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心理咨詢的故事：今天我攻擊了自己的咨詢師
文 | 張勝平（簡單心理「心理咨詢師培養計劃」學員）
之前就聽過咨詢師同行分享他們在個人體驗中言語攻擊自己咨詢師的經歷，結果都以被咨詢師拋棄或者遭到對方的反擊作為咨詢的結束。
作為一個初入行的咨詢師，我也在咨詢中收到過來訪者的言語攻擊，說實話滋味不好受。我想任何人都不願意面對來自另外一個人的攻擊，本能的自我保護欲會促使你做出拋棄來訪者或者懟回去，讓你敞開的接納的心一下子收縮了起來，種種的做法都在情理之中。
今天同樣的事情發又生在了我身上，不過這次我是來訪者。
今天約了我的咨詢師做個人體驗。按著之前的準備，先說了一些幾次咨詢之後我想法上的變化。
之後我話鋒一轉告訴他還想談另一件事。「其實這件事在第一次咨詢的時候我就想說出來了。但是一直沒開口，我覺得不說出來心裏一直不舒服。
今天不知道是一種什麽力量催促我要講出來。」其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有些焦慮和擔心的，但我覺得時機到了，不吐不快，所以鋪墊了這麽長給自己打氣。
「 其實我對您有不滿意的地方。 」
我沒有等他詢問就繼續說：「第一次咨詢的時候，您反駁了我兩次讓我很不爽。第一次我講到希望自己的人生可以活成像陳果老師說的那樣的「一道光」。您卻質疑我說那‘道光是永恒的嗎’？我理解您想說什麽，但那時候我需要的是支持，顯然您沒做到。
之後我又說希望在咨詢師這個行業可以做到自己想要的那個位置，您又打壓說這個職業實作不了我想象的那樣，我們能看到的就屈指可數的那幾位名師，大部份人是實作不了的。我雖然懂你想讓我不要抱有過高的期待，也許這是一種客觀說法，但是在當我想要的是理解和支持。但是你那樣說打壓了我的夢想和希望。
咨詢師不是應該共情理解嗎？我沒有感受到。
第二次也沒感受到，第三次在說到近期遇到的不如意的事情時，我才第一次感覺到被共情了，然後我哭了。其實第一次你拍我的時候就想說出來，但是我沒有，我知道這是我的模式，不敢表達出來自己的不滿，但是這次我想說出來，也許是種突破吧。」
咨詢師就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我。等到我停下來，他開始說，但是說了什麽我根本沒過腦，還沈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就在一瞬間恍然大悟，明白為什麽我會選擇這樣一個時候向他釋放攻擊性。
「剛才說完了那些，您之後說的我完全沒聽進去，我只是突然想到為什麽今天會攻擊你了。
我移情了。
其實當時選咨詢師的時候我就沒想選擇您，我想選一個女老師。因為我聽說過在咨詢中男咨詢師面對女來訪者，或者女咨詢師面對男來訪者會移情甚至喜歡上對方。所以從一開始我就不想讓自己有這種麻煩。但是那天工作人員按著我的要求推薦了您，我覺得也授權以試一下。
但是第一次咨詢被反駁之後，雖然我有些收獲和覺察，但因為被質疑的感受所以有過放棄的想法。但是我自己也是一個咨詢師，我知道只有一次咨詢其實沒辦法理性的評估這個咨詢師是不是與自己匹配。至少要3次4次之後再做這個決定可能會更客觀些。所以我讓自己繼續堅持一下。
第二次結束之後我還是沒太大感覺，還是在猶豫。剛才說完了那些我才突然想到了為什麽我今天會說這些。
前兩天我爸爸訓斥我對孩子太放縱 ，他的育兒主張是小孩就應該訓不聽話就打。在這方面我不止一次跟他爭執過，我怨憤地說都是因為小時候他訓我，我才那麽害怕他，以至於後來害怕老師害怕領導，害怕權威。他明顯被我這句話激怒了。最後是我找了個台階讓他下來了，但其實我很失望。」
說著我哭了，我們彼此都知道， 我把對爸爸的不滿和憤怒，以及沒有得到自己期待的反應的那種失落移情到了咨詢師身上。
「 被我攻擊之後您是什麽感覺？ 」
我有些忐忑的問咨詢師。此刻才意識到我為什麽每次回家都會因為育兒這件事跟爸爸產生激烈的沖突。曾經的小小的我在面對爸爸嚴厲的斥責時默默不做聲，現在我把曾今被壓抑的憤怒和攻擊性釋放出來了，其實我想要的只是爸爸的一句道歉，彌補他在小小的我內心造成的傷害，同時安慰現在這個長大的我，即使我鋒芒畢露的攻擊他，他依然愛我。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落空了。
咨詢師說「聽到你這麽難過，我心裏也很不好受。被攻擊心裏難受是肯定的，但不是那種難受，是看見自己的孩子長大了，她的想法跟自己不一樣了。」
我承認自己這一刻被共情到了，也覺得安全了 ，眼淚止不住的流「謝謝您接住了，我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跟爸爸沖突了，我想以後應該不會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輕松了釋然了。
「謝謝你的信任。我知道你信任我們的關系了。」咨詢師說。
我自嘲到「我突然一種感覺，感覺自己好像青春期的孩子，在反抗。而實際上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根本沒有反抗過，那時候更多的是對爸爸嚴厲批評的恐懼順從，即使不滿意也不表達出來。等到長大了意見不和了我更不會說出來，就默默按著我的想法做。我好像青春期滯後了。到了30多歲才跟爸爸正面交鋒反抗他。現在我也終於體會到青春期的孩子與父母反抗是為了什麽，該如何對待了。」
之後我們的咨詢也接近了尾聲， 我真誠的感謝了咨詢師在這刻接住了我投來的「飛鏢」，沒躲開，沒拋棄。 雖然我期待他告訴我他沒有被刺到，但我知道那是不真實的。他用一種抱持的真實的理解的接納接納的態度化解了這次「沖突」。
這是一次絕妙的個人體驗經歷，讓我獲得良多。如果說在跟爸爸的一次次沖突，是我釋放出了被壓抑30多年的攻擊力，而今天這個攻擊力終於被馴服了。
也許我終究得不到爸爸的一句對不起一句我愛你，但這在我心裏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這個心結在這次沖突中被看到了，被理解和接納了。 在咨詢師提供的這個安全的關系中獲得的矯正性體驗起到了治愈性的作用，此刻我也更加明白來訪者在這種情景中需要的是什麽，體會到這種咨訪關系中的矯正性體驗的重要作用。更加確信咨詢師不斷的做個人體驗對自己以及對自己在咨詢中的幫助。
最後，願所有的攻擊可以被理解，所有的渴望可以被看到，所有的心結可以被開啟。
編者按： 你是否也開始對心理咨詢心懷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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