級了,但是還是很瘦小,看起來和一年級的小學生也差不了多少。

冬冬學習很好,可冬冬媽媽沒文化,小學都沒畢業,冬冬才三年級她就不能輔導了,所以冬冬都是自己學習。

這天,天氣很好,難得的冬日裏還陽光明媚,冬冬是自己走回家的,因為她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媽媽來接她,就一直往家的方向走,想著是不是能和來接她放學的媽媽相遇,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冬冬往後的一年裏都沒能看到她的媽媽。

恨,也就此埋下了種子。

二、生根

冬冬是自己一個人走回家的。到家的時候門是沒有鎖的。冬冬一拉就開了,屋子裏也是異常溫暖。

但是冬冬知道,她媽媽又跑了,又一次丟下了她!

進了屋,爐膛裏的火燒的正旺。炕桌還在炕上,橘黃色的桌子上依舊擺著那個紅色的暖壺蓋子,不用看都知道裏面是白糖水。一如往常。

冬冬把書包甩在了炕上,又把桌子上的壺蓋拿起來,走到廚房,對著水池把白糖水全都倒光了。

冬冬沒有過多的想法,但是內心縈繞的,都是憤恨!是對那個給她生命的女人的恨!

冬冬拿著書包和作業本生氣,寫作業的時候格外用力,本子上被她戳破了好幾個洞。

她現在已經開始用鋼筆寫字了,本來今天還因為期中考試得了第一名,老師獎勵了她一個汽車形狀的三層的折疊鉛筆盒。

本來她想跟那個女人分享這個喜悅的,畢竟看到那個女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驚喜樣子,她也挺開心的,但是現在,她只有恨!

果然!就像大家說的一樣!她就是個壞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拋棄!

寫好了作業,冬冬才發現桌子下面擺了兩個三角兜子,裏面裝的花生和瓜子!滿滿的兩袋子。

裝被子的櫃子裏面還有她媽媽藏起來的大蘋果,紅彤彤的,一個蘋果都快趕上她臉大了!

冬冬把被子都掏了出來,只留下了她最喜歡的那個天藍色的被子,和媽媽藏起來的十個大蘋果在櫃子裏。

然後自己鉆進了被閣子裏,聞著蘋果的香氣,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冬冬是聽到了爸爸的嘆氣聲才醒的。爸爸問她為什麽鉆那裏面睡,冬冬沒有說話。從櫃子裏出來坐到炕上,聽著她爸爸一聲接一聲的嘆息。

而這嘆息聲也深深刻在了冬冬的腦海裏。揮之不去!而這些,不都是她媽媽的錯嗎!

「冬冬啊,明天爸爸送你回老家,回奶奶家吧,唉!」王軍坐在炕邊,偉岸的身軀似乎在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垮塌了。

冬冬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兩個一人吃了一碗面條,就這樣睡下了。

而這一夜,冬冬知道她爸爸嘆了一整夜的氣,冬冬能感覺到整個空氣裏都是她爸爸的傷心碎片,她更討厭那個女人了!

如果不是她,她的家也不會這個樣子了!

天會黑,可明天依舊如故,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冬冬不記得爸爸是如何跟自己的老師說自己轉學的,只知道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哭了,很是傷心。

原來,她新得的鉛筆盒被爸爸壓扁了,冬冬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哭了起來。

「爸爸也沒看見啊!又不是故意的!別哭了!」王軍語氣柔和,但是冬冬不領情。她積攢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達到了頂峰。

只是小小年紀的她,當時並不知道,她的眼淚是痛恨那個什麽都留不住的自己,是對自己總被拋棄的命運的無助的哭喊。

就像這個完美的鉛筆盒,它總會變得不完美,好像這樣的好東西就不該屬於她,她大概只能得到一些破碎零散的愛吧。

「明天爸給你買個新的,別哭了!一個鉛筆盒,至於嗎!哭,是最無能的!別學你媽那樣兒,就知道哭,完犢子!」王軍的話讓冬冬止住了哭聲,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天開始,王冬冬記住了,她不能像她媽媽,哪怕有一點像,都是不好的事情。

