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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婚紗照那天。
宋野為了自殺未遂的初戀，拋下了我。
店員尷尬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問我：「程小姐，婚紗照要改到下次約嗎？」
低頭看著剛剛收到的挑釁簡訊。
我終於釋然：「不用了，麻煩扣掉違約金，給我退款吧。」
宋野從始至終都不知道。
我願意嫁給他，全憑當初簽的那份協定。
如今他順利找到真愛。
我這個工具人，也該退場了。
1
和宋野拍婚紗照那天，剛好是我生日。
我們說好拍完一起回老宅吃飯。
可拍攝過半，他手機就響個不停。
我有些疑惑。
身邊親朋好友都知道我們今天拍結婚照，應該不會打擾。
「怎麽了？」
見宋野焦急的模樣，我忍不住問他，「是公司那邊有急事嗎？如果特別要緊，你先可以先去忙。」
近兩年他接手家族企業，還沒完全站穩腳跟。
許多應急事是推不掉的，我也可以理解。
宋野掐滅手機，勉強露出一抹笑：「沒事，推銷電話。」
我楞了楞，沒再多說。
跟著工作人員去換主紗。
可第二次開拍，宋野特別不在狀態。
「新郎，和新娘靠近點。」
「這樣不行，怎麽出片啊，新郎能不能專心點。」
攝像大哥指導了許久，沒出一張能用的照片。
我被婚紗勒得生疼。
再次開口問宋野，究竟有什麽要緊事。
「沒事，就是想到快和你結婚了，有點緊張……」
解釋的話音戛然而止。
宋野隨手拿出手機一看，不知對面發了什麽，他頓時面色大變，甩開我的手要走。
我終於覺察不對。
拖著笨重的婚紗，上前拉住他，壓下心中不安，問：「到底怎麽了？」
宋野的語氣十分焦急：「時雨割腕了，婚紗照改天再拍，這種危機時刻，我要陪在她身邊。」
我徹底懵了。
只覺得腦袋被重物砸擊，渾身上下暈乎乎的。
魏時雨，我也是認識的。
聽說她和宋野在高中談過一段時間戀愛，但後來斷了。
距離分手已經過了八年。
他們什麽時候重新有了聯系？
但宋野不會等我理清狀況。
見我固執攔著，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他舉起手機，放出那張血淋淋的照片，沈聲質問我：「周玉聲，時雨因為得知我們即將結婚的訊息，傷心到自殺了，你能不能別這麽自私？」
「婚紗照什麽時候拍不行，非得現在？」
「勸你別再攔我，別忘了你只是個孤兒，再不聽話，我們就取消婚禮！」
他猛地甩手，將我拋在腦後。
為了拍婚紗照，我今天穿著八厘米高跟鞋。
被宋野用重力猛地一推，一時沒站穩腳跟，腳立馬崴了。
腳踝處傳來陣陣劇痛，我只下意識捂住胸口。
腦中縈繞著宋野那句「別忘了你只是個孤兒」。
原來，愛人真的知道紮你哪裏最痛。
我突然覺得反胃。
五臟六腑攪碎般的疼痛陣陣襲來，沒忍住撐地幹嘔。
胃部痙攣湧動，卻吐不出來東西。
2.
工作人員回過神，趕忙來扶我。
小姑娘年紀不大，大概是第一次遇見新郎拋下新娘的場面，邊扶，邊小心翼翼問我：「周小姐，既然您、您先生有急事，那照片改到下次拍吧？」
我勉強撐起身，剛想讓她幫忙重新安排時間。
手機就響了。
點開看，發現是魏時雨的訊息。
簡簡單單，沒有只言片語，只是一段視訊。
畫面中，穿著客製西裝的男人面露柔情，手中拿著一把刀，正在削蘋果。
一陣掀被子的聲音後。
我聽到女孩撒嬌般的抱怨：「野野，你怎麽突然來了？」
「你今天拍婚紗照，為了我毀約，玉聲姐姐肯定會生氣。」
宋野笑了。
放下削到一半的蘋果，揉了揉她的頭：「推遲拍婚紗照而已。」
「我毀約周玉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之前沒鬧過，這次怎麽會突然和我置氣？」
「你照顧好自己就行，別再做傻事，你都不知道，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我快被你嚇死了。」
魏時雨松了口氣。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無奈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們因為我鬧矛盾。」
安靜幾秒後，她又悄聲問：「宋野，如果…我是說如果。」
「沒有玉聲姐出現的話，你會和我復合，會娶我嗎？」
宋野的笑容消失了。
他垂下眸，似乎是在認真想這件事。
我心臟隨著他的沈默，砰砰跳了起來。
「宋野哥……」
心臟猛地驟停。
我攥緊手機。
下一秒，聽到宋野堅定的回答。
——「會。」
3.
