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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幣長草
我穿越了,
穿西藏貴族服飾的一對俊美兄弟說,我是他們的夫人。
我說不行不行,好女可不侍二夫。
他們非說,制度規定,這是必須的。
我大驚,哪裏有這樣的規定?
他們說,為了仲丹府大貴族的傳承,還請夫人必須接受。
Emmm
這樣,我很為難的。
01
我作為一名社畜猝死,偶然碰發穿越機制的普通女性,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我穿越了,穿得驚世駭俗——穿到一百年前的西藏貴族女性央金格桑身上。
誰家穿越穿到雪域高原上?
更要命的是,西藏貴族有兄弟為了不分家同娶一女為妻的習俗。
我是德仁府大貴族的女兒央金格桑,現在同是大貴族的來自仲丹府的一對兄弟看著我春意綿綿。
噠咩!
我委婉表明,我不想嫁。
仲丹府的大公子土登朗傑高大英俊,他跟沒事人說,「格桑,等你嫁過來,我們一定對你好的,不會像其他貴族的三人婚姻一樣爭搶你的」
我內心os:去死!去死!
仲丹府二公子仁增嘉措白皙瘦削,眉目精致,他說,「格桑,婚後,你想同誰就寢就同誰就寢,都依你」
我內心os:滾!滾!
嘉措攤開手,笑容溫雅,「德仁府噶倫大人已經將德仁府和仲丹府婚約定下,事關兩府威信,恐怕不好更改」
噶倫是舊時西藏噶廈政府的高級官員,類似於宰相的地位。
兩兄弟告辭的時候,土登朗傑又回頭盯著我看了好幾眼,露出一口白牙,朝我傻笑。
「土登朗傑怎麽一直盯著我看?」
侍女白姆彎著身子,「小姐,土登朗傑公子中意你呢」
我呸!前幾天他們來見我,還說為了仲丹府的傳承,不談戀愛就結婚,怎麽產生感情,就算可以先婚後愛,一次性給我兩個真的是不顧一個現代靈魂的死活。
「阿爸啦呢?」
「噶倫大人在前院陪小公子玩。」
這件事原身的父親早就說定,沒有轉圜余地,即便換了個芯也得嫁。
德仁噶倫有兩子一女,都是噶倫夫人生的,他們是兩人婚姻的形式,大兒子多吉,二女兒央金格桑,小兒子桑珠。
這時,西藏貴族女性噶倫夫人進來。
「阿媽啦,你怎麽來了?」
噶倫夫人眼含憐愛,「我唯一的女兒格桑終於要嫁人了,你的二夫婿嘉措是個了不起的人,以後一定大有出息,把你交付出去阿媽啦很放心。」
我咳了咳,「您真不覺得我同時嫁兩個人有點問題?」
噶倫夫人面色如常,「那你嫁一個讓他們分家?這總歸不是好的,仲丹府也是拉薩城的大貴族之一,這麽大的家業兩子守家你嫁過去最合適不過。」
隨即,噶倫夫人眼底露出點點興奮,「難不成你不覺得嫁兩個挺好的?」
救命,這個世界是終於瘋癲了?
「我換個中小貴族嫁行嗎?」
噶倫夫人面色嚴肅,「自打甘丹頗章政權建立以來,我們實行的都是貴族治理的制度,大貴族和大貴族聯姻,小貴族和小貴族聯姻,格桑你生了一場熱病燒糊塗了?」
我點點頭,表明理解後,噶倫夫人還不放心,讓白姆照顧好我。
我出了房間,看到院子的格桑花開得正盛,高原上的天空一碧如洗,不行,我要逃婚!
婚期還有三天的時候,我跑了,仆人強巴執意跟著我,秉持著多一個人好出力的原則,只好帶上。
我和強巴躲在外面,拉薩城的大貴族們估計已經知道我逃婚的訊息了,這對於仲丹府那兩兄弟來說,一定失了面子,他們肯定不再願意娶我。
我盤算著過了婚期就回去,自請當寺廟客居的女居士,憑借大貴族的身份,一定可以按自己的意誌活完這個抓馬的穿越過程的。
「小姐,仲丹府的兩位少爺都是雪域上頂天頂地的人物,您又是噶倫的獨女,怎麽非要逃婚呢?」
強巴佝僂著身子,他的外貌是高原上很常見的康巴漢子,身上的衣服破爛,手上粗糙不堪。
「強巴,你站起來說話」
強巴惶恐顫抖,「西藏人有九等,我陪伴在小姐身邊是贖我前世的罪孽,我不配站著」
我嘆了口氣,一百多年前的西藏還是奴隸制社會。
「如果說一百年以後,這裏的人不再有貴族和奴隸的等級之分,一切人平等而自由,每個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你相信嗎?」
強巴眼底卻露出抗拒,跪在地上,連想都不敢想,「小姐,哪裏有人人都追求一件事呢,總要有貴族老爺指揮,我們奴仆種青稞」
我笑了笑,從腰間拿出幾顆糖,遞給他,「你吃,命令你必須吃,要是現代就好了,再過五十年就好,雪域會不一樣的」
他顫抖地接過糖來,機械地吃,仿佛第一次感覺到甜味兒,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頰滴入地裏。
這時,我肆意呼吸廣袤草原的空氣,突然腰間一緊,擡眼看,是個同毛猴一般的陌生男人,粗壯微胖,坐在馬上,一伸手把我撈上馬,後邊跟著一群坐著馬、一臉兇相的男人們。
「你誰啊?放我下來!知道王法嗎?」
陌生男人用粗嘎的嗓音得意道,「老子是這一帶的土匪奇美,小娘們挺好看的,綁了當壓寨夫人」
我這才後知後覺,一百年前可是有土匪的,殺人越貨、奸淫擄掠不是假話,和一百年後的我那淩晨也可以出門吃燒烤的環境截然不同。
