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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甘月
梨花滿地不開門
霍驍在海邊沖浪的時候撈起了奄奄一息的我,我也俗套的喜歡上了他,然後追了他很多年,圈子裏的都傳秦家大小姐對霍家少爺愛的瘋狂。
他喜歡的豪車我買,開party的遊輪我包,下雨天的傘我送,期末的復習資料我找,即使關懷備至到如此地步,他也很少對我有好臉色。
一是因為他有,二是因為他煩,三是因為我斷送了他的好姻緣。
他的白月光叫季悠然,是今年的東大心理系的優秀畢業生,長得漂亮,性葛文柔,家世一流,還鋼琴十級,畫得一手好畫,追她的人是長江後浪撲前浪,但全都死在沙灘上,但霍驍憑著優質的皮囊和厚實的家底還是讓季悠然多看了一眼。
聽說他和他的白月光正曖昧的時候,我們訂婚的訊息傳了出來,直接把人女孩嚇到連夜飛去大洋彼岸的漂亮國學習深造。
而我和他之間的訂婚,是意料之外的理所應當。
事情的一開始是我的一番壯舉也傳到霍家老太太耳中,老太太很欣賞我直來直去的作風,和她當年追霍老爺子有的一拼,眉開眼笑地請我們全家吃飯。
但根本原因是霍家的商業版圖一直在拓展,最近有大動作,要是有秦家為他做資金保障是再好不過的。
聯姻是利益最大化的商業合作,這場飯局其實就是談判局。
媽媽知曉了這場飯局的意義,她很認真詢問我的意見,我欣喜地點了點頭,我媽卻紅了眼眶。
我姐姐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只是好看的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憂愁。
一向愛和我唱反調的哥哥,居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好,只要你能開心的生活,什麽都好。
不知道最後為什麽我爸要以這句話結尾,但我總算是得償所願。
於是我和霍驍的婚事就這樣確定下來了,名副其實的商業聯姻,根正苗紅的封建包辦。
受害者卻只有霍驍一個。
霍家老太太對霍驍這個孫子很是寵愛,但在絕對利益面前,霍驍的意願也是可以不被考慮的。
為你遮風擋雨的人也能讓你不見天日,生活在上一輩庇護下的人應該更明白什麽是底線。
道理我覺得他懂。
可他在飯局上的沈默不語和煩躁的神情也是真的不開心。
沒關系,我不在乎。
我如願的嫁給了霍驍,但霍驍對我的討厭也增加了一個等級。
敲定婚禮的前一個深夜,他不知是從哪個紙醉金迷的地方趕來,帶著一身酒味和香水味堵在我家門下,把我抵在門邊,語氣冰冷:
「恩將仇報有意思嗎?秦朝歌,你現在還可以取消婚禮,如果還執意嫁給我,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我說完轉身離去,留下他在原地暴跳如雷。
我這人性子一項倔,從來都不喜歡別人威脅我,我已經為此堅持了三年,怎麽可能說取消就取消,不過我也清楚的明白,我的堅持沒有什麽作用,霍驍不在意的很,他畏懼的是秦家的權勢和金錢,是秦家可以為他帶來的龐大利益。
我一邊籌備婚禮,一邊開始進公司工作,忙的不可開交。
抽空去挑選婚紗,看到鏡子裏面的自己,我楞住了,真的很好看,一種潔白莊重的美麗,是每一個女孩子幻想的模樣。
我環顧四周,男主角卻不在。
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試衣間問自己,我真的,在得到我想要的嗎?