視訊到這裏就結束了。
可我心中掀起的驚濤巨浪才剛剛開始。
我掏出手機，開始給宋野打電話。
一個，兩個，都沒接。
第三通，他直接掛了。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突然卸了所有力氣。
就像一個突然漏了氣的氣球，一點點失去裏面的空氣。
最後，外面那層塑膠膜變得扁扁的，掉在地上。
這一刻，我突然釋懷了。
最初和宋野在一起，是因為我和宋家長輩簽過一個合約。
只是我在這過程中越來越愛宋野，一直到今日訂婚。
如果我今天忍下，我們大概會結婚生子，像大部份夫妻一樣草草過完一生。
可是我不想忍了。
魏時雨回國後，他回家越來越晚，西裝外套總有梔子花香味。
和宋野這段關系，他從不是主導者。
那份協定限制我多年，現在早已經束縛不了我了。
我不想一輩子守著一個三心二意的男人，被虐身虐心後，等他回心轉意。
於是我站直身體，笑著對工作人員說：「麻煩扣掉違約金，給我退款吧。」
小姑娘有些愕然，但還是應了聲「好」。
很快，退款就回到了我的銀行卡。
扣掉違約金，剛好四個八，算是好寓意。
……
我換下那套漂亮的婚紗，一瘸一拐往外走。
正值高峰期，等了半小時我才打到車。
「用盡傷人的話去說，都沒想能不能收得回啊……」
車內音響放著網上熱歌。
摸到面頰落下的兩行淚水，我才發現自己沒有表面那麽雲淡風輕。
也是。
誰能面對這樣的事而不心痛流淚。
我不喜歡現在的宋野。
但沒人會討厭年少時的宋野。
4.
和宋野認識那天是我最狼狽的時候。
大概是身體沒能得到足夠的營養，我第一次來姨媽是高一。
經歷過的女孩子應該都懂。
在學校裏，許多人都把「姨媽」這個詞當作羞恥不可見人的。
換姨媽巾要小心翼翼藏在袖口。
借姨媽巾都是聲若細蚊地去要。
上過生理課，我知道自己身體是什麽情況，向班裏女生一個一個借。
可是沒有人帶。
學校規定課間不能去小賣部。
班主任也不給批假。
我沒辦法，硬是坐到中午最後一節課下課，才匆匆下樓，準備去買。
正值飯點，樓梯擁擠。
我前面是四個女生。
她們四個手牽著手，像一堵圍墻一樣攔著，嘰嘰喳喳聊天，走路慢還不讓別人彎道超車。
我又痛，又承受著那異樣的感覺。
實在沒辦法，小聲問前面的女生能不能讓讓。
這一問就出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身後有人驚呼：「她褲子後面有血！」
前面的女生和同伴捂肚子狂笑。
她們上下打量我，不懷好意問：
「不是吧，你連姨媽巾都買不起？」
「你怎麽說話的，沒準不是姨媽，看她那副樣子，別怕是早戀……」
我從沒這樣難堪過。
呆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野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把那些人趕走，幫我買了姨媽巾，還買了紅糖。
那年他年輕耀眼又溫暖。
在這種背景下，我喜歡上他也算尋常。
只是我沒想到，他會和我告白。
更沒想到，宋野的長輩會找到我。
5.
起初，我和他媽媽的交談並不愉快。
衣著時尚的婦人十分不屑：「小姑娘別妄想嫁入豪門這種美夢了。」
「你以為我兒子是真心喜歡你？」
用現在的話來說，那會的我就像豪門小說中的堅韌小白花。
我不僅拒絕了他媽媽要為我轉學的提議。
還拒絕了五十萬。
他媽媽終於對我起了些興趣。
「難怪他那麽喜歡你，真是最像她的那一個了。」
當天我才得知，宋野有個白月光。
不是收了宋家好處，出國留學的魏時雨。
是一個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她為救宋野墜海，從此失去音訊，大概是死了。
那時候我真的很幼稚。
天真以為自己能代替那個女孩和魏時雨，成為宋野的全世界。
於是我和他母親簽了一份協定。
我幫宋野輔導功課，幫他逐漸走出曾經的傷痛。
作為交換，他母親會給我一些錢，作為給爸爸看病的費用。
這一晃就過去八年。
我低頭看著手機屏保，止不住唏噓。
最終我沒有成為宋野的全世界。
也沒有，那麽愛他了。
6.
