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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營長新娘逃婚了】

2025-01-01心靈

第1章

1983年6月,上海。

再次在生日當天被趕出家門後,何婉吟回了軍區實驗室,答應了老師之前的提議。

「老師,我考慮好了,我願意加入機密研究院。」

她眼眶發紅,聲音卻堅定:「更願意為了祖國和人民做一輩子的‘隱形人’,將余生都奉獻在運載騰飛事業上!」

老師握著圖紙的手顫了顫,眼眶也熱了起來:「好好!不愧是我的學生!」

他高興完,才想起什麽似的:「可你不是要和特戰旅的靳營長結婚了嗎?聽說軍區都收到了你們的報告……」

提起靳慎之,何婉吟眼裏淚意更盛。

但她即刻按下情緒,打起精神敬了個軍禮:「老師,愛情在家國大義面前不值一提,我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便九死也不悔!」

見她意誌堅定,老師激動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我現在就替你去安排,大概半個月,研究院就會秘密派人來接你。」

何婉吟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緩緩咽回到肚子裏。

出了實驗室,何婉吟又去了一趟公證處。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出生證和血緣鑒定交給公證員:「同誌,麻煩您幫我公正一下,我自願放棄何家的繼承權。」

公證員接過何婉吟的資料看了看:「同誌,你想好了嗎,這要是一公證,你可就不再是你爸媽的女兒了。」

何婉吟的心口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掐了掐,再開口時聲音都哽咽:「……是,我想好了。」

她的家人,應該都巴不得和她斷絕關系吧。

公證員也不好再勸,長長嘆了口氣後,把何婉吟的話書面化,然後蓋上公證處的鋼印!

遞給何婉吟時,他還說了句:「十五天內,要是你的父母兄弟沒有來撤回,公證就生效了。」

「謝謝。」

何婉吟顫著手接過公證書,等到天色擦黑時才回了何家大院。

剛進家門,就看見客廳裏,妹妹何嬌正對著蛋糕許願,大哥何雁銘和靳慎之陪在她身邊,笨拙地唱著生日歌。

何婉吟一楞,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和何嬌是是同一天生日。

她的心臟緊了緊,正想轉身走。

大哥何雁銘卻突然擡起頭,撞上了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

何雁銘當即冷下臉邁步出來,一把將何婉吟扯到門外:「你回來做什麽?你明知道嬌嬌生日這天,就是你和她被人調換的日子,你是不是故意要給家裏人添堵?」

何婉吟抿了抿發澀的唇,鴉青的睫毛遮住眸中情緒:「可是大哥,當年和嬌嬌被調換時,我也才剛出生……」

可是大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後面這句,何婉吟沒說。

因為自從何嬌回家後,她就再也沒過過生日了。

甚至每年今天,她連踏進家門的權利都沒有。

作為霸占了何嬌二十年優渥生活的假千金,或許她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

這時,另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婉吟,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一個身穿深綠軍裝,冷峻淩厲的男人從屋內走出。

是靳慎之,東部戰區陸戰旅的營長,她的未婚夫。

曾經他明明承諾過:「婉吟,不管雁銘和伯父伯母怎麽做,我的眼裏都只能看見你,只愛你。」

她曾深切以為,哪怕爸媽和大哥都只愛嬌嬌,她也還有靳慎之。

可現在……

何婉吟的心只痛了一瞬,就平復下來。

她將手腕上一直佩戴的佛珠串取下來,交還到靳慎之手中:「我馬上離開何家……今天也沒給嬌嬌準備禮物,就把這個給她吧。」

那是她十五歲生日高燒不退時,靳慎之從部隊跪上巖雀山,從寺裏求來保她平安的。

也是她和靳慎之的訂婚信物。

靳慎之曾數次叮囑,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要取下來。

可如今她連人都要放棄了,留著這個東西又有什麽意義?

靳慎之卻不容拒絕地,將佛珠重新戴在她腕上:「30號我們就要辦訂婚宴了,你再怎麽鬧脾氣,也不該拿這個開玩笑。」

「至於前天嬌嬌高考前夕,你往她筆袋裏放紙條的事情,軍區領導已經下了指令,29號要在全軍面前對你通報批評。」

說到這裏,靳慎之臉色緩和下來,輕聲哄她:「你聽話,29號當眾向嬌嬌道了歉,30號我們照常辦訂婚宴。」

聽著他的話,看著手腕上冰冷的佛珠,何婉吟四肢百骸都升起一股無力。

她滿臉疲倦張了張口,想說她從沒往何嬌的筆袋裏放過紙條。

更想說28號她就要被抹除身份,離開上海了。

所以她不可能當著全軍的面做檢討,更不會參加30號的訂婚宴。

可話還在唇邊,一道女聲忽然響起。

「慎之哥,你真的要娶她?!」

何嬌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含著眼淚轉身跑回了房間。

「嬌嬌!」

大哥何雁銘和靳慎之喊著,忙不叠追了過去。

何婉吟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瞬的艷羨。

曾經,她也被何家父母、何家大哥和靳慎之捧在掌心裏寵愛……

她望著手上的佛珠,邁動僵硬的腳步走進屋。

無所謂了,她的生日願望已經完成,這個生日過與不過……都不重要了。

第2章

何婉吟摸黑上了二樓,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堆滿了她從出生到十六歲時收到的禮物。