想不清楚,但我知道,每當我看到霍驍那張臉時,我無法接受別人成為他的妻子。
我和霍驍一別三月,再見是婚禮現場。
霍驍西裝筆挺神色淡漠地站在我對面,滿臉寫著抗拒,但即使這樣,我也覺得他好看的要命,他的臉對我有一種天然的吸重力,讓我能短暫的忘卻他的狗脾氣。
婚禮進行的很順利,外人看我們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有我知道,在新郎親吻新娘的環節,他吻的是自己的手背。
婚禮後夜晚,房間裏只有我一個人,入睡時耳邊還有聽車轟鳴而去的聲音。
老公靠不住,那就只能把事業抓得更緊了,我忙的昏天暗地,霍驍在一旁玩的也顛三倒四。
和我結完婚的霍驍似乎張狂到新的程度,每日和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整日流連於燈紅酒綠的地方,什麽事情也不管,我就和死了丈夫的寡婦一樣。
要真是寡婦就好了,至少死人不會拈花人草,但轉念想到霍驍的那張臉,我又有點舍不得。
我嘗試睜一只瞎眼,閉一只好眼,懶得管那些煩心事,只要霍太太是我不就行了,做人不能太貪心,我也一樣,我以為我想清楚就行,可惜婚姻並沒有那麽簡單,霍驍在夜店鬼混的照片被記者拍到,一時間人盡皆知,我這個新婚的霍太太,丟臉丟大發了。
看著這些霍驍在不同的酒店和不同的女生曖昧的照片,我的額頭青筋直跳,我知道這些照片多少有點擺拍的意思,他不是一個濫情的人,這麽多年真正喜歡的,可能只有季悠然一個,現在搞這一出,八成是他對我的報復。
比起所謂的吃醋,我現在更多的感受是煩躁,我真想把霍驍倒掉起來,倒一倒他腦子裏的水,他知不知道他這樣做會損害公司的形象,霍家公司上市指日可待,在這個節骨眼上,作為公司未來最大可能的繼承人做出私德敗壞的事情,是想自掘墳墓,還是想拉著整個公司和他陪葬?
而且他是不是忘了,我可不是什麽任人揉捏的灰姑娘,他敢這樣對我,是不是做好自己也不好過的準備?
婚後,霍驍的財務已經由霍老太太的秘書全權交於我打理,敢得罪自己的金主,真是活膩了,我直接停了他的信用卡,把和他一起玩的狐朋狗友挨個警告了一遍,看他沒有錢又沒有人,怎麽胡鬧?
果不其然,距離我采取這些措施還不到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來質問我:「秦朝歌,你有什麽資格管我,我娶你已經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要你怎樣?別再給我沾花惹草,滾回來上班,不然後果自負。」
他聽到我這麽說,不屑的笑了,「你憑什麽有資格教我做事?」
「憑什麽?憑我們起點一樣,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卻不能,向強者臣服,不是一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會做的嗎?」
「你得到了什麽,就是說自己是強者,不都是胎投的好,裝什麽裝?」
「我喜歡你,我就能嫁給你,但你喜歡季悠然,卻不能娶她,你說這是不是你的無能,是,我不否認我受家裏庇護,可是現在,我已經在公司裏有一席之地,靠自己工作能力吃飯,而你還是個只會花錢的廢物,我們結婚,我能停你的卡,你卻連我有多少錢都不知道,霍驍,你說你是不是很失敗?你但凡還有一點腦子,就別賭氣胡鬧,快點來公司上班,以及不要給我找堵,因為我不爽,你也不會好過。」
說完直接撩電話,心平氣和埋頭看公司這季度的財務報告。
工作到十一點回到家時,客廳的燈罕見的全亮了,我進去一看,霍驍正在沙發上坐著,一副等我很久的架勢。
「秦朝歌,我們聊聊?」他罕見的語氣認真。
「好,我們也該聊聊了。」我勾唇一笑。
最後談話的結局是我們約法三章,我不管他的私生活,但他明面上不準讓我難堪。他進入公司工作,我恢復他的卡。
一切好像就這樣進入正軌,一晃三年,我和霍驍不冷不熱,只不過對彼此的存在多了幾分習慣,或者說我們應該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好夥伴。
我為他點燃夜裏的一盞燈,他為我擋去飯局上的幾杯酒,再配上外人嘴裏的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自己都快信了,仿佛我們真是一對恩愛的好夫妻。