「起來!趕緊洗把臉,爸送你回你奶家」

王軍在第三次給王冬冬梳頭發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他一個大男人,還真幹不來這樣的活。

他哄著王冬冬,說什麽小孩子留長頭發以後就長不高了,然後在腦後給王冬冬編了一個麻花辮,最後拿著剪刀,貼著發根哢嚓哢嚓兩剪子下去,冬冬的長發就消失了。

被剪短的頭發,立刻像攢滿了怒氣值一樣,根根豎了起來,就這樣冬冬頂著一個爆炸頭,背著媽媽開學前買的粉色書包,就跟著爸爸踏上了回老家的長途客車。

爸爸說下午還要趕回城裏幹活,兩個人著急忙慌就走了,冬冬前天新買的棉帽子還孤零零的躺在炕上。

長途客車還是老式的,車廂四處漏風,窗戶上都是冰花,冬冬頂著爆炸頭,和爸爸一起坐在最後一排。

車廂裏說句話就能看到白色的哈氣,冬冬的腳冰涼,但是她沒有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說,大概是期待她爸爸能發現她很冷吧。

可是直到他們到了奶奶家,她爸爸也沒有問過一句她冷不冷。

爸爸走的時候給冬冬和一直都在奶奶身邊的姐姐扔了五百塊錢,這在當時也算是一筆巨款了。

第二天姐姐帶著冬冬去鎮上把頭發剃成了卡尺,冬冬覺得像尼姑一樣,但是冬冬沒有說什麽,至少比爆炸頭好看多了,反正頭發還會長出來的。

雖然她最喜歡長發了。

可是她是小孩子,不就是應該聽大人的話才對嗎!

回到屯子(村子)裏的第三天,冬冬就和同村的小夥伴們一起上學了。

一行三個小姑娘和兩個小男孩,村子裏的冰天雪地更為原始,積雪被壓實了,可以一邊走一邊打出溜滑!

這是城裏沒有的,一時間,冬冬也忘了自己和他們有什麽不同了。

可是她是風暴眼中的人,註定逃不開流言的漩渦。

很快,村子裏都是關於她媽媽的流言蜚語,而這些只能由冬冬來承受。

姐姐也說過,冬冬還沒滿月的時候她媽媽就這跑那顛的,她是個狠心的女人,從小到大不知道扔了冬冬多少次了!

所以冬冬更恨她了!她發誓再也不要想她了!因為,她不配!

三、呵護

這個冬天顯得格外漫長,昨天夜裏下了整整一夜的鵝毛大雪,早上起來的時候門都推不開。

爺爺奶奶是和小叔叔一起過的,東西屋住著,那個時候還是住的土房子,而今天是臘月二十三,爺爺很早就起來熬漿糊,撣灰塵。

冬冬從被窩裏爬起來的時候,小叔叔已經把院子裏的雪都推幹凈了,大部份的雪堆到了院子前面的園子裏,奶奶說那是南園子,夏天的時候會長出許多瓜果蔬菜。

屋子裏有一點點冷,是因為爺爺才開始生火,姐姐也早就起來幫著爺爺撣灰塵,掃地,生火,做飯。

冬冬小小的一團,趴在窗戶邊,看用手指戳窗戶上的冰花玩兒。

「冬冬,快起來洗臉刷牙!」姐姐抱著小叔叔家才三歲的小妹妹,進了東房,把妹妹放在炕上,對著冬冬說到。

「好嘞!」冬冬答應著,因為快過年了,冬冬很是期待這個年,因為爸爸說明天就回來了,給她和姐姐帶新衣服,她想要啥就買啥。

冬冬穿好衣服,又捏了捏小妹妹肉嘟嘟的小臉蛋兒,就穿鞋子,去外屋洗臉刷牙了。

「冬冬,一會兒跟姐姐一起刷漿糊啊」冬冬的姐姐王秋已經是大姑娘了,她比冬冬大了八歲。

但是王秋和王冬冬不是親姐妹,她們是同父異母,王秋的媽媽難產死了,所以王秋一生下來就一直都在農村,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大的,小學畢業就輟學了。現在在鎮上的化妝品公司上班。