十七歲之後就沒有了,因為十七歲那年,何嬌回到了何家。

這些年,無論父母大哥怎樣誤會她,斥責她,只要回到這個房間,何婉吟總會慢慢釋懷。

而如今……就連靳慎之都漸漸忘了她的生日。

何婉吟走到桌前坐下,攤開鋼筆和紙。

第一件事。

她手寫了一份退婚書,又把退婚書和親手織好的圍巾放在一個禮盒中。

這是給靳慎之的禮物,和他斷了這青梅竹馬23年的情誼。

而第二件,把放棄繼承權的公證書和她攢的一萬塊錢,放進另一個禮盒中。

這一萬塊,是她給人補課,又向研究所預支了未來五年的津貼,才攢下的。

這是給何家父母的禮物,還清這23年來,何家的養育之恩。

做好打算後,何婉吟小心拿下展覽架上的火箭模型,開始第六百三十二次拆解、安裝。

思索間,外面突然傳來何父何母的聲音。

何母深深嘆了口氣:「嬌嬌這些年過得苦,結果現在連過個生日都不安生,早知道就該把何婉吟趕走。」

「好了,嬌嬌都休息了,這事以後再說。」

何婉吟緊攥著火箭模型,難言的痛始終燒灼著她的心。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很快就會離開,到時候何家也會慢慢變回那個幸福融洽的家庭……

第二天,倒計時的第十四天。

老師特意給何婉吟批了假,讓她有時間和家人道別。

何婉吟直接去了大哥房間。

何家雖然是軍人世家,但何雁銘選擇了經商,以前大哥什麽好東西都是最先送給她。

她沒什麽能報答大哥的,只能在離開之前幫大哥打掃一次房間。

可做清掃時,何婉吟卻從床底掃出一本灰色的筆記本。

在看清上面何雁銘的字跡時,她瞳孔驟縮。

【1961年10月20日,小妹出生了,我其實很不高興,因為她會分走爸媽對我的愛。】

【1961年10月21日,我把小妹和隔壁床的小姑娘互換了……】

【1977年4月6日,小妹發燒了,下意識在喊靳慎之的名字……憑什麽?她怎麽能念別的男人的名字……】

筆記本從手心滑落在地,何婉吟從沒想過,造成她一生悲劇的罪魁禍首,竟然會是最疼她愛她的大哥……

何婉吟極力平復著心緒,剛把筆記本放回去出門,就撞見靳慎之一身軍裝站在樓梯口。

靳慎之眉心一皺:「你怎麽從他的房間裏出來?」

何婉吟嚇了一跳,握著掃把的手緊了緊:「……我來給大哥打掃房間。」

何雁銘日記裏的內容,她不想、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何家有傭人。」靳慎之上前拿走何婉吟手裏的掃把:「你已經不是雁銘的妹妹了,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他的語氣、眉眼、表情仿佛都在說在乎她。

可何婉吟卻感受不到一絲愛意,她苦澀反問:「那你和嬌嬌呢?保持距離了嗎?」

明明他曾許諾過,就算何家所有人都愛何嬌,他也會只愛她一個人……

靳慎之眸色微閃,而後放軟了語氣哄她:「等你在全軍面前做完檢討,我們就要訂婚了,你別總是疑神疑鬼。」

「而且我對嬌嬌好,是為了替你贖罪。」

替她?

何婉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罪,甚至就連出生被換……

想到何雁銘日記裏的內容,她心裏一團亂麻,也怕和靳慎之再爭執下去,失言。

她錯身想走,靳慎之擡手攔住她,將手中絲綢包裝的禮盒遞過去:「這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

何婉吟垂眸看著那份禮物,心念微動還沒接過。

門口突然傳來何嬌的聲音:「王媽,中午我想吃法餐!」

下一秒,靳慎之的禮物就收了回去,就連他的眼神也挪到了上樓來的何嬌身上,再也沒離開過半分。

「慎之哥!你來得正好,我跟你說……」

何嬌興高采烈地拉著靳慎之進了房間。

何婉吟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緊關的臥室門,落寞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可何嬌的臥室就在隔壁,聽著影影綽綽傳來的嚶嚀,即使知道他們不會真的做什麽,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過了很久,外面傳來開門關門聲。

何婉吟匆匆走過去開啟門,就看到靳慎之站在何嬌門口,正系著風紀扣。

軍綠色的襯衫下,隱約可見一抹曖昧的紅痕。

第3章

靳慎之看到何婉吟,眼中閃過一瞬錯愕。

他眼裏罕見慌亂,生硬地解釋:「婉吟,你別誤會,我去嬌嬌房間,只是跟她說外教的事,外教畢竟更專業,教嬌嬌會更加上心。」

何婉吟從小就展現了非凡的英語天賦,恢復高考那年,她憑著滿分成績拿到了第一個公派留學生的資格。

也是那一年開始,她開始教何嬌英語,一直到何嬌追上學習進度,參加今年的高考。

現在……靳慎之和大哥總會想方設法給何嬌最好的。

在他們心裏,她已經不配再教何嬌了吧。

何婉吟擠出一抹輕松的笑:「你們做決定就好,我都支持。」

只是視線略過靳慎之的襯衫領時,心臟還是一刺。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問清楚:「你們……」

還沒問完,靳慎之鋒利的眉眼低垂著,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心裏真是這樣想的嗎?」

何婉吟心臟一縮,下意識反問他:「那你覺得我是怎麽想的?」

自從何嬌回到何家的這六年來,她已經想盡了辦法彌補。

何家所有人都能懷疑她對何嬌不好,只有靳慎之不行!