出租車到達目的地。
這時宋野才給我打來電話。
我摁滅，那頭又打來幾次。
我嫌煩，索性關機，給自己買了蛋糕草草過完生日，洗澡上床睡覺。
隔天睡醒開機。
發現宋野連續給我打了八個電話。
後來確認我不會接，他轉而給我發了一長串微信。
「玉聲，我今天很累，你能不能別和我置氣了？」
「婚紗照能比一條人命重要嗎，大不了改天再拍就是了。」
「我給你請最好的攝影師來，行了吧？」
「好了不生氣了，老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
我扯扯嘴角，只覺得腳踝依舊疼得刺骨。
他哪裏是真心道歉。
昨天他用了猛力推我，現在卻依然毫無所覺。
甚至，一整晚沒回家。
他和誰在一起。
我用腳趾都猜得到。
……
我向來不是個喜歡拖延的人。
當即租了個房子過渡，叫來搬家公司，把我的東西全部清走。
所幸我們沒領結婚證，想分手完全不用打官司。
最後離開前，看著滿是回憶的家。
我嘆了口氣，輕聲說了聲：「再見。」
7.
隔天中午，我照例給背部傷口祛疤。
又接到宋野電話。
思索片刻，我還是接了。
到底談了多年，分開也該說清楚，成年人沒必要鬧得太難看。
沒等我說話。
宋野已經在那旁喋喋不休不停。
「今天下午我來接你，咱們把婚紗照重新拍了。」
「時雨自殺，我沒辦法不過去。」
「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今天給你請了最好的攝影師，保證留下你最美的時刻。」
今天給我請了最好的？
我第一次覺得宋野的做法是如此荒謬。
我們商議結婚事宜已經很久了。
他以公司忙碌為由，把一切交給我做主。
我沒渠道，能請到最好的團隊就是昨天的，他還嫌棄過。
但那時他從沒說過要幫我解決。
如今，他發現自己做錯事了，才把本應該給我的，賠給我。
可是，我已經不需要了。
電話那旁很安靜，只有輕輕的呼吸聲，似乎在等答復。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他：「你退掉吧，我們分手。」
宋野瞬間大怒。
他猛地提高音量，憤然質問：「你他媽有必要嗎？」
「我已經低頭認錯了你還要我怎麽做？不作不矯情會死？」
「周玉聲，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才讓你這樣恃寵而驕？」
「時雨差點就死了！我和她根本沒什麽，你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嗎！」
「隨你吧，我真的很累。」我疲憊說完，掛斷了電話。
不管他如何想。
我是真的想分開了。
8.
那天提的分手不了了之。
我和宋野整整冷戰一周，各不相讓。
直到這天，備忘錄提醒我，每月去老宅的時間到了。
沈思片刻，我還是決定去一趟。
當年對於的爸爸病情，哪怕我-日夜兼職，但那點錢完全是杯水車薪。
若非宋野母親給的錢，爸爸估計撐不了那麽久。
……
我到老宅的時候，宋野的車已經停在樓下了。
家裏氛圍很好。
魏時雨坐在沙發上，和宋野外婆手拉著手聊天。
看見我，外婆立馬冷臉，就差把晦氣寫臉上了。
反倒是魏時雨。
她大大方方起身，接過我手裏的包，儼然一副女主人姿態：「玉聲姐你來啦？野哥在樓上忙工作，等會就能吃飯了。」
我楞了楞，輕輕點頭。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還要感謝她。
她幫我認清宋野的真面目。
她幫我完成合約中的，讓宋野不再為那個死去的女孩傷神——畢竟宋野現在的目光全在魏時雨身上。
宋野處理完公司事務，下樓路過我時，冷哼了一聲。
他不和我說話，坐在沙發上，渾身釋放著低氣壓。
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對他也還算了解。
一般這個時候，他是等著我去哄。
哄好了，他就會哼哼唧唧撲進我懷裏，像只小狗一樣撒嬌：「我就知道老婆最愛我。」
但現在我們只差正式分手，沒必要去哄了。
我沈默的坐在沙發另一側，余光看見宋野周身氣壓越來越低，卻毫無動作。
……
吃飯時，我夾起一小塊甲魚，突然怔住了。
這個龜殼的紋路，十分像歡歡。
今天的飯是魏時雨做的。
我下意識擡頭望去，撞上她挑釁的目光。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語氣卻十分親昵：「玉聲姐，你喜歡吃甲魚嗎？」
「我第一次做不敢，還是野哥幫我切的。」
「其實這只烏龜擺在家裏魚缸也挺好看的，聽說養了很多年，但是我好奇味道，就拿來做了，你喜歡就多吃點。」
聽到這話。
我只覺得渾身血液上湧，怒氣到了頂峰。
老宅浴缸裏只有一只烏龜，就是歡歡。
