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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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爬出耳口眼鼻，胸腔堆積土壤，心臟開出玫瑰，親吻在你彎折的無名指上。
每年的這一天，我都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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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的傅衍生起初是喜歡觀察雨後泥濘草地裏的蚯蚓，或是石縫下茍藏的蟲。
接著是在河道打撈後泥潭裏瀕死的魚，旱了幾天，土地幹裂的深如溝壑，地上蒼白幹扁的魚發出濃烈的腥腐臭，他翻開另一面，底下皆是蠅蛆，密密麻麻的一片。
再後來他發現垃圾場裏被丟棄奄奄一息的家犬，它腹部潰爛膿水，顫抖的翻著眼白吐出白沫發出難受的哼哼聲，肥碩瘋狂蠕動的蛆是如此狂歡。
傅衍生隔兩天就會去觀察它，觀察它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過程是怎樣痛苦不堪。
真正觀察同類是某天他正蹲在河道捕捉青蛙，小小的握在手心，涼滑的觸感與黏滑的魚鱗不同，好像他稍微用力就能迸發出溫熱的血液。
那是一具藏在蘆葦叢中漂浮全裸的女屍，雖然已經巨人觀了，但是他還是根據所剩無幾的長發和暴露的生殖器官分辨了出來。
河道很少人來，距離附近最近的公路也有一公裏左右，河道向下幾百米是個魚塘，他就站在那，呆呆的望著那具屍體，垂放的手規律的在大腿上打著節拍。
他最近新買了許多關於解剖學的書籍，置放在同一本棕牛皮筆記的背包裏，那本筆記厚重又老舊，紙面是黃褐色的，模糊的血液有時會凝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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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歲的他今年一事無成，在一家圖書館當管理員，因為俊美又白皙的面容使得圖書館有很多年輕的小女生甚至步入中年的婦女來光顧，他的笑很機械，皮笑肉不笑，卻又如同展台裏假笑的瓷娃娃般賞心悅目。
遇見那個女人的那天他正在擺放書籍，不經意間瞥見她翩翩的白色裙角。
他在書間的縫隙瞧她體態的娉婷，黑色又有些泛黃的長發一直到腰中，藕臂擡起，指尖跳躍於書本，涼高跟可以看見她圓潤可愛的腳趾。
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頓了一下突然回頭，揚起發絲旋轉著裙角，她盯著他的方向，莞爾一笑。
那是一張普通又清秀的臉，卻抓撓著傅衍生顫動的心，覆上一張巨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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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聒噪煩悶的夏日迎來了闊別已久的秋季，蕭條淒涼的枯葉四處雕零，最後被塵土掩蓋，化作爛泥。
傅衍生學會了用尼古丁來麻痹自己。
吱呀吱呀的床板好像隨時都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崩裂坍塌。
嬌喘伴隨著悶哼，享受著淫蕩的愛。
傅衍生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隱於床下，他伸手覆上床板，指尖輕輕摩挲，想要回憶起那年初遇她在圖書館指尖跳躍的感覺。
不知廉恥的東西。
他的輪廓搖擺著，後又於黑白交匯，稍微破碎的光影映著他模糊的側影眼尾，浮塵湧動在他的鼻息之間。
沒人見證一個蟄伏的黑色靈魂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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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膝高雜亂的野草枯黃又幹脆，裸露的女人在上面掙紮著，像被剛捕撈起暴露在空氣陽光下劇烈撲騰的魚，面臨著恐懼與未知。
她發不出聲音，心臟驟停，抽搐著口吐白沫。
傅衍生突然想起年少時在垃圾場發現的那條家犬，他站立在那，俯視著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有著太多太多的不同面孔了，遇人遍給予一個新名。
「痛苦嗎？」
傅衍生輕撫她黏膩汗濕的額發，看著她兩眼猩紅口齒不清狼狽的樣子。
他雙眼漸漸迷離，好似在回憶過去。
「有一天我遇見了你，你純白的像朵新生的花苞……後來我卻發現你其實是輾轉於花叢的黑色蝴蝶，我從你嘴裏聽過最下賤的話，也見過流連其它男人的樣子……」
他擡頭閉眼，手指在月光下舞動，就如初見她那般。
「希望來年的這一天，蒼白幹枯的這裏枝蔓申延，我在你身上種下玫瑰，你則是這多刺落葉灌木唯一的養料。」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