靳慎之幽深的目光,看著她的眸光裏滿是猶疑:「那如果何家要你讓出和我的婚約,你會同意嗎?」

何婉吟怔住,密密麻麻的苦意漫上來:「那你呢,你希望我讓嗎?」

這個問題,從一歲到十八歲,靳慎之都有標準答案。

他曾說過無數次,要娶的人只會是何婉吟,只能是何婉吟,只愛何婉吟。

但現在,他遲疑了。

他任由沈默蔓延,直到看見何婉吟泛紅的眼眶時,才幹巴巴補了一句:「別想那麽多,等你做完檢討,我們30號就要訂婚了。」

靳慎之丟下這句話,逃也似的走了。

何婉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口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一樣喘不過氣,她幹脆出門回了軍區實驗室,一直到晚上才回。

結果剛緩和心情回來,就看見見客廳內燈火通明。

何父何母正坐在小牛皮的沙發上,面露愁色。

何雁銘和靳慎之靠坐在兩側沙發椅,沒有說話,吊頂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平添幾分冷色。

除了何嬌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在。

何婉吟正猶豫要不要進去,何母的聲音驟然傳來:「正好她來了,不如我們問問她自己是怎麽想的。」

何母撇了眼何婉吟,沒什麽好臉色:「何婉吟,按照當初靳何兩家定下的婚約,慎之的未婚妻本應該是嬌嬌。」

聽到這,何婉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像是心口堵了團棉花,沒有洶湧的難過,只有一點一點窒息的難受。

媽媽曾經那麽愛她,得到什麽好東西都會全部給她。

可何嬌回來後,媽媽的愛一瞬間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何母見她不說話,臉色更加難看:「你已經搶走我女兒二十三年優渥的生活,難道現在連她的未婚夫也要搶?」

何雁銘神情復雜地看了何婉吟一眼:「婉吟,做人不能貪心,只要你把靳慎之讓給嬌嬌,你的其他要求,何家都會盡力滿足。」

何婉吟承受著何家眾人的施壓,只望向了一個人,她從小到大一直愛著的男人。

這六年來,靳慎之的遊離,搖擺,越來越偏向何嬌的心,她都看在眼裏。

從一開始的痛不欲生,到現在的已經習慣。

原本和靳慎之分手的事情,她想要留到最後。

但可能他們緣分已經盡了,或許現在,就是提分手的最好機會。

不等靳慎之開口,何婉吟垂眸掩住發酸的眼眶,將腕上代表訂婚信物的佛珠取下,遞給他。

「靳慎之,謝謝你以前的照顧。」

「我坦然接受你成為嬌嬌的丈夫,成為……我的妹夫。」

第4章

靳慎之臉色驟沈,鋒利的眉宇緊皺著風雨欲來。

他沒說話、也沒有去接那串佛珠,就定定地看著何婉吟,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

對上他的視線,何婉吟心臟痛到像被人生生挖空一塊。

可那又怎麽樣。

不管她是不是何家親生的女兒。

她和靳慎之,都因為靳慎之的搖擺,沒辦法再走下去了。

在靳慎之開始在她和何嬌之間做選擇的時候。

她就決定要丟下靳慎之,去研究院追求夢想了。

何家的人也都楞了一瞬,似乎沒想到何婉吟會答應的這麽幹脆。

只有何母快速反應過來,沖上前從何婉吟掌心搶走佛珠:「這是你自己同意的,咱們何家向來重諾,從不反悔。」

佛珠脫離掌心的時候,何婉吟也沒了繼續待下去的理由。

她低下頭避開靳慎之的視線,邁步回了房。

一進門,何婉吟一直強撐的堅強瞬間瓦解,眼淚直接湧了出來,泣不成聲。

哪怕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她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她甚至不敢去想,剛剛在逼她退婚這件事裏,靳慎之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

正難受著,門突然開了。

靳慎之冷著臉走進來,一把攥住何婉吟的手腕:「為什麽要同意把我讓給嬌嬌,你忘了我們曾約定過什麽嗎?」

他們曾經約定過。

要一直追求夢想為人民服務。

要一直緊緊牽住彼此的手,白頭到老。

可先和何嬌曖昧不清的人,不是他靳慎之嗎?

「那你呢,答應我的又都做到了嗎?」

在她動搖退還婚約的時候,靳慎之曾緊緊抱著她,在她額間落下輕吻,眸中愛意堅定。

「我喜歡的人只有你,想娶的人也只有你,和誰是真正的何家千金無關。」

為了靳慎之的這一句承諾,哪怕會面對唾罵和嫌惡,何婉吟也願意爭取一回。

可漸漸地,靳慎之的目光卻也只落在了何嬌身上。

甚至何嬌在酒醉時,去抱他,去親他,他都沒有躲開。

如果不是他變了,變得不再堅定選擇自己了,何家又怎麽可能會逼她退婚?

想到這裏,何婉吟也收回了藏著暗痛的視線。

她把早就準備好的禮盒,塞進靳慎之的手裏:「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等過了28號你再開吧……」

說完,她又輕聲催促:「天色不早了,你快回軍區去吧。」

靳慎之現在沒心思想什麽禮物。

他無視何婉吟催促他離開的話,疲憊捏了捏眉心:「你知不知道我對嬌嬌好都是為了你,只為了能讓你和何家的關系不那麽僵硬。」

「等你當著全軍區的面對嬌嬌道完歉,30號就只會是我和你的訂婚宴。」他說著,又拿出那串佛珠,強硬戴在何婉吟的手腕上。

接著不等何婉吟拒絕,靳慎之拿著禮盒快步離開。

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何婉吟才脫力一般靠在門上,摘下那串佛珠。

串子一如從前,可她和靳慎之卻沒法再回到過去了……

何婉吟不想任由自己沈溺在這種傷心中,按了按發紅的眼眶去看行事曆。

行事曆上已經被劃掉兩個格子,距離月末28號,抹去身份離開上海還剩下13天……

逃避也好,這一刻她只希望這一天能快些到來。

這一晚,她心亂如麻再次失眠。

淩晨三點時,何婉吟實在睡不著,想著下樓倒杯水喝。

不想剛到到客廳,就碰巧撞上剛從外面回來的何雁銘。

何婉吟聞著他周身濃重的酒味,不適的皺了皺眉:「大哥,你……」

話沒說完,就消音在何雁銘看來的視線裏。

「婉吟,和靳慎之退婚後,你還想留在何家嗎?」

他問著,一步步朝何婉吟走過來,眼底好像起了熊熊烈火,要將何婉吟整個人都吞吃入腹。

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何婉吟心裏沒來由的發慌,整個人也不住的後退。

直到後背抵在墻,何雁銘的大手,也輕撫上了她的臉:「嫁給我,只要你同意,明天我們就可以領證,大哥保證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好,好不好?小妹……」