歡歡是爸爸留下來的唯一遺物。
爸爸之前出過一場嚴重車禍。
從此以後，他智商回到五歲，每天都是笑嘻嘻的。
我堅持不懈想要帶爸爸康復。
可就在治療略有成效時，爸爸再次出了車禍。
他蹦蹦跳跳走在斑馬線上，被一輛超速酒駕的車迎面撞上，當場死亡。
我趕去的時候，他手裏還死死攥著那根藍莓味棒棒糖——多年來，爸爸完全是憑本能愛我。
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只記得我叫玉玉，記得小時候的我最愛吃糖，記得我喜歡藍色，最愛吃藍莓。
後來我為他下葬。
回到家裏收拾，發現除了幾件衣物，他留下的只有一只烏龜。
說來好笑。
去認屍時我沒哭，給爸爸下葬時我沒哭。
但回到家，看著他留下的那顆棒棒糖與薄薄衣物，我在家哭了個徹底。
我用了三天振作起來，心裏想，烏龜壽命很長，或許歡歡能陪我到垂垂老矣。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我猛地起身，目眥欲裂看著一臉無辜的魏時雨。
「你是故意的！」
「去-你媽！茶味弄得夠掩蓋屎味了！」
我氣到不能自已。
她要男人，拿去就是。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動了爸爸留下的東西！
砰砰砰！
我上前死死揪住她的頭發，硬是扯著她在餐桌上對歡歡磕了三個頭。
旋即，趁所有人沒反應過來。
一手大力扯著她的頭發往外走。
我要她給爸爸道歉。
我要帶她去爸爸的墓地好好跪著。
可是才到門口，就被宋野攔住。
成年男女力量懸殊，我比不過他。
「野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玉聲姐養的，她怎麽問都不問就打我……」
魏時雨被救下，雙眼紅腫看著我：「真的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粗喘著氣，還想上前扇她巴掌。
啪。
捂著臉，我不可置信：「宋野，你幫她？」
宋野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勸道：「抱歉，是我一時過急。」
「可時雨也不是故意的，她是客人，你讓讓她不行嗎？」
9.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野，你別忘了當初你對我說過什麽！」
宋野楞住了。
我知道他絕對回想起那天。
爸爸剛過世那會，我情緒很差，吃不下飯。
是他宋野，每天寸步不離守著我，求我吃下一口。
甚至陪我到爸爸墓前，給爸爸磕頭，十分認真地發誓，自己這一生絕對會照顧好我。
可現在，他不僅沒照顧好我。
還害得歡歡被魏時雨燉了！
我可沒忘剛剛魏時雨說的。
她不敢下刀，是宋野幫忙。
魏時雨不知道，那他呢。
他絕對知道！
甚至，歡歡起初在家裏由我親手照顧，是他磨了我小半個月，對我說奶奶喜歡，就帶來兩天，我才勉強答應。
啪啪！
我擡手，狠狠給了宋野兩巴掌。
他反過來攥緊我的手，皺緊眉頭：「打也打了，鬧夠了吧？」
「一只烏龜而已，改天我帶你去買只更好的。」
「再鬧就過分了，你別像個潑婦一樣。」
「野哥，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魏時雨面色蒼白如紙，語帶哭腔道。
「我和玉聲姐無冤無仇，怎麽會故意這樣呢？」
「如果你們都不信我，那我去死好了！」
她說著就要往桌角撞，被宋野攔下。
我氣得不行。
她裝這副白蓮花模樣給誰看！
還想再罵，又被打斷。
「好了，」宋野母親嘆了口氣，喚我：「玉聲，你跟我來。」
我努力平息情緒，跟著宋母上樓。
這筆帳，我早晚會討回來。
10.
「把書房的門關上，我們好好聊聊。」
我依言照做，轉身卻發現宋母猛地起身。
她指著我後背的疤，顫抖著聲音問：「你這個疤，是什麽時候的？」
我一臉懵。
下意識回頭看才發現，衣服破了洞。
大概是剛才和魏時雨廝打留下的。
我捂住後背，有些不自在：「大概是早幾年和我爸爸一起出門，不小心撞的。」
宋母欲言又止。
可我等不及了，率先問她：「阿姨，之前簽的那份合約……是不是算我履行了？」
見她重重點頭我才安心。
如此，做什麽我都不會再有負擔了。
沒等我再開口。
宋野突然奪門而入，滿臉不可置信。
「什麽協定，你他媽說什麽呢？」
我始終面無表情，卻見宋野突然睜大眼睛。
他顫抖著手，想來觸碰我背後的疤。
「玉聲，你……」
「啊，好痛！」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宋野瞬間收回手，準備下樓去看魏時雨的狀況。
離開前，他神色復雜望著我，半晌才吐出一句：「晚上回家，我們聊聊。」
11.
