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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高考時,我故意做對所有附加題,

2025-01-06心靈

高考時,我故意做對所有附加題,

只為遠離養我長大的鄰家小叔,

曾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把我當媳婦養,

就連我自己也誤會了!

於是我自信滿滿的告白,換來的卻是被罰站六個小時,

他說我太小了,不懂什麽是愛,

成年那天,我準備再次向小叔告白時,

聽到他的戰友對他說:「恭喜隊長,終於把你的小媳婦盼大了!」

我心裏一喜,

難道他屢次拒絕我的表白是在等我長大嗎?

可下一秒,就聽見他說:

「我和可馨下個月就會定親,到時候來喝喜酒。」

可馨,是新來的軍醫也是和我同齡的女孩,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愛能解萬難,可不愛便有萬般借口制造萬難。

幸好,註定要分別的路上是我先提出離開.....

1982年6月底,嶺洲女高。

「擁有一顆北大心,領跑未來人生路。」

紅色大字橫幅下,北大導師聲音中氣十足。

「慕穗星同學,祝賀你以709的高分被我院錄取,這份通知書,是我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8月30日八點我們會派專車接你去北京。」

慕穗星看著手裏鮮紅的錄取書,眼睫發熱:「好,謝謝老師。」

她和導師道謝告別,離開高校,一路拿著通知書走回家。

考上心儀大學,高中三年的努力有了興盛花果,慕穗星內心無疑是激悅的。

路過軍區訓練基地時,看到了那抹挺拔的綠色身影。

此時,霍廷章正眉眼冷峭訓練著新兵。

一聲聲軍令下,輕風一陣陣撫過。

記憶被無聲吹動,慕穗星將錄取通知書放進了藏色背包裏。

十年前,她的父母積勞成疾,不幸犧牲在研究崗位上。

差點成為孤兒時,是十六歲的霍廷章朝她伸出了手:「要不要跟我走。」

這一跟,就是八年,從那時起霍廷章,就成了她名義上的小叔。

霍廷章將她帶到軍屬大院,手把手的將她養大。

在所有人都認為女娃沒用的思想裏,他堅持讓她讀書。

在物質上也沒有虧待她,只要別的女同學有的,最新流行的發飾、裙子、西式糕點。

霍廷章都會買給她,且比別人的更精致,更耀眼。

院裏都說,霍廷章軍裝下的繞指柔,只在她慕穗星面前釋放。

青春躁動,愛意也在積年累月裏慢慢滋生。

她鼓起勇氣向霍廷章表白。

「霍廷章,我喜歡你,畢業後我做你妻子好不好?」

「我會像院裏的軍嫂一樣,幫你打理起居,貼身照顧你。」

可那天,對她寵溺有加的霍廷章猝然沈臉:「慕穗星,你學的禮義廉恥哪去了?讀的墨水哪去了?」

慕穗星眼眶泛紅:「我和你不是親屬,也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麽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去站軍姿,什麽時候想明白,什麽時候結束!」霍廷章冷聲下令。

之後,她站在大院門口六個小時,還是倔強不服,直到體內不支,暈了過去。

再睜眼,霍廷章態度才柔和下來:「穗星,你還小,分不清愛情和依賴,等長大後才說。」

慕穗星眼眸微亮,以為霍廷章是在說等她長大。

所以那天後,她努力提升自己,只為日後能配得上他。

那時她18歲,小叔24歲,一切都剛剛好。

所以,一個月前成年禮後,她拿著情書準備再次向霍廷章告白。

告訴他,她長大了。

可在路過大院榕樹下時,聽到他和戰友的談話。

「霍隊,恭喜你終於把媳婦盼大了,準備什麽時候和特許欣把親給定了?」

「下個月。」

霍廷章的聲音很輕,卻如同利箭將慕穗星的心刺成了篩子。

原來,他等長大的人不是她,而是特許欣。

今年軍區新招的唯一女軍醫。

那一刻,慕穗星只覺自己費力的成長,都是夢幻泡影。

「你來這裏幹什麽。」一道淩冽低沈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慕穗星擡頭,就看到已經收隊的霍廷章站在面前。

「穗星,高考結束了,你也要好好準備填誌願的事,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霍廷章以為她還向從前那樣偷偷來看他,語氣有些不悅。

慕穗星很平靜的應:「小叔你誤會了,我剛從學校回來,碰巧路過軍區。」

她這份反常冷靜的話讓霍廷章一怔,剛想說點什麽,一道洪亮聲音插了進來。

「霍隊,可欣嫂子來找你了。」

「你先回去,好好查資料選大學,等你高考成績下來,我送你一份禮物。」

霍廷章說完,就迫不及待跑向了穿著白色裙子的特許欣。

站定後,慕穗星看到特許欣拿出手絹給霍廷章擦汗,國士佳人。

她收回了目光,重新拿出錄取通知書,揚起嘴角真心的回。

「小叔,離開你,去北大,就是我十八歲這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第2章

慕穗星回到家,就開始看導師給的教科書,提前學習。

這一看,就入迷到了晚上十點。

肚子咕咕響,她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下樓煮好面出來,門口就傳來響動。

霍廷章踏月而歸,薄唇輕啟:「怎麽才吃晚飯?」

隨著他走近,慕穗星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小雛菊香,楞了會,才回。

「剛在看書,忘記時間了。」

霍廷章拿出一個精美禮盒遞給她:「南街新開的飾品店買的,可欣喜歡,也給你買了一個。」

他對她的好一如往昔,只是這份偏愛不再是獨一。

「謝謝小叔。」

慕穗星平靜接過,眼中沒有欣喜。

霍廷章眉宇微蹙,察覺到她的疏遠,伸出手,本想哄兩句,可伸到半空又放下了。

他想,慕穗星估計是因他定親的事鬧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好,那你吃完早些睡。」

說完,霍廷章就上了樓。

餐桌上,慕穗星一個人吃完了面,才回房。

她將禮盒拆開,是一條中式淡藍色絲綢發帶,的確是她的喜好。

以前收到禮物,她立馬會拉著霍廷章,跟她一起搭配裙子和發型。

可現在,慕穗星只看了一眼,就原封不動的放回。

她走到一邊,開啟抽屜,拿出一個皮夾本子、一支英雄鋼筆。

提筆寫上:「6月30日,小叔送淡藍色發帶,預估:4塊。」

寫完後,她看著本子上的記錄。

密密麻麻,都是這些年,霍廷章送給她的禮物,給她的學費,夥食費。

她大約算出了一個金額,再加上自己這些年獲的獎學金,還有攢的壓歲錢。

再趁這個暑假再打打零工,應該就能還清了。

計劃好後,慕穗星合上記賬本,關了燈休息。

……

翌日一大早,慕穗星起床。

剛下樓,就看見霍廷章褪去了一身軍裝,穿上白襯衫,打上了領帶。

慕穗星腳步一頓,恍惚想起。

一年前,霍廷章生日,她省下餐費,買了條領帶送給他。

霍廷章只看了一眼,就說:「我在軍區每天摸爬打滾的,用不著,你的錢不該買這些浪費。」

慕穗星擡頭看著霍廷章脖子上的最新款領帶,一瞬就猜到了是誰送的。

她抿了抿唇,收回了思緒,隨意的打了一聲招呼:「小叔,早,我去學校了。」

「你不是畢業了嗎?」霍廷章回頭問她。

慕穗星如實答:「嗯,但今天是參加畢業禮。」

其實霍廷章之前答應過,如果他有空就會去她的畢業禮,不錯過她的重大日子。

可看到他這副裝扮,慕穗星明白,他沒空,也早就忘了。

霍廷章看著,開口叫住了她:「慕穗星……」

「廷章哥。」

門口清甜的聲瞬間蓋過了他的聲音。

特許欣穿著紅色碎花裙走了進來,見到門口換鞋的慕穗星,溫柔的笑著:「穗星也在啊。」

慕穗星禮貌的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特許欣走向霍廷章:「你這領帶怎麽系的歪七扭八的,我來給你系吧。」

