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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遺體捐獻解剖,使用完畢後會被火化還是把我扔在垃圾桶裏?

2020-06-05知識

醫學院對遺體捐獻的整個流程都有嚴格的標準和儀式,不可能當成垃圾,一般會做成人體標本,成為我們行醫路上的大體老師,哪怕是內部器官損壞嚴重(如車禍碾壓、墜樓等機械性損傷),我們也會保持最大的尊重與敬仰讓遺體得到妥當的安排。

我用個人經歷說一下遺體捐獻的儀式,題主就會明白遺體捐獻對我們醫學院來說,是一件多麽值得重視和尊敬的事了。

當年我剛正式進入醫院實習那會,我負能量很大,覺得自己真的就是處在醫院食物鏈的最底端,啥事都得接,不僅上班忙,夜班累,還常常碰到奇葩的患者家屬,就連上網也時不時見到各種抱怨聲,天天負能量都很多。

師姐看我總是悶悶不樂,就提到正好今天有遺體捐獻的儀式要求醫院各科室出個代表參加,要不你去參加一下,正好賺一點時間休息。

我想想有儀式時間應該不長,就想著偷懶去了,正好也從來沒有參加過遺體捐獻儀式。

去的路上我昏昏沈沈,還沒睡醒樣子,心裏還想著怎麽把地點放的那麽遠。然而,到了現場後我一下子晃過神來了。

現場的氣氛,如一塊巨大的石碑倚天而立。

學生老師佇列整齊,除了致敬和交接的程式,沒有任何竊竊私語。大家在集體默哀,每個上前鞠躬的人,都深深地彎下腰,又在片刻停頓沈思後,後緩緩擡起頭,一步一步走到前獻花。

家屬的眼裏雖然依然閃著淚花,但和醫院病床前的眼淚不同,有許些釋然,許些安慰。

與醫院的ICU相比,雖然氣氛同樣讓我感到一種生命的重量,但ICU裏讓我覺得無奈,而捐獻儀式上的這份重量卻讓我感到希望。

這份希望,來自逝者對醫者的信任,也來自醫者對逝者的誓言。

捐獻者是來自陶山的戴阿芬老師,聽介紹說曾被檢查出患有惡性黑素瘤之後,經歷過4次化療,2次放療。

雖然最後沒有出現生命的奇跡,但是在治療期間,由於很多素不相識的好心人為她奔走、捐資,讓她萌生了捐獻遺體的想法。

圖片來自學校當時官方的推播

這個世界上,有一部份少數人在用生命的余輝點亮更多人的生命。這些人雖然少,但份量卻很重,他們是真的對醫學事業有期待,有信任。

和這些人相比,有時候覺得工作上的那些負能量, 乃至我這個人,似乎都顯得極其渺小。

我曾經在醫院裏看多了太多無奈和眼淚,有那麽一刻,我認為我們所做的努力,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生死有命,該及時行樂。人在生死的自然規律面前是渺小的。

然而,當我走在人體科學館,看著那些擺在走廊上的人體圖譜,那些浸泡在藥液裏的人體標本時,我頓時覺得比起生死有命的規律,人類對於生命發展的努力與傳承更令人震撼。

圖,學校官方,人體科學館一般禁止拍照

比星空更大的是人心,地上的細胞不比天上的星星少。

我時常想起上解剖的第一節課上,我的老師曾對我們說:"其實你們現在所學的東西,並不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多是來自一個個單純普通人的身上。"

他們之中有些人曾有著不幸的命運,卻仍然對我們有殷切的期望。

他們可能只是社會上的少數人,卻願意將死後僅有的軀體留給我們醫學。

他們只是少數人,但也足夠成為我們走下去的動力了。

所有的流言蜚語,一旦與性命相托的期望相比,都不過是渺小的。

所以,面對這樣的一份厚重的期望與信任,怎麽可能會當作垃圾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