路上，我定下次日一早飛往雲市的機票。
回憶宋家母子對我身後疤痕的反應。
我想了想，還是回了曾經和宋野的家。
可是枯坐一整晚。
他始終沒回來。
我擡頭看著發亮的燈，幹澀的眼球被刺得生疼。
莫名想起大一那會。
大概是熱戀期恃寵而驕。
我總是想吃城南的燒餅，城北的小面。
宋野有求必應，總會在第一時間帶回來給我。
記得有一次冬天，他苦著臉對我說：「寶寶，外面太冷了，我們不吃好不好？」
我遺憾點頭。
可等晚上宋野回家。
他不僅帶了我想吃的食物，還帶了一束玫瑰，和冰糖草莓。
我幽幽嘆了口氣。
年少的宋野渾身散發著少年氣。
正是因為那時的他太過驚艷。
從而讓我這麽多年苦苦堅持。
……
淩晨兩點，我不耐煩了。
打電話給宋野。
沒接。
第二通，接了。
電話那旁是女孩嬌俏的聲音：「玉聲姐，抱歉啊，野哥在洗澡呢，有什麽話要不我替你轉達？」
「不過你應該也沒什麽要緊事吧，換做我家結婚，爸爸媽媽一定會事事過問，但你沒爹沒媽，這不，見到野哥這個條件好的就嫁了。」
「姐姐，講真的你也要反思一下自己呢，為什麽野哥事事以我為先，你爸爸留下的遺物在他眼裏也只是個不值錢，能逗我開心的畜-生。」
憤怒至極，我被逗笑。
低頭看著自己新做的，準備結婚用的美甲，笑吟吟反問她：
「那你呢？」
「是你爸媽沒教你好的，所以現在教你插足他人感情，做社會人人喊打的小三？」
「那可真是抱歉，我父母在時家教很嚴，我從不會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畢竟——」
我起身，一字一頓道：「我、嫌、晦、氣。」
「你——！」
那旁話音未落，被我果斷掛掉。
急著趕飛機，我起身準備走。
卻覺得眼前一黑，身型不穩。
我覺得不對，只來得及打電話給閨蜜，就後腦著地，暈了過去。
12.
我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小女孩穿著純白色衣裙，笑容甜蜜。
她的爸爸媽媽忙於工作，只好自己到家附近玩。
這時，她認識了一個同樣家人忙碌的小男孩。
小男孩活潑好動。
一次沖刺剎不住車，猛地撞到小女孩，導致她後背撞上墻上的釘子，就此留下疤。
再後來，小女孩和小男孩同時被綁架。
綁匪把兩個孩子當作一家的，問大人要哪個。
男孩家人毫不猶豫選了男孩。
女孩就此被丟進海中，失去音訊。
……
我恍恍惚惚醒來，又昏昏沈沈閉上。
原來，我就是那個女孩。
落水後，被農村一戶人家所救，交給派出所。
可回家時，父母為了尋我耗盡家產，媽媽傷心郁結，因此喪命。
只剩下爸爸。
可命不眷我，爸爸也很快出了車禍，成了癡傻……
……
「玉聲，你醒了？」
緩緩睜眼，發現宋野就在床邊。
他滿臉歉意，伸出手想來拉我：「抱歉，公司出了急事，我忘記告訴你了。」
我面無表情看著他，避開了。
這演技，真拙劣啊。
他甚至不去看一下手機通話記錄，就這樣來騙我。
原來以前的我這麽好騙。
我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肚子不舒服。
「沒事的話，請你出去吧。」
宋野皺起眉，有些不耐煩了：「周玉聲，你究竟要我怎麽做？」
「我不需要你怎麽做，只希望你滾。」
「你是在欲擒故縱吧？」宋野起身，像是想到了什麽，對我冷笑：「那份協定我看了，你從始至終不就是為了錢？高中就是個拜金女，現在也是為了拿捏住我吧？」
他自以為拿捏住我，轉身出了病房，只留下句：「別太過了。」
「這次我不計較，等你養好了，我們再補拍婚紗照。」
沒有了。
沒有婚紗照了。
我將頭轉向一邊，只覺得自己從未如此疲憊過。
13.
