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豪兄 講述/何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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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春天，我在鎮上的食品廠上班。我家在鄉下，離鎮上有三四公裏，不算太遠，每天騎自由車早出晚歸。
那時候經濟落後，工廠企業不多，農村孩子能找份工作不容易，我也是透過熟人介紹，進了這家食品廠，每月準時發薪資，雖只是臨時工，也算運氣不錯。
遇上農忙季節，我請上幾天假，回家幫父母幹農活，食品廠也會同意，這樣兩頭都可以顧及。
沒有特殊情況，我會一直在食品廠幹下去，我很適應這裏的工作。
同車間有個女同事，名叫劉雲芳，二十來歲，長得眉清目秀，身材婀娜，性格開朗外向，臉上總是帶著笑容，一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甚是可愛。
她是劉家灣村的姑娘，離鎮上不遠，每天騎自由車上下班，劉家灣也是我每天上下班的必經之地。
每天上班下班，我經常在路上遇見劉雲芳，和她共一段路程，兩人會打聲招呼，說上幾句話。
我不敢和劉雲芳表現得太熟悉，擔心被劉雲芳的父親劉貴元看見，以力我打他女兒的主意，給自己惹麻煩，此事說來話長。
劉貴元長得五大三粗，為人霸道，蠻不講理，不能吃虧，經常為一點小事和人爭吵甚至動手，在鄰近幾個村子惡名遠播，很多人都怕他，不敢和他來往。
其實他家也不是財大氣粗的家庭，也是一般人家，比普通人過得稍好一點，只是他性格不好，脾氣太臭，人們對他敬而遠之。
而劉貴元的女兒劉雲芳和他完全不同，沒有受他影響，基本上算是一個正常的農村姑娘，性格不錯，自食其力。
在車間裏幹活，我和劉雲芳常有交集，工作之余，聊聊天，開開玩笑，也是常有的事，不用擔心她父親看見。
年輕男女之間，朝夕相處，不知不覺就滋生愛情，我喜歡上劉雲芳，她也喜歡我，只是沒說穿。
劉雲芳性格活潑開朗，心裏放不下事，後來是她先向我表白的，我當然開心，心裏又覺得有些不踏實。
我的家庭條件不怎樣，我擔心她父親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即使同意，又怕以後關系難相處，而且如果成了他的女婿，名聲也不大好。
果不其然，我父母得知情況，大聲反對，父親說：「我們是老實本分的家庭，不想和劉貴元這種人扯到一起，名聲不好聽，以後還有牽扯不清的麻煩，純屬沒事找事。」
我心裏難受，想想父親說得也對，便漸漸疏遠了劉雲芳，和她保持距離。她質問我，我只好說，我父母不同意，嫌她父親霸道，以後不好相處。我表面挺淡定，內心痛苦不堪。
我和劉雲芳漸行漸遠，那段時間，劉雲芳變得很憔悴，身形消瘦，沈默寡言，遠遠看見她，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有一天沒上班，我在家裏休息，叫見外面有聲音大呼小叫喊我父親的名字。
我和父母出門一看，發現是劉貴元，眉頭緊鎖，臉色很不好看。
我父母生性忠厚老實，不願得罪劉貴元，忙小心問他有什麽事。
劉貴元指著我父親說：「老何，聽我家雲芳說，你們嫌我名聲臭，反對小何和雲芳在一起，說實話，我也看不上你們家。無奈雲芳每天在家茶飯不思，人很憔悴，我很心疼她。告訴你們，不要阻攔他們在一起了，我是我，我女兒是我女兒，以後他們過自己的小日子，有什麽關系？」
父親連忙賠著笑臉，小心解釋一番，也說不出什麽道理。
劉貴元丟下一句話：「反正我女兒如果出了什麽事，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肯定會找你們家。」
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
父母有些擔心，和我商量了大半個晚上，知道我心裏還是喜歡劉雲芳，預設了我和劉雲芳繼續交往。
我找到劉雲芳，說自己心裏想得太多，對感情不堅定，現在想明白了，請求她原諒。
她臉色冷冰冰的，終究還是原諒了我，我們握手言和。
心裏的芥蒂沒有了，我們的感情發展一日千裏，終於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父母擔心雲芳的父親獅子大開口，索要不菲的彩禮，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做得過分，沒要多少彩禮。商量婚禮時，他也一改平日的蠻不講理、無理攪三分，很配合我們家，說話也中聽。
1995年年底，辦婚禮的那天，我們去接新娘，農村繁文縟節很多，雲芳的父親沒有太為難我們。
順利接上新娘，我和雲芳走在前面，迎親的小夥子們挑上嫁妝，大家歡聲笑語，準備返程。
雲芳的嫁妝十分豐厚，看得出，她父母很愛她，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臨走前，雲芳的父親對我說：「水清，我把雲芳交給你了，你要一輩子對她好，如果以後你小子變心了，對雲芳不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哪裏敢說半個不字，連忙對天發誓，做出一番承諾。
雲芳淚眼婆娑，緊緊拉住她父親的手不放開。她父親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眼睛紅了，偷偷抹眼淚。
我和雲芳成家後，次年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小日子過的幸福知足。
我們一家三口，常回雲芳娘家，看望她父母。看著活潑可愛的外孫，她父親抱著外孫玩耍，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不再是那個兇神惡煞的糙漢。
隨著年齡大了，嶽父的脾氣收斂了很多，很少和別人爭吵，變得和善。也許時間讓人成長，他意識到，不能因為他年輕時的壞脾氣給子女添麻煩，影響子女的名聲。
我們家自然也沒受到嶽父的影響，因為妻子溫柔賢惠，勤勞能幹，相夫教子，是個不錯的好媳婦，得到村裏人交口稱贊。
甚至，有一次，我父母和一戶村民小有矛盾，爭吵了幾句，人家見他們是劉貴元的親家，也會多想一下，事情不了了之。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父母和嶽父母身體還好，常有走動，相處融洽。
有時聊起當年的事情，父母哈哈一笑，承認當年看走了眼，不該阻攔我和雲芳在一起。多虧嶽父來我家發一通脾氣，我和雲芳才幸福走到一起，也是人生之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