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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年來臨,你在博物館見過哪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與「虎」有關的文物?

2022-02-07知識

前幾天給維基百科寫了「四睡圖」的條目。本意是希望虎年能有好的睡眠。沒想到寫完之後睡眠質素突然變差了……

在嵩山少林寺,有一張明朝成化年間的石刻線畫。一位體型較大的和尚位於圖中間,右側為兩個蓬頭的童子,左邊是一頭老虎,三人一虎躺作一團。在【少林寺石刻藝術選】(1985)中,這幅圖被稱為「伏虎羅漢圖」。實際上,這幅圖的題材是「四睡圖」。只不過該題材此後不再流行,所以後人不明其所以。

四睡圖,石刻線畫,嵩山少林寺

圖中體型較大的和尚是豐幹,兩個童子是寒山、拾得。寒山是唐朝的一位詩僧,其詩作透露出與豐幹、拾得交遊的經歷。豐幹、寒山、拾得三人的形象隨後被逐漸豐富細節,到南宋基本定型。在繪畫中,豐幹的標誌是老虎,因其有「騎虎入國清」的傳說;寒山的標誌是詩卷,因其有眾多詩歌傳世;拾得的標誌是掃帚,因其在傳說中是國清寺一個掃地的下人。

豐幹寒山拾得圖,上野若元繪

也是在南宋時期,出現了此三人與虎同眠的繪畫題材。這個題材的有趣之處在於,彰顯出人與虎、睡與醒之間的奇妙張力。面對同一題材,不同的人(主要是禪僧)從不同角度出發,各自加以解說。如林希逸【四睡戲題】:

多少醒人作寐語,異形同趣誰知汝?四頭十足相枕眠,寒山拾得豐幹虎。

天童如凈【四睡圖贊】:

拾得寒山,老虎豐幹。睡到驢年,也太無端。咦!驀地起來開活眼,許多妖怪自相瞞。

佛鑒【豐幹寒拾虎四睡贊】:

善者未必善,惡者未必惡。彼此不忘懷,如何睡得著。惡者難為善,善者難為惡。老虎既忘機,如何睡不著。

遺憾的是,南宋的四睡圖沒有一幅留傳至今。今天所能見到的最早的四睡圖是元代的畫作。最有名的兩幅當屬東京國立博物館收藏的佚名【四睡圖】,和前田育德會收藏的默庵靈淵【四睡圖】。默庵靈淵是日本禪僧,晚年旅華,客死中國。

四睡圖,作者不詳,東京國立博物館藏,重點文化財
四睡圖,默庵靈淵繪

在中國,四睡圖自宋元之後就不那麽流行。但傳到日本後,四睡圖成為了相當熱門的題材,幾百年來不斷有人作畫。

四睡圖,菱川師宣(1618—1694)繪
四睡圖,長澤蘆雪(1754—1799)繪
四睡圖,富岡鐵齋(1837—1924)繪

更能說明四睡圖在日本熱度的是,浮世繪中有大量該題材的見立繪。見立繪,就是采用一個典故作為題材,但將人物和造型都改換為當代的風尚。在四睡圖的見立繪中,豐幹就變成了藝伎、花魁,寒山、拾得就變成了侍女,拾得的掃帚變成了三味線,老虎則常常變成貓。

風流四睡,英一蝶(「風流」指的就是見立的手法)
四睡圖,川又常正
四睡,奧村政信
四睡之圖,喜多川歌麿
四睡·春曙,葛飾北齋

在東亞之外,四睡圖也向西亞傳播。土耳其托普卡珀宮博物館收藏的宮廷畫冊中,就有一張波斯細密畫【四睡圖】。除了說明中外交流之外,這幅畫的另一珍貴之處在於其團形造型,暗示了著名的【一團和氣圖】的構圖淵源——不是虎溪三笑,而是豐幹寒拾。

四睡圖,波斯細密畫,托普卡珀宮博物館藏
一團和氣圖,明憲宗朱見深繪,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