養好身體後，我飛回了那座濱海小鎮，過了一個月安生日子。
但很快，就被宋野找上門。
他拿著薄薄幾張紙，雙目猩紅，咬著牙道：「周玉聲，你真行。」
「懷孕了，居然不告訴我？」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宋野目眥欲裂，似乎氣瘋了：「你躲我？」
「沒有，只是覺得沒必要。」我平靜地看著他，「孩子我早就打了，你現在找來也晚了，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
其實宋野是能發現的。
那天在醫院，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沒發現那張孕檢單就在床邊櫃子上放著。
後來閨蜜打完飯回來，我才得知自己懷孕的訊息。
「你把我們的孩子打掉了？1」宋野雙手死死握著我的肩，「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
爭執中，我的外套掉落。
宋野伸手，小心翼翼觸摸我背後的疤，喃喃自語：「難怪，難怪……」
「難怪你從來不穿露背衣服。」
「難怪全國這麽多城市，你只來這裏。」
「我怎麽……沒早發現呢。」
我只覺得他的做法荒謬。
是啊，他怎麽沒早發現呢。
若是最初在魏時雨回來前，他發現了這一切。
興許當時沈浸在熱戀中的我，會和他幸福的過上一生。
但可惜，永遠沒有這個可能。
晚上親熱時，他從來都是例行公事。
魏時雨回國，他對我的關註越來越少。
那天在老宅，他差一點點就發現了。
但因為魏時雨一聲驚呼，一個小到去醫院路上就能愈合的傷口，他又鴿了我一整晚。
如此種種。
我怎麽可能留下他的孩子。
14.
發現一切後，宋野開始死皮賴臉留在我身邊。
他買了我隔壁的房子。
開門倒垃圾遇見，見我皺眉，他小心翼翼：「我買了你隔壁的房子，你總不能趕我走。」
是的，我不能趕他走。
於是我搬家了。
可惜，我走到哪宋野就跟到哪。
後來我索性不躲了。
每搬一次家，宋野就會把上一套房子過戶給我。
我知道他絕對把那些房子布置的很好。
但我嫌晦氣，一次沒進去過。
每次都是轉手賣了換錢。
後來，他甚至總給我卡裏打錢，求我別賣房子，缺錢他給。
他開始笨拙的學習做飯，開始忽略公司事務。
每每看他小心翼翼端著賣相很差的飯菜，我都被惡心的嘔吐。
他怎麽想的。
曾經我夢寐以求他不給。
現在我避如蛇蠍他求我收。
宋野如此行徑持續了一個月。
如此，魏時雨坐不住了。
她約我隔天一起聊聊。
我答應了，在一個咖啡廳。
魏時雨進門一瞬間，店員就關上了所有大門和監控。
我拿著棒球棍，把她打得頭破血流。
「啊啊啊啊啊啊！！周玉聲，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哈。
我緩緩笑開，半蹲下拍她的臉：「誰殺誰啊？」
「歡歡的仇，我還沒報呢。」
「對了，這是我閨蜜開的咖啡廳，你猜猜，誰能最快找到你？」
魏時雨終於怕了。
她面露驚恐地朝後躲：「瘋子，你這個瘋子！」
是啊，我是瘋子。我面無表情想。
下一瞬，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瘋子打人，不犯法。
魏時雨清純的臉已經腫的不成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咖啡廳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魏時雨拼命睜開紅腫的眼，儼然發現了救星：「宋野，快救我！」
「周玉聲瘋了，她要打死我！」
宋野快步上前。
「野哥，你看我被她打得……」
15.
「打得好。」宋野面色平淡。
「什、什麽？」魏時雨瞪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宋野。
她終於察覺不對。
但為時已晚。
因為宋野已經面色沈沈的抓住魏時雨的頭發。
一路揪著她，走到爸爸墓前，逼她跪下磕頭。
一直到頭破血流，魏時雨才像個死屍一般跌在地，不再動彈。
宋野也默默跪下，狠狠磕了三個頭。
「對不起…叔叔，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玉玉。」
「您放心，我們已經解開所有誤會，從今往後，她說一我不說二。」
何必呢。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宋野啊宋野，你還是一樣的利己。
你明知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你。
是你三心二意。
是你劈腿成性。
你卻輕飄飄地把所有事推到魏時雨身上，怪她心機深沈。
不止魏時雨。
我也不會放過你這個賤-人的。
……
魏時雨醒後，還怒罵我好幾句。
「周玉聲，你這個賤-人！！」
「不就是妄想嫁入豪門嗎，你——」
話音戛然而止。
她說不出話了。
因為宋野一個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
每一下，都極度用力。
……
那天魏時雨狼狽逃竄。
晚上，我破天荒沒讓宋野滾。
他慢慢摸到規律。
當他做飯被燙傷，我會盯著那個傷口一直看。
並誇：「挺好看。」
如今正是他對我愧疚最濃的時候。
我非要借著這個時候，把宋野玩死！
……
宋野再一次拋下工作守在我家門口。
宋家長輩終於坐不住了。
他們對我威逼利誘，讓我註意點宋家的力量。
我覺得可笑。
我身後什麽都沒有，我還會怕他們嗎？
深知張弛有度。
宋野來到這座濱海小鎮的第二個月，我終於破冰，主動提議：「我們重新去拍婚紗照吧。」
16.