王秋不高,也就一米五八的樣子,但是勝在膚白貌美,十裏八村的人沒有不誇她漂亮的。再加上王秋從小就跟爺爺奶奶一起做農活,又賢名在外,今年過完年王秋就滿十八歲了。

年前的時候,有不少人張羅著給王秋介紹婆家。

可是王冬冬不希望姐姐找婆家,因為在這裏只有王秋會保護她,爺爺奶奶歲數大了,管不了什麽,只有姐姐給她洗衣做飯,告訴她要好好學習,將來出人頭地,讓那些背後說她們閑話的人都看看。

小小的她,心裏也是憋著一股勁兒。暗暗下定決心,將來要給爺爺買個像電視機裏的老人用的那樣的拐杖,給奶奶雇個保姆,還要把爸爸和姐姐都接到大別墅裏住。

因為姐姐對她好,所以她也一直都很聽姐姐的話。她想,她是絕對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洗漱完,小叔叔和嬸嬸也餵完了院子裏的雞鴨鵝,和那五頭肥豬。

家裏的桌子是圓桌,可以收起來,就立在東房北面靠墻的地方。冬冬忙著放桌子,拿碗筷,小小的身影屋裏屋外的來回跑。臉上是開心的笑容。

早上蒸的是粘豆包,豆沙餡兒的,沾著白糖甜甜糯糯的,特別好吃,不過冬冬飯量小,一般只能吃兩個。

小嬸嬸還炒了一盤青椒雞蛋,青椒是不辣的,這盤菜是小妹妹要吃的,所以端上桌的時候,冬冬特意把菜擺在了小妹妹的前面。

快過年了,好吃的很多,前些日子殺豬,小叔叔請了全村人一起吃飯,吵吵嚷嚷,熱鬧非凡。而這頭豬也是過年必備的吃食,村子裏每家都會殺。

早飯還沒吃完,就已經有人來串門了。是上院的李大偉哥哥,他和姐姐是同學,又是同村的,都是一起長大的。

年輕的少男少女,張揚恣意,那時候的冬冬不懂,這大清早的大偉哥就來串門,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奶奶家的東面是一整排的大櫃子,上面的紅色漆皮斑駁了歲月,花鳥蟲魚也都沒了舊日的鮮艷,櫃子一米多高,上面擺著爺爺的茶壺和花瓶之類的東西。

墻面上掛著的是一家人的照片,上面有小時候的冬冬,還有爸媽結婚時的照片。冬冬時不時的總會看看。

誰知道李大偉一來就手一撐,坐到了櫃子上,大大咧咧的說東說西,爺爺生氣的拿起拐杖就要打他。

就這樣他又一溜煙的跑了,笑嘻嘻的,絲毫不放在心上。嘴裏還說爺爺這脾氣真臭!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跑。

爺爺說不讓姐姐跟他玩,這臭小子一點都沒規矩,不是個玩意兒!姐姐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吃過早飯,大家就一起東屋西屋的糊墻了。

爺爺和小叔叔負責糊墻,冬冬和姐姐加上一個什麽都想嘗試的小妹妹一起刷漿糊。用的是報紙,報紙是舊報紙,但是還很新,糊墻上屋子裏也都跟著明亮了起來。

中午吃過飯,冬冬就摟著姐姐睡午覺了,冬冬有個毛病,非要摟著姐姐的臉蛋才能睡著,所以幾乎睡覺的時候,姐姐都是不能動的,任由冬冬摟著。等到冬冬睡熟了,姐姐才會離開,去做自己的事。

臨近年關了,家家戶戶都會包餃子,村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是今天幫他家包,明天幫你家包的。