「不不,我不——」
強巴大喊小姐,反被其中一名土匪用刀子割傷了腿。
「把他也帶回去,到奴隸市場賣了他」
02
奇美帶著我們回寨子裏的路程中,安營修整,我編了借口,去給強巴餵水。
強巴的臉色蒼白,我的心裏懊悔不已,痛恨自己的無知,對這個時代的過分自信,讓我跌了大跟頭,也害強巴受了傷。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強巴,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在這安營,肯定有人群交易的地方,你現在必須走,不然會立即被賣掉,快點回去找人來救我」
我拿著從土匪身邊順走的匕首割開捆強巴的繩索。
「能跑得了嗎?」
我問他,他肯定道,「能,這點傷不礙事,小姐,你怎麽辦?」
我思索片刻,「我也逃,遲一點逃,你快走,回程有一條索巴河,我會穿過那裏躲起來,你回去立即派人來找我,我等你」
強巴走了,我的大腦飛速運轉,他們會很快發現強巴走了的,我必須穩住他們,再伺機離開,不行的話,我就是拿匕首戳了土匪,也絕不受他們脅迫。
土匪中有忽然大叫,「那個奴隸跑了!」
土匪奇美從帳篷沖出來,大驚失色,騎上馬正準備追,這時,我裝作從林子裏剛解手出來的樣子。
我神色慌張,「我的奴仆呢?他丟下我走了!強巴,強巴,你怎麽能丟下我就走了?」
我一屁股摔在地上,十分沒有形象的痛苦流涕。
土匪奇美卻突然哈哈大笑,「行了,算了,便宜那個賤骨頭了,一個奴隸跑了就跑了,一會兒再搶黑頭百姓賣了也能賺。」
我心裏湧上絕望,這時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卻也暗自藏好腰間的那把匕首。
土匪奇美耍著大刀,「把這個娘們藏好,前面有個村莊,我們去洗劫一空,回來,就是本大爺的洞房花燭之夜,哈哈哈」
我被綁在早已紮好的帳篷裏,旁邊留了一個土匪,大約是在我旁邊待久了,走到一邊斜躺著昏昏欲睡。
直到傳來鼾聲,我手後的繩子已經被割斷,我輕步離開,便快步往索巴河趕,上輩子我都沒有這樣跑得急的時候,仿佛下一秒就會沒命。
天色逐漸暗下來,我也不敢放慢腳步,往回程走的時候,腳上的鞋子終於不耐使用,鞋底斷裂成兩截。
我繼續往前趕,腳底一痛,我坐下來,果然腳底血流如註。
這時,一個背筐的藏農看見我,「姑娘,你還好嗎?」
「大哥,救救我,我和家人遇了土匪,那土匪要強搶我做老婆,我逃出來劃傷了腳,我家在索巴河對面,我回家後定有重謝。」
農民大哥臉上露出同情,「可憐的姑娘,那土匪真是遭天殺的,索巴河過河你姑娘家騎馬涉河比較穩妥,我們回我家休整一下,我家有馬,借你回家」
農民大哥扶著我朝索巴河相反的方向走,走到中途,我忽然心裏一窒,「大哥,你是前面的村子的人?」
大哥點頭,我抓住他的手,「不好,快走,土匪洗劫那個村子了」
大哥神色震驚,來不及悲傷,把筐子拎到手上,就把我背到他的背上,「姑娘,謝謝你的提醒,我們得趕緊跑,過了索巴河就好了」
大哥腳下似風,跑得飛快,不久便到了索巴河前,這時,身後沖起火光,轉身看去,是土匪奇美的人已經到了。
「把這個女的抓回來,給你們用,那個男的賣了」土匪奇美神色癲狂,目露興奮。
大哥悄悄對我說,「姑娘,我走不了,這群人殺了我的愛人,擄掠我的村莊,我要殺了他們,一會兒我會為你搶一匹馬,你快渡河回家,我已經沒有家了。」
大哥揚起筐,筐子裏裝了滿滿的牛糞,土匪臉上被潑了糞,一個個顧不上看我們。
大哥迅速擊倒一個土匪,搶過馬來,拉著我上馬前,「我們快走」
馬兒踏過索巴河淺的地方,對面便是生路,到了噶廈官道一切就好了。
我背後的大哥一聲悶哼,他的血滴在我的肩頭,我才發現大刀穿過他的胸口,他用手牢牢抵住它。
大哥倒在索巴河水,血水染紅河面,我淚流滿面,這個世界,我一點都不想穿越過來。
我拼力騎馬過河,到了對岸,土匪奇美卻率先追過來,「小娘們,不見棺材不落淚」
土匪奇美拽住我的腰,把我放到他的這匹好馬上,烏雲破開日光,清晨余暉初現,我身後是奇美,他孤單到了河對岸,我抓住腰間的刀,重重捅入他的脖子。
奇美不可置信的目光傳來,雪域光輝之下,他的血噴在我一側的臉頰上,如果世間有神,請原諒我的罪孽。
突然,身後傳來馬匹的聲音,不止一匹……
我扭頭回望,是大哥哥多吉,還有土登朗傑和仁增嘉措,他們旁邊跟著強巴,這一刻我終於喜極而泣,終於挨到這個時候。
土登朗傑騎馬沖過來,抱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格桑,我們回家」
我趴在土登朗傑高大的身體上,驀然感覺到一種安心,卻發現嘉措的目光註視著我,不曾離開。
嘉措揮手,「把這些土匪都抓回去,帶到噶夏,交給代本定罪」
雪域的晨光打在他精致的眉宇之間,泄露了他眼底的興味。
我的身體經過嘉措的旁邊,他附耳道,「央金格桑,我誠心娶你,你嫁給我吧?」
我臉色剎紅,狠狠瞪了他幾眼,扭過頭去。
「哥哥,把索巴河的農人厚葬在遠處的村莊裏吧」
我對多吉道,他答應下來。藏農大哥可以回家了,這裏會是我的家嗎?
