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人物
2024年3月16日,在【人物】杂志举办的「女性的力量」演讲活动上,有一位特殊的女孩讲述了自己长达26年被拐卖的故事,引得无数人泪奔。
她叫杨妞花,5岁时被人贩子余华英从贵州拐卖到千里之外的河北,被买家取名「李素燕」。直到31岁,她才重新找回原本属于「杨妞花」的人生。
从5岁到31岁,一个女孩在被拐26年后,勇敢的选择亲手将拐卖自己的人贩子送上了审判台,也成为中国被拐卖儿童中,唯一一个亲手把拐卖自己的人贩子送上法庭,并被判处死刑的人。
这是一个被拐女孩成功「复仇」的故事。有人把她称为「战士」,也有人把她称为「复仇女神」。但在杨妞花看来,这就是她的真实人生,充满爱、恨与无限遗憾。
被拐卖的人生
杨妞花的人生,从5岁时被改写。
1991年,1岁的杨妞花和父母、姐姐一起来到贵阳生活。1995年,年仅5岁的杨妞花被新搬来的邻居余华英以带她买毛衣签子为由,从贵州拐走,卖到了三千里外的河北邯郸农村。
杨妞花与爸爸杨新民、妈妈熊棉衣、姐姐杨桑英现存唯一一张全家福
几天后,通过中间人,余华英以2500元的价格把小妞花卖给了聋哑养父。根据她的回忆,寻找买家期间,杨妞花屡次遭到余华英的打骂和威胁,余华英让自己寒冬腊月穿一条单裤在院子里冻着,还曾经拿热水浇过她的头。
花2500元钱买下杨妞花的,是一个老人。因为怕自己的聋哑儿子以后不好找对象,养家奶奶,偷偷用这笔原本打算给聋哑养父娶妻的钱买了杨妞花,并给她取名李素燕,希望她将来能为养父洗洗涮涮。
从那天起,她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也失去了曾经的生活。
杨妞花与养父
杨妞花曾把这段经历概括为「委屈」:经常挨打,村里人谣传她是养父童养媳,小学还未读完,「奶奶」觉得「书念多了孩子留不住」,13岁就辍学外出务工……
2009年年初,杨妞花通过相亲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相亲第二天就订了婚。第三天,杨妞花外出打工,年底回来就结婚,完成了人生大事。
婚后的生活给了杨妞花悲惨童年一个温暖的出口,但杨妞花始终没忘记寻找亲人。2012年,杨妞花决定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姐姐。这一决定得到了丈夫和公婆的极大支持。杨妞花起初做了各种尝试,联系志愿者帮忙,在「宝贝回家」平台登记,到公安部门采血…
为了找回自己的身份,杨妞花付出了很多努力。
寻亲成功
加速键在2021年按下。
随着短视频的火爆,杨妞花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可以借助短视频平台寻亲。于是在2021年4月17日,杨妞花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了第一条寻亲作品。作品中用的照片是她刚到养父家不久拍的,文案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我想回家」。
为了多提供寻亲线索,她在之后的每条视频中反复提及,不断描述自己对小时候残存的记忆,和对家人的一些记忆,还根据童年时期的印象在纸上画出了家的地图。
寻亲视频发出后大约半个月,她的短视频被堂妹刷到,随后堂妹联系上杨妞花,并帮杨妞花联系了远嫁江苏南通的姐姐杨桑英。
好消息很快传来。通过DNA结果比对,确定杨桑英和杨妞花就是亲姐妹。被拐26年的杨妞花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亲人。然而,想象中的一家团圆却并没有如愿到来。在杨妞花望眼欲穿的方向,杨妞花的父母在杨妞花被拐后,带着姐姐、背着棉被在火车站、汽车站住了七八个月。丢了不到两年,39岁的爸爸郁郁而终,隔年32岁的妈妈也郁郁而终。
寻亲前,杨妞花曾做过很多次幻想,自己被拐之后,父母可能感情发生问题,可能生了另外的孩子,但杨妞花唯一没有想过、没有做好准备的可能,是父母因为失去她深受打击而双双离世。而姐姐桑英也因此在11岁那年成为了孤儿,13岁就开始外出打工。
杨妞花与姐姐
姐姐的遭遇,杨妞花感同身受。相似的命运,笼罩了天南地北的姐妹俩。人贩子对这个家庭的摧毁和伤害蔓延了数十年之久。
死磕人贩子