正好今天輪到她們來冬冬家幫忙了。

王秋一整個下午都在忙著準備豆沙餡,和餃子餡,有酸菜肉的,還有韭菜雞蛋的,都是用最大的大盆裝的,小嬸嬸也忙著和面,燒火的事就留給了冬冬。

冬冬和小妹妹坐在竈坑前,拿著長長的粉絲,在竈坑裏燒,然後津津有味的吃著,笑著,好不痛快。

屋裏炕上坐滿了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東家長西家短,有時候會突然發出一陣笑聲,一時間空氣裏都洋溢著快樂的分子。

小妹妹說餓了,纏著小嬸嬸要吃餅乾,但是嬸嬸不給,最後還是姐姐拿出來幾個地瓜,讓冬冬她們烤著吃。

冬冬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快樂過,她喜歡這樣的生活。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明媚。

臘月二十八那天,冬冬爸爸回來了,買了好多年貨。又是免不了的喝酒吃飯,打牌串門。

冬冬和小妹妹一起玩摔炮,又或者和劉二狗打架,總之沒有一刻是消停的。但是大家都很快樂。

不過冬冬卻感覺到了,她爸爸不快樂。是啊,媽媽已經走了近兩個月了。村裏人都在背地裏說爸爸是活王——八!

王軍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可是這件事上讓他臉上無光,只能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反正王軍是村裏有名的二混子,也沒人敢惹他。

只是誰也沒想到,年還沒過呢,冬冬就鬧出了一場事故。把姑姑家大表哥的手臂給咬掉了一塊肉。大姑姑氣的扇了冬冬三個巴掌,一時間王軍和王秀芬也打了起來。

四、平靜

冬冬把大表哥的手臂咬掉了一塊拇指大小的肉。

「Cao 你 媽!你個小B子!跟你那死媽一個德行!你怎麽不去死呢!……」大姑姑站在奶奶家裏,對著坐在炕裏被奶奶護在身後的冬冬一頓帶媽的輸出!

冬冬惡狠狠的看著她和那個哭的跟要死的豬一樣的大表哥張成龍。

姐姐王秋回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大姑王秀芬在破口大罵,那叫一個難聽。隔著院墻在大馬路上都能聽見她歇斯底裏的聲音。

王秋二話不說,拿起放在東房山子(房子東邊)的掃雪的大掃帚,沖進了屋裏。

「滾!你們馬上給我滾!」王秋揮舞著大掃帚,一直把王秀芬母子趕出了院子才罷休。

王秋站在院子裏,和王秀芬隔著木板做的院門,姑侄倆罵了起來。

「你當姑姑的欺負小輩兒,你還有理了是吧!」王秋嫩白的小臉上,因為生氣而微微泛紅,眼神裏也露出來兇狠的意味。

「你倆就是個拖油瓶!還敢跟我這麽說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王秀芬一時間也不敢再罵些太難聽的了。

「你再說一遍」姑侄倆正吵著,王秀芬就聽見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哼!說咋啦!不是事實嗎?不是我這個當姐的看不起你,你看看你找的媳婦,哪個是好人!一個比一個不要臉!你看你閨女把我兒子咬的,好歹也是她哥,下死口啊!」王秀芬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訴著。

「是你說我姑娘是拖油瓶?」帶著肯定的疑問句,王軍向來是人狠話不多。偏偏今天的王秀芬仗著村裏人都在,又覺得自己在理,非和王軍硬剛,又罵了幾句,無非是冬冬媽怎麽怎麽樣,說姐倆是拖油瓶。

「行!王軍,你就這麽對我,當初不是我給你拿錢,你能娶上媳婦嗎?啊?!就你這樣的,活該你死老婆,你這輩子也就是當王八的命!……」

還不等王秀芬說完,王軍直接一巴掌給她扇到地上了。王軍還要動手,被村子裏的人拉住了,王秀芬領著兒子罵罵咧咧的回家了。

原來,是王秀芬的兒子張成龍因為想玩冬冬的花皮球,東東不給,他就打了冬冬一耳光,冬冬奶奶說了張成龍幾句,他就不依不饒的,說姥姥偏心,就向著自己孫女,還說冬冬就是個表字生的等等。