03
「這場婚必須結嗎?」
德仁噶倫和噶倫夫人一群人圍在我的面前。
噶倫嚴肅道,「嘉措率先發現了強巴,得知你被強盜擄掠的事情,立即與土登朗傑來救你,破除匪患,噶廈已經決定授予他警察連長之職,仲丹府不計前嫌,依然求娶你嫁到那裏去,你該醒醒了」
噶倫夫人勸道,「土登朗傑、嘉措對你都是用心的,總比不對你好的要強上許多」
我咬了咬牙,「那我嫁,如果他們自願休我,你們不許幹涉」
噶倫氣得吹胡子瞪眼,掃袖離去。
成婚那天,土登朗傑、嘉措一起迎我從德仁府到仲丹府府邸,婚儀走完,三人婚姻正式達成,來往的貴族紛紛道賀。
夜深了,土登朗傑把腰帶掛到房門外,他一進來,我莫名緊張。
「那個,你離我遠點」
土登朗傑卻靠近我,圈在屋角,手摸在我額頭上,「格桑,你沒事吧,也沒有發燒」
「混蛋,你們休想一個一個的」,我閉著眼說出這話。
「格桑你在想什麽,今夜一直是我,難道你想?」土登朗傑身形高大,他目光註視著我,我心裏分外難堪,臉色泛紅。
「閉嘴,我不想!」
土登朗傑笑著,居然有些寵溺之感,「那我們就寢吧,夜深了,該睡了」
「你脫衣服幹嘛?」
「不脫,怎麽睡?」
我一時噎住,說不出話來。
「你脫我衣服幹嘛?」
「我們是夫妻,要一起睡的,哪家貴族的夫妻不脫衣服睡覺?」
被牢牢圈住,睡在床上,我威脅他,「土登朗傑,我是噶倫的女兒,你不許亂動」
土登朗傑靠近我頸邊,「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離遠點」
土登朗傑換了動作,貼在我背後,「夫人可覺滿意?」
他的身軀牢牢桎梏住我,直教人面紅耳赤,「再離遠點」
「夫人,哪家的貴族夫妻不貼著睡呢?」
我恨恨道,「還有貴族找女人呢,你找女人去吧,我絕不生氣」
我真是巴不得他出去找女人。
土登朗傑聲音委屈,「夫人,我不像別家的貴族男子一樣成婚之前到處找女人的,要找女人也要找夫人這樣漂亮的,像天上的白度母一樣的」
憋了半晌,我憋出一句話,「你duck不必」
他又把我牢牢圈在懷裏,「必要的,夫人,就是我土登朗傑認定的夫人,我對你的喜歡比雪域的高山都要高」
「你說我是你認定的夫人,那你不許亂做違背我心意的事情」
他臉上浮現喜悅,「自然」
「不許抱我」
土登朗傑卻抱得更緊,「這不行,貴族夫妻親抱這是尋常的事,如果不這樣,會使別人認為自家的夫妻不和睦、基業不穩定」
我無語凝噎,「那件事還不行,你等等,我過幾日給你答復。」
土登朗傑卻親在我臉頰上,「多謝夫人體恤」
體恤?我已經cpu燒掉。
第二天,我還躺著,這時,帳篷裏卻出現聲音。
「大哥,格桑,該吃飯了」
我睜眼,居然是嘉措,抱住被子,「你先出去,我馬上就去」
土登朗傑自然地穿上衣服,「我們馬上就去,你不要鬧她」
土登朗傑出去後,嘉措卻眼底露出委屈,「夫人,我也是你夫婿,為何要我出去?」
哦,我忘了,按我們已經結婚的事實,他算我小老公。
啊啊啊,救命!為什麽會有小老公?
我捂住額角,「我知道了,請你先出去」
嘉措卻不走坐到我身邊,「既然知道,那我為夫人穿衣」
我死死拽住被子,「仁增嘉措,你敢!」
嘉措住手,精致眉眼下浸了淚水,將落未落,像菩薩沾水的柳葉,他握住我的手,「夫人,可不能厚此薄彼」
我用手推拒他的胸口,「這件事,我穿好出去,就和你們定個章程出來,你若一直纏結,那我便偏心土登朗傑,不願理你」
嘉措這才不情願地離開,我終於手忙腳亂地穿衣。
到了飯桌上,左邊是大夫婿,右邊是二夫婿,圍著的奴仆低下頭不敢看我,我少了些尷尬。
土登朗傑看著我春意綿綿,嘉措以手撐頤,只差朝我放電。
我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成婚前你們說同我說想同誰就寢就同誰就寢,可是真的?」
他們點頭,我滿意地笑了。
「那好,以後就寢,晚上我會說給你們,當然,若兩位老爺不耐我的規矩,那便提前同我說自可尋了相好的女人,不必進我的屋子」
土登朗傑,「夫人,我只有你,不像二弟,他從前同其他大貴族子弟一般風流些無可厚非」
仁增嘉措輕飄飄的眼神落在土登朗傑上,一笑,「大哥這話倒叫格桑厭我,可我是格桑的夫婿,我不尋相好的女人,便是從前也沒有,現在我一心在格桑身上,自然守規矩」
嘉措說完,我苦了臉,你風流種子裝什麽癡情,湊什麽熱鬧。
土登朗傑,「格桑,你臉色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嘉措懶懶一笑,「想必是格桑聽到她的兩個夫婿如此愛她,一定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嘴一斜,好會胡扯的男子。
土登朗傑竟然信了,「這樣就好,格桑高興就好」
到底是從哪裏看出我是高興的?
我撇撇嘴,又恢復正常,「那說定了,就按我說的來」
04
約法三章的第一個夜晚,很好,我們相安無事。
第二個夜晚,很好,相安無事。
第三個夜晚降臨之前,我們吃完飯,我又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回去。
很好,和之前一樣的平靜,沒有人打擾我,果然,沒有人打擾我睡覺就是香,一個社畜穿越後的快樂就剩這個一點點好處了。
我一把撲到床上,卻猛地察覺,身下有人悶哼一聲。
我驚叫,「誰?」
那人身體滾燙,啞聲道,「格桑,我是土登朗傑」
我推他抱,好不熱鬧。
「我沒有說想同你就寢!走開,土登朗傑!」
土登朗傑搖頭,「侍候夫人,是夫婿的本分,夫人不同我就寢我知道的,我是侍候夫人的」
我內心不禁吶喊,難道你覺得兩者有什麽區別?