霍驍工作的作風不像他表現出來的性格,講真的,作為一個繼承人,他是合格的,他對市場有著敏銳的嗅覺,但是變革的步調不會過於激進,在他的掌控之下,霍家公司的市值在不斷增長。我也樂見其成,畢竟他賺的每一分錢裏,有我的一半。
雖說霍驍近年來的表現不錯,但公司大權還沒有完全交到他手裏。
各位股東們每一個都在自己的利益考量,一致的覺得還等等。
等什麽呢,等他做出很更耀眼的成績,表現出讓所有人都無可置疑的能力。
霍氏集團的經營的領域很廣,但在醫療領域涉及地不多,如果能在這篇藍海裏開辟出一條道路,那麽霍驍就有資格真正地繼承家業。
所以和林莫生物合作是一步很關鍵的棋。
霍驍的表舅不是省油的燈,為了一己私利把公司標底賣給對家公司,和莫林的合作是毀了。
可前期準備不能打水漂,必須要找到和莫林生物規模差不多的公司開啟下一輪合作。
但這並不容易,雖然霍家的確算樹大根深,但在這片領域只是一個新手,同等規模的公司一般有固定合作方,不會願意冒險挑戰。
唯一的可能,是祈安科技,祁家的產業,祁家和霍家向來不是很對付,淵源還要從祖輩們說起。
但秦家算起來還算是和祁家有姻親,也許會賣秦家幾分面子,但可惜現在掌權的是我當年的死對頭祁苑的親大哥,沖這一點,我不確定。
看著霍驍的應酬接連不斷,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但還是一籌莫展的樣子。
我也沒辦法袖手旁觀。
我約祁苑吃飯,吃的是鴻門宴,組的是賠罪局。
「稀客啊,秦朝歌也有主動來找我的一天。」祁苑還是那副萬年不變趾高氣揚的樣子。
「是的,而且還有求與你,關於這次祁家和霍家合作,希望你能高擡貴手。」我直接了當地說出了我的目的。
「幫忙容易,但當年你潑我一杯酒,現在動動嘴皮子就想帶過去,是不是太容易了些當然,我也不想潑回去,那樣,也還是太容易了些,把當年你潑我的那杯酒喝了。」
「怎麽喝?」
「把這瓶伏加特幹了,我就幫你這個忙。」
「別拿酒精過敏來搪塞我,過敏藥我可是準備了一沓。」
「當初我只不過是想和你的‘朋友’喝杯酒,你就潑我一臉,現在求我,就得喝一瓶。」
祁苑說的事我一點都不記得,反正我和她從小就不對付,相互看不對眼的時間多了去了。
我看出來祁苑非折騰我不可的決心,看著她已經架好的手機支架,我直接不帶猶豫地開幹。
我猛地抄起酒瓶一鼓作氣,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烈酒灼燒喉嚨和胃的滋味太難受了,我壓抑著想吐的欲望,灌下去一口又一口。即使這麽賣力,還是沒喝完就吐的一塌糊塗,很狼狽。
但越狼狽越好。
祁苑滿意的收起了手機,嘴角的笑燦然地像四月的天。
話說我真的潑過她酒?那潑得還不賴,隨著酒意的上升,天旋地轉,視線逐漸昏暗,我的腦子想不清楚事情了。
我頹然的跪坐在地板上,祁苑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模糊扭曲地像來自另一個國度。
「我聽說你忘記了一些事,本來覺得這事很扯,但看見你為霍驍這麽拼命的樣子,我現在是真信了。秦朝歌,我真想知道,你記起來一切的時候,會怎麽看待現在的自己。我很期待到時候會發生的事情,你的忙我幫了。」
霍驍和祁珩的合作由此達成。
回到家一覺醒來,微信裏閃爍著祁苑發來的資訊。
「把你那有趣的視訊和你老公分享了一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心裏是一點都沒你,秦朝歌,我真可憐你,以前多傲的一人,為一個心裏壓根沒有你的人這樣拼命,可笑極了。」
是想殺人誅心嗎,算了,問題解決就好。我此刻頭痛到要爆裂,身體也沒力氣,懶得計較這些了。
而且計較有什麽用,不在意就是不在意。
我把手機撂在一旁,艱難地從床上起身,宿醉後的頭疼讓我的大腦近乎要裂開,一個不小心就要對門行一個大禮。
霍驍卻突然出現扶住了我。
看到他的時候我很驚訝,這個時候的他應該處理後續的事情忙到飛起。
他二話不說就想直接把我抱起來。
我被他突然的出現和這強勢的動作嚇到了,下意識掙紮。
「現在公司不是很忙嗎,你來幹什麽?」我的問題脫口而出,語氣還有幾分下意識的不耐煩。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眼神復雜地看著我,任由我在他懷裏掙紮也不放手。
