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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的圍城——接受和放下(480)

2025-01-05心靈

原創先發。本故事為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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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八點半更新。

1、

靜安的母親和父親去醫院看望冬兒。

母親一眼就看出冬兒臉上不對勁,她性格比靜安還直爽,直接問九光:「冬兒咋的了?臉蛋怎麽鋥亮啊?好像被打了。」

九光媽在旁邊說:「孩子發燒燙的,這是我孫女,誰能打孩子?」

母親一想,也對,九光對靜安不怎麽樣,但他對自己的女兒還行。九光媽對自己的孫女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誰都不會想到,九光媽打了冬兒耳光。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惡魔,遇到一個崩潰的時機,惡魔就會放出來。打自己兒女那不是擡手就來嗎?二三十年前,東北教育孩子,基本靠打。

但是打孫女,這就不一樣了。

靜安趕到醫院,躲不開被九光媽埋怨的下場。「你出去躲清靜,孩子丟給我,孩子病了,你可別埋怨我——」

靜安看著女兒躺在病床上,昏昏沈沈的樣子,和幾年前冬兒爺爺去世,冬兒出事的模樣差不多。

她問九光媽:「你是不是帶著冬兒去墳地看她爺爺?」

九光媽嗷地一聲就炸了。「你看看,你當初把孩子交給我咋說的?現在孩子有病就賴我,我看孩子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吧?」