「夫人,哪家的貴族夫妻……」
我用手堵上他的嘴巴,「別說了,我知道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土登朗傑抱著我,我久久沒有發覺他有任何動作。
「難道,你真的很單純?」
過了許久,土登朗傑猶豫的聲音傳來,「夫人是想……」
我又一次捂住他嘴巴,「我不想」
這時肚子痛起來,今天正是格桑的生理期,土登朗傑環抱著我,居然有些暖意。
「夫人,我今天是來給你暖溫的,不是……」
我心一跳,原來他不是齷齪,倒是我想的……咳咳咳。
「閉嘴!」
用手捂著他的嘴巴,又拉過他的另一只手給自己暖肚子,實在舒服又愜意,幾個暖婆子都比不了。
想著上輩子自己作為大齡單身社畜,實在淒涼得很,如今好不容易活一回,有個伴也很好。
模模糊糊睡去,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吃飯,我拿著飯,不好意思對上旁邊的仁增嘉措,因為看著他過分精明的眼睛,仿佛就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罪過罪過,實在羞恥。
「大哥,昨天我去你房裏找你,你去哪兒了?」
土登朗傑突然被call,明顯楞了楞,掩飾地咳嗽幾聲,「晚上睡不著,我去外面和奴仆打獵去了」
仁增嘉措笑了笑,「不知收獲怎麽樣?」
編!編!我就看他們兩個鬼扯,我已經看出仁增嘉措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土登朗傑哈哈大笑,順帶撓撓頭,「收獲不好」
吃完飯,土登朗傑去忙仲丹府的生意去了外面,仲丹府祖上也是在噶廈當過大官,作為大貴族,他們世代得到清政府的蔭蔽,但是我穿到了清政府滅亡民國初立的時候——的雪域高原。
我始終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生長於中原大地的普通女子穿越到一個……高海拔地區……
我轉身要回房間裏,手腕被握住,我轉頭,是仁增嘉措,我急忙甩開他手,卻甩不開。
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明亮的眸子乍然充盈了淚水,顯得十分可憐,「為什麽哥哥可以,我就不行?」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他幹凈纖長的手指豎在我唇前,靠近我頸項,「他做的,我也要」
我臉霎時變得同猴腚一般紅。
「你的臉紅了,像天邊的格桑花」
我想著從這幾天串門的貴族那裏聽來的他的許多風流史,據說他從前在馬上打獵搶放牦牛的農女,與外面的小貴族女兒有著各種曖昧關系。
我睜開眼,推他一把,仁增嘉措不防我動作,被推離一點。
「你說的很動聽,同你大街小巷的情人說去吧」
仁增嘉措臉色白了白,我知道,他這個肯定不能抵賴。
他突然,捂住胸口,身子晃了晃,我急忙抱住他,他順勢倒在我胸口。
「嘉措,你怎麽樣?餵,你是不是裝暈?」
手比了比,他的腰卻著實比草原上的漢子瘦削,更接近於中原男子,眉目精致得不像話,保不準真有什麽疾病。
我同侍女一起把他扶進房間,他拉住我的手不松開。
我只好坐在他旁邊,他眼尾滴下淚來,鼻中一顆小痣,後來我想起來一個形容,三分的美色,七分的騷氣,忒勾人!
好一朵風中搖曳的盛世白蓮花!
「夫人,你難道不知自你嫁過來,我從未離家一步?」
哦,他被噶廈授了警察連長,成了雪域貴族家響當當的人物,在政界嶄露頭角,按理說怎麽也不能嫁過來日日按時陪我吃飯。
我心有動容,卻告訴自己,不可憐憫。
「大人要在家,自然是累了」
他卻搖頭,神色無辜,十分粘人,「夫人,我不想叫你多心」
我轉頭,「你風流自風流去,我不會多心」
他卻猛咳幾聲,同要死了一般,我回頭,卻被容貌蠱惑。
「嘉措,你沒事吧?」
他卻握著我的手,「只要格桑一直在我身邊,我一定好好的」
他那麽真摯,真容易擾亂姑娘的心緒。
05
我回房間休息,一連幾日,土登朗傑都來給我暖肚子,今天生理期已經過去,我提前通知他不用過來,一會兒就能美美睡上一覺。
實在是人生美妙!
睡到半夜,忽然十分熱,睜眼正是土登朗傑,我一腳下去,他被蹬到床下。
「夫人——是我」
「我知道是你,不是說了你不用來了」
我憤恨地看著土登朗傑。
他撓撓頭,「夫人,之前不是答應了我侍候你麽,貴族的尋常夫妻沒有分床睡的」
他站起來,我退了退,直至退到角落,他抱住我,年輕富有活力,此刻在燈光之下,他眉眼棱角分明,吻落在我唇上。
「睡覺吧,夫人,我侍候你」
突然被抱起來,穩穩地放到床上,他躺在我旁邊,臉頰被貼近胸膛,許久,並沒有動作。
我忽然想起來,我以前想過自己要找一個什麽樣的丈夫,大約就是給我安心的,給我溫暖、擁抱的人,我依舊在抗拒什麽?