霍廷章聲音溫柔:「好。」

兩人之間是再自然不過的親昵。

慕穗星聲音輕弱細微:「小叔,你們聊,我去學校了。」

霍廷章似乎想起什麽,匆忙應了一聲:「我陪可欣試完定親禮服,就趕去你的畢業禮。」

「不去也沒事,你們好好逛,我不是小孩了,畢業典禮我自己可以的。」

慕穗星的拒絕,讓霍廷章心下升起一股躁郁。

特許欣臉上卻帶著笑意:「是啊廷章,穗星大了,你也要學著放手啊。」

「再說我們和裁縫約的時間快到了哦。」

霍廷章聞言,這才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與慕穗星擦肩而過。

吉普車很快在院外發動,離開。

目睹全程的隔壁軍嫂走了出來,出聲安慰著還站在原地的慕穗星。

「穗星,你別多想,就算你小叔結婚了,你照樣是他侄女,不會變的。」

良久,慕穗星展顏一笑:「嗯,不會變。」

霍廷章從此只會是她的小叔,再無其他。

第3章

萬裏晴空,畢業禮遇上好日子。

慕穗星剛進學校,好友林若就激動的給了她一個大擁抱。

「穗星,你好樣的,竟然被北大導師搶先錄取!」

「只是……你要去北京,離嶺洲三千多公裏,你就不怕你小叔愛上別人?」

林若是唯一知曉她對霍廷章心思,知道她畢業後要表白的人。

慕穗星卻搖頭笑了笑:「不怕,因為他有喜歡的人,而且要定親了。」

「啊?這怎麽可能?」

「高一,你剛住校認床,你小叔完成任務後連夜開車給你送家裏的床單被褥。」

「高二,你來例假,你小叔每日三餐給你送飯,給你送紅糖水,對你的偏愛大家有目共睹。」

「高三,你被隔壁學校的男生騷擾,你小叔二話不說出面整頓男校風氣,在你宿舍外守了好幾夜。」

「他對你的心思這麽明顯,分明就是把你當未來媳婦養的啊。」

林若難以置信的,細說著霍廷章這些年對慕穗星的付出。

慕穗星腦海裏也回憶起這些事,半響,只是笑著接過話。

「他對我的偏愛不假,只是與愛情無關。」

「我也沒什麽放不下的,如今北大就是我的向往。」

林若看她說的這麽平靜,也沒再多說,兩人來到禮堂,拍了畢業照才分開。

慕穗星沒著急回家,走過校園每一塊鵝卵石鋪過的路。

青蔥歲月,最純潔也最難忘。

她走到了學校的宣誓墻,那裏擠滿了同學。

很快,慕穗星就從滿屏粉筆字裏看到了自己的。

「早日畢業,早日追到‘他’。」

他,就是她的小叔,霍廷章。

這是她高二時寫的,如今粉筆顏色都褪色了。

片刻後,慕穗星伸手,擦掉了這行字。

墻上空白的一角,見證著這一場無聲的告別。

日色西斜,學校的人都離開的差不多了。

慕穗星走出校門,正式告別了青春。

傍晚,她回到家,發現特許欣也在,霍廷章親自在廚房燒菜。

慕穗星沖特許欣點點頭,放下背包想去廚房幫忙,卻被她拉住。

「穗星,你就不要插手了,廷章哥說要親手給我做飯。」

話裏的意思,仿佛她已經是家裏的女主人了。

特許欣拉著慕穗星坐到沙發上,說了好多今天她和霍廷章的約會的事。

去新城區看了電影,去老頭爺爺喝了可樂,吃了漢堡,霍廷章還親了她。

慕穗星沈默聽著,這些自己曾期盼和霍廷章成為男女朋友後,想要的約會。

如今都一一實作了,只是女主角不是她。

慕穗星笑了笑,起身以看書為由回了房間。

等到吃飯才出來,可看到餐桌上的放了辣椒和花椒的菜時,她放下了筷子。

慕穗星是北方人,口味清淡,而且對花椒還過敏。

剛來大院的第一個月,因吃不慣嶺洲菜,連著瘦了好幾斤。

從不下廚的霍廷章每日早起,親自向院裏一位做北方軍嫂學廚,給她做飯。

自那之後,他們的餐桌上再沒出現過花椒。

「來,嘗嘗你小叔的手藝。」特許欣笑吟吟的給慕穗星碗裏夾了許多菜。

慕穗星盡量挑沒沾到花椒的菜吃,可才吃兩口,就感覺到不舒服。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說:「小叔,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說完就打算回房間去吃過敏藥。

可還沒轉身,霍廷章就一臉冷沈的開口:「慕穗星,我是把你寵壞了,連待客之禮都不懂了。」

「可欣還在,你哪有甩臉色離席的道理。」

霍廷章以為她是在鬧脾氣甩臉色。

慕穗星無奈,張口解釋:「小叔,我花椒過敏,你做的菜我吃不了。」

霍廷章聞言一怔,就看著她纖細手臂上,泛起了紅疹子……

第4章

霍廷章眉目微緊,習慣性上前去檢視她的狀況。

慕穗星已經比他先起身:「小叔,我先回房吃藥了。」

說完,她就上樓了。

吃了防敏藥,藥效上來就淺淺的瞇了會,再醒來,樓下已經沒動靜。

想必,特許欣已經回去了。

慕穗星開啟房門,沒想到霍廷章竟然站在她房門口。

四目相對,他眼中閃過幾分愧疚:「抱歉,許久沒做菜忘記你不能吃花椒了。」

慕穗星無事搖頭:「沒事,不嚴重,吃過藥好多了。」

她知道他是無意的,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空氣沈寂,兩人相顧無言。

從前他們氛圍不會這樣尷尬,因為她對霍廷章有說不完的話。

她會把學校裏點點滴滴的小事都講給他。

而霍廷章也會耐心的傾聽,記住她說的每一個細節。

過了許久,霍廷章才再次開口:「好,那你早些休息吧。」

說完,他就回自己房間了。

之後幾天裏,特許欣過來的越來越頻繁。

慕穗星沒有打擾他們,盡可能呆在自己房間,做著進北大後學習的計劃。

眼看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慕穗星提前把自己的冬裝大衣整理出來,寄去北京。

這天,她剛從郵局回來,老遠就聽到屋內傳來陌生的聲音。

「可欣,等你嫁過來後,這屋子可要好好捯飭捯飭,你看這黑白電視,都老掉牙了。」

「還有這些花盆,放在家裏占地方,找時間清理了。」

「這這什麽窗簾,一把子小家氣,家裏沒個女主人打理,就是不行。」

走進後,慕穗星才看清話音源頭是個中年婦女。

特許欣見到慕穗星回來,臉上很快堆起一抹笑:「穗星,這是我阿媽,廷章哥說今晚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也好熟悉熟悉。」

慕穗星禮貌對許母打過招呼,就先回了房間。

「這就是呆在廷章家白吃白喝的侄女?果然沒教養!」

「你看她房間那麽大,到時候騰出來,給你弟弟住,不能便宜她這個外人。」

房間不是隔音的,慕穗星沈默聽著著她們的對話。

繼續整理著自己的私人物品。

確實,這間房,很快就可以騰出來了。

……

天將近黑時,霍廷章從軍區回來了。

慕穗星看著他們三人坐在一起歡聲笑語,宛若一家人。

她收回視線,卻不小心看到被丟在顛簸裏的一串破碎藍色風鈴。

那是十五歲那年,霍廷章帶她去海邊,兩人拾了貝殼和海螺,一起做的風鈴。

每逢夏夜,晚風吹動,清脆的鈴聲會和霍廷章醇厚低沈的男聲,一起吹進她心裏。

特許欣見狀,走上前至歉:「抱歉啊,這風鈴我媽剛才不小心弄掉了,要不我賠錢給你吧。」

「不用,就一件小玩意。」

她還沒回,霍廷章就搶先開口。

慕穗星擡眸看向霍廷章,她的聲音很輕:「是啊,一串風鈴而已,碎了就碎了吧。」

她本來也沒想帶走,現在破了碎了。

也省得再麻煩。

就讓一切回憶,在這裏終止吧。

第5章

霍廷章看著慕穗星超乎平常的冷靜,眉頭擰了擰。

從前,慕穗星很寶貝這串風鈴,每次從學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敲敲風鈴,聽聽海螺聲。