九光媽說其他的事情,沒有回答靜安的話。

靜安追問九光媽,是想知道冬兒得病的緣由。見九光媽哭唧尿嚎地撒潑,只好不再追問。

九光在旁邊聽見靜安的話,覺得不太對勁。

九光讓他媽回去做飯,他跟他媽一起出來。

「媽,那天你買那麽多的紙活,是不是去給我爸上墳?你帶著冬兒去的吧?那天又下雨又下雪,你肯定把孩子凍著了。」九光不悅地訓斥老太太。

九光媽承認了。她不高興地說:「我給你爸上墳有啥不對?不帶冬兒去,讓她自己在家我能放心嗎?她萬一觸電那不更完了?」

九光媽說到三輪車夫半路把他們扔下,害得他們祖孫倆被雨淋了,但她沒有說打了冬兒的事情。

九光想到他媽在那麽崩潰的時候,如果冬兒跟他媽犟嘴,就可能挨打。他問了一句:「你到底打沒打冬兒?」

九光媽說:「你都不信我?那是我孫女,我打她幹啥?我疼她還來不及呢。」

九光媽疼冬兒,是真的。九光媽打冬兒,也是真的。

九光媽給冬兒買衣服是真的,九光媽把冬兒的衣服偷偷地送給外孫子也是真的。

九光媽要是忘記靜安,就能對冬兒更好一些。要是想起靜安導致兒子至今沒有物件沒有家,她就遷怒冬兒。

九光媽老了,越老越偏執。

這件事,一直瞞了下來。

靜安回來的第三天,她在醫院陪護冬兒。冬日燒退了,但還在治療。

這天,護士楊曉芳到病房來看冬兒,忽然看到靜安,不解地問:「你咋來了?」

楊曉芳認識靜安。她忘記了冬兒,但她認識靜安。

李宏偉住院期間,靜安中午去給李宏偉送書,看李宏偉睡著,靜安把書放到護士那裏,那個護士就是楊曉芳。

後來,靜安辭職一年在家寫作,李宏偉和楊曉芳結婚,靜安沒去。但後來靜安去李宏偉家,補上這份禮。兩人早就認識。

楊曉芳再擡眼看到病床上的冬兒,什麽都明白了。「這孩子是你閨女?」

靜安說:「我出門,前天回來的。」

楊曉芳說:「我昨天不太舒服,休了一天假,我有事兒跟你說。」

楊曉芳看到九光也在冬兒旁邊,就把靜安叫了出去。

「我今天跟你說的事,你能保證不跟第二個人說嗎?」楊曉芳說。

「啥事啊?這麽嚴重?」靜安一楞。

楊曉芳說:「這麽跟你說吧,我接下來要說的話,跟你閨女有關,你閨女被人打了!」

靜安一驚,連忙問怎麽回事。

楊曉芳說:「你得先答應我,不能說是我說的,我們有規定,不能摻和患者家的私事,但你和我和宏偉的關系,我不能不說,不說的話,我良心不安。」

靜安著急:「到底啥事?我肯定不把你透露出去!」

楊曉芳說:「你婆婆,對了,我知道你離婚了,就是孩子的奶奶,把孩子打了,孩子半夜發燒,上午孩子才送來,你閨女是硬燒出來的肺炎——」

靜安聽了半天沒太聽明白:「你怎麽知道我閨女被奶奶打了,我沒看到傷——」

楊曉芳說:「你閨女住院的時候,兩個臉蛋都腫了,鋥亮,再說孩子發燒那樣才送來,我估計就是不想送來,怕我們看到孩子挨打。不過,我也想個辦法,讓她爸回去拿衣服,我幫著給孩子換衣服,沒看到孩子其他地方有傷,但我敢確定,你閨女肯定被打耳光了——」

靜安都快氣炸了,但沒有證據。又不能說出楊曉芳。

現在,冬兒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靜安當天回來,也發現冬兒臉蛋有點胖,沒想太多,以為是發燒導致的。

冬兒到底遭受了什麽?靜安心疼,也恨自己把孩子丟給她奶奶。

明知道她奶奶大字不是幾個,固執己見,胡裏八塗,完全是情緒化的一個人,為什麽要把冬兒交給她呢?

靜安自責,她沒法質問老太太。

2、

冬兒出院後,神情有些淡漠,沈默寡言,很少說話。

有點像當初大病一場那樣。

不過,她漸漸地也好了起來。又去上學。

靜安去六小學詢問畢老師,冬兒上課怎麽樣,畢老師說沒問題,孩子挺好,功課也跟得上。

但是,到了周末,九光來接冬兒,冬兒不吭聲,可就是不跟九光走。

九光以為靜安不讓冬兒跟他走,就跟靜安吵。

「你這不是忘恩負義嗎?你撂挑子去北京,我帶著冬兒,現在你回來就不認人,不讓我接孩子?」

靜安也覺得奇怪,就詢問冬兒:「怎麽不跟爸爸走呢?」

冬兒不說話,拿著一本書,擋住臉,不看九光也不看靜安。

九光氣得劈手奪過冬兒的書,冬兒尖叫一聲,嚇得急忙用兩只手捂住臉。

靜安被女兒的那種躲閃嚇了一跳。

靜安小時候經常挨打,她知道冬兒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說明她之前經常遭遇這種情況,才導致冬兒出現條件反射,遇到這種可能的危機,她下意識地就會做出這個動作。

九光被冬兒的反應也嚇了一跳。

九光還以為靜安打了女兒,質問靜安。

靜安說:「你問冬兒,我打過她嗎?我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九光問冬兒。問什麽,冬兒都不說話。

靜安說:「冬兒要是挨打,也不是我打的。如果我打了冬兒,冬兒還會留在這裏嗎?早就跟你跑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誰可能打了冬兒。」

九光就算是相信他媽打了冬兒,但他也不會在靜安面前承認的。

「你不跟爸爸走嗎?」九光問。

冬兒低頭不說話。

「奶奶在家裏做了好吃的,讓爸爸來接你——」

冬兒還是低著頭,撕著手指上的刀槍刺。

靜安看不下去,故意催促冬兒:「跟你爸走吧,一周就去一天,晚上媽媽接你回來。」

冬兒忽然擡頭,用那種靜安不認識的目光盯著靜安。

只一眼,冬兒又低下頭。但這一眼,靜安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目光裏有恨。

九光氣呼呼地走了,揚言以後冬兒要是不跟他回家,他就不給冬兒撫養費。

那天晚上,娘倆出門散步。

周圍夜色漸濃,冬兒緊緊地攥著靜安的手,手心有些潮濕。

靜安想起白天冬兒目光裏的恨意,再次嘗試跟女兒溝通。「冬兒,是不是你奶奶打過你?」

冬兒情緒很不好,松開靜安的手,快步往家走。

靜安追上冬兒,看冬兒板著臉,知道再追問下去,也沒有結果。

有一天,靜安忽然想起冬兒的日記。

自從靜安從北京回來之後,冬兒寫完日記,就放在抽屜裏鎖上。

以前,靜安和冬兒的抽屜都能上鎖,但冬兒從來不上鎖。

這次冬兒上鎖,靜安覺得有點異樣,後來家務事多,她實在太忙,把這個細節忽略了。

這一天,她把冬兒送到學校之後,靜安回到家,把冬兒抽屜的折頁,用螺絲刀子小心地卸了下來,開啟抽屜,拿出冬兒的日記。

靜安翻到她去北京那兩天冬兒的日記,一切都知道了。

這些日記,不是冬兒當時寫的,是冬兒過後寫的,記得有點混亂,日期也不太對,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冬兒去了墳地,淋了雨,被奶奶打了。