其實,我本就是在這個時代背景下的少女央金格桑,我長大了,成婚了,出嫁了,有了自己的丈夫。
我拉住他的手,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燈暗了,衣服變少,沒辦法,只能肉體取暖,玻璃窗外夜色朦朧,我默默道,就作為央金格桑度過一生罷,這是屬於你的命運。
早起的時候,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
土登朗傑不斷給我夾東西吃,我承受著嘉措的目光,這頓飯吃得戰戰兢兢。
土登朗傑今天是春風得意,騎著馬慢慢晃去拉薩街上的自家商店裏巡視。我送土登朗傑離開後,嘉措手上的綠松石戒指卻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嘉措幽幽道,「不小心掉了」
我幹巴巴笑了幾聲,掉到門口了,還成拋物線掉落呢。
「央金格桑,你站住!不許走」
我嚇得挺住腳步,轉過身來。
他的眉目流露出狠厲,「我在索巴河說過,央金格桑,我誠心娶你,你可還記得?」
我迅速點頭。
他透出幾分無奈,「那已經是我願只你一人,不會再有其他女子的誓言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愛上我了?」
他有些淡漠地答道,「嗯」
「謝謝你喜歡我,可是我不愛你」,縱然有些絕情,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許久,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節泛白,眼底帶著不可侵犯的怒意,「為什麽?」
我想了想,「喜歡是暫時的,不一定會長久,我和土登朗傑彼此喜歡,可以發展為愛情,這樣我們會非常適合生活在一起,你在我之前已經遍歷世間女子的滋味,用喜歡桎梏住你和我都不對」
他倒退幾步,「原因不過是——你不愛我」
我嘆了口氣,「我是個很普通的女子,不值得你這樣的人青眼有加,我阿媽啦說你未來是雪域的雄鷹,你會有更多好看又聰明的女人」
「仁增嘉措,過段時間,我們離婚吧,那時,你不必非要和兄弟同娶一個女子」
仁增嘉措眼瞳倏忽放大,許久,又冷靜下來,「哥哥過幾日要去印度做生意,走上半年,半年之後他回來我官職穩定,我們就談」
我心裏穩了穩,「那就這樣」
仲丹府確實生意做得很大,同印度、寮國、緬甸都有生意往來,英國人的好東西也能從這些國家中轉過來,賣到西藏拉薩城大大小小的貴族裏十分受歡迎。
我仔細為土登朗傑收拾前行的東西,他卻只顧著同我調笑,一會兒吻臉頰,一會兒學英國人吻手禮。
「等我回來,給格桑帶好東西」
土登朗傑轉過頭來,對仁增嘉措道,「不要讓格桑厭惡你」
這是警告,亦是默許仁增嘉措可以靠近央金格桑。
我卻以為他是在警告仁增嘉措,十分得意朝嘉措叉腰,嘉措看了我幾眼默不作聲。
土登朗傑走後,我本以為生活會逐漸平靜,誰料仁增嘉措日日來見我。
「你不是打算等你哥哥回來之後同我離婚的麽?」
我提醒他註意分寸,嘉措神態自然。
「未離婚前,我們還是夫妻,還要同桌吃飯,我是來請夫人的」
飯桌上,他遞給我肉食觸過我指尖,為我斟酒拂過我肩膀,動作之間,撩人至極。
我下意識要躲,他卻矮下腰來,鼻中的小痣撞入我的目光,我楞了楞,久久移不開眼睛。
他眼底仿佛有淚,「夫人之前說,你不愛我,我不妄求夫人的愛,也絕不再同其他女人相好,只求夫人同喜歡土登朗傑一般喜歡我」
我想躲避他絕美容顏和深情話語的誘惑,「不,不是這樣」
他卻強行單膝跪在我面前,他的深紫貴族袍服沾了灰,仰望著我,「可以這樣,世俗已經允許,為何你仍在抗拒?」
我眼神躲閃,開始擺脫他手的掌控。
「央金格桑,你明明也喜歡上我了,是嗎?」
我大受震撼,內心狂跳,他仿佛刺中了我一直逃避但無法抗拒的事情,任誰這麽天顏俊雅的男子跪在我面前,日日說愛慕之詞,都很難不動搖。
我閉了閉眼睛,是,我喜歡上了,所以只想逃避。
我沖回了房間,無法再顧及嘉措的神情,把臉捂在被子裏,腦海都是他問我的模樣。
身體滾燙、心口發熱,我意識到自己再待下去會得一種妄癥的病毒。
06
突然回到德仁府,家裏的長輩都沒有像我以為的古裝電視劇裏責備女兒回娘家這種事,反而認為十分尋常。
原來在藏式的觀念裏,貴族女兒嫁了人回家也跟回自己家一樣,不會有潑出去水的觀念,出嫁前的屋子都沒有變動,專門給女兒回來住。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裏都是嘉措單膝跪在我面前,央金格桑,你明明也喜歡上我了,不是嗎?
侍女白姆過來叫我吃飯,我才終於從這種悸動又羞愧的情緒剝離出來。
「阿爸啦剛才吃飯為什麽愁眉苦臉?」
剛才德仁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我才感覺最近德仁府的氣氛不好,哥哥多吉跟著德仁噶倫出去,不怎麽著家。
噶倫夫人嘆了口氣,「你阿爸啦最近同噶廈的那個江曲孜本鬥爭得厲害」
孜本在噶廈一般是財政大臣的意思,並非低階官員。江曲孜本的家族在拉薩城也屬於大貴族,德仁府更是貴族中的頂級,一百年前的這裏,這個江曲孜本從國外留學歸來,想要變革舊制度,改變大貴族攬權的局面。
我默默嘆氣,以我從小到大學的歷史知識,盡管我從來沒了解過這邊的情況,但是估計也並沒有改變。
江曲孜本身為大貴族,卻要改變大貴族攬權,在德仁噶倫眼裏就是爭權。
這是一次變革者的獻身,我卻不忍看這結局。