冬冬這才跟他打了起來,但是冬冬瘦小,兩個人在東房裏打的滿地打滾,冬冬右邊臉都腫的老高,肚子上也被張成龍踹了好幾腳,身上被他掐的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冬冬沒辦法了,只能咬著不撒口。

誰知道王秀芬來了二話不說直接抽了冬冬三個耳光,冬冬奶奶氣的直哆嗦,罵著讓王秀芬滾,她還在屋裏吵,要不是有奶奶護著,冬冬今天肯定不好過。

晚上的時候,王秋紅著眼睛給冬冬拿雞蛋敷臉,看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冬冬,王秋不免想起來這十八年來她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心裏恨極了,她不能再讓別人欺負妹妹。

王軍沒有說冬冬,反而對冬冬說做得好,告訴冬冬不用怕任何人。

「老姑娘,疼不疼」王軍眼裏都是心疼,心裏也更恨那個拋夫棄女的女人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不疼」冬冬不怕疼,比起那些話,這點傷不算什麽。

「不愧是我的女兒,做得好,以後爸教你,不用怕,誰再欺負你,不用慣著他,擺不平的爸都給你擺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可不能當孬種,讓人欺負也不敢還手,知道嗎」王軍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微微嘆了口氣,就出門了。說是去朋友家打牌。

「姐,你不生我氣吧」冬冬看著一語不發的王秋,心裏有點忐忑,畢竟她是真的下死口咬的。

「不生氣,姐是氣自己,好了不說了,姐去看著爸,這過年玩牌都玩的大,你跟爺爺奶奶早點睡,明天姐姐給你做鍋包肉吃」王秋說著摸了摸冬冬那剛剛長到耳邊的頭發。

「好,姐你多穿點,晚上冷」冬冬看著姐姐穿好棉襖,那是奶奶給她做的,紅色的棉襖,冬冬覺得姐姐特別美,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其實心裏想的是,自己要快點長大,然後繼承姐姐的紅棉襖。

冬冬的生活又回歸了平靜,一整個寒假不是跟著姐姐學繡荷包,就是和小妹妹王瑤還有其他小夥伴一起去抽冰嘎,打出溜滑,小叔叔給她和妹妹一人做了一個可以坐著的爬犁,姐姐養的小狗毛毛,有時候會給她們拉爬犁。惹來村裏其他小朋友羨慕嫉妒的眼光。

快樂的日子似乎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三月一號開學的日子了。冬冬背的是斜挎包,軍綠色的,那時候都流行這樣的包,裏面放上幾本書,還有姐姐給帶的小餅乾,就上學去了。