從何嬌回來,何雁銘就再也沒這樣叫過她。

可從前親昵的稱呼,何婉吟現在只覺得可怕,她慌亂掙紮著將他推開。

手剛擡起,下一秒「啪嗒」一聲輕響,客廳的燈光驟然亮起。

何婉吟猛然擡頭看去,瞬間與二樓何家父母陰沈的視線撞在一起。

第5章

何母面色鐵黑,壓抑著怒氣開口:「我說你怎麽這麽痛快就答應和慎之退婚,原來是勾搭上了雁銘!」

「為了留在何家,為了何家的錢,你是不是連臉都不要了!」

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往何婉吟心上紮。

她到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是媽媽教她蹣跚學步,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她讀書。

她走路摔倒了,是媽媽滿臉心疼扶她起來。

上海的冬天陰冷,是媽媽抱著她,給她擦雪花膏。

上學的時候她成績太好,被同學故意汙蔑作弊,也是媽媽替她去討說法。

現在那些愛和信任呢?

為什麽現在通通消失不見了?

何婉吟推開醉醺醺的何雁銘,啞著聲音替自己辯解:「我沒有勾引大哥,我……」

「那你能解釋清楚他為什麽抱著你嗎?」

何父沈怒打斷她,聲音像是雷霆一般在客廳炸響,冷沈的目光更像巴掌一樣扇在何婉吟的臉上。

何婉吟一瞬噤了聲,再也沒有話說了。

她早該知道的,沒有了愛,她再怎麽解釋也沒有用,他們已經給她定了罪……

最後,這場鬧劇在何婉吟的無限沈默中結束。

幾乎一回到房間,何婉吟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走。

還有十三天,她省一省去軍區住也行。

她輕手輕腳收了一圈,何家給的,她全部都沒動,帶走的東西,都是她自己給人補課買的。

雖然不多,但夠用了。

何婉吟收到天亮,又把裝著公證書和一萬塊的禮盒,放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方便傭人一開門就能看見。

做完這一切,她才提起小皮箱往外走。

結果剛出門,就遇上穿著軍裝匆匆趕到何家的靳慎之。

他額尖上還掛著汗珠,顯然是剛下了早訓。

四目相對,何婉吟張了張唇,道別的話還在喉間。

靳慎之眼裏的情緒都壓不住,脫口而出:「所以你昨天那麽爽快地退了和我的婚約,是為了何雁銘?」

「你知不知道,他是你哥!何家不可能會讓他娶你。」

何婉吟心就一瞬間涼了下去:「我沒有!」

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信她?她只把何雁銘當哥哥……

靳慎之被她發紅的眼眶刺到,思緒幾經變化,最後無奈開口:「婉吟,我會說服何叔叔何阿姨,昨晚的事就當做沒發生過。」

「我還是那句話,29號你當眾檢討,30號我們照常訂婚。」

一瞬間,何婉吟什麽話都不想再說了。

反正要走和要分手的決心,靳慎之和何家總會知道的。

她垂眸,繞過靳慎之徑直出了門。

被無視的靳慎之錯愕站在原地,怔然望著何婉吟離開的背影。

他喉結滾了滾,想要問她提著小皮箱是要去哪。

可最終,他卻什麽都沒問,畢竟何婉吟怎麽可能會離開何家,離開他呢?

她從小嬌生慣養,離了何家又該怎麽生活。

或許……給她一點教訓也好,免得30號訂婚之後,她還和現在一樣,動不動就要拿喬。

何婉吟全然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提著皮箱很快就在回了軍區,軍區的條件一般,紅木桌子紅木床,桌邊放著一個暖水瓶。

但能住就很好了,她都不多求。

她一連住了好多天,坐在桌前看著歷書上一筆筆被劃掉。

只剩下6天的時候,何婉吟去銀行銷了戶,然後回何家去拿上次落下的資料。

不想走到何家大院門口,正好遇上何家全員去參加軍企合作共建的晚宴。

一見到何婉吟,何母就翻了個白眼冷嗤:「我就說她會回來的吧,何家家大業大,她哪裏舍得放棄。」

何婉吟詫異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放在房間桌上,自願放棄何家繼承權的公證書,何家人還沒看見。

也對,他們討厭她討厭的不得了,又怎麽會進她的房間呢?

怔楞見,何雁銘上來拉住她:「這幾天你怎麽都在軍區不回家,連尋呼機也不回?」

「算了,既然回來了就跟我們去參加晚宴。」

何婉吟垂下眸,抽出手:「我就不去了。」

「你又在使什麽性子?」何母睨她一眼:「傳出去外人還以為是我們何家不許你見人了了。」

何婉吟心口澀意蔓延,下意識脫口而出:「我不會去的,過幾天我就離開上海了。」

話落,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何婉吟張了張口,正要接著說,身後突然傳來靳慎之低啞的聲音。

「婉吟,你要去哪?」

第6章

何婉吟的心臟跳停一拍。

這一瞬,她竟然無法回過頭去,和靳慎之對視。

何雁銘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握住何婉吟的手:「你要離開上海?」

何母的臉上也驚詫,急切的語氣中帶著懷疑:「走?儂走了能去哪?」

何婉吟手腕一疼,又想起那天研究院的叮囑。

加入研究院要絕對保密,哪怕是家人也不能透露!

