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博士向晚接受委托,與退伍兵樂遊一同追蹤盜墓團隊,尋找國寶下落。追尋著盜墓賊的蛛絲馬跡,兩人輾轉多地,發現歷史的迷霧後,竟還伏著一條綿延三千年的線索——天子九鼎。一個塵封在歷史中的巨大秘密,逼近了……註:本故事由真實的文物大案改編,文中所涉考古知識,均參考自權威學術文獻。
唐萬春拿出的照片既是保證,也是試探。花姐一行人此前從未與他有過來往,他疑心花姐的底細,多番試探,花姐也定然疑心他手上東西的真假。拿照片出來,能讓花姐心裏有個底,更方便後面的交易。
他還在照片裏摻了點別的東西,如果認不出,就說明不懂行,要麽是來攪局的,要麽是空有錢沒見識的冤大頭,他可以任意宰割。要是能看出來,至少是個行內人,不能隨意對待了。
花姐目光一轉,向晚會意開口, 「阿育王塔裏混進了漢代蓋弓帽和琴軫,唐先生可不該犯這種錯,想是太忙看花了眼?」
挑出的兩張照片,一張是幾十根散亂放置的管狀物,一頭密封,上面有倒勾的牙,這東西叫蓋弓帽,也叫 「金華蚤」,馬車上用來張傘蓋的零部件,位置在傘骨末端,市面上並不常見,卻恰好在向晚研究範圍內。
另一張是幾個小小的銅蘑菇似的東西,不過頂面是平的,叫 「琴軫」,古琴上用來固定琴弦的小軸,如今流行的古琴樣式與先秦及秦漢時期大不相同,琴軫完全變樣,這東西也少有人認識。
雖然用途、時代風馬牛不相及,巧在色澤相似,猛然看上去當成銀塔部件或同出物品也不是沒可能,不過在內行眼中,它們的區別就像咖啡和牛奶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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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得意: 「我說了這是專家,要是眼神不亮,我那老公公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托付給她?唐先生你也別欺我女流之輩見識短淺,生意場上,我經過的事情多著呢,那些日本人你當是好打交道的?做人不要太精明,誰知道將來山東地面上你有沒有用到我的時候,對不對?」
唐萬春連連道歉: 「我忙糊塗了,這兩套是要給別的朋友看的,不當心混到一起了,可不是成心欺瞞您。花姐能管那麽大的生意,什麽小伎倆看不穿,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您大人大量,不要同我種老糊塗計較——」
「這套蓋弓帽……」向晚笑笑,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唐先生,那位‘朋友’得罪過你?」
「……小姐好眼力!」這套鎏金銅蓋弓帽確實是贗品做舊,另一個用來試探對方深淺的陷阱,「一點子小生意,幹我這行的多少有打眼的時候,我這是吃過了虧,正要提醒那位朋友多留神。不過花姐放心,對您我是一點都不敢糊弄,仔仔細細看過的,要是東西有一點靠不住,叫菩薩活劈了我!」
唐萬春賭咒發誓,花姐只是冷笑: 「是嗎?」
「老朽也算朋友遍天下,但凡靠不住,朋友們哪能容我到如今?」
「幹你們這行的,不都說什麽‘一經售出,概不負責’嗎?就算打眼吃了虧,也怪人眼力不濟,論理可怪不到你——是不是?」
「您看看那個銀塔,我告訴您出處,」唐萬春到底不想錯過這個大客戶,湊上前小聲說了幾個字,「您還滿意嗎?」
一番耳語有奇效,花姐笑容真誠數倍,捏著照片指點: 「原來這塔還挺有來歷,金棺銀槨和裏頭的東西,也都在你手裏?」
「都在,這是一套,不拆開。」唐萬春道,「花姐若誠心請舍利積攢功德,明天準時到泉亭山莊來。」
「好。」花姐接下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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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萬春一離開,樂遊立刻捧著玉蟬到裏間還給蕭鍔 ——這是警方先前起獲的贓物,還沒有移交給文物收藏機構,這次專門借出來充當道具,天曉得他拋接時背上出了多少冷汗。
花荼蘼沖去盥洗室洗手, 「什麽死人含過的東西,膈應死我了!」
「 金玉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 」 ,漢代人相信人體內魂魄可以分離,玉有特殊功效, 死者 含在 口中 能 保證他們的身體能夠繼續容納 「魄」,「魂」則脫離肉體上升天際。絕大部份漢代玉蟬都是口琀,出自墓葬,形狀取蟬遺蛻化形的寓意。某些癡迷的藏家並不在乎漢玉是口琀還是竅塞,整天用面頰鼻子去摩挲,試圖用自身油脂養玉,但花荼蘼很介意。
樂遊想一想,也去洗手。蕭鍔本來不覺得怎樣,被花荼蘼一說,也覺渾身發毛,看玉蟬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向晚幫花荼蘼解下翡翠佛,用軟布擦拭後放進專門用來裝珠寶的彈性膜盒,她渾身披掛唯有那支春帶彩鐲子和青金、紅寶兩枚戒指是自己的,其余東西或是借朋友的來充門面,或是蕭鍔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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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唐萬春說什麽?」
「哦,他說,那個阿育王塔出自陜西清梵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