聽到我松口。
宋野欣喜若狂地開始布置，選擇的婚紗、主持甚至酒店全是最好的。
宋家長輩的勸慰被他拋在腦後。
到底是唯一的孩子，她們還是松口了。
這些天我一直若即若離，逼得宋野憔悴不堪。
他屬意西式婚禮。
「老婆，我想再看看你穿婚紗的樣子。」
宋野跪在地上給我捶腿，「辦西式的，好不好？」
我彎下腰，捧著他的臉輕聲問：「你不願意聽我的話嗎？」
「你分明可以辦一場中式一場西式，為什麽非要逼我妥協？」
我一臉失望，仰頭看天。
宋野頓時急了。
「聽，我聽！就辦兩場。」
17.
一個月後。
婚禮現場十分隆重。
宋野果然做到了口中說的。
婚禮即時直播，主持是最好的，禮服是最漂亮的。
就連手捧花，也從曾經我挑選的百元換成千元。
「他可真在意這場婚禮啊。」盼盼抱著手臂，在我身旁冷嘲。
我笑了，「區別很大，對吧？」
「還要多謝你，那天及時把我送去醫院。」
「這有什麽。」盼盼擺擺手，「我準備去排練遞戒指了。」
……
很快，婚禮開始。
當盼盼把新娘的手交給宋野時，現場音樂突然變換。
溫情的中式音樂被換成大悲咒。
身後，封面精致的大熒幕也一度變換，最後大屏上定格著幾個鮮紅大字。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宋野終於覺察不對。
他下意識伸手掀開新娘的蓋頭，卻發現新娘被換成了魏時雨！
婚禮現場亂成一團。
因為是即時直播，還買了熱搜，這下直播間裏的人數多到驚人。
我低頭掏出手機看了看彈幕。
【挖去，什麽情況？？這婚禮現場發生了什麽？？】
【是這個新娘插足別人感情然後被報復了？我勒個人間爽文。】
盼盼指著一條彈幕笑得不行：「哈哈哈哈……有條彈幕說你還不夠狠，就應該往狗-男女身上潑糞！」
我不置可否挑眉。
下一瞬，在盼盼震驚的目光下。
台上的天花板忽然倒塌，巨量糞水淅淅瀝瀝倒在兩人身上。
看著直播間日漸上漲的熱度，我十分滿意。
這下，他們是真完了。
18.
此次「屎形婚禮」一度鬧上熱搜第一。
婚禮結束後，宋家人開始問責。
但無論怎麽問，都只能得到天花板年久失修，清理師傅一時不慎，不小心把裝著黃金的推車弄翻。
於是宋家又開始問責現場。
但無論怎麽問，都只能得到大屏被入侵，並非工作人員做的。
聽說宋家費力想要壓下這等醜聞。
但商場哪有不競爭的呢？
競爭對手們推波助瀾，宋家想壓都壓不下。
最後只能任輿論發酵，行銷號紛紛轉發，熱度更甚。
大仇得報，我十分痛快。
半個月後，宋野才十分狼狽的找到我。
如今他在全網出名，人送外號「屎新郎」，也算是個網紅了。
「你滿意了吧？」宋野粗喘著氣，「鬧夠了，就和我去領證。」
我捧腹大笑。
笑夠了，才歪頭看他：「屎殼郎，還有誰願意嫁給你啊？」
「你不會真以為我對你還有感情吧？」
過去無數次等待，無數次冷眼我早就受夠了。
怎麽可能還和他復合。
「你耍我？！」
宋野終於回過神，明白一切。
但可惜為時已晚。
他指著我的手哆嗦個不停，最後眼睛一白，暈了過去。
我好心幫他叫了救護車。
聽說他再醒來時，因為收到刺激腦部受損。
宋家的未來，算是徹底完了。
19.
宋野出事一周後。
我意外又接到魏時雨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旁，她語調狠戾：「周玉聲，你以為你真的能笑到最後嗎？」
聽見對面不斷的鳴笛聲，和加速的聲音，我皺緊眉。
「你等著吧，我過得不好，也要拉你下地獄！」
我擡頭遠望，發現不遠處有一輛車疾馳而來。
「那個開車過來的是你？」
「是啊，」魏時雨笑得瘋狂：「我們一起死，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我皺緊眉，還沒來得及提醒。
一陣刺耳的輪胎急剎聲響徹天際。
緊接著。
砰砰！
劇烈撞擊聲響起，我擡頭望去，發現魏時雨開的白色轎車被撞的不成人形。
迎面一輛大卡車撞向她。
我幽幽嘆了口氣。
打電話開車的習慣，不好。
容易沒命。
20.
和魏時雨這個當事人生前打過電話，我被警方叫去調查。
但我的手機有錄音功能。
很快警方查明是魏時雨意圖殺死我，卻因為超速，被迎面而來，來不及剎車的大卡車撞了。
我被釋放。
一切塵埃落定。
我開車去墓園，將爸爸的墓碑擦拭了個幹凈，又去媽媽墓碑祭拜。
此後，我踏上前往海外的旅程。
世界海闊山河。
我要去看看。
番外宋野視角。
1.