她要說的話又咽下,抽出被何雁銘握著的手臂:「去哪裏是我自己的事情。」

何母眼睛一轉,露出一副了然的樣子:「她怎麽說的出來要去哪裏,她根本就是騙我們的。」

「用這樣的事情撒謊,來引起我們的註意!」

何母丟下這句話,不再多糾結,上車參加晚宴去了。

或許是覺得何母說的有道理,靳慎之和何雁銘同時松了口氣。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裏看見篤定。

篤定何婉吟不會舍得離開何家。

何雁銘狠狠松了口氣,滿眼繾綣看著何婉吟:「有什麽想要的你直接和大哥說,大哥都滿足你,但不要再說謊。」

說著,他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大哥還要參加晚宴,就先走了,你乖乖待在家裏,不要亂走。」

前腳何雁銘剛走。

後腳靳慎之就開口叫住了她:「何婉吟,你到底什麽是意思?」

他眉頭緊緊皺著,手背青筋暴起:「一言不合就消失6天,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夫?!」

「你知不知道,我和何家找了你6天……何伯母還給你準備了旗袍,要帶你去參加晚宴。」

「你是不是還在為我讓你在全軍區面前做檢討生氣?」

何婉吟手指緊握,不答反問:「所以呢,我去或不去,有區別嗎?」

上次全家一起去宴會,香檳塔意外倒塌砸下來時。

所有人都簇擁在何嬌身邊,關切何嬌有沒有嚇到,有沒有受傷。

而何婉吟額角被砸地血流如註,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發現過。

甚至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天靳慎之緊張至極,仿佛劫後余生般把何嬌抱進懷裏。

那一刻,她真的好羨慕何嬌……

靳慎之顯然也想了起來,表情有些慌亂:「上次沒註意到你,只是因為……」

因為什麽呢?

何婉吟上次就想聽他解釋,可靳慎之到現在都沒找到借口。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容裏卻滿是苦澀:「其實你也沒必要跟我解釋這些了。」

解釋了怎麽樣,不解釋又怎麽樣?

反正還有6天,她就要離開上海,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她這個人了。

無論是和靳慎之的感情,還是和何家的親緣,都會一筆勾銷,煙消雲散。

何婉吟不再等靳慎之回答,越過他準備回何家。

不想尋呼機卻先響了,說實驗室那邊有一串數據有問題,讓她緊急回軍區一趟。

何婉吟只能匆匆先回軍區,等忙完再回何家拿資料時,天已經全黑了。

何家靜悄悄的,都去參加晚宴了。

見沒有人在家,何婉吟才松了口氣,往自己房間去。

還沒到門口,她就看見一絲微光從門縫中泄出來。

何婉吟一楞,正要猜測是誰在她的房間,就聽見何嬌的嚶嚀嬌呼從裏面傳來:「全家都不在,慎之哥,你要了我吧,就在這裏,就在何婉吟的房間才刺激……」

第7章

何婉吟如遭雷劈,渾身發麻。

就在剛剛,靳慎之還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很愛她的模樣,轉頭,卻又和何嬌纏結在一起。