他心底徒然間升起一股躁郁。

「我……」

「廷章哥,不是說帶我和阿媽去吃飯嗎?走吧。」

特許欣拉著霍廷章往外走,一手拉著許母出門。

走到門邊,霍廷章回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慕穗星,開口:「你不去嗎?」

慕穗星輕聲開口:「我還有一些書要看,你們去吧。」

霍廷章薄唇緊抿,看了她一會,才回:「好,那我讓飯店打包一份你愛吃的。」

慕穗星點了點頭:「謝謝小叔。」

霍廷章聞言眉頭一皺,她什麽時候對他這麽客氣有禮了。

可不容他多想,特許欣的催促傳來:「廷章哥,走吧,我都餓了。」

很快,院子外傳來吉普車發動聲。

慕穗星回了房間,將床頭櫃上自己和霍廷章的合照收了起來。

至此,她的東西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慕穗星沒去等霍廷章那份打包,自己煮了愛吃的小餛飩,洗完澡,就睡下了。

……

第二天,慕穗星起來時,霍廷章房間整潔空著。

她開啟窗戶,聽到大院軍嫂們的討論聲。

「咱家老賀昨晚被霍隊叫走,出緊急任務去了,也不知道多久回來。」

「人民子弟兵,保家為人民,他們在外,我們做好後勤工作,安心等待就行!」

「是是是,今兒天好,我去把孩子他爸的軍大衣拿出來曬曬,冬天穿著才暖和嘞!」

從她們的話裏,慕穗星大概知道,霍廷章是去出任務了。

她看著墻上掛著的行事曆,8月12日,快了,還有18天。

她就要走出新的人生道路了。

既然霍廷章不在,那就當提前適應沒有他的生活。

慕穗星每天,澆花、買資料、去圖書館看書,還抽空看了兩部很喜歡的電影。

她把生活安排的很好。

這期間,特許欣和許母偶爾會搬一些東西過來。

她們換了家裏的窗簾,茶幾,花瓶……

家裏被裝潢的越來越像一個喜慶婚房,也越來越陌生。

這天,許母一大早就請工人過來,正在換家裏的舊沙發。

慕穗星本想繞過去,卻被許母拉住手,笑著開口:「穗星,你也到結婚年齡了,談物件了嗎?」

「還沒有。」

慕穗星淡淡說完,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不習慣許母突然這麽親密的接觸。

可許母卻繼續湊過來說:「阿姨有個親戚兒子,長的一表人才,就是一直讀書還單著,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慕穗星輕聲拒絕:「不用了阿姨,我還不想戀愛,我以後還要去上大學……」

「你這孩子怎麽聽不懂好賴話!你不談物件不結婚,難道要住在廷章家一輩子?」

「非親非故的,你不怕被說閑話被碎嘴,廷章是軍人,他的名聲可不能受影響啊。」

慕穗星沈默了下來。

會影響霍廷章嗎?

就算影響,應該等她去北京後,謠言就不攻而破了吧。

慕穗星最終還是沒有答應相親。

可第二天上午,她在咖啡館看書,許母卻拉了一個小夥過來。

「穗星,這就是姨給你說的大侄子,你們聊。」

許母走了,慕穗星看著做在對面的男人,長相清俊,衣著整潔。

她無奈,開門見山開口:「抱歉,我不想談物件,所以讓你白跑一趟了。」

男人先是一楞,隨後臉上露出理解的溫笑。

「沒事,我也猜到了,不過我大姨還在外面看著,所以我還得在這裏坐一會。」

慕穗星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本來互不打擾,男人卻看著她手上的生物研究書展開了話茬子。

簡單聊下來,慕穗星才知道他也喜歡生物學,還是北大的高材生,今年剛畢業回來。

慕穗星臉上洋溢著激動:「那你算起來是我師兄了?」

「嗯,北京氣候偏冷,不比嶺洲,你可一定要多帶點厚衣服,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行李箱太小,裝不了幾件厚大衣……」

話還沒說完,身後卻忽然傳來霍廷章冷冽含怒的聲音。

「慕穗星你膽子大了,既然還要和陌生男人相約去北京?」

第6章

慕穗星轉頭,就看到霍廷章冷著一張臉站在身後。

「小叔,我不是……」

還不等她解釋,霍廷章就大力攥住她的手腕。

不顧在場人的反應,將她帶回了軍區大院。

一進門,重重的關門聲震的窗戶都抖動了幾分。

霍廷章眸色冷沈:「慕穗星,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女孩子要自尊自愛。」

手腕被攥疼,又被不問緣由的教訓,慕穗星鼻子有些發酸。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那是許阿姨給我介紹的相親物件,我拒絕了,可她擅自把人帶來。」

「她說你我非親非故,只有我有了物件或者結婚了,我們之間才不會被說閑話,」

「小叔,我有哪點不懂自尊?不懂自愛了?」

霍廷章看著她,眸光一頓,久久無言。

客廳陷入沈寂。

直到門外有警衛員來找霍廷章,離開前,他才出聲:「不用管這些碎語,你不嫁人都可以,我養你一輩子。」

「至於去北京玩,等今年除夕放假,我再帶你去。」

說完,他就走了。

慕穗星站在原地,無聲笑了笑。

但凡霍廷章再多問一句,或許就知道,她去北京不是玩,而是考上了北大。

算了,既然不關心也不用再多說。

他要成家,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本來就會分別。

幸好,她是先做這個分別的人。

……

翌日,慕穗星起床後剛到客廳,就看到桌上擺著香溢彌漫的早餐,還有霍廷章挺拔身影。

一切好像回到從前,還沒有特許欣時的樣子。

但慕穗星知道,回不去了。

這不過是霍廷章對於昨天對她說那些重話的道歉。

她坐在餐椅上,沈默吃著早餐。

霍廷章逡巡了一圈,忽然道:「看來家裏被可欣重新裝扮了,你看看自己房間缺什麽,一起換了。」

「不用了。」慕穗星想到不想就拒絕。

霍廷章只是詫異一瞬,之後也沒強求,兩人就此沈默。

吃過早飯,霍廷章很快就去部隊了。

慕穗星也沒呆在家,她回房抱出一個箱子,裏面裝著她小了舊了的衣服。

打算捐去給紅十字會,幫助有需要的人。

她要在離開前,將這間房子裏自己的東西都處理得幹幹凈凈。

她在紅十字會做了會義工才回來,剛進大院,院裏一個軍嫂朝她跑過來,語氣急促。

「穗星,你可算回來了,你小叔救人時受傷了,你趕緊去衛生院看看吧。」

慕穗星連忙趕去衛生院。

到了醫院,醫生對她說霍廷章腹部的傷口有些感染,人還在低燒,需要物理降溫。

慕穗星點頭,一整晚都不停徘徊在病房和熱水房,一遍遍將毛巾打濕,擰幹。

幫霍廷章擦拭胸膛、額頭,手心來降溫。

她累到淩晨三點,眼皮越來越重,熬到霍廷章退燒後才淺淺睡了過去。

第二天,晨曦的光灑進病房。

霍廷章睜開眼睛,看見胸膛處的一抹柔軟,黑眸驟然發緊,連忙伸手推開了她。

慕穗星被一股大力推醒,一睜開眼就對上霍廷章森冷的眼神。

「慕穗星,我說過不要再做這麽沒皮沒臉的事情。」

昨晚,她太累了,竟然趴在霍廷章胸膛睡著了。

慕穗星知道他是誤會了,張嘴要解釋,這時,換藥的護士推門走了進來。

「霍隊,你好福氣,女朋友為了照顧你,一整晚都沒休息,你可真是撿到寶了。」

這話一出,霍廷章臉色更寒:「她不是我女朋友。」

小護士臉上一陣尷尬,連忙說不好意思,換了藥後就走了。

房門再次被關上,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慕穗星看著霍廷章緊皺的眉頭,接著解釋:「小叔,我……」

霍廷章卻再次打斷她:「慕穗星,你要和誰去北京玩就去吧,我不攔你了。」

良久,慕穗星釋然一笑,回:「好。」

她是要去的,他也的確是攔不住的。

第7章

天大亮時,特許欣得到訊息趕來了醫院。

她撲進霍廷章懷裏,淚如雨下:「你要嚇死我,你要是沒了,我怎麽辦?」

霍廷章輕輕安撫:「沒事,為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看著兩人濃情蜜意,互相為對方著想的樣子,慕穗星默默結束了病房。

之後的幾天,慕穗星沒再去醫院。

距離她離開只剩下十天了,她倒出存錢罐裏的錢,算了算,足夠還給霍廷章,還下他這些年的恩情。

只是,以後去上北京大學後,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以後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思前想後,慕穗星出門,打算繼續找找零工做。