噶倫夫人問,「我聽說你對你大夫婿好得不得了,但是冷落了二夫婿,這對仲丹府的基業可是不好的」
我支支吾吾道,「他風流得很,我都聽說過了——他自有快活的去處」
噶倫夫人搖搖頭,「不,阿媽啦是要你牢牢抓住仁增嘉措,他日後必定不凡,貴族之間的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日後德仁府失勢你也能有自保之處」
我卻嘀咕,他是長得真帥好看,但真不至於說他多麽強大,我只覺得他輕浮浪蕩,更覺得既然是大貴族再怎麽失勢也不至於很窮。
「好啦,阿媽啦我知道了」
「你來了半個月了,趕緊回去看看二夫婿」
噶倫夫人老媽一直擔心我的婚姻狀況,我只好應聲回去。
一回去倒好,警察局來人說嘉措已經半個月沒來上班,我大驚,好嘛,我走了半個月,他丟了半個月。
我托人到處去問,找也沒有,這時才知道,拉薩城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仲丹府的夫人偏心大老公,冷落二老公。
敢情我是女版寵妻滅妾第一人。
我騎上馬帶著幾個人去了拉薩城郊外,仁增嘉措馬上正有一個姑娘斜趴馬背上,被他牢牢制住,姑娘還喊,「我就是放牧的農女,老爺放開我——」
好嘛,強搶民女。
「仁增嘉措!」
他才慢悠悠擡眼,輕聲,「哦?夫人」
他微微動手,女孩摔下馬去,又作撣灰一樣的動作,天邊的遠山碧水漫野格桑花開,映襯他容顏如畫,耳邊的碧綠垂珠微幌。
好一個衣冠禽獸,我暗罵。
我下馬把姑娘扶起來,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只不過姑娘一點不敢受禮拿了銀子就跑了。
嘉措以手撐頤斜坐在馬背上,「央金格桑,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混蛋,是不是你散布在拉薩城那些仲丹府謠言的?」我叉腰質問。
他卻一把拉我上了馬背,「是我」沒有反駁,出人意料。
我想起他剛才對那個姑娘也是這樣強在馬背上,頓生厭惡,「你放開我!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他卻得寸進尺,直接將我抱在懷裏,「是不是像哥哥一樣抱住你才可以?果然,是我一直太克制」
我簡直要抓狂,瘋狂踢蹬,「克制?我不在這半個月,只怕你天天在這裏強搶民女不亦樂乎——」
他悶悶一笑,「不亦樂乎,是漢家的學問,我不高興了半個月,聽說你回來了,我很開心」
他這樣的回答,我心裏狂跳,他為什麽不高興?更詫異居然我一回來他便早已知道了。
「那你不回去作什麽?」我沒再猛烈掙紮,擡眼問他。
「我賭——賭一個你在乎」
夕陽之下,他在最豐沛的草場,迎著漫野格桑花,不說喜歡卻勝似喜歡。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像暈頭一樣,渾身浸在蜜裏,已暈頭轉向。
半年過去,土登朗傑回來,帶回不少好東西,波斯鏡子、西洋鬧鐘、玳瑁瓷器……
「夫人,你為什麽要這個可口可樂呢?它不是知名牌子」
可口可樂——
開瓶喝可樂,一百年後的快樂,哈哈哈,我也享受到了。
「大哥,你別管,也許有什麽獨特的味道讓格桑著迷」他也吊兒郎當開了一瓶喝起來。
我會心一笑,趕緊拿出照相機交給管家,「大老爺你也開一瓶,一會管家按下快門,我們都喝一口,比茄子,好不好?」
軟磨硬泡終於征得兩位祖宗同意,最後喝可樂的三個人拍攝成功。
「哈哈哈,如果一百年後,會不會有人發現,我們是最先吃螃蟹的三個人——」
我說完,另外兩個人面面相覷。
切,土包子,一百年後你們得感謝我。
晚上吃完飯,我回屋子裏,嘉措跟過來,坦然把腰帶掛在房門外。
「你做什麽?摘下來」
「我不摘,之前都掛了,今天哥哥回來為什麽不能掛?他回來,我剩的時間不多——啊——」
「央金格桑,你踩我做什麽——」
……
07
「你今天這麽早去警察局?」
我給嘉措整官領,好奇問他。
今天他早早就在起來說要到外面去。
「今天不去警察局,有好戲看?」嘉措笑得神秘。
土登朗傑道,「嘉措,你可不要辜負格桑,德仁府最近在風口浪尖,暗地要幫襯」
我這才明白,看來政局有些嚴峻,知道土登朗傑為德仁府說話,我朝他一笑。
嘉措卻突然抱住我,「大哥真會為自己掙格桑的喜歡,不過,若這場戲我接得好,讓格桑也嘗嘗當品級夫人的滋味」
我捶他,忽然想起那個江曲孜本,「江曲孜本這半年來一直請你,你真的不去他帳下嗎?」
嘉措卻忽然抱著我轉一圈,「我的格桑,你昏頭了,他可是你德仁府的對家,雪域之上,非生即死,我們都不可避免」
土登朗傑也附和嘉措的觀點。
我歇了問江曲孜本的興致,看來,註定是悲劇。
就像過了很久一樣,最近總是心神不寧。
土登朗傑陪著我玩牌,變戲法一樣變出百色的香粉盒子,陪我一個一個地試。
嘉措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了。
「你去鋪子上吧,我去別家的貴族夫人那裏說說話」我同土登朗傑說。
他推辭道,「不用,格桑,二弟要我好好陪著你」
他神色有些漂浮,我問,「是不是有什麽事瞞我?」
他卻低下頭,「沒有沒有的事」
「快說,不然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我開始生氣。
「格桑……我,誒——現在江曲孜本要被德仁噶倫下油鍋了」
「什麽?」我震驚地看著他,下油鍋?我從來沒聽過這種刑法,喉嚨泛起一陣惡心。不敢相信殘忍,又一次為無法與這個社會相融而痛苦。
「不能這樣——」