這樣的他不對勁,他一直都是一個情緒很外放的人,可現在冷的像團冰。
我們這個姿態有些許曖昧,因為距離太近了,但也正是因為因為距離太近了,我能感受到他看似平靜到寂然的表情裏的怒意,反而生不起一絲旖旎的感覺。
是生氣嗎?也能理解,看似霍驍當年也是個背靠家族不思進取的敗家子,但其實自尊心強的要死。
不然也不會被我的一番話激地來繼承家業,這幾年他從對公司業務的一無所知到了如指掌,中間的付出不言而喻,他骨子裏好強的很。
當然我猜測他今日的這份怒氣裏面,還參雜著不甘,對季悠然的不甘。
他夜以繼日的努力可能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擺脫我,去娶季悠然,可如今公司的難題是靠我出面解決的,他面子受了傷,心裏更過不去。
呵~男人可笑的自尊心。
我放棄了在他懷裏的掙紮,氣若遊絲地和他商量「我知道你心裏生氣,但我現在沒有力氣和你吵。」
「秦朝歌,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不知好歹的人嗎?我只是想帶你去醫院。」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的。
我有點尷尬,找補說「不用,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休息一下就好了。」
「醫院必須去,你現在可以選擇的是自己穿好衣服,還是我幫你穿?」
我擡頭望向他,看見他眼裏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知道是拗不過他了,換好衣服就和他出門。
我們並排坐在車上的時候,他說「以後不要再這樣做,我不需要。」
我頓了一下,擡頭看著窗外不斷退後的風景,腦子有一瞬間的恍惚,原來這就叫得不償失。
其實我很想開口問問霍驍,在他眼裏我是不是在犯賤?
原來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真的會很卑微。
有人似乎能在這卑微裏開出花來,可如此貧瘠的土地真的能能培育出什麽東西嗎?
我現在又是什麽東西?
我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只是自嘲的笑了笑,說了句好。
「聽說了嗎?季悠然回來了,還搞了一個貿易公司,和霍驍合作來著。」
「啊!那秦家那大小姐能忍。」
「有什麽不能的,霍驍已經不是當年的霍驍了,秦朝歌再能,管天管地能管人家正常工作嗎?」
即使餐廳背景音有些許嘈雜,相鄰一桌的談論聲也一字不落的傳進我的耳朵裏。
難怪最近霍驍又開始早出晚歸,眼睛眉梢的卻不見一絲疲憊。
原來是春風得意。
每個周末都要陪奶奶吃飯,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事情,可這一次霍驍沒來。
工作為重,多好的理由。
「朝歌,你和霍驍結婚時間不短了,該考慮考慮孩子了。」
奶奶在飯桌上突然開口。
一時間我楞住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是我沒有考慮過的事情,我可以有一個不愛我的丈夫,但我的孩子應該有一個愛他的父親。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霍驍也已經回來了。
他半靠著沙發看著面前無聊的喜劇綜藝,而我打算繞過他進房間。
他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我。
「你最近怎麽回事,臉上總是不開心還老是躲著我。」
我推開了他的手。
「沒事,你想多了,也許不是我不開心,而是你太開心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這樣奇怪的臨近冰點的氛圍在入睡前一刻被打破。
「朝歌,你有沒有想過和我換一種方式相處?」
他很認真地問我。
是想讓我放過他嗎,但困在囚籠裏的不止他一個。
這三年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但我卻對生活感到了越來越索然無味和力不從心。
我沒從和霍驍的婚姻裏得到我想要的。
