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患病,我们却死活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案例,让心内和呼吸所有大佬医生都来会诊了。
1.
天冷了,交通事故高发,慢性病急性发作也多了,医院的人流骤增,变得像菜市场一样挤挤攘攘。
我好不容易坐在桌子边上喘口气,老大的怒吼就从前台传过来:「还不来收病人!轮到谁了!」
排班表上是我的名字。我赶紧扔了东西往外头跑,进门时撞正遇见一人,跑得太急险些撞在一起,只见那少年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愣,本能接道:「没关系没关系!」就继续抬腿往屋门里跨。谁知他也同时伸脚,我们一起卡在门框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把脚收回来:「你过。」
「不不不,您先过……」他还要再谦让,老大的怒吼已经再次响起。
我听得上火,一把拎着他就往门里塞:「磨叽!」
小子被我塞进了门,我跟在后头挤进去,瞧见病人已经在前台候着了——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半躺在平车上喘气,口唇微微发紫,神情有些痛苦。正在跟老大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手里提着一只透明的档案袋,里面塞的是些病历资料和检查报告。
我快步上前,却又被那个中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抢了先。他一个箭步迎上去把一张单子递给那男人,转头挤到病人身边,手在病人后背上顺着:「都弄好了,妈你好点儿没?」
我心下了然,原来是患者的儿子,怪不得也跑得这么急。病人没力气答他,点点头,继续在床上费力地喘着。
「又跑哪儿偷懒去了!」老大见我过来,拎住我的耳朵把我拽到桌子前,我龇牙咧嘴地应着,知道他小宇宙正在爆发,半句嘴都不敢顶,乖乖捧出纸笔开始记东西。
两个男家属分工明确,小的守着病人,大的快速翻着那一沓子病史资料回答老大的问题:「她这些年一直心悸气短,近来身上还总是浮肿,前几天感冒了,忽然就喘得厉害,又咳嗽又喘不上气,在家那边输了几天液一直没好转,耽误了几天才送到这儿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拿出一沓病历和报告。我挤在老大身边伸头看,一眼就扫见一大堆拟诊:扩心病,心衰,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合并症。我看得头大,一时间抓不住重点,只能先原样记下来。
家属讲:「我老婆一直身体挺弱的,尤其生完我儿子之后,基本上干不了什么活儿,后来工作也辞了,常年在家养着,严重的时候床都下不来。」他翻着那一叠报告,把重要的几张抽出来:「最开始是在县医院,后来送到市里省里看,治来治去也不怎么见好,每个医院诊断的也不太一样,前几天严重了,我们先是去的诊所,吊了几天水没好,就赶紧转到这里来了。」
我看了一眼他抽出的报告,的确,报告的抬头从卫生所到县医院一直到省人民医院,偏就是诊断五花八门,我看得挠头。老大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工作:「先急症处理,收进来约心内会诊再说。」
男人忙不迭地应了,拿着开好的单子出门交钱,患者身边的小伙子也赶快帮忙把床往里推,我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床位情况,即便很不想戳老大的痛处,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老大,人塞哪儿……」
果然老大意料之中地炸了:「加床!加床!塞也得给我塞下!」
2.
老大很快从牙缝里挤出一块地方加了张床。
在我的安排下,父子俩一个等着签字,一个去买东西,我给患者做个查体——事实上病情复杂到这个程度的患者,别说是我和张悦这种实习水平,就是研究生师姐程瑗这种优秀选手,不是心内专业的,也不敢说能独立听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一切要等心内科急会诊到了,才能初步给个说法出来。
尽管我们三个站得姿态庄严,心里也一直在打鼓,这可是次严峻的考验。程瑗到底是师姐,在张悦踩了她三脚之后,终于率先站了出来:「您好,我们来给您查个体。」
她的病历上写着40岁,但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老了些,加上正皱着眉头喘息,脸上的细褶又明显了些,瞧着又老了几岁。
不过虽然显老,她看上去却还不算颓唐,此刻也尽力想要回答我们。程瑗连忙摇头:「您不用说话,我们就是查个体,来,先让我摸一下。」说着就直接掀起人家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