還有一件事,靜安回來之後,奶奶又威脅冬兒:「你要是敢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你媽,我就整死你,把你扔到水庫——」

冬兒一直不敢跟靜安說被奶奶打的事情,就是怕奶奶把她扔到水庫餵魚——

靜安恨九光媽,可這件事要怎麽辦呢?

把冬兒的日記拿出來,跟九光和九光媽對峙?

九光媽死鴨子嘴硬,不會承認這件事,她會說:「冬兒還是個孩子,你們不信我,信冬兒的話?」

再說,把冬兒的日記拿出去,冬兒能同意呢?

靜安偷看了冬兒的日記,冬兒會不會恨她?

過去,母女兩人的日記可以互相看,但現在冬兒鎖上抽屜,擺明了不允許靜安看,現在靜安看了她的日記,怎麽辦?

靜安糾結極了,怎麽才能幫到女兒,又不傷害女兒呢?

3、

這天,靜安帶著冬兒去醫院復查,拍了片子。

在走廊裏碰到楊曉芳,楊曉芳很喜歡冬兒,跟冬兒說了幾句話。

楊曉芳預產期快到了,過兩天她就休產假。靜安領著冬兒回來的路上,她想好了怎麽跟冬兒談。

這天晚上,母女兩人又去外面散步。

靜安說:「今天看到你楊姨,她跟我說,你奶奶打過你,還在醫院裏偷偷地威脅你,說你要是敢把奶奶打你的事情告訴我,你奶奶要把你扔到水庫去,是真的嗎?」

冬兒渾身激靈了一下,緊緊地攥著靜安的手,低頭沈默不語。

靜安著急地說:「冬兒,你只有告訴媽媽,媽媽才能幫到你。」

冬兒已經淚流滿面,哭著說:「媽媽,我再也不去爸爸家——」

孩子能哭出來,算是一種宣泄。

靜安把冬兒抱在懷裏,充滿歉意。「冬兒,媽媽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媽媽向你鄭重許諾,這一生一世,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每時每刻,媽媽都會保護你,除非將來有一天,你要離開媽媽——」