好在她運氣不錯,書畫社老板見她讀過書,便讓她來得客人寫信,寫對聯、寫婚書等等。

書畫社生意不錯,所以這幾天,她都忙的早出晚歸。

這天,她很晚才回家。

剛要進屋,隔壁賀嫂拉著她打聽:「穗星,今天我在國茂市場看到你小叔和可欣妹子在金店選三金了,是不是要辦喜事了,你提前跟我說說,我好準備好份子錢。」

慕穗星一怔,回答不上來。

雖然霍廷章當初說和特許欣的親事要定了,但具體日子,她還真忘了問。

她只能對賀嫂說明天問了再告訴她。

第二天,慕穗星打算下班後再去軍區找霍廷章。

卻沒想到,要下班時,就看到霍廷章和特許欣走進了店裏。

霍廷章看到她的一剎那面色冷沈:「你怎麽在這裏?」

慕穗星隨意找了個借口:「來幫同學的忙,順便練練字。」

特許欣盈笑著:「這麽巧啊,我和你小叔定親禮定在了這個月30號,既然你在這,那我們的婚書就交給你了。」

聽到日期,慕穗星有一瞬楞住,但很快就點了點頭:「好。」

她收回思緒,鋪開紅紙,拿起筆輕蘸墨水,落筆。

「霍廷章男,特許欣女,兩姓聯姻,自由戀愛,今日喜結連理,願你們幸福美滿,地久天長。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慕穗星的字不像女孩子一般娟秀,而是剛勁有力,是隨了霍廷章。

早些年,是霍廷章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教她寫字。

曾經她還開玩笑的說:「小叔,我們這樣像不像一對新人寫婚書的樣子。」

霍廷章拿毛筆敲了敲她的腦袋:「誰家寫婚書字這麽醜,別想有的沒的,先把字練好。」

從那以後,慕穗星在書法上費了不少功力,還拿著霍廷章的字臨摹。

多年習慣,讓她的字和霍廷章的字越來越像。

只是沒想到,她字練好時,是為霍廷章和別人寫婚書。

隨著‘此證’二字落下,慕穗星收了筆,淡淡出聲:「寫好了。」

特許欣湊近看了看:「廷章哥,你看,穗星寫的真不錯。」

霍廷章的目光落在紅綢上那自己近乎相似的字型上,他黑眸凝了凝,不知道在想什麽。

良久,他才出聲:「嗯,是不錯。」

慕穗星靜靜的看著他們,掛著笑:「小叔,喜歡就好。」

這份婚書,就當是她送給他的新婚禮物了。

第8章

晚上,慕穗星幫客戶寫完最後一副對聯才下班。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軍屬大院,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霍廷章。

明明他只是幾天沒回來,慕穗星卻覺得有些異樣的陌生感。

「小叔。「她輕聲打過招呼,就要回房。

霍廷章卻從口袋裏掏出兩張十塊津貼:「錢不夠花跟我說,你還小,不用過早進社會,心思花在學習上。」

慕穗星沒接:「小叔,我自己賺錢自己花,我覺得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霍廷章聞言,只覺得眼前的小丫頭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一瞬間,胸口竟然莫名有些思緒不安起來。

過了會,他才再次開口:「好,你不要,我就給你留著當大學的學費。」

「對了,等30號我和可欣的定親禮結束,31號我就送你去大學,大學都是1號開學,來得及。」

「要是我去的是很遠的大學,小叔也送嗎?」慕穗星忽然問了一句。

霍廷章眼神徒然一變:「什麽意思?你不是報考的本地大學嗎?」

慕穗星垂眸淡淡回:「沒,我就隨便問問。」

聽到肯定回答,霍廷章緊張的心口才放松下來。

他看了看墻上的鐘:「我回部隊訓練了,你鎖好房門,早些睡。」

說完這一句,就走了。1

迎著月色,慕穗星起身走向掛在墻上的行事曆,‘呲’撕下了代表今天的行事曆。

還剩兩天,最後兩天。

第二天,慕穗星在書畫社領了工錢,就去買了氣球、紅紙、還有些好看的盆栽。

打算把家裏裝扮的喜慶一番。

也算是離開前,盡一份力了。

曾經,她還幻想過和在這間房子,三餐四季,和霍廷章就這樣一直白頭到老。

只是現在這些,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晚上,霍廷章訂婚的前一夜,軍區戰友紛紛來道喜。

他們穿著軍裝圍坐院子裏,喝酒聊天。

霍廷章讓她回房休息,她也沒去打擾。

她回房,仔仔細細確認行李箱裏的物品,確保沒有東西落下後,才拉上拉鏈。

萬事具備,只等明天北大的招生專車來接她,就可以走了。

夜空很亮,月亮很圓。

突然,一顆流星劃破夜空,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在家屬大院的上空。

「是流星——」

「百年難遇,看來明天是個好日子。」

沒睡的人們立馬跑出門,對著流星,許願祈禱。

慕穗星看著樓下人群中的霍廷章,悠然一笑,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幸福安康。」

這話,她是說給霍廷章的,也是說給自己的。

未來不管多遠,她都將不畏風雨,堅定的勇往直前。

次日,七點。

鞭炮鑼鼓喧喧,綁著大紅花的迎親車隊整齊排列,場面浩蕩。

慕穗星看著窗外,等到霍廷章走後,才提著行李箱下樓。

她來到客廳,把準備好的一沓錢、一封信、大門鑰匙都放在了茶幾上。

「叮!」時鐘剛好到八點,到了和導師約定的時間。

慕穗星起身,拿著錄取通知書,沒有任何猶豫的關門,離開。

一輪紅日,徐徐升起。

曙光下的慕穗星,昂首大步,走向了獨屬她自己的北大專車……

第9章

剛結束定親宴的霍廷章總覺得心口空的厲害,他急忙開車返程。

這場定親,明明是他早就規劃好的,一是他確實要成家立業了,二是為了讓慕穗星徹底對他死心。

可真的聽到慕穗星祝福他婚姻美滿的話語,他卻覺得刺耳無比。

定親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她平靜的小臉。

霍廷章猜想那只是她的強顏歡笑。

她現在應該是傷心崩潰,說不定又窩在房間裏哭。

想到此霍廷章心下一陣疼惜,踩油門的力道都加重了。

他要盡快趕回去。

在路過國貿市場的時候,他下車買了一些慕穗星喜歡吃的李記糕點和最新款的小飾品。

這些應該能哄好她。

回到大院的時候,不少軍嫂紛紛打趣:「霍隊今天不是定親嗎?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霍廷章沒多說什麽,只簡單的打了一聲招呼,就徑直向房間走去。

房間還是一副喜慶的裝置,卻莫名的有幾分冷清。

霍廷章站在慕穗星的房門前,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我給你買了一些李記糕點,來嘗嘗。」

空氣安靜,沒人應聲。

良久,霍廷章又問了一句:「晚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還是一陣安靜。1

霍廷章將東西放在客廳茶幾上,轉身去了廚房做了一桌慕穗星愛吃的菜。

大院的廚房都是敞開的。

不少鄰裏鄰居笑著說:「霍隊,今天定親還回來給穗星做飯啊。」

霍廷章擺弄菜碟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愛吃我做的。」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薄唇上揚。

等全部弄好後,慕穗星的房間也沒有半分動靜。

霍廷章終於意識到不對勁起來,連忙向慕穗星的房間走去。

他的手剛放在門把上,還沒怎麽用力,門就開啟了。

屋內空空如也,空無一人。

慕穗星書桌上原本擺滿的書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包裝精美的禮物。

那些禮物霍廷章有印象,都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他走出去,目光落在疊放在茶幾上的一封信和一個粉色的錢袋子。

他快步走過去開啟。

「小叔,我走了,感謝你些年的照顧,這裏是我的撫養費,已報你的恩情。」

「山高水長,人生路漫漫,以後,各自幸福。」

——慕穗星留。

霍廷章捏著信紙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黑眸驟然發寒,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聲音:「慕穗星,膽子大了,還學會跑了!」

紙張被捏得咯咯作響,霍廷章整個人戾氣縈繞。

他沈著臉,翻開了慕穗星的衣櫃,裏面幹幹凈凈。

「砰!」霍廷章關上了衣櫃門。

種種跡象表明慕穗星這是早就準備跑了。

霍廷章氣笑了。

慕穗星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取消定親嗎?

竟然還學會威脅他了。

慕穗星是他親手養大的,她以為她能飛到哪裏去?