還要在她的房間歡好……

她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那樣的場面,只能匆匆轉身,落荒而逃。

跑回軍區的路,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光。

也看不到何婉吟臉上的淚。

一整晚,何婉吟都沒有睡,直到第二天天亮,她紅著眼洗漱好,才再一次回到何家。

進到房間裏的那一刻,她清晰的聞到了屋子裏屬於何嬌的香水味。

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昨天,也忍不住想到靳慎之,他是不是真的……

何婉吟呼吸一下子急促,視線下撇瞧見垃圾桶裏的衛生紙團時,心一下子就冷了。

她離開時,屋子裏的一切都收拾幹凈了。

這紙團從哪兒來的,答案明顯。

她狼狽的撇開視線,拿到資料轉身就走,迎面卻撞見了何嬌。

她倚著門框,臉上不見平常的脆弱,又譏諷又炫耀:「昨天晚上你在外面,應該都聽到了吧。」

「你知不知道他吻我的時候,有多興奮,我們是那麽契合,整個晚上他一直在要我,一直沒停,還跟我說他愛我,要娶我!他對你做過這些嗎?」

何婉吟臉色蒼白,攥拳的掌心被指甲用力刺破,鮮血淋漓。

她強裝著不在意,反正她要走了。

但何嬌卻拽住了她:「何婉吟,慎之哥對你的那些好,本來就是對我的,如果你識趣,就該滾得遠遠的。」

說完,她松開了手:「對了,忘了告訴你,高考作弊的小紙條是我自己放的。」

何婉吟瞳孔一顫,猛地擡頭看她。

何嬌絲毫不畏懼,迎著何婉吟的目光和她對視。

只一瞬,何婉吟就敗下陣來。

何嬌當然不畏懼,因為她的背後有的是人相信她,為她撐腰。

而自己就算喊破了喉嚨,也何家和靳慎之也不會相信她是冤枉的。

何婉吟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印,眼神暗淡:「我會走的。」

她不再多說,越過她離開,回了軍區。

剛過操場,就看到幾個人從食堂往過走。

許是在軍區待久了,他們說話就像喊‘報告’一樣,很大聲。

「靳營長,你今天狀態看起來格外不同啊,是有什麽好事兒嗎?難不成……開葷了?!」

他曖昧的笑了笑:「我們可聽說你要和何家大小姐訂婚了?她滋味怎麽樣?」

靳慎之面不改色:「很好,各方面,都很適配。」

眾人一陣哄笑。

何婉吟木然著臉,從靳慎之的面前,穩步走過。

心卻早已經千瘡百孔,疼的她痛不欲生。

瞧見她,靳慎之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

剛剛說話的那人撓著腦袋,有些歉意:「嫂子是不是生氣了?營長,要不我去道個歉?」

「不用。」靳慎之擺了擺手,讓他們先走,隨後轉身追上了何婉吟。

「婉吟。」他擋在何婉吟面前,輕咳了聲:「剛剛只是兄弟們之間隨口玩笑,沒有惡意,你別生氣。」

何婉吟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如果說在何家何嬌的話是戳傷她的利刃,而剛剛靳慎之話裏話外的預設,就是灑在她傷口上的鹽!

這樣的沈默,讓靳慎之有了幾分不悅。

他還是壓下,緩和了語氣:「那晚你和何雁銘的事我也沒有計較,你別斤斤計較,讓這些都過去吧。」

第8章

靳慎之說的輕描淡寫,將那些傷害輕輕揭過。

可那些鋒利的言語刻在何婉吟的心上,早已無法抹去。

何婉吟輕描淡寫看了他一眼:「已經發生的事,又怎麽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呢?」

從下定決心要離開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要回頭。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何婉吟丟下這句話,提著資料回了實驗室。

看著她黯然無光的眼神,和灑脫離開的背影,心口一陣發慌。

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小姑娘跟他再也沒了共同的話題,看他的眼裏再也沒了光?

靳慎之沒有答案。

恰好軍區的集合號角響了,靳慎之只能壓下心口的慌張,匆匆趕去集合。

她眼底滿是烏青,卻還是在強撐著處理數據。

一忙碌又是深夜,何婉吟原本以為,她對靳慎之的話已經說的足夠清楚,靳慎之那樣驕傲的人,應該也不會再來找她了。

結果第二天,軍區剛下了訓,靳慎之就來了實驗室找她。

何婉吟一看見他,就想起那天晚上,何嬌的喘息。

她沒見他。

任由他被鎖在實驗室的外面。

不想第三天,靳慎之又來了……

第四天……第五天……靳慎之堅持不懈地到了實驗室外來找她。

他勢必要讓何婉吟看見他的決心,甚至整個東部軍區都傳遍了,說靳營長是愛妻奴。

流言紛紛擾擾傳到第六天,何婉吟見了他。

見面的那一瞬,靳慎之眼神一亮,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婉吟,你終於見我了。」

不等何婉吟開口,靳慎之再次開口,語氣小心翼翼,仿佛帶著幾分討好:「我知道你忙,所以訂婚宴的事情,我都弄好了。」

「只要明天,你在晨會上和嬌嬌完歉,我們就把婚訂了,把結婚證打了……」

他滿心歡喜憧憬著未來,絲毫不知道,何婉吟這幾天已經和實驗室做完了交接。6

今天晚上,秘密研究院的人就會來接她。

過了今天,明天世上就再也查無此人了。

或許最後的最後,她應該和靳慎之、何家都好好告一場別。

何婉吟胡亂應了幾聲,然後說道:「晚上來何家吃頓飯吧,我下廚。」

靳慎之高高興興答應,又高高興興離開。

目送他離開後,何婉吟便去了市場買菜,才去到何家。

見到她,何父何母沒什麽好臉色,但也沒趕她走,只當她不存在。

廚房裏,何婉吟笨拙又認真的根據何家以及靳慎之的口味,做好了一桌的飯菜。

她沒有去管做菜時手上弄出的傷口,只是靜靜地坐在餐桌前,等著所有人落座,開飯。

她心知,這是一家人在一起用的最後一餐了,她期待著能夠圓滿落幕。

可何嬌一上桌,就紅著眼眶哭:「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希望我回來,覺得是我搶走了爸媽哥哥的愛。」

「可你也不能明知道我海鮮過敏,還做這一桌子的海鮮來害我啊!」

這話一出,餐桌上的氣氛瞬間變了。

可且不說何嬌根本沒有海鮮過敏,這桌子也就只有一盤蝦,一條魚,算得上是海鮮。

何婉吟捏著筷子的之間發白,迎著何父何母指責的目光,試圖解釋:「媽,我不知道……」

「不要叫我媽!」何母厲聲打斷:「你不是我女兒,不配叫我媽!」

霎時間,何婉吟心臟像被人猛地攥住,一點點碾碎。

何父何母看不到她的受傷,好聲好氣哄著何嬌:「嬌嬌別生氣,咱們不吃她做的這些臟東西,媽媽帶你去國營飯店,去吃好的。」

說著,就領著人離開。

何雁銘看了眼何婉吟,最終卻也放下筷子,追了過去。

靳慎之踟躕了一瞬,看了看何婉吟,又看了看遠去的何嬌。

最終,他還是放心不下地跟了上去,只扔下一句:「婉吟,我去看看,一會就回來,你等著我。」

他說等他,可他不知道,這是何婉吟給他做的最後一頓飯。

她也不會如他所願,明天當著全軍區的面給何嬌道歉,更無法參加後天的訂婚宴。

多可笑。

她在何家的最後一頓飯,結局依舊是不歡而散。

何婉吟目送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

最後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望著已經冷凝的飯菜,酸澀再難抑制地湧上眼眶。

她埋著頭,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砸在碗裏,她一口一口將混雜著淚水的飯菜往嘴裏塞。