走到村口的時候,冬冬看見張成龍了,他胖胖的,走路左搖右擺的,像個站起來的豬。

冬冬和其他小夥伴很快就超過他了,一群小孩子跑跑跳跳,吵吵鬧鬧嗯往學校走去,路上的積雪開始融化了,但是還是很冷。

年少的冬冬卻覺得那是她最快活的時光。

春風吹綠了奶奶家門口的大楊樹,楊樹毛飛起來又落在了院墻邊的格桑花上。

當格桑花落地的時候,風中已經有了桃李的甜膩味道。

南園子的兩棵李子樹下掉落了好多熟透的李子,惹來蜂蝶飛舞。

隔壁李嬸家的櫻桃也紅了,王三奶奶送來的杏比雞蛋還大,轉眼間天地流火,空氣裏有了秋的味道。

這天,冬冬正和奶奶邊走邊在路上撿掉在地上的苞米桿子(玉米稭稈)。準備拿回家留著燒火。

突然間,冬冬的面前就出現一個梨花帶雨的女人,哭著跟她說對不起。

冬冬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仿佛有點熟悉,卻不敢認了。

眼前的女人穿著一件白襯衫搭配淡藍色的羊絨大衣,藍色牛仔褲,褐色的高跟鞋,黑長的頭發梳了一個低馬尾,一張娃娃臉,眼睛大而明亮,唇不點而紅。

回到家,冬冬就躲在奶奶身後,與其說是躲,不如說是恨,更準確一點。

小孩子的命運總是受大人擺布的。女人說冬冬造的都沒人樣了,穿個毛衣都打鐵了,臟兮兮的,像乞丐一樣在路上撿東西。

女人說,冬冬還那麽小,不能這樣下去,會毀了她的。

就這樣冬冬被女人帶回了城裏,冬冬又一次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生活了。

只是,她不開心,這裏除了學習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開心。

但是她沒辦法,她盼著姐姐也能來城裏,但是姐姐說要留在家照顧爺爺奶奶,讓冬冬別忘了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有出息了,她們也能揚眉吐氣了。

冬冬記住了。深深地記在心裏了。只是她沒想到,變化會來的這麽快,快到她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四、顛沛

冬冬他們一家三口人,又搬家了,冬冬剛剛回到原來的學校半個學期,就要轉學離開了。

這是冬冬第二次轉學,她似乎生來涼薄,對於情感一向冷淡,也沒有過什麽要好的朋友,所以轉學這件事她欣然接受。

這一次,他們從城市的邊緣,搬到了更邊緣。

家的南面是一座山,綠樹成蔭,人煙稀罕。

冬冬已經上五年級了,開學的最後一個星期,他們搬到了這個家。依舊是平房,依舊是熟悉的煤煙味兒。

冬冬的新學校就在新家的北面,中間只隔了一塊十多米寬的菜田。媽媽說,這是她特意找的房子就為了冬冬上學方便。

冬冬又留起了長發,媽媽規定了她不能在上學期間披頭散發。

冬冬第一天上學就被老師表揚了,還特意讓她和班長做同桌。

冬冬第一次帶朋友回家玩,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但是晚上朋友們走了以後,媽媽告訴冬冬不要和她們玩,因為她們說臟話,不是好孩子。

冬冬很不服氣。

周末休息,冬冬在家不遠處的一個人工池塘裏放鵝,剛剛洗好的頭發,沒有來得及紮,突然身後傳來了男孩子的聲音。

嬉笑著問她「你是哪國的?」那兩三個男孩子都比冬冬個頭高出許多,冬冬不明白他們的話是什麽意思,擡頭看了一眼問話的那個男孩子,就又低下頭轉身專註的看水面上洑水的大白鵝了。

初秋的天氣,中午還是溫暖的,冬冬趕著大白鵝回家吃飯,絲毫沒有註意到那幾個男孩子正在不遠處看著她,議論著她。

就這樣,冬冬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媽媽在離家不遠的飲料廠打工,爸爸繼續做著他包工頭的活計。

北方的秋天,才是真的配得上秋高氣爽這四個字,因為是教師節,學校放半天假,冬冬想和同學們一起去山上玩。

媽媽同意了,就這樣,冬冬和其他兩個小女孩,一起去爬山了,媽媽給冬冬拿了二十塊錢,讓冬冬別小氣,也給朋友買點吃的喝的。

山上空氣清新,還沒有被人開發出來,盤山道高低起伏,下山的時候,冬冬她們三個人一起從坡上跑下來,女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撒在了天地間。

回程的時候路過街邊的小賣部,冬冬請客,買了喝的吃的。

「冬冬,你想喝什麽?」小美站在冰櫃旁問道。

「礦泉水就行」冬冬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男生堵在了門口。

「餵!還記得我嗎?」男生長得很高,冬冬感覺他像大人一樣高,讓冬冬這個小矮個很有壓迫感,冬冬擡頭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了。她記得他,就是那天放鵝是遇到的那個說話奇怪的人。