等她吃夠苦頭,哭著回來的時候,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給她一個記性,看她還敢不敢亂跑!

當天晚上,霍琮沈著臉將精心做的菜都倒了。

第二天,他又做了一桌一模一樣的。

第三天,他將房間內的喜慶裝置全部換了。

第四天,他終於忍不住,跑了全城的所有旅館,和住宿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第10章

短短四天,一向沈穩內斂的霍廷章,變得尤為焦躁。

他開始慌了。

怕慕穗星在外面過得不好,到處詢問她的下落。

幾個平時和慕穗星關系較好的軍嫂聽到訊息的時候也都驚了一瞬:「霍隊,你定親那天人太多了,我沒註意啊。」

「說起來,前段時間是看見穗星妹子,大袋大袋的往外寄東西,我當時隨口問了一句,穗星妹子說是要去寄衣服。」

「什麽時候?」霍廷章語速很快。

「好久了,好像是在半個月以前。」

霍廷章心尖微顫,慕穗星那麽早就想著離開他了?

忽然人群中一個軍嫂好似想起了什麽:「霍隊,你定親那天門外還有一輛車,看著標誌好像是北大的標誌,穗星妹子會不會是坐那輛車離開的啊?」

聞言,霍廷章腦海中回憶翻湧。

那天是有一輛車,他當時沒仔細看,只知道兩輛車交匯的時候,那輛車的車窗上降了。

現在想來極有可能是慕穗星怕他看見,所以才升上去的!

周圍的人再說什麽,霍廷章已經聽不清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去了一趟慕穗星的學校。9

慕穗星的班主任知道他的詢問有些詫異:「慕穗星同學考上的是北大,她沒跟你說嗎?」

盡管心底隱隱有了答案,可徹底得到證實的那一刻。

霍廷章還是不可控制的心神一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學校的。

學校的路霍廷章很熟悉,這些年他接送她上學走了無數遍。

可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覺得這條路好似沒有盡頭。

是他做的太過分了嗎?

所以慕穗星真的從他的身邊飛走了。

霍廷章強行壓下胸腔的鈍痛,去了火車站買車票。

回到家後,他立刻收拾行李。

正巧這時好友沈行過來,看見他收拾著行李,問了一句:「找到你的小侄女了?」

「嗯,她考上了北大,我去找她。」

「她之前明明說過要留在我身邊的,現在竟然敢跑那麽遠。」

沈行是知道他這些天的頹廢的狀態的,看到他現在這幅宛若重獲生機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霍隊,我說一句公道話,穗星妹子估計是因為你要定親才離開的。」

「你即將成家,她呆在你這邊是不太合適。」

「什麽不合適?這裏永遠是她的家。」霍廷章蹙眉,想也不想的回答。

沈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別忘了,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而且你不是只把她當侄女嗎?當長輩的知道孩子考上北大不是應該高興嗎?」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敲在霍廷章的心尖上。

霍廷章面色閃過一抹復雜。

沈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語重心長道:「好好想想,在看清自己的心之後,再去找她吧。」

說完,沈行離開了這裏。

霍廷章看著這冷清的屋子,頭一次覺得陌生。

明明從前是那麽溫馨。

他細細打量了一番,才發現很多慕穗星親手布置的家具都不見了。

慕穗星喜歡的白色窗簾被換成了紅色。

他們一起手繪的花瓶也成了瓷器的。

晚風吹來的時候,再也沒有輕吟悅耳的風鈴聲。

第11章

這一晚,霍廷章坐在客廳前想了許久。

天亮的時候,他有了答案。

他還是要去找她。

直到慕穗星離開他的那一刻,他才發現那些他拼命想要忘卻不敢正視的感情是什麽。

慕穗星考上北大,他很欣慰,可一想到她離開三年,霍廷章心口一陣悶疼。

他想去告訴她,他的心意。

他之所以和特許欣在一起是為了強制自己忽略對她的感情。

霍廷章走到大院的時候,門口一個通訊員急忙喊道:「霍隊,司令急電,川北那邊重大事件,要你緊急歸隊。」

一個小時後,霍廷章坐在了去川北的卡車上。

他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張紙質地圖,看著地圖上北京的位置。

他看了許久,直到眼眶酸脹,才收起來。

他看向前方,眼神銳利:「出發。」

……

一年後,北大校內。

「穗星,今年寒假你也不回去過年嗎?」宿友問她。

慕穗星微笑著,搖了搖頭:「嗯。」

「那好吧,你一個人註意安全,想我了給我打電話。」

「好。」

三位宿友離開後,慕穗星靠在椅背上,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白皙精致的小臉。6

其實她是沒有家了,也沒有地方可去。

小叔應該成婚了,那裏也沒有讓她住的地方。

想到霍廷章,慕穗星忽然想起了什麽,拿出自己的錢包清點了一下。

一千五百元。

都是她的獎學金還有她每天放學後打工掙來的。

比她欠霍廷章的撫養費多了很多。

慕穗星只給自己留了一點生活費,然後就去校門口寄給了霍廷章。

郵遞員收走後,慕穗星沒由來的感到一陣輕松。

自從她和霍廷章兩清了。

但她會一直記得霍廷章的恩情,畢竟是他將她養大,讓她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慕穗星才出來一會兒,天空已經開始飄雪了。

聽說下雪的北京很美,她去年忙於做打工掙錢,還沒去看過。

今年打算去看看。

她正要回去時,一只寬大的手攔在她面前。

「慕穗星,這麽冷的天,你還要去打工?」一道懶倦的聲音響起。

慕穗星擡頭就看見一張笑得痞肆張揚的臉。

是沈燃,北大的風雲人物。

也是她的師兄。

慕穗星和他認識也是出於一場窘迫的意外。

「又穿這麽少,你掙的錢都哪去了?都不知道給自己買新衣服。」

話音剛落,慕穗星凍得發紅的耳朵上就被套上了耳罩。

慕穗星雙眸放大,剛想說話。

下一秒,沈燃又給她套上了圍巾,三五量兩下打了個結。

慕穗星掙紮著要脫下,沈燃冷戾的聲音響起:「不許脫,以後還要不要跟我賺錢了。」

這話成功讓慕穗星停了動作。

慕穗星之所以能在一年內賺這麽多錢,是因為跟著沈燃。

北京的生活開銷很大,剛開始的時候,她著急還霍廷章的撫養費,只會幹一些苦力活的工作。

後來是沈燃帶她幹起了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行業。

賣國外的小吃,賣服裝。

沈燃是國外長大的,見識過的,知道的遠比他們內地人多。

而他本人也是很聰明,腦子轉得快。

再加上他本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跟著他,慕穗星賺了不少錢。

但跟著沈燃賺錢也是有條件的。

條件就是當他名義上的女朋友。

第12章

慕穗星第一次遇見沈燃的時候,是她剛來北大第二個月。

那晚,她在花園的路燈下做學習資料。

碰到了班裏的校花和沈燃表白。

她蹲在路燈下,一動不敢動,生怕打擾到他們。

時間太久,等班花念完情書上的內容時,慕穗星腿都蹲麻了。

她站起來活動的時候,弄出了動靜。

慕穗星一陣窘迫,趕忙道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慕穗星下意識看過去。

就看到沈燃桃花眼含著笑看她,對著身旁的校花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別,我喜歡她這樣的,看著就乖。」

慕穗星腦子嗡嗡作響,一時楞在了原地。

校花頓時委屈的瞪了她一眼,哭著跑開了。

慕穗星反應過來後,有幾分著急。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她不想把關系鬧的太僵。

「這位同學,我不認識你,請不要拿我當擋箭牌!」她的聲音帶了一點怒意。

但因為她在南方呆了這麽多年,即使生氣聲音也清甜清甜的。

「哦,知道了,不好意思。「沈燃輕飄飄的回了一句。

直白又快速的道歉,更是讓慕穗星的怒火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像一只紅眼的小兔子。6

她連忙收拾書本就跑,自認今晚倒黴。

這天過後,慕穗星果然被針對了。

校花在學校的人緣好,聽說家裏還有背景。

她的課桌裏會莫名的出現一些不明生物,有時候是老鼠,有時候是青蛙。

她很怕這些,嚇得在課堂上叫出了聲。

這堂課的老師是北大出了名的嚴師,最討厭有人打擾她上課的秩序。

慕穗星看見老師瞥了她一眼。

只好強忍著上完這節課。

下課後,慕穗星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班主任。

最後的結果是幾個和校花玩得好的幾個朋友頂了罪。

而校花只是用得意又挑釁的眼神看著她。

慕穗星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事情。

從前她被霍廷章保護的很好。

因為霍廷章的身份,學校的老師也對她有些關照。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慕穗星冷靜的思索了一番,決定趁著這個機會和校花好好說清楚前因後果。