为了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杨妞花痛下决心,要让人贩子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被拐26年,杨妞花选择和人贩子死磕到底。她先是在河北邯郸报了警,后又在警方建议下去案发地贵州贵阳报案。为了配合警方调查取证,杨妞花暂停了生意,集中精力配合调查。
她凭记忆找到了当年给余华英提供落脚点的中间人王某付。当年给余华英介绍买家的王姓老头,几十年来一直与杨妞花同村居住,甚至不时以功臣自居,「如果不是我给你找了好人家,你已经冻死了」。
起初王某付害怕被抓,不愿作证。从2021年到2022年,杨妞花反复找这个中间人,「你都90多岁了,你比我爸爸妈妈多活了60年……」在她的坚持和感化下,中间人终于同意作证。
他告诉警方,余华英那些年从云南等地拐了多个孩子来邯郸卖,声称「孩子的父母太穷养不起孩子,托我给她找个家。」作为中间人,王国付收了余华英300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线索,余华英曾在2004年被抓坐过牢。
余华英
2022年6月5日,杨妞花正式到贵阳市南明区公安局报案,请求追捕当年拐卖自己的人贩子,贵阳警方迅速将此事立为刑事案件侦查。
不久,贵阳警方就查到一个名叫张芸的女子,在2004年从云南拐卖两名儿童到河北邯郸时被抓,后在云南服刑,并于2009年刑满释放。警方调查后确认,张芸就是余华英。当民警拿出余华英当年在云南服刑的资料,十几张照片中,杨妞花一眼就认出了余华英。
2022年6月30日,余华英在重庆大足打麻将时,因涉嫌拐卖儿童罪被公安机关抓捕。
法律之剑
当杨妞花被问及「为什么要把人贩子送上法庭」,杨妞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我父母死了。」
这一场专属于她的「复仇」,终于看到了曙光。
2023年7月14日,余华英拐卖儿童一案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这是一起公诉案件,但杨妞花请了律师,提出了包含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在内的880万元民事赔偿诉求。她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一个交代。「余华英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我想让大家知道,我爸妈是被她害死的。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两个月后,一审判决,余华英死刑,她当庭上诉,理由是「判得太重了」。二审期间,警方又发现了她新的犯罪线索,案件被发回重审。
余华英
这一等,又是九个月。
2024年10月11日,余华英拐卖妇女、儿童罪一案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据律师介绍,除原一审法院认定余华英拐卖11名儿童外,经过补充侦查,检方还指控余华英涉嫌拐卖其他6名儿童,其中包括她与丈夫王加文拐卖的2名儿童。
据悉,这17名儿童分别来自12个家庭,其中有5个家庭均被余华英一次拐走2个孩子,有的孩子被她拐走后中途遗弃。而余华英拐卖的这17名儿童,没有一个是她主动交代的。
作为被拐卖儿童之一,杨妞花是坚持将余华英送上庭审的原告之一。
10月25日,余华英拐卖儿童案终于迎来重审宣判,余华英被判死刑。听到判决那一刻,杨妞花激动落泪,网友们也纷纷表示大快人心。
结语
如今的杨妞花生活在河北邯郸,开了一家美容店,和丈夫养育着3个可爱的孩子。特殊的经历,让她对于孩子的保护比常人更为敏感,也更珍惜亲情。
不久前,杨妞花把辛苦寻亲的故事写成了一本书【一路生花】。她说在寻亲路上,得到过太多人的爱与帮助,如今她也一直为更多寻亲家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前段时间,她整理了1000份寻亲启事,用防水材料打印后,一部分寄往外地,一部分贴在本地跑长途的货车上。她想借助网友的信任,去帮助更多有着相似经历的家庭。
她一次次接受媒体采访,就是想鼓励更多有同样经历的人勇敢站出来。她也希望丢失孩子的父母,都能好好活着。「不要像我,找到亲人回家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愿天下无拐,离家的孩子都能早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