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就是,根本不会呼喊救援,最后的一声,一定是「向我开炮」。
这是发生在我爹身上,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故事。
这个故事,父亲从来没有亲口跟我讲过,不过他们每年战友都会聚会,我凭着多次他们酒后真言组合出来的。
父亲隶属42军某侦察连,高平战役期间接到渗透侦察任务。父亲与连长加上两个战友四个人,轻装进入敌人后方(由于任务比较重要,所以连长亲自带)。
原定任务是侦察附近是否利于装甲军运动作战与穿插,侦察有无反坦克重装备。
装备是全56,唯一的特别是带通信装备的通讯兵,唯一的静默攻击武器是自制的重型弹弓。
由于时间比较紧迫,一行人急匆匆地赶路,在目标点2公里附近发现了第一枚诡雷,紧接着发现被草覆盖的陷阱,父亲差点就掉了进去。
连长判断附近一定有大鱼,招呼大家稍作休整之后进行彻底侦察。
诡雷和陷阱越来越密集,幸好小猴子这些小花招都是我们教的,套路都差不多,要么真的不好弄。
这时候排长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途经的所有陷阱,除了大坑做标记,其余全部处理,这个决定最后救了所有人。
「大鱼」是个军队驻地,连长带着大家上小高地,看个究竟,连长特地找了一条最不好走最迂回的路,陷阱明显少了不少,同时这也是大家最后活下来的一个关键。
越猴当然也知道高地的重要性,一名战友中了一枚手榴弹诡雷,整个右半身遍布弹片,失去战斗力,庆幸没有致命伤。
连长让父亲照顾伤员,自己爬到树上观察敌营。
此时周围的鸟叫声突然沉寂,连长马上从树上下来,所有侦察兵都是两广人士,都知道这是周围有情况的警报。
连长让通讯兵通报敌军情报,提及自己中伏,并报告自身高地与敌营位置和部队组成,让炮兵准备射击。
大家默默地把随身的地图等资料破坏掉,连长问了一声伤员能不能坚持,伤员说能,连长让大家把所有信号弹点亮,四散丢出,亲自扛起伤员(那时候没有烟雾弹,信号弹当烟雾弹使,不会爆炸的信号弹吓一吓敌人之余,也能稍稍降低敌人警惕,为后面彻底进行撤退行为时丢手榴弹做铺垫)。
越猴来了,叽里呱啦的,连长让大家一起大喊一声,然后一起把所有手榴弹全部四散丢出去,使用声音掩护和混乱开始沿原路撤退(手榴弹震波会让周围所有树叶摆动,便于在热带丛林隐藏自己的撤退路线)。
带着伤员跑不快,不过越猴显然也怕自己的诡雷,来得也不快,父亲沿着排除过诡雷的路线撤退。但越猴毕竟熟悉地形,迫击炮火很快就来了,覆盖了退路。
父亲大腿中了一发弹片,连长小腿肚子和膝盖也挨了一发,这下都走不动了。
连长让大家别走,紧靠灌木丛就地卧倒隐蔽(浓密的灌木丛可以有效抵挡迫击炮这种小口径炮击火力),生吃火炮原地包扎,包到不再留下血迹为止。
大家包扎好,连长指示跟他走,通讯兵和父亲拖着受伤战友移动。
伤兵不停地说丢下他,连长给了他伤口一拳,说:你别急着光荣,等我一拳下去你气都坑不出来再说。
此时天色渐暗(那时没有夜视装备,一般都是下午到达位置,然后趁夜色撤退或者应对突发情况),连长招呼大家掏出弹弓(装载大石头弹药的重型弹弓可以无声地重伤敌人,能造成敌人混乱,创造撤退机会),但是除非已经被发现,否则不能攻击。
猴子拿着手电筒,搜索队形走过来了,并且开始用奇怪的普通话喊缴枪不杀,血迹肯定已经被他们发现。
人数是整整一个连,连长让通讯兵通知总部向自己的坐标开炮。
听完,我爹干脆就把弹弓扔掉,拿起56,很快脑袋中了连长一发弹弓。
越猴越来越近,脸都能看清了。
这时候天上忽然亮了几发照明弹,身后响起熟悉的62坦克引擎声,连长赶紧喊大家操起56狠狠打(不赶紧打暴露自己位置,装甲兵怕打到自己人会不敢开火),我装甲兵即刻领会,机枪和火炮马上覆盖到了猴子头上。
不一会父亲头上响起榴弹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刚才侦察过的敌军阵地一带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父亲看过【黑鹰坠落】这部电影,他是这么评价的:
「哪犯得上这么大呼小叫的,总部知道情况了,能救自然会来救,大家都是有爹妈的,为了自己连累好几个弟兄,反正咱干不出来。」
是啊,一些深入骨髓,理所当然的事情,犯得着大呼小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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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过了大家的评论,他非常高兴,让我代他感谢大家的热情和祝福,并祝福大家事事顺心。
很多朋友都关心连长的后续,简单说一下四位战士的后续吧。
受伤的战士:荣立二等功,复原后部队安排在广州工作,有一个非常漂亮孝顺的女儿,只是似乎掰手腕永远掰不赢我爹。ps:大伙别替我惦记她了,人家是我姐姐!
通讯兵战士:荣立二等功,可惜在后来战争尾声,后撤时为了掩护战友撤退,被越军包围壮烈牺牲,临死时还是那句向我开炮,后追授一等功,战斗英雄称号。
我爹:荣立二等功,后向部队要求到深圳转业,有一个不争气儿子,因为至今掰手腕掰不过他。
连长:参加对越作战之前,还作为侦察兵参加过珍宝岛之战。故事中任务结束后初初没有授功,因为任务执行得不算完美,后来师里硬给要回来个三等功。79年行动结束后,作为参谋人员指导了后来的轮战部队。现在在总参谋部工作,儿子在空军工作。
这个回答我将永远匿名,因为这里的赞属于所有曾经为共和国人民奉献过的解放军战士及军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