誰知校花聽完後,臉上的怒意更盛:「你是在和我炫耀嗎?」

不管慕穗星怎麽解釋,校花都不相信。

這天後,校花對她的針對,從明目張膽變成了孤立和造謠。

慕穗星不管走到哪裏都能聽見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說她鄉巴佬,告狀精,更過分說她是在給別人做第三者。

不管慕穗星如何解釋都無濟於事。

後來的一次校花和那群好友撞見了她在飯店端盤子。

故意刁難投訴她,讓她失去了工作。

那天夜裏慕穗星終於忍不住在被窩哭了起來。

她拼命告訴自己沒有做錯什麽。

沒過一周,她就被誣陷偷了校花的護膚品,雪花膏。

她們要搜東西。

「一定是慕穗星拿的,她那麽窮,還在飯店端盤子。」

「對,那天我也看見了。」

十幾個站在她的宿舍門口,齊聲討伐。

慕穗星的室友替她抱不平:「你們有什麽證據嗎?」

「證據?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一個女生眼疾手快,翻出了慕穗星的帆布包,幾瓶罐裝的雪花膏掉了下來。

第13章

「證據確鑿,慕穗星你還想狡辯嗎?」

「走,告訴老師,她不是愛告狀嗎?我們也去,這種品行不端的人,就應該開除。」

慕穗星極力解釋:「不是我,我今天在圖書館的時候,包落在那裏……」

眾人哪能聽進去她的解釋。

生生將她帶到了班主任辦公室。

人證物證都有,校花趾高氣揚的說她的護膚品是國外的牌子,一瓶價值六百,要穗星賠償,否則決不和解。

金額較大,班主任也沒想到慕穗星會幹這樣的事,他失望的說:「品行不端,去把你家長叫來,不然就按校規開除處置。」

聽到要叫家長,慕穗星喉嚨裏有幾分酸澀:「我沒有家長。」

校花笑嘻嘻的:「那就按校規處置唄。」

慕穗星掐緊了手心:「老師,請給一周時間,我會證明我的清白,如果不能……我同意校規處置。」

班主任有幾分猶豫,最終同意了下來。

出來後,校花哼笑著看她:「看你能強撐到什麽時候。」

慕穗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細細的斜雨打下來。

她其實沒有把握能找到證據。

但她在聽到說要請家長的時候心下慌亂。

她不想再麻煩上霍廷章。6

可找不到證據,就要被處罰。

想到自己這些年的不甘,慕穗星又覺得不甘心。

忽然她想到一個人。

沈燃!

雖然在同在北大校內,但慕穗星兩天才找到沈燃。

她懷著忐忑的心簡單的將事情和沈燃說了一下。

她說的很急,有些語無倫次。

說完後,她緊張的看了沈燃。

慕穗星不確定他會不會幫她。

可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她想試試。

就在她以為沈燃會拒絕的時候。

一道男聲響起:「你怎麽不早說?等著。」

沈燃留下一句讓慕穗星摸不著頭腦的話就離開了。

一周期限的最後一天。

慕穗星坐在學校的涼亭內,眼眶紅腫,她想了許久,最後準備去班主任辦公室接受學校的處罰。

誰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慕穗星轉頭就看到了沈燃。

沈燃看到她哭了,皺起了眉頭:「哭什麽,醜……」

話說到一半,他止住了:「別哭,證據找到了,是她們自導自演,老師那已經說清了,你那沒事了。」

慕穗星紅彤彤的眼睛瞪大,哭過的嗓音說不出的軟:「真的嗎?」

「我能騙你不成?」

「你怎麽找到的證據的?」

沈燃骨節分明手轉了轉手裏的錄音筆:「靠高科技,再加上套話。」

慕穗星擦了擦淚水:「謝謝。」

聞言,沈燃摸了摸鼻子,語氣有幾分不自然:「用不著謝,再說這件事還是因為而起的。」

也是從這天起,慕穗星和沈燃有了接觸。

校花和其他參與的人員按照輕重處罰了。

她們寫的道歉信,被掛在了學校的公告欄裏,還了慕穗星一個清白。

之後的日子,慕穗星還是過著以前的生活。

學習,打工,宿舍三點一線。

要說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碰見沈燃的頻率變高了。

第14章

在學院基本上一天碰見好幾次。

有時她在外面做兼職的時候也能遇到。

某天她在雜貨部搬貨,東西很重,差點砸在她身上的時候,沈燃出手幫了她。

「謝謝。」

貨品放好後,慕穗星道謝。

沈燃幫她理了一下頭上歪掉的安全帽,嘖了一聲:「哪個女的像你這麽拼命,家裏缺錢?」

慕穗星嗯了一聲。

她的確是很缺錢,北京的消費高,除去學習上費用和日常開銷。

她還要還霍廷章的撫養費。

「靠苦力是掙不來大錢的。」

「這樣吧,你幫我忙,我帶你掙輕松的錢怎麽樣?」

「輕松的活,你學習時間都變多了。」

沈燃看著她白皙的臉上沾了灰,像個小花貓一樣,突然出聲道。

沈燃的最後一句話對慕穗星的誘惑很大。

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出聲:「什麽輕松的工作,正經嗎?」

來北京的日子裏,她成長了許多。

知道了很多人生道理,也明白那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盡管她和沈燃有一些交際,可她還是保持了幾分警惕。3

沈燃見她這副謹慎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想什麽呢?我和你一個學校的,你有事我也跑不了,怎麽樣幹不幹?」

慕穗星還是幾分猶豫:「那有條件嗎?」

像個不斷試探前方陷阱的小白兔。

沈燃桃花眼笑意更濃:「嗯……有。」

果然這句話後,慕穗星眼底的光暗了幾分。

「那不用了,謝謝。」

她拒絕的很幹脆。

沈燃挑眉:「都不聽一下條件嗎?」

「不用。」

沈燃啞然失笑:「條件就是做我名義上的物件,幫我擋一擋那些桃花,怎麽樣不算過分吧??」

「實在不行,你可以體驗一天看看,我保證我一天能帶你掙你一個月的工錢。」

慕穗星抿了抿唇,思忖了幾秒後答應了下來:「好,那就先體驗一天……試試看。」

就這樣沈燃帶她接觸了一些她從前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她也慢慢了解了沈燃。

知道了他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兇兇的,其實是個軟心腸但又嘴硬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接觸除霍廷章以外的異性。

是不一樣的感覺。

「怎麽呆呆的?說話啊。」沈燃的聲音將慕穗星拉回了現實。

慕穗星收起亂飄的思緒回神:「你怎麽也沒回去?」

「不想回去。」沈燃答的很快,「你這又要去打工?」

沈燃又問了一遍。

慕穗星如實道:「不是,想去北京看看看風景。」

沈燃松了一口氣,還以為她這麽拼,過年也要掙錢。

「正好,我也沒事,一起吧。」

就這樣沈燃帶著她逛了好多景點。

慕穗星原以為會孤獨寂的新年似乎有了溫暖。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慕穗星與沈燃並肩而行走在胡同裏,在雪地裏留下一串串,一大一小的腳印。

「咯吱」一聲。

一雙皮質軍靴踩在了雪地的腳印上。

霍廷章挺拔的身影站在了北大的校門口。

赴川北之後,他基本沒有休假的時間。

這次來北京也是因為任務。

任務完成後,上面特批他們在這裏過年。

霍廷章徑直來了北大。

他想見慕穗星。

第15章

盡管知道能碰到她的希望很渺茫,但他還是想來試試。

他已經一年沒有看到她了。

不知道她過得如何,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瘦了沒有?

小東西還真的很狠心,一封信都不給寄。

這些年他托了不少人打聽她的訊息。

但因為川北區機密嚴重,他也是不久前才看到信件。

上面提到慕穗星在學校很優秀,拿了不少獎項。

今天過年,她又沒有回家,會在哪裏過年?