彼此放過不失為一種選擇。
「霍驍,你想要的我可以給你,在那之前,陪我去一個地方。」
我想讓他陪我去一切的開始的地方,他救起我的海邊。
他同意了,但意外總比計劃來的快。
被霍驍差點送進去的表舅雇人報復,偽造一輛失控的車撞向霍驍。
看見那輛車沖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比我的理智很快的反應過來危險,我不顧一切地跑過去推開了霍驍,自己卻沒有躲過去。
在被撞出去的那一刻,我的身體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鮮血再一次溢滿了我的世界,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殘陽如血的黃昏。
警笛聲響徹山谷,場面一片混亂,綁匪挾持著我和林朝陽逃跑,在快得救那個瞬間,絕望的匪徒向我開了一槍,但林朝陽用自己身體護住了我,他倒在了我的懷裏,鮮血溢滿了我的雙手。
所以海邊並不是一切的開始。
我忘記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我姐拿著攝影機滿世界追台風,我哥跑國外追我嫂子的時候。
我出生了。
我是秦家裏最小的女兒,生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人們常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我生在羅馬。
但我也不是什麽都有。
一位算命的大師說我沒有完整的姻緣線,註孤生。
嚇得我爸連夜去收養了一個眉清目秀身體健康的男孩子給我做童養夫。
他叫林朝陽。
福利院的阿姨撿到他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於是他和我同一天生日。
林朝陽從小就是個漂亮聰明又懂事的孩子,在我還在撕作業本的年紀,他就開始學奧數。
在我還在為了不想練鋼琴而撒潑打滾的時候,他就能彈蕭邦了。
在我二十六個字母剛認全的時候,他單詞量已經三千了。
在他面前我好像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我也的確是個二世祖。
但我不是真的喜歡當這個二世祖。
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年過四十而且我又早產,我就是記憶力耐力體力都比普通人差一截,在林朝陽這種天才面前就顯得更加智障了。
我不想被別人嘲笑笨。
就只能裝作很不好惹的樣子,用自己的蠻橫去對抗世界的惡意。
但林朝陽總能看透我的偽裝。
他不厭其煩的教我寫作業,見縫插針的幫我補功課,在我難過的時候借我肩膀,在我煩躁的時候帶我兜風。
在他的帶領下,我居然靠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城最好的大學。
我爸高興地獎勵我一個滑冰場。
我就開心地拉著林朝陽去滑冰。
林朝陽的身量已經長開,我只能平視到他肩膀,他貼心的蹲下來給我系鞋帶,然後溫柔地牽著我的手在冰面上滑行。
看著他溫潤的側顏,我的心裏生出隱秘的歡喜。
他拿著紙巾俯身給我擦汗,深邃的眼眸倒映著我的身影,我莽撞踮起腳尖,卻磕到了他的牙齒,我氣急敗壞地想結束這個吻,但他卻強勢地按住了我的腦袋。
溫柔地輕吻變成了唇齒間激烈地交纏,恍惚間,陌生的潮湧逐漸淹沒了我的神智,我的思緒和這片天地融為一色,一片雪白。
我們就這樣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
我也會有小女孩的矯情和擔憂,我問過他:「林朝陽,和我在一起,是你因為愛我這個人還是在接受別人給你安排的命運?」
他每次都會揉揉我的頭說我傻。
但有時候他也會忐忑地問我。
「朝歌,如果你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只為你而活,你覺得這是一種恩賜還是負擔?林朝陽有些不自然的問。」
一向對什麽都遊刃有余的他此刻流露出幾分脆弱的神色。
他蹲在我的椅子旁,擡頭等待我的答案,睫毛長長的,淺茶色的眼睛裏倒映著我的面龐,陽光從側面打來,他處在半明半暗之間,好看的不像話。