「你是二班新轉來的吧,我叫陳浩東,記住了嗎?」陳浩東說著又往冬冬跟前湊了湊,看著面前的冬冬,臉蛋紅紅的像大蘋果一樣,真的很想啃一口。

「小美我出去等你們」冬冬說著轉身就要開門出去,陳浩東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又追了出去。

一時間兩個人只能是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在這個時候小美和劉丹出來了。

「陳浩東,你別欺負人」劉丹說著就走到冬冬面前,把冬冬擋在身後。

「劉丹你少管閑事,新同學我認識一下咋啦」陳浩東說著又對著王冬冬吹了一聲口哨。

「我們是二班的,誰跟你是同學啊!」小美站在冬冬左邊,說完就拉著冬冬和劉丹一起走了。

陳浩東和其他幾個男生又呼呼啦啦的騎著自由車一會兒跟在她們後面,一會兒又是在前面擋路,就這樣七八個少男少女鬧著笑著,或是嗔怒或是笑罵。

而陳浩東也如願以償的認識了王冬冬。在得知王冬冬的名字的時候,陳浩東還在想他們可真有緣,名字裏都有東。

他才不管是什麽冬,反正就是有緣。

就這樣,因為有小美,劉丹,陳浩東他們,冬冬很快就融入了新集體,她也從心底裏喜歡上了這些朋友,連帶著這個只有一棟教學樓的學校她都喜歡上了。

雖然小了一點,破了一點,但是這裏的人都很喜歡她,他們一起學習一起玩。冬冬覺得很開心。

陳浩東更是隔三差五的就給冬冬帶些好吃的好玩的。

這一天,班長同桌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坐在座位上占據了一大半的位置,冬冬笑他像個球,他們兩個正在暗自較勁兒,你打我一下我掐你一下。

絲毫沒有註意到從後門進來的陳浩東正站在他們的桌子旁邊。

還是後桌悄悄用筆捅了捅王冬冬,王冬冬才看到黑著一張臉,站在那裏冒冷氣的陳浩東。

一時間冬冬也不知所措了,她感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又實在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勁,現在是課間,她也沒有在上課的時候打鬧啊,難道是什麽事情惹到陳浩東了?也不對啊,她今天一直在班級裏啊,還沒見過他呢,怎麽可能惹到他呢。

還不等冬冬想明白,陳浩東直接把班長同桌給拎了起來,然後拽著冬冬就走。

「你幹什麽啊?」冬冬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陳浩東力氣大,抓著她的手還走的飛快,冬冬幾乎是小跑著跟在後面。

走到二樓大廳的時候,陳浩東看看附近沒人,終於停了下來。

「你為什麽跟他那麽親近?」陳浩東居高臨下的質問著王冬冬。

「啊?」王冬冬此時更是一臉茫然。

「你是喜歡他嗎?」陳浩東聲音小了點。

「嗯,反正不討厭吧,他對我也挺好的」王冬冬話還沒說完,陳浩東就直接打斷她了。

「王冬冬!」聲音大的,讓王冬冬覺得耳邊打雷了一樣。而陳浩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拉她出來又跟她吼,她也很生氣啊,莫名其妙的!

「你幹什麽啊!有病啊!」王冬冬瞪了一眼陳浩東,轉身就想走,卻被陳浩東拉住了。

「王冬冬,我喜歡你」陳浩東紅著眼睛,聲音低啞,手上更是使勁抓住王冬冬的手。

「我知道啊,我也喜歡你啊,但是你。。。」王冬冬話還沒說完,上課鈴就響了,而正好陳浩東也聽到了王冬冬說喜歡他,一時間心裏湧起巨大的歡喜,直接就奔回教室了。

王冬冬也沒多想就直接回教室了。一天的課結束了,天色也暗了下來。

山那邊的天似乎更加的暗,雲層厚厚的鋪滿了整個天空。

放學回家,是每個小孩子最期待的事情,一個個像出籠的小雞一樣,飛奔著跑出教室,跑下樓,跑出校園。

王冬冬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大概是運氣不好,王冬冬跑到一樓大廳的時候,一腳踩空兩個台階,把腳給崴了,眼看著腳脖子腫的老高。