霍廷章站在北大的門口。

雪簌簌落在他的頭發上,他渾然未覺,目光一直放在門口,生怕錯過一瞬。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頭發漸漸被雪花覆蓋,遠遠的看過去就像白了頭。

在這銀裝素裹的雪地裏顯得幾分蕭條。

「北大早就放假了,別等了。」身後傳來沈行的聲音。

沈行是出來尋他吃年夜飯的,左等右等沒等到,就知道他肯定來了這裏。

他和霍廷章一樣被調去了川北。

朝夕相處間,他這位好兄弟可算是認清了自己的心。

可惜養大的小媳婦跑了。

霍廷章目光仍放在門口處,問身旁的沈行:「你找到你表弟了嗎?」6

沈行擺擺手:「沒逮到,那小子賊的很,他不願意和我過年,就隨他去了,走吧,吃年夜飯去,就等你了。」

霍廷章離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

沈行忍不住吐槽一句:「霍隊,你現在特像什麽你知道嗎?」

「什麽。」霍廷章的聲音冷淡。

「老婆跑了,眼巴巴等老婆回來的望妻石。」

……

另一邊,慕穗星和沈燃氣喘籲的走在街道上。

「怎麽樣?滑雪刺不刺激?」

慕穗星鼻子凍的通紅,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嗯,我之前從來沒有玩過!」

她語氣輕快,還沈浸在剛才的喜悅中。

她之前從來沒有體驗過滑雪。

「那下次帶你去劃船,更刺激。」

沈燃看她笑的開心,也跟著笑。

「好!」

慕穗星滿眼期待開心的點頭。

和沈燃相處久了,她的話也變得多了:「沈燃,你怎麽什麽都會啊,好厲害。」

「一般一般吧。」沈燃嘴上低調,心裏卻是炸開了煙花。

「這些都是你在國外學的嗎?」慕穗星忍不住問道。

「是,我那會不好好讀書,就喜歡玩這些,這不家裏把我弄回來了。」

慕穗星敏銳的察覺到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有點不太對。

「那你現在回來,過得不開心嗎?」慕穗星下意識脫口而出。

說完後,她又有一點後悔,她怕自己說錯話了:「我不是……」

沈燃看出她的謹小慎微,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薄唇輕揚:「跟我說話,用不著這麽小心翼翼。」

慕穗星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沈燃很喜歡摸她的頭。

奇怪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反感。

「好。」

慕穗星點了點頭。

這乖巧的樣子讓沈燃的心頭軟的一塌糊塗。

他看著她,眸光裏似乎只有她一人:「現在……過得也不錯。」

慕穗星被他的目光看的有幾分不自然。

沈燃很快輕移了目光,輕咳了一聲:「走吧,帶你去吃年夜飯。」

兩人去了一家火鍋店。

剛準備進包廂的時候。

沈行從隔壁的包廂內出來:「阿燃,跟誰吃飯呢?」

第16章

慕穗星是背對著的,沒有看見說的話的人。

但是這聲音她卻覺得莫名的熟悉。

好像在哪裏聽見過。

像是霍廷章的一位朋友。

想到這,慕穗星身體不可控制的僵硬了幾分。

沈燃自然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以為她是怕生。

他輕聲說:「你先進去,我去打個招呼。」

「好。」

這邊的沈行只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背影,帶著一個可愛的耳罩。

他覺得有點眼熟,一時沒想起來。

思索間,沈燃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哥。」

沈燃喊得很勉強。

沈行看著他就頭疼,把他揪進了包廂裏準備好好說教一番。

「小兔崽子,跑得挺快,白天去找你過年,一溜煙的跑不見了,這會知道喊哥了。」

「那你當我沒喊過。」

「謔,霍隊你看,這種調皮的小崽子,要是擱軍區,你看我不打的他滿地找牙。」

沈行被氣的不行。

「你看著辦。」霍廷章的聲音很淡。

沈燃懶懶的瞥了一眼包廂裏氣場強大的男人。

霍廷章沒興趣參與他們的家務事,自顧自的酌著酒。

用酒精來麻痹空寂的心。

「不跟我來吃飯的由頭,就是跟人小姑娘吃飯?女朋友?我看看看。」

沈行強行壓下心中的怒氣,說著就要往外走。

下一秒,沈燃擋在了他的面前:「哥,別鬧,她膽小。」

語氣有幾分求饒的意思。

這還是沈行第一次見他這桀驁不馴的表弟這副姿態。

沈行有些不可置信,但他深知他這表弟執拗的性格。

不給見,就是不給見。

沈燃破天荒的主動開了口:「沒什麽事,我先過去了,怕她等太久,晚上我來找你,新年快樂。」

說完連忙離開了。

沈行被他這句新年快樂又是一震。

反應過來後,人已經跑沒影了。

沈行看著連連感嘆:「這動了情的的男人人就是不一樣,這從小就吊兒郎當,誰也不放在眼裏的人,也開始變得細心了。」

說完,沈行又看向身旁悶頭喝酒的霍廷章。

「誒,這還有一個。」

「從一個無欲無求的孤家寡人,成了苦大情深的毛頭小子。」

霍廷章沒說話話,又仰頭喝了一杯白酒。

辛辣如刀,割的胸口發疼。

他不由想起了上一次這麽喝酒的時候,還是慕穗星和他表白的時候。

那天他狠狠教訓她一頓後,又忍不住心疼。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細心呵護的小姑娘已經長這麽大了。

聽到她紅著臉表明心意的時候,他先是不可置信,而後又是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的感覺。

可在聽到慕穗星又喊了一句小叔的時候,他瞬間清醒,緊接著是憤怒。

他們的身份擺在這。

於是他斥責了她,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竟然也有那齷齪的心思。

這樣與那些罔顧人倫的畜生有何區別?

霍廷章不斷在心裏唾棄著自己,可面對慕穗星的時候又是不可控制的沈淪。

他在痛苦之間反復掙紮。

身份,年齡都是他們身上的枷鎖。

她還小,可能只是一時興起。

他不能害了她的名聲。

第17章

可慕穗星似乎在追他的事情上很認真。

他只能一邊漠視她的感情,一邊拼命將心底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壓在心底。

不久後,醫隊的特許欣向他表白。

霍廷章想或許這是可以讓她死心的機會。

於是他和特許欣合作,特許欣也願意配合他。

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

小姑娘成功死了心。

可是他卻後悔了。

「叮」的一聲,酒杯碰撞,將霍廷章拉回了現實。

沈行看著他樣也是無奈,陪他喝著酒。

「才分開一年你就成這樣子了,要是穗星妹子嫁人了,你還不得發瘋?」

沈行說完,就感覺一股森冷的氣息在蔓延。

看著霍廷章眸光飛過來的刀子,立馬改了口:「謔,我瞎說的,穗星妹子那麽喜歡你,肯定不會跟別人跑。」

「你們才分開一而已,好好和穗星妹子說清楚,她要是知道你的心意,肯定開心得找不著北。」

「她以後肯定你媳婦。」沈行瘋狂找補。

霍廷章只是聽著,心裏有一點沒底。

是才一年過去沒錯。

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聯系,真的還能像從前那樣嗎?

沈行為了讓兄弟安心又說了很多。

說著說著,沈行好像想起了什麽,恍然出聲:「說起來,我表弟和穗星妹子一個學校的,就剛才那位,剛才忘記問了,等晚上回去我幫你問問。」

聞言,霍廷章瞬間望向他,聲音清淡:「好,多謝。」

沈行有些無語,合著他今晚說了這麽多,他就聽到了這一句?

不過也對,霍廷章現在除了對慕穗星的事情感興趣之外,還能對什麽感興趣。

想著慕穗星,沈行忽然想到了剛才看到的沈燃護著的小身影。

是和記憶中慕穗星很像。

……

另一邊的包廂內。

慕穗星和沈燃吃的正歡。

慕穗星第一次了解到不一樣的火鍋吃法。

原來不辣的火鍋,不放花椒也可以這麽好吃。

「你怎麽知道,我花椒過敏?」她夾了一塊毛肚放在嘴巴瑞。

鼓鼓的,像個小河豚。

沈燃為她調著各種蘸醬,薄唇溢著笑:「你上次和飯館老板親口說的,再說我們一起吃過這麽多次飯,我又不是瞎子。」

慕穗星心頭有一抹異樣劃過。

「來,試試這個蘸醬口味怎麽樣,獨家秘方,只此一份。」沈燃將調好的蘸醬端給她。

慕穗星吃了一塊,眼睛瞬間閃著亮光,忍不住誇贊:「好好吃!沈燃,你可以把這份配方告訴我嗎?」

「可以,回去我都寫下來給你,但我覺得你用不到。」

「恩?」慕穗星一時沒反應過來沈燃這句話的意思。

「有我在,你不需要自己調,只管享受的吃就好了。」

慕穗星沒多想,只覺得他真好,開心點了點頭:「好,謝謝你。」

吃完離開的時候,慕穗星特地往隔壁包廂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人,應該走了。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

應該是她的錯覺,怎麽可能是霍廷章的朋友?

