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黏滑的魚尾裹緊我的身體，男人蒼白妖冶的臉近在咫尺。
他的吐息陰冷刺骨，身體兩側的腮在興奮中快速翕合。
我小心翼翼，「可是我沒有尾巴啊。」
猩紅的唇縫中伸出一根布滿角質齒的長舌。
「那我可以，舔舔你的尾骨嗎？」
我直接嚇破膽，「要不還是摸吧。」
1
我在水下基地的廢墟上醒來時，已經忘了剛才發生過什麽。
只記得基地所有人員緊急撤離時沒有一個好心人過來跟我這個實習生對齊一下顆粒度。
所以，不出所料，我被落下了。
工作實習生，逃難實習死，今天也是被職場人情事故感動的一天。
好在我偷藏了一張導師辦公室的門禁卡，可以透過裏面的私人電梯逃生。
打定主意，我在應急燈的朦朧紅光下鬼鬼祟祟，一路摸爬滾打、擔驚受怕茍到了辦公室。
然後電梯系統提示：
【系統升級中，預計耗時32小時。】
哈哈哈哈——尼瑪。
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真的會被氣笑。
2
算了。
頭好痛。
還是找個位置先茍過今晚。
我在黑暗裏摸索，踩到了一張還算軟的墊子，嗯，有凸有凹也挺符合人體工學設計。
就是你了！
閉眼躺上去。
然後軟墊開始做垂直上升運動。
我：？？？？
那不是軟墊，是盤成一坨的尾巴！
尾巴的主人——上周才捕到的那條雄性人鰻在黑暗深處亮著的一雙綠眼睛輕哼：
「看看我發現了什麽？」
美到近乎妖冶的臉湊到我跟前。
「一條投懷送抱的小魚。」
誹謗！胡說八道！我才沒有投懷送抱。
明明是他自己的尾巴裹著我死命往懷裏塞！
人鰻跟喝了假酒一樣在我側頸上輕蹭，還探到耳後深嗅，「你身上怎麽這麽香？」
別蹭了，都快蹭破皮了。
「血、血液吧。」
——我試著轉移他的註意。
「抗原結構不同。」
——結果起了反作用。
利齒開始試探著輕咬裸露的頸後皮膚。
「意思是我想喝你的血？」
嘶，這個話題變得更危險了。
我連忙找補：「也不一定，我們糞便裏的成分也是不同的。」
人鰻動作一頓，慢慢擡起頭，表情充滿了被人「誣陷」的荒唐：
「你覺得我會吃動物的排泄物？」
趁對方晃神，我掙脫大尾巴跳了下去。
落地沒站穩就四肢並用百米沖刺。
邊跑邊朝身後豎起大拇指：
「這是個很好的飲食習慣！！」
3
人倒黴起來真的喝涼水都塞牙。
我的頭痛沒有緩解，反而越發嚴重。
慢慢就連肚子裏也開始感覺有團火在燒，好像下一秒就要蒸幹水分裂開。
就在我痛到快厥過去時，附近傳來一道微弱的沙沙電流聲：「E…嚇……eros…嚇嚇……」
我茫然地重復聽得懂的詞：「伊洛斯？」
電流聲戛然而止。
人鰻慵懶卻暗含好奇的聲音幽幽飄來：「小魚稱呼我為伊洛斯，是在向我求偶？」
——我求你函式f(x)的那個偶！
病痛還要忍受其他物種的反向性騷擾。
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
偏偏始作俑者還跟看熱鬧似的湊地更近：
「怎麽哭了？小魚是找不到媽媽了嗎？」
「好可憐的寶寶，怎麽就沒有媽媽了呢？」
——你才沒媽媽。
「哎……我給你拼一個新媽媽吧。」
——你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但是小魚要學著長大哦，一直依賴媽媽可不行，新媽媽7天後會長蛆的，不幹凈。」
……我滴個老天奶，他真的好可怕。
然而我手耙腳軟逃也逃不掉。
潮熱和眩暈中，鼻尖傳來一道濃郁的異香。
我被某種詭異的渴望驅使，雙手不由自主捧起伊斯洛的臉。
後者老神在在：「嗯哼？」
我埋頭啃了上去。
別問，問就是有人在唯唯諾諾和哆哆嗦嗦中選擇了猥瑣。
伊洛斯肉眼可見地呆滯：「……」
清甜的血液潤透幹得起火的口腔。
肚子裏的那團火卻更加熾熱。
意識彌散前的最後一秒。
我邊哭邊捧著對方的尾巴往自己嘴裏送。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你也好香啊…」
「等、等等！你別碰那個位置——嘶！！」
「……」
4
我在心悸中倏然驚醒，甫一扭頭便對上一雙流露出好奇又癡迷神情的金色豎瞳。
「……」我又閉上了眼。
哎……什麽時候人類前進演化出耳朵也可以閉上的功能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看不見，卻還能清清楚楚地聽見一些腌臜話：
「我一直以為這種沖動是媽媽的愛。」
「看來不是，我的寶貝、我的小魚，原來我是這樣愛你的，神奇，你真神奇。」
是是是，我是神奇寶貝，跟小智去冒險的那黃色生物其實是我。
我被吵得睜開了眼。
伊斯洛的嘴角越咧越大，狂喜致極。
金黃色的瞳孔一眨也不眨死死緊盯著我。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挺有禮貌，但謝邀。
我小心翼翼，「可是我沒有尾巴啊。」
——摸空氣去吧。
鮮紅的下唇中間豎著裂開一條縫，白嫩的肉隨著水聲翻開，一直開到喉結。
漩渦般聚攏的角質齒中伸出一根布滿角質齒的長舌。
「那我可以，舔舔你的尾骨嗎？」
——已老實，求放過。
「要不還是摸吧。」
伊斯洛沈沈地笑。
他不摸，我摸！
摸來摸去，摸到墻邊的液氮滅火器。
我捧著那東西就他的頭砸。
鮮血順著發絲滴落。
我卻只得到一聲愉悅的反饋。
「小魚要開始學捕獵了嗎？」
血流到唇邊，他不甚在意地舔了去，也不擡手擦血，反而目光纏繞熱烈地擡手按壓我的嘴唇，「再親一次。」
他慢慢靠近。
我屏住呼吸。
頭靠在我肩上。
終於暈了過去。
5
電梯在齒輪制軔聲中勻速上升。
泛黃的鏡面反射出我扭曲變形的臉。
當我站在面積不足80平方米的緩台時，我的導師早就已經等待許久。
隨行的搜救人員擺弄著關押著伊洛斯的透明水箱，檢查他的生命數據波動。
我走到邁斯身邊。
「教授，據我這幾天和研究體的接觸和觀察來看，這個生物治愈能力強大，食欲也過分旺盛，性情兇猛詭異不好控制。」
透明水箱裏傳來嘩嘩聲響。
我知道他醒了。
他在看我。
他這個怪物。
我語速加快，尾音有些打顫。
「我提議，現在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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