我突然感覺桌子上我最喜歡的巧克力鮮奶油蛋糕都沒有那麽誘人了
我抓住他的領口俯身而去,吻的慌亂而不得章法,語言在此刻是如此的蒼白無力,我急切地想要用我的行動告訴他,一切的答案。
你不必擔心你的存在讓我失去了另一種可能,因為我從始至終想要的就只有一個。
你不必擔心你過分的占有欲讓我望而卻步,因為我就喜歡被這樣沈重而又爆裂的愛著。
你不必擔心你無微不至的照顧會讓我厭煩,因為我也希望的生活哪裏都有你。
林朝陽從被動化為主動,接管了這個吻,急切的啃咬化為一點點的輕啄,然後再慢慢的攻城掠地。
連唇舌纏結間,他都在照顧我的喜好,他知道我上顎很敏感,總是輕輕地觸碰,唇舌會戰栗,節奏要慢一點延長快感,我沈溺在這個為我量身定做吻裏,無法自拔。
所以怎麽會是負擔,如果有一個人毫無保留的愛你,如果有一個人為你而活,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一個人和你休戚與共,為什麽會是負擔,這是恩賜,上天對一個人最好的恩賜。
林朝陽從小喜歡畫畫,他畫裏的人物有時空洞飄逸,有著超越凡塵的靈動,有時又深刻具體,是紮根於土地上深切的苦難,風格反差大,立意別具一格。
十幾歲時就斬獲了很多國際大獎。有一次畫畫課,他的老師說他極具天賦,就可惜他的畫多了技巧少了感情,讓他回去多畫畫自己喜歡的人或者事物。
結局就是我被迫當了一天模特。
林朝陽剛上高中就收獲了一些國外知名藝術學院發來的邀請,可彼時的我還沒有想清楚自己未來的方向,暫時沒有出國的打算,他就一口全都回絕了,我當時覺得沒有任何不妥,我們兩個人本應該一直在一起的不是嗎,他一直都在遷就著我,而我理所當然。
所以林朝陽,你應該一直都在身邊。
林朝陽,為什麽不把我帶走?
林朝陽為什麽你這麽自以為是?
林朝陽,我愛你。
林朝陽,我好想你。
林朝陽,我來了,你不準不歡迎。
在舉辦完林朝陽葬禮後,我恍惚間走入那片海域。
冰涼的海水從我的腳慢慢到達我的頭頂,我的身體在騰空。
死神逼近,我迫不及待。
反正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林朝陽。
霍驍就這樣救起了在海邊尋死的我,而我在漫長的缺氧後忘記了關於林朝陽的一切。
家裏人都不希望我想起。
但我再一次一眼愛上了和林朝陽長的有九分相似的霍驍。
命運再一次撥雲覆雨。
再一次睜開眼睛,面前是潔白的天花板,空氣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額頭包著紗布,左腳打著石膏。
霍驍趴在我的床邊,半磕著眼,神色疲憊。
我動了動手指,叫醒了他。
他的神色是抑制不住的驚喜,趕忙叫來醫生給我檢查。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後,我漸漸恢復了所有記憶。
這個世界真的荒誕又可笑。
可總要回到正軌的不是嗎?
在霍驍來接我出院的時候,我輕輕推開他手要牽我的手。
「霍驍,這一次你贏了,我後悔了。」
霍驍楞住了,周身的溫度像是被冰凍了一樣。
「朝歌,什麽意思?」
我沒有回答,轉身上了哥哥的車。
和霍驍的婚離得很不容易,我不明白他在堅持什麽。
可最終他還是簽字了,雖然我不知道姐姐究竟和他做了什麽約定。
我接手了公司在海外的業務。
來到了我和林朝陽都很喜歡的城市。
即使是異國他鄉,也是日復一日的生活,日復一日的工作,我在規律的忙碌中逐漸平胡。
這一天我如往常一樣回到家裏,不經意間透過臥室的紗窗,看到黑夜裏樓下佇立的身影,沈默挺拔。
斜靠在車旁,指尖是半明半滅的猩紅。
這些年他時不時都會來我家樓下,不聯系,不打擾,站一會就走。
他的身姿清瘦了不少,側顏還是一如既往的像林朝陽,只是少了幾分溫潤,多了幾分淩厲。
他像是有感應一般,擡頭望向這邊,我們的視線似乎在空中交錯了一下。
我還記得離開霍家那天,他站在門邊,紅著眼睛攔在我面前,一字一句的說「秦朝歌,你總有一天會走出來,你總有一天會開始你自己的生活,到時候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他和林朝陽相像不止是臉,可我的人生早已經無法再一次承受那樣重的愛意。
凜冬已至,斯人已逝,梨花滿地……不開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