像是要把這幾年來的所有酸楚和委屈一並咽下。

吃完這頓飯,她從此便與何家、與靳慎之,再無瓜葛。

何婉吟收拾了桌上的殘局,門口響起了車鳴笛聲。

她頓了頓,將最後一個洗好的盤子,放回碗架。

又拿出給何家父母準備的禮物——放棄繼承權的公證書以及一萬塊,放在飯桌上。

最後一件東西都沒拿,拎著自己來時的包走出了何家。

小洋樓外,研究所派來的車就停在路邊。

何婉吟將行李遞給來接自己的警衛員,正準備上車時,最後回頭看了眼她生活了多年的家。

過往二十三年的記憶齊齊湧上,爸媽疼愛,大哥愛護,靳慎之呵護……

一切都已成過往。

她收回目光,輕聲說了最後一句:「爸、媽……再見,靳慎之,再也不見了……」

吉普車發動後,一路朝東方開去。

夜晚的漆黑也漸漸被東升的朝陽取代。

何婉吟看著,心裏的陰霾慢慢散去,那些過去的,過不去的,都已經結束。

她將去開拓嶄新的世界了,而那個世界,和何家、和靳慎之都將再無交集。

第9章

靳慎之是第一個從飯店趕回何家的,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獨自留在家的何婉吟,不顧何母的勸留趕了回來。

可他剛回到小洋樓,遠遠就看到何婉吟上了一輛吉普車駛離,最後消失在他的視野。

幾乎是一瞬間,靳慎之的心猛然沈墜下去。

她一個人要去哪?難不成要離開何家?

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可靳慎之轉念一想,明天就是檢討會,後天更是他們的訂婚宴。

何婉吟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靳慎之按下心中莫名的焦躁和不安,緊抿著唇走進何家,只見飯桌上的殘局已經收拾好了。

這頓飯是何婉吟用了一下午時間做好的,可他們卻幾乎動都沒動過。

現在也只剩下放棄繼承權的公證書和一萬塊錢。

這是什麽意思?

靳慎之指尖顫抖著,幾乎不敢置信。

所以她早就決定放棄何家的繼承權了?

靳慎之站在整潔的桌前,忽地想起離開時何婉吟泛紅的眼尾,心猛地揪緊了一下。

不會的!不會的……婉吟只是在置氣而已。

等她回來,等他們訂完婚,他會千倍萬倍對她好的!

靳慎之沒有耐心再等何家的人一一回來。7

他趕回軍區,第一時間就去研究院詢問何婉吟在哪,卻被避之門外。

靳慎之幾乎一夜未眠,直到軍區的集合號角響起,他才懷揣著極度的不安從研究院門外離開。

……

軍區檢討大會上。

靳慎之站在台前,聲音不大不小,公正嚴明。

「下面請何婉吟同誌上前,對在高考前夕,意圖汙蔑何嬌同誌舞弊的事件作出深刻檢討!」

然而話音落下,卻遲遲不見何婉吟的身影。

靳慎之皺了皺眉,重復一遍:「請何婉吟同誌上前,作出檢討!」

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會廳,卻仍然不見何婉吟的出現。

台下挺拔而坐的士兵紛紛面面相覷,靳慎之默然攥緊了手中自己為何婉吟寫好的檢討。

就算她賭氣不來,他其實也已經為她想好了後路。

領導下達的檢討指令不可作廢,她既然不肯來,那他作為她的未婚夫,就有義務替她做這個檢討。

靳慎之握緊了話筒,正要開口,一道穩重威嚴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何婉吟不需要對任何人作出檢討!」

靳慎之猛然擡頭,卻只見何婉吟的老師孟教授沈步走來,面色慍怒:「我的學生,不可能幹出汙蔑他人舞弊的事情!」

他的學生為了秘密研究舍棄一切,而這些人卻還在這裏讓她對莫須有的罪行進行檢討,他知曉這件事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簡直難以平息!

孟教授在軍區研究院德高望重,一句話猶如水入油鍋,立刻驚起議論聲一片。

靳慎之緊抿著唇,心中亦是掙紮:「可這件事已是證據確鑿,這也是軍區領導的指令……」

「別人不信她,難道連你這個未婚夫也不信她?」孟教授看著靳慎之,眼中有些失望。

靳慎之心中一刺,下意識張口:「不是的,我……」

可話到嘴邊,卻盡數哽在喉間。

如果他真的堅信,且從未動搖,就不會選擇讓何婉吟妥協。

孟教授看他一眼,叫來了一個學生模樣的人。

「把你當時看到的情況再說一遍。」

那學生踟躕地看了眼靳慎之,囁嚅道:「我……我那天在教室看見……是,是何嬌自己把一張紙條放進筆袋的……」

話落的一瞬間,全軍區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靳慎之呼吸一滯,如遭雷擊地怔在原地。

難道他一直以來都錯怪她了?

正因為從始至終都不是她的錯,所以她才會堅持不來這場檢討會。

那明天的訂婚宴呢?她會不會也賭氣不來?

靳慎之心口一緊,內心的不安幾乎催紅了眼。

第10章

軍區領導聽到那位學生的話後,當即嚴肅下令將這件事再次徹查。

靳慎之看向孟教授,想起那天接何婉吟離開的軍綠吉普,沈默一瞬,終是忍不住問道:「孟教授,婉吟現在在哪?她……她還好嗎?」

他以為何婉吟那天是回研究院了,如今知曉她被誤會的真相,頓時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她心裏一定不好受。

他問這句話,既是試探她去了哪兒,也是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可何婉吟的去向如今是機密,孟教授怎麽可能透露給他?