以前,靜安一次次地對自己說,再也不寫作,再也不寫小說。

後來,靜安又打破了自己的說法,又開始寫小說。

但這次她是對冬兒承諾的,永遠不離開女兒,除非女兒離開她。她要做一個說話算話的媽媽,不能再讓女兒受傷害。

九光再來接冬兒去他家,冬兒還是不去。

九光罵靜安太損,不讓他們父女相見。靜安也不辯解,也不爭論。

她淡淡地說:「九光,孩子不想跟你走,你就回去吧。你願意來我這裏看孩子,我也不攆你,但是,孩子只要不想跟你走,我就不會讓你領走她!」

靜安沒有把冬兒的日記給九光看,九光不會承認自己媽媽有錯。

九光還會認為冬兒的日記,可能是靜安告訴她寫的。還會纏結冬兒的日記對錯,還會跟女兒對峙。

那冬兒還會受到傷害。

算了吧,等過幾年,冬兒長大,她自己願意跟爸爸講述這段往事,就由冬兒自己決定吧。

靜安被九光罵幾句,她心裏難受,但只要冬兒不難受就行。

她被九光說幾句能咋的,又不會掉塊肉。

……

時間像流水一樣嘩嘩地流過,冬兒在漸漸地長大,也在漸漸地懂事。

冬兒變瘦了。

冬兒變漂亮了。

冬兒還是沈默寡言。

不過,畢老師說,冬兒在課堂上表現不錯,每天早晨,她都領著同學讀一遍課文……

冬兒的聲音,凡是聽過的,就沒有不喜歡的。

每個人都有她的長處。冬兒聲音好聽,畫畫也好,不過,冬兒好像不喜歡畫畫了。

靜安也不逼著冬兒去畫,她只要健康地長大,比什麽都強。

每天冬兒放學,靜安只要看到冬兒臉上的笑容,她心情就放松。

周日,九光再來看望冬兒,給冬兒買了水果零食,還有漂亮的書包,海綿文具盒。

冬兒跟九光漸漸地話也多了,但是,只要九光讓冬兒回去看看奶奶,冬兒又沈默不語。

九光媽,一次也沒有來靜安這裏看冬兒。

4、

再一次見到顧先生,是靜安在一家學後托當老師。

六小學對面,開了一家學後托,窗戶上貼著招聘啟示。

靜安送冬兒放學,看到招聘啟示,正好她要找工作,就去應聘。

靜安的工作,就是每天中午,給學後托的孩子們做一頓午飯,晚上輔導孩子們做作業。

這個工作不輕松,薪資也不高。

但是,這個工作早晨七點上班,晚上五點下班。是正常班。可以按時地接送冬兒上學放學。

還有,學後托就在六小學對面,靜安每天跟冬兒上學放學都是一個時間,這是靜安最滿意的。這工作能陪伴女兒。

這一天,靜安下班的時候,推著自由車就匆匆地上車,打算穿過馬路,到學校接冬兒。

不料,一拐上街道,正好跟北側駛過來的一輛車撞上。

幸虧司機剎車及時,但靜安剎車慢,一下子撞到對方的汽車上,把汽車旁邊的鏡子都撞歪。

靜安只感覺手臂一疼,她也從車子上掉下去。

司機連忙從車裏下來,驚慌地看著靜安:「你自己能起來嗎?看看傷沒傷到哪兒?」

副駕駛的車門也開啟,一只穿著皮鞋的腳落在地上,一個男人走出來。沈聲地問道:「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

靜安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感覺還行,就是手臂有點疼。

副駕駛下來的男人忽然驚訝地問:「你是小陳?你怎麽在這兒?」

靜安擡頭一看,竟然是顧先生。

顧先生穿著黑色的西褲,一件白襯衫,很簡單的裝束,但他就是有些與眾不同。

靜安看到車頭被她的自由車刮花,歉意地說:「你的車——」

顧先生不由分說:「車不用你管,你手臂擡不起來,到醫院拍個片子,別留下後遺癥。」

冬兒已經放學出來,她看到靜安的自由車躺在地下,嚇哭了。

靜安把冬兒送到學後托,讓院長幫著照顧一下,她一會兒來接冬兒。

顧先生開啟後排座的車門,讓靜安上車。他體貼地幫靜安遮著車頭。

靜安坐在顧先生的車後面,這是她第二次乘坐顧先生的車。

到了醫院,顧先生跑前跑後,幫靜安掛號,陪靜安拍片子,又詢問醫生靜安手臂的情況。

醫生說:「沒大事,就是抻到筋兒了,塗點藥就行。」

這個醫生,跟顧先生認識。醫院裏不少人認識顧先生,跟顧先生打招呼。

顧先生是制藥的,跟醫院聯系的多。

隨後,醫生問道:「顧總,你夫人的病咋樣,手術啊,還是保守治療?」

顧先生嘆息一聲:「原計劃要去北京手術,可北京那地方現在非典,好像感冒就夠嗆,哪敢去呀,明天準備去長春手術。」

醫生說:「手術之後還要化療吧?這費用可不小。」

顧先生說:「多少費用也得花,只要把她的病看好——」

「聽說,化療挺遭罪——」

「我陪著她——」

靜安聽到幾句,知道顧先生妻子得了癌癥,不知道是什麽癌,反正很嚴重。她也不好貿然地詢問。

拿了醫生開的單據,她去視窗繳費。

身後有人把錢遞進視窗,是顧先生。

再上車,顧先生回頭註視著靜安,說:「我明天要去長春辦事,一半會回不來。你手臂要是有什麽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顧先生又對靜安說:「你把你的包給我——」

靜安不明白什麽意思,就把自己的包遞給顧先生。她的包是帆布的,十塊錢買的。

顧先生開啟靜安帆布包的拉鎖,從衣兜裏拿出一沓錢,放進靜安的帆布包,又把拉鎖拉上,把帆布包放到靜安的身旁。

「一旦手臂有問題,一定要看病,千萬不能拖延。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回不來,我會找別人幫你……」

未完待續——

本內容為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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