土登朗傑扶著我,「格桑,你冷靜點,我知道你同情江曲孜本,但是他私自與革命會聯系,在布達拉宮上想要叛亂,被德仁噶倫抓住決定判他下油鍋」
我忽然想起之前貴族家庭聚在一起耍林卡的時候,見過一面江曲孜本,他是個威嚴的中年男子,樣貌很年輕,不過才三十歲。
我沈沈睡去,睡了很久,身體開始發燙,夢裏都是人被下油鍋的場景。
直到屋子外面有人大喊著,我才病怏怏起來,準備一探究竟,土登朗傑這時卻執意要攔住我,我忽然想起嘉措早上說過要給我個品級夫人當。
我推開土登朗傑,到了屋外,是強巴,他臉頰被打出了血,幾個仆人看見我來了才住手。
強巴一看見我,「小姐,仁增嘉措把多吉少爺害死了,德仁老爺讓我向您求助」
「什麽?」
土登朗傑看著我忽然心虛,低著頭不敢看我。
強巴向我一番講述後,我才明白過來,仁增嘉措沒有加入江曲孜本的陣營,也沒有因為姻親關系投靠我爹德仁,而是直接在布達拉宮大戰的時候,向熱振活佛投誠,力促他登上攝政王之位。
可笑我爹和江曲孜本都想在達賴新舊交替的時候獲得優勢,卻直接被坐收漁翁之利。
仁增嘉措之智實非兩人可以匹敵的,可是我不會因為他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而高看他,也不會因為德仁府的落敗而憎恨他。
多吉急功近利沖在前面和江曲孜本打鬥,卻被攝政王派過來的勢力剿滅,德仁噶倫也因此被勸解職。
08
仁增嘉措成功了,他卻很久沒有出現,大概自知對不起我,不敢出來。
就在我以為他會躲一輩子,攝政王的命令來了,他穿著噶倫的衣服出現,身上戴著潔白如雪的哈達,我很少見過年輕的臉龐穿這件衣服的。
命令被讀出來,他被封為正三品噶倫,而土登朗傑被封為四品劄薩,仲丹府成為了顯赫之家。
土登朗傑偷偷看著我,眼裏透露出羞愧。
昨天,他歉疚地對著我,「格桑,嘉措是我弟弟,我可以為他一切想做的跟在他身後」
我擡眼,「所以任由他瞞著我、害死我哥哥、摧毀德仁府,是不是?」
他搖頭,「不,格桑,我沒想過這樣,我只以為他去站隊,沒有料到會……」
「土登朗傑,你和仁增嘉措一樣都是殺死德仁府和江曲孜本的刀,滾開!」
……
我知道,土登朗傑不過也是為了仲丹府的家族,可我就是憤懣。
他平時有什麽好的總是想到我,他總是顧著我的心意,可我難過只想發泄,沒有那麽多顧慮。
我難過他們的隱瞞,難過這場變故裏所有人的命運。
江曲孜本還是被下了油鍋,德仁府失了勢,我失去了大哥。
仁增嘉措對著我道,「格桑,你是噶倫夫人了,擁有了和你阿媽啦一樣的榮耀」
榮耀?沾著人血的榮耀,哈哈哈。
我一巴掌扇在他白皙的臉側,他眼底微幌,捂著臉,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我,那個吊兒郎當的美男子仁增嘉措不見了。
我幾乎暈倒,土登朗傑一把抱起我回去,不給嘉措半點好臉色。
又燒了好幾天,半明半寐間,土登朗傑坐在我床邊,黑麥的臉顯得慘白。
「他不讓我再待在你身邊,格桑,真希望你一直躺著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又希望你快點好起來,我的格桑花要離開我了」
我疑惑,我還活著,土登朗傑就跟要死了一樣。
09
「格桑,我們回家,好不好?」
耳邊聲音響起,我用力點頭,「回家」
睡了很久,我的精神好一點了,起床穿好衣服,侍女白姆給我端來飯。
「怎麽突然回德仁府了?」
白姆緊張道,「是噶倫送您回來的」
哦,原來是我爹,不過他現在不是噶倫了。
「仁增嘉措怎麽說?」
「大人……他同意的」
我覺得睡了許久,最近灌了不少好藥材,也算是活泛起來。
「我想踢毽子去,白姆」
白姆眼裏含淚,立即拿了毽子陪著我去外面踢毽子。
「一二三二五六,馬連開花二十一……」
「夫人,這個調子好好聽」白姆誇贊道。
我嘿嘿一笑,踢毽子數拍子很容易連踢。
我轉身踢,卻發現在門口駐足的嘉措,他靜靜看著我,唇邊銜笑,我也揚起一個笑意。
他才敢慢慢挪過來,「夫人」
我走近一點,給他擦汗,「為什麽不敢靠近我」
他握住我的腕,「怕你生氣」
「我好一點了,氣太多也是傷身體」
他鼓起膽子抱住我,「不氣就好,我在神佛面前以今生所有福澤起誓換你燒退,果然就好了,只要你好哪怕下輩子當奴仆我也答應」
在貴族的觀念裏,他們之所以會投生成為貴族而不是奴仆是修了無數的福澤,而他願意浪費掉所有的福澤換我平安。
「不要讓我困在這個院子裏」
我和他說,他殷切點頭,綏靖政策果然有效。
「你說,他入贅了德仁府,成為了新的德仁噶倫?」
我外出遇到差點被賣的強巴,他痛哭流涕地說了發生的事情。
「是的,您現在已經和土登朗傑離婚了,是德仁噶倫的夫人」
「不,我爹怎麽可能會答應他?再說德仁府還有我弟弟桑珠」
強巴道,「噶倫大人三日前急火攻心病故了,噶倫夫人和小少爺不知所蹤,攝政王便讓嘉措入贅了德仁府承襲德仁的名號」
我的牙齒咬破了唇瓣,仁增嘉措,這才是你啊。
我懷裏藏著匕首,一路直沖,仁增嘉措剛好辦完事回了德仁府大堂。
他一看見我便靠近,不防我拿出匕首比上他的喉嚨,他沒有掙紮。
「格桑,我喜歡你的容貌,可讓我愛上你的是索巴河的那天,你夠果敢,你親手殺死土匪奇美,血濺在你的臉上如聖光一般,我淪陷了」
我註視著他,「你真是個瘋子,要知道那時我在殺人,現在我在殺你」
他眼底流露嗜血,眉眼精致,「是啊,這是一個瘋子的愛,你也是個離經叛道不同於一般女子的瘋子,瘋子愛上瘋子,他恨不得自己的哥哥死得越遠越好,只要能獨占你」
「我阿爸啦、阿媽啦、多吉、桑珠都被你害死了,我要殺了你」
我的刀貼近他的脖子,已經見血。