被氣暈前，宋野腦中唯一的想法是後悔。
他確實後悔了，左右搖擺。
最開始認識周玉聲，比他想象的還要早。
那年他大概八歲。
父母忙於工作，保姆每天在家無所事事，根本不管他。
於是他只好自己一個人待著。
那天，他拿著一本書下樓，準備到小區的遊樂設施那裏看——畢竟他一向沈默寡言，沒有孩子願意和他一起玩。
但有個小女孩主動靠近，叫他哥哥，想和他一起玩。
他心跳如鼓，滿心滿眼是交到新朋友的喜悅，怎麽會拒絕。
但他沒想到，自己的莽撞會給新朋友帶來殺身之禍。
第一次，他和小姑娘打賭誰期末考的分數高，輸者要答應贏者一個條件。
他贏了。
他興沖沖跑去秘密基地，想要和小姑娘分享。
但一時不備，他像個炮彈一樣沖過去，因此把小姑娘撞到。
她的右肩附近被釘子刮傷。
小姑娘父母比他爸爸媽媽還要忙。
她很懂事，步願意麻煩父母，沒有打針包紮，因此留下疤痕。
第二次，是最嚴重的。
那時他爸爸事業蒸蒸日上，被人盯上。
他每天和小姑娘一起玩，因此被綁匪綁架，通知了他的父母。
綁匪要價五百萬，只給選一個。
他的爸爸媽媽帶著錢來了，毫不猶豫選擇他。
宋野被綁匪松開，狠狠往前推了一把。
那時他心裏想的是：「幸好來的是我爸爸媽媽，不是她的。」
所以聽見小姑娘弱弱喊「哥哥」時，他沒回頭。
他不敢。
他怕親眼看見小姑娘出事。
後來，綁匪把她推入海裏，不是所蹤。
他後知後覺感到不習慣。
沒人再願意叫他哥哥了。
他開始偽裝，開始尋找。
魏時雨是第一個。
他每天都在想小姑娘長大後的樣子。
魏時雨和他心中的樣子，有點像。
所以他和魏時雨在一起了。
好景不長，魏時雨被母親打發去了國外留學。
他很生氣。
但很快，更像的人來了。
周玉聲，學校最窮的人。
那天相遇，是他故意為之。
起初，他只是想讓那幾個女生威逼利誘她幾句，他再像個白馬王子一樣從天而降。
沒想到她來了姨媽。
效果加倍好。
他時常會註視周玉聲的眉眼入睡。
久而久之，對小姑娘的愧疚又湧上心頭。
他開始對周玉聲不耐煩了。
遲來的愧疚湧入心臟。
但他是想和周玉聲結婚的。
只是沒想到，魏時雨會突然回國。
她說忘不掉他。
宋野想，就這一次。
但有了一次就有下次。
魏時雨很喜歡依靠他，不像周玉聲喜歡自己承受。
所以他理所應當的偏心了。
那只烏龜，殺之前他有猶豫。
但聽了魏時雨撒嬌，他就受不了了。
一只畜-生而已。
到時候買只一模一樣的，誰也發現不了。
只是周玉聲真的發現了。
沒想到周玉聲會這樣果斷的離開自己。
沒想到周玉聲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其實他早該發現的。
疤痕就在她背後，那麽明顯。
只是他總是不耐煩。
他不關心她為什麽總愛穿長袖。
夏天，她在家裏偶爾會穿短袖，有時候撒嬌讓他幫忙吹頭發，他嫌頭發長，吹著耗時間。
晚上情事，他也總是應付。
因為他覺得會對不起當年那個小姑娘。
畢竟那個小姑娘說過，「等我長大了嫁給哥哥好不好？」
直到那天。
他拿著孕檢單，去質問她為什麽打胎。
爭執間看見她的疤。
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加倍對她好，她全盤接受。
但直到婚禮那天，他才發覺，周玉聲從來沒原諒過他。
他彌補為時已晚。
後來他腦部受損，已經不太清楚了。
短暫清醒時，他真的很痛苦。
周玉聲大概已經走出來了，朋友圈從沒遮蔽過他。
如果當年他們沒有認識。
周玉聲的母親就不會郁郁而終。
周玉聲的父親大概也不會是這個結局。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該死的罪人。
顯然，他也這樣做了。
在某個寂靜夜晚，他閉上眼睛，跳了周玉聲曾經失蹤的那片海。
只是周玉聲運氣好，被救了。
他沒有。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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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虛構，不要帶入現實，不要搬運，你搬運我維權，大家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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