但是王冬冬沒有哭,她不喜歡哭。因為他始終記得爸爸說的話。

只能放慢腳步,一點點蹭著走路。剛剛走到一樓大門口的時候,陳浩東就順著扶手滑下來了,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冬冬跟前。

「怎麽了?」陳浩東看著王冬冬似乎是在忍耐著什麽。

「沒事」王冬冬邊說邊推門。她才不想博同情呢,她期待著陳浩東趕緊走。

「咋啦?腳崴了?一米六一米七的」陳浩東說著伸手扶住王冬冬,想要送她回家。

「沒事,我自己能走,你快回家吧」王冬冬看著外面天越來越黑,估計今晚又有一場大雪了。

「哎呀別逞能了,我背你,給你送到家門口我就走,反正你家又不遠。」不等王冬冬拒絕,陳浩東背起王冬冬就走了。

「謝謝你啊!你要不在我家吃完飯再回去吧?」王冬冬站在家門口真誠的邀請陳浩東。

「不了,我媽還等我呢,你那腳不行就去醫院看看,我走了」說著又一飆風一樣的跑走了。

晚上回到家,媽媽就像個間諜一樣的,問王冬冬那個男生是誰,王冬冬都一一回答了,楊蘭看著王冬冬的樣子也不像是早戀了,就沒說什麽,只說了句王冬冬還小要好好學習。

晚上八點半,大雪簌簌落下,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層雪。

王軍頂著冷風和肆虐狂舞的暴雪回來的,一進屋就把棉帽子脫下來,拍了拍上面的雪花,又重重地跺了跺腳。

「今天咋這麽晚才回來啊?吃飯了嗎?」楊蘭一面幫忙把王軍軍大衣上的雪掃掉,一面問著。

王軍脫了軍大衣,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飯還在鍋裏,我都給你留著呢」楊蘭說著就去廚房端飯菜。

「爸爸」王冬冬叫了一聲爸爸,就繼續低頭寫作業了。

「老姑娘寫作業呢,好好寫啊」王軍笑著摸了摸王冬冬的頭,絲毫沒有察覺到王冬冬紅腫的腳腕,王冬冬又一次在內心裏嘆了一口氣。

「吃吧,趁熱,孩子腳崴了,你也不知道問問」楊蘭端著飯進屋,開口就是埋怨。

「咋整的?腳咋還崴了呢?過來老姑娘,爸看看。」王軍說著,看了看王冬冬伸過來的小腳丫,腳踝外側腫了雞蛋那麽大個包。

「沒事,一會爸用酒給你搓搓就好了」

「嗯,爸你先吃飯吧」王冬冬又接著寫作業,楊蘭又不知道在屋裏屋外忙忙叨叨的在幹些什麽。

就這樣日子悄無聲息的隨著冬天裏的一場場雪,悄然過去。

這天天氣晴朗,但是冷空氣南下,教室裏同學們也有些握不住筆。

王冬冬這一周挪到靠窗戶的那一邊了,離暖氣很近,不算太冷,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陳浩東不知道從哪淘來的小貓造型的暖寶寶送給了王冬冬,特別可愛。

王冬冬正想著該送陳浩東什麽禮物的時候,就看見楊蘭正拽著陳浩東的衣服領子,把他一直拽到了教室西邊的消防通道裏,一時間空氣都凝固了,王冬冬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她跑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楊蘭扇了陳浩東一個耳光,聲音響亮,走廊裏都有回響,楊蘭看見王冬冬出來了,又警告了陳浩東一句,讓他離王冬冬遠一點,就出來把王冬冬推回教室裏了。

而接下來的日子,王冬冬再也沒有開心過,她不明白楊蘭在做什麽,但是她知道,因為她的緣故,傷害到了陳浩東。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彌補。

或許年少輕狂,就喜歡和大人對著幹,陳浩東沒有因為楊蘭的警告而遠離王冬冬,反而更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