孟教授擺擺手,想起靳慎之對何婉吟的錯怪,語氣算不上好:「她很好,不用操心。」

臨走時,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沈重:「靳營長,婉吟是位好同誌,你就算對她沒了感情,也不該不信任她。」

靳慎之心中頓時一陣疑惑,可還沒來得及問,孟教授卻已經離開了大會廳。

他怎麽可能對何婉吟沒感情呢?

娶何婉吟回家,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和執念。

這次檢討會何婉吟沒來,他能理解。

但明天就是他們的訂婚宴了,這關系到他們此後的一生,她不可能不來的。

靳慎之不斷重復默念著,只有這樣才能平息他心中的不安和恐慌。

這一晚,他輾轉反側,腦海中想的念的都是何婉吟,幾乎一夜未眠。3

訂婚宴的一切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只要過了今天,他就算正式與何婉吟訂下一生的契約,成為她的未婚夫了。

想到這裏,他唇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

直到這一刻,喜悅才終於蓋過了不安。

上午。

何靳兩家訂婚宴上,賓客陸陸續續進場。

何家父母坐在首座,喜上眉梢地與靳家父母交談。

何雁銘則坐在席中,氣壓低沈,只一味灌著酒,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眸色晦暗不清。

周圍好幾個想要借機攀談的商人,都不由得望而卻步。

「何少這是怎麽了?他妹妹訂婚,不是件喜事嗎?」

「自己妹妹要嫁人了,做哥哥的當然會不高興了。」

何雁銘捏著酒杯的指尖緩緩收緊,沒人知道他內心深藏的齷齪和不甘。

更沒人知道他此刻內心壓抑的憤懣和不安。

台上,靳慎之一身深綠軍裝,身姿高挑挺拔,一張俊臉吸引著不少目光。

然而他的視線,只專註地凝結在對面門口,期待著何婉吟的出現。

他想要將之前的一切誤會都解釋清楚。

想要告訴她,是他錯怪她了,都是他不好。

從今往後,他會全心全意的愛她,信任她,不會再有半分動搖。

只要此後余生,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就好。

想到這裏,靳慎之的心更加高高提起。

司儀握著話筒,高聲道:「下面,有請何小姐正式登場,交換訂婚戒指。」

隨著大門的拉開,靳慎之呼吸一點點慢了下來。

下一秒,卻徹底怔楞當場,難以置信地緊盯著前方。

那緩緩朝他走來的未婚妻,不是何婉吟,而是何嬌!

靳慎之握著戒指盒的手一緊,臉色頓時沈了下來,冷墨般的眸中山雨欲來:「這是怎麽回事?」

何婉吟呢?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何嬌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這!?

第11章

「什麽怎麽回事?」何嬌身著禮服,滿臉羞赧地擡眸望著靳慎之:「和你訂婚的人,不一直是我嗎?」

她看著靳慎之難以置信的表情,只以為他是高興過頭。

然而靳慎之一眼也沒再看她,轉身看向高坐在上的何家父母,維持著最後一絲冷靜:「伯父伯母,請問婉吟現在在哪?」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靳慎之的反應讓整個氣氛頓時凝滯。

何母尷尬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疑惑的靳家父母,說道:「你問她做什麽?嬌嬌都在這了,你們趕緊訂婚吧!」

何父也趕緊道:「別管她了,一會兒時間都耽誤了,別讓嬌嬌一個人等在那。」

何嬌這時也主動走到了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小聲道:「慎之哥,婚約本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何況她都主動還回來了,你不用管她了。」

靳慎之卻皺著眉,冷冷抽出手,正色道:「和我訂婚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婉吟,我要娶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宴席上的賓客從這幾句只言片語裏就大概了解情況,頓時低聲議論起來。

何嬌的臉上頓時有些難堪。

她拉了拉靳慎之的衣袖,眼淚瞬間盈眶:「慎之哥,我才是何家大小姐,你要娶的人不是我還能是誰?」

言外之意,無非是何婉吟是冒牌貨,她才是真正的何家大小姐,與他訂下婚約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她何嬌。0

靳慎之嘆了口氣,轉身朝台下歉聲道:「抱歉各位,今日的訂婚宴暫時取消,稍後靳家會作出相應補償,還請各位諒解。」

他言語誠懇,禮數也周到,賓客抱怨了幾句也就離開了。

何雁銘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對接下去的鬧劇沒興趣。

何母見賓客陸續離開,頓時急得站了起來:「慎之,你這是做什麽!?」

靳父望著他,也有些疑惑:「慎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靳慎之此刻心亂如麻,無心再一字一句解釋。

「爸,媽,無論何家大小姐是誰,我要娶的人都只有何婉吟。」

這句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

他說完,也不顧其他人各異的臉色,轉身就要走。

他要去找何婉吟,一秒也不想再耽誤。

然而剛走出宴會廳門口,就被跟跑出來的何嬌從身後緊緊抱住了腰。

「她都不要你了,你為什麽還想著她?」何嬌哭訴著說:「我才是何家真正的大小姐,和你定下婚約的人本來就是我!」

靳慎之擰著眉拉開她的手,轉過身:「你說什麽?」

何嬌舉起手上佛珠擺在靳慎之眼前:「她連這訂婚信物都扔在房間裏沒拿走,不就是不要你了嗎?」

靳慎之眸光一顫,攥住她的手腕將那串佛珠取了下來,第一次對她冷了臉:「這是我給婉吟求的佛珠,你不該碰它。」

何嬌頓時不高興了,伸手就要去奪:「憑什麽?這都是她欠我的!」

靳慎之緊緊將那串佛珠握在手心,不再讓何嬌碰觸到一點。

他薄唇微啟,正要反駁何嬌的話。

那串代表著他們訂婚信物的佛珠,卻忽然斷裂,從他手心滑落,滾了一地!

靳慎之心尖一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彌漫心頭,幾乎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