他卻摸著我的臉頰,「格桑,你阿爸嗎、多吉不是我害死的,他們有野心無畏早該知道必然會有人高他一等,攝政王要我掌控德仁府,你明白嗎?我必須入贅到德仁府,土登朗傑繼承仲丹府就不能再和你保持夫妻關系也是我的目的」
「少說廢話,那阿媽啦和桑珠呢?」
他無奈道,「他們沒死,桑珠去三大寺做了僧侶,嶽母陪著他,我會一直照顧他們的」
我也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種下隱患,雪域之上貴族之間的爭奪是刀刀見血、斬草除根的,絕不會像他一樣留著德仁府的男子。
我扔下了匕首,轉身,他卻自後面抱住我,「這樣你滿意了麽」
淚水盈眶,我終究不忍心。
10
土登朗傑來德仁府了,他現在是仲丹府的噶倫,我的兩個老公都是噶倫,拉薩城裏很多人都在談論這件奇事。
過了三年他才第一次踏足德仁府,我還記我纏綿病榻的時候他那張慘白的臉。
酒席之上,三人家宴,仁增嘉措攬著我的腰,我咬牙切齒。
「土登朗傑,你怎麽不娶新的女子為仲丹府延續家業」,嘉措笑得別有深意。
土登朗傑看了我一眼,「再過一段時間」
嘉措提醒道,「別不知道,沒有男嗣的貴族府邸會被他人繼承的,噶廈也會收回財產,我將仲丹府留給你,你不要弄丟了」
土登朗傑啞聲稱是,嘉措這才滿意而笑。
我離開座位休息,卻轉頭聽到,嘉措對著土登朗傑道,「我會是最適合格桑的人」
土登朗傑最終也沒留宿在德仁府。
嘉措沒有挽留反而卻去了園子裏作畫,我忍不住去找他發脾氣,反正他也任由我欺負。
嘉措坐在院子裏,眾星捧月,他繪畫,這時突然來了一個人,是他之前的手下,我見過。
我立即躲避到一邊,那手下恭恭敬敬道,「舉辦佛事急需濕腸一副,頭顱兩個、凈血、汙血、寡婦經血各一盆、人皮一整張」
嘉措擡眼,不以為意,「沒有人嗎?」
「監獄裏囚的男子不愁找,就是女人……」
這時,嘉措最近的一個婦女抖了抖,沒拿穩手上的酒壺,摔在地上。
婦女跪下大喊饒命,嘉措捏了捏眉心。
「蠢笨之人,便送去佛事祭祀罷」
我心底一寒,站了出來,「不行,你不能這樣,他們活著已經不容易了,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嘉措看到我神色震驚,擺手讓所有人下去。
「格桑,你是貴族,做什麽同情這些賤奴?」他不解地問我。
我搖搖頭,「不,人的生命多麽珍貴,不能隨便殺人」
他卻攬住我,「格桑,奴仆怎麽能和貴族一樣呢?他們不是人」
我看著仁增嘉措,心底越來越寒冷,我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他捂著臉,眼底憤怒,「央金格桑,你以為你面前是誰?我是最有權勢的噶倫,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一而再再而三踐踏我的尊嚴!」
我嗤笑幾聲,「那你不要喜歡我好了」
轉身離開,我才終於明白,我真的不屬於這個時代,我不是央金格桑,永遠無法成為她。
白姆知道我和嘉措吵了架,著急勸我和他和好。
我故意不去,也不再出這個院子,他竟然也沒來看我。
又睡了很久,我同三年前一樣我發了燒,有種魂魄剝離的感覺。
11
我病得厲害,卻強撐著去院子裏曬曬太陽,害怕自己要潮了。
府裏新來的婢女都忙前忙後。
我聽到隔墻的院子聲音很大,人多,我叫住一個婢女。
「隔壁在做什麽?」
「夫人,大人今日納妾,您不知道嗎?」
我胸口一震,血氣湧上胸膛。
我嫁他多年,始終未生一兒半女,再這樣下去,他便要真的絕嗣了,我覺得嘴角一股腥氣。
用手蘸了蘸才發現吐了血,我終究無法舍棄自己作為現代人的身份。
我靜靜站在院子裏,聽著隔壁傳來的載歌載舞的聲音,門外的侍女竊竊私語。
「據說,大人厭極了這位夫人」
「大人連體面都不願意給她,不過是一個失寵的女人」
仁增嘉措,你真的連體面也不願給我?
我暈倒在地上,我看見白姆急沖沖地向我跑來,「小姐、小姐」
我躺在床上,過了很久,終於睜眼,確是仁增嘉措。
他臉上是驚慌,對著藏醫歇斯底裏,「她怎麽樣才能好?」
我淡淡道,「恭喜你納妾,祝你子孫繞膝」
他握著我的手,像是從沒想過這樣的話,「不,等那個女人生下兒子,你就有自己的兒子孝順你了,格桑,別走」
「我要死了,嘉措」
他發瘋一般,「不,我不準」
他拿出一個小心珍藏的盒子,對著佛像虔誠參拜,又交給藏醫。
轉而握著我的手,「我有活佛恩賜給我的東西,把它熬到藏藥裏,你喝了一定會好」
他拿著熬好的藥,一勺一勺餵給我喝。
喝完藥,他額頭貼在我臉上,「會好點,格桑,是不是?」
他在哭,我很清楚。
「我不屬於這個時代,我也不是央金格桑,來自一百年後的世界,那個時候沒有噶廈沒有噶倫也沒有貴族和奴仆,不需要傳承貴族的府邸,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他擡起頭,仿佛要看入我眼底,「一百年後,我們會再相見嗎?」
我咳嗽幾聲,「不會了,一百年後的我已經不在了」
生命在流失,終於要和這個一百年前說再見了。
魂魄升起,我看見嘉措抱著我大喊出來。
他走到院子外,抱著我,跪在地上。
「我向神明祈願,卻終究沒有留住她,我仁增嘉措再不會信仰任何一位神明!」
他的聲音如此淒厲。
仿佛愛人輕吻一般,他在我耳邊道,「倘若如你所說,一百年後的世界,我所引以為傲的東西將逝去,那我只願留住你」
他拿出我身上的匕首,發瘋一般撞向胸膛。
後來,聽說德仁府有位噶倫和夫人同天沒的,沒有後嗣,被收回了家產,後來過了五十年,噶廈廢除,噶倫也成為歷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