沈燃說要帶她去東門口看煙花。

路邊,沈燃拉開車門,慕穗星坐進去。

這一幕剛好被出來的沈行和霍廷章看見。

沈行指著他們的身影:「瞧瞧這貼心的樣子,你敢信這是剛才在包間和我嗆聲的小子?」

霍廷章只是擡頭隨意瞥了一眼。

然而,就這一眼,讓他心神劇震。

第18章

他瞳孔急劇收縮,呼吸頃刻停住。

霍廷章只隱隱看到了一個側臉,很像慕穗星的側臉!

他的大腦一陣轟鳴,瞬間震在原地。

還沒等他回過神,汽車的轟鳴聲響起,絕塵而去。

冷風呼嘯,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他這一年來枕在鐵板床上做了無數次的夢。

霍廷章幾乎是瞬間,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穗星!」

慕穗星?

沈行左右看看,哪有慕穗星的身影?

這會兒的工夫,霍廷章踉蹌著步伐沖了出去。

這路邊車來車往,沈行嚇了一跳,連忙追了上去:「霍隊,你喝多了。」

沈行喝的少,很快就追上他:「你看錯了。」

霍廷章黑著臉,扒開他的手,還要去追:「我沒看錯,和你弟在一起的就是穗星!」

聞言,沈行太陽穴突突的跳:「那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可能只是有點像,你今晚喝那麽多,肯定是看錯了,走,回去了。」

雖然沈行也覺得有點像,但應該……不是吧。

「再說,如果是穗星聽見你的聲音,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定是你看錯了。」

沈行繼續給他上定心丸。

霍廷章卻一直堅持那就是,還要跟上去找。

無奈,沈行只能找了個司機師傅,跟著霍廷章一起去找。

……

「砰——啪」,一朵朵煙花直沖雲霄,在夜空中絢麗地炸開,化作無數星光照亮了慕穗星驚喜又興奮的臉龐。

慕穗星忍不住搖著沈燃的手臂:「沈燃,你看,這朵花變了六種花樣呢!」

她之前在嶺洲從來沒有看到這麽多絢麗的煙花。

整片天空都是,像國外的化畫作一樣!

沈燃沒有看煙花,而是看著洋溢著笑的她,勾唇:「嗯,好看。」

「這種漫天煙花,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嗎?」

「我也剛回來,不確定,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

慕穗星目不轉睛的看著天空:「好。」

沈燃看著她這麽喜歡,問了她一句:「你想不想留住這天的煙花?」

慕穗星脫口而出:「想。」

「在這裏等我一個小σσψ時,不要走開。」

說完,沈燃快速跑出人群。

沈燃跑了十幾家照相館,最後只有一家小一點的私人店鋪還開著門。

但人家今天不營業。

沈燃付了幾倍的錢,老師傅才同意把器材借給他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不多不少,沈燃朝著人群中的慕穗星喊了一聲:「慕穗星。」

漫天的煙花下,慕穗星轉頭看見的就是,意氣風發的少年,用力朝她揮著手。

「哢嚓」一聲。

慕穗星與漫天煙花定格在一起。

慕穗星臉上閃過一抹驚喜,饒是她知道沈燃腦子靈活。

可沒想到他真的能辦到。

沈燃為她拍了好多張,最後沈燃問她:「一起拍一張吧。「

「好。」

拍照的時候沈燃離她很近,他微微側頭,看向慕穗星,目光溫柔。

這一刻被留住了。

拍完照,慕穗星陪他去還了相機。

夜已深,外面的人漸漸變少了。

他們並肩走在雪地裏。

「沈燃,謝謝你。」慕穗星輕輕的說著。

「什麽?沒聽清。」沈燃微微蹲下了身子,與她持平,把頭側向她。

慕穗星失笑,也靠近了幾分:「我說,謝謝你,我很開心。」

沈燃聞到若有若無的淡淡馨香,嘴角上翹。

細雪又開始飄了,落在了沈燃的頭上。

慕穗星剛想伸手幫他撫去。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響起:「慕穗星!」

第19章

慕穗星身體一震,徹底僵住。

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聽到這道聲音了。

是霍廷章。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頭看去。

雪夜的路燈下,霍廷章一身黑大衣,正雙眸猩紅的看著她的方向。

一年不見,他面容更加深邃英挺,氣質也更加深沈。

不知道為什麽,慕穗星在他身上看到了孤寂的感覺。

霍廷章在看清慕穗星瞬間,沈寂已久的心才重新跳動一般。

一年而已,慕穗星長高了,也褪去了學生的氣質。

這是他未曾參與過的時光。

驀的,他像是才看到慕穗星身旁的男人,眼神冷了幾分。

「過來。」

霍廷章朝著慕穗星伸出一只手,語氣不容置喙。

慕穗星沒動。

空氣似乎安靜凝滯了一瞬。

霍廷章沈沈的笑了一聲,然後擡起腿向她走去。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黑眸緊鎖著她,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見了。

隨著靠近,霍廷章的心臟也狂跳不止。

相較於他的激動,慕穗星則是神情淡淡。

霍廷章越來越近,在只有幾步距離的時候。

沈燃擋在了慕穗星的身前,帶著明顯的警惕。

霍廷章也冷冷的看了一眼沈燃。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有明顯的火藥味。

慕穗星察覺不對,主動開了口:「好久不見,霍隊,有事嗎?」

聞言,霍廷章瞬間望向她:「你叫我什麽?」

「霍隊。」慕穗星又重復了一遍。

「膽子大了,小叔都不叫了。」霍廷章輕笑了一聲,只是眸光卻是冷的。

慕穗星抿了抿唇,不知道說什麽。

一旁的沈燃蹙了蹙眉,有點拿不準慕穗星和面前這個男人的關系。

但他看出了慕穗星的不適感:「這位先生,你嚇到她了。」

霍廷章沒有看他,目光在慕穗星的身上,聲音冷沈:「我嚇到你了?嗯?」

慕穗星見他像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沒打算多待,對著身旁的沈燃說道:「我們走吧。」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手臂卻突然被攥住。

「艹,你想對我女朋友幹嘛?」沈燃最先反應過來,也抓住了慕穗星的手臂,將她護在了身後。

霍廷章看著從來只依靠在他羽翼下的的人,如今竟然依靠著另一個男人。

他唇邊那丁點兒笑意也沒了,臉色陰沈的駭人。

沈燃也沒帶怕的,直直的與他對視。

劍拔弩張,硝煙彌漫。

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來了。

趕過來的沈行看到這一幕,心臟都要嚇出來了。

看到慕穗星的那一刻,又是心神一震。

他那祖宗表弟和霍隊的侄女什麽時候認識的?

看樣子關系好像還不一般。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幹嘛呢這是,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沈行想去拉霍廷章,看到他周身冷峻的氣場嚇得一顫。

果斷去拉自家祖宗弟弟的手:「阿燃,幹嘛呢,放手,都是自家人,給哥一個面子。「

沈燃理都沒理他。

沈行:「……」

他摸了摸鼻子,轉頭看向霍廷章:「霍隊,他還是個孩子,你看你……」

霍廷章也沒理他。

沈行:「……」

合著他一個勸架的倒成了最討人嫌的了?

第20章

真當他沒脾氣了是吧?

沈行深吸了一口氣,果斷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慕穗星。

慕穗星也不想鬧太大。

她清淡的目光落在霍廷章的身上:「小叔,有什麽事嗎?」

這一句小叔喊出口,沈行的心終於穩了下來。

沈行連忙拍著自家弟弟的手:「還不快放手,這是人家穗星妹子的小叔。」

沈燃桃花眼瞇了瞇,目光在慕穗星和霍廷章的身上來回轉動了幾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這話差點沒讓沈行一口老血上湧,他使出全身力氣,扒開了沈燃的手:「什麽像不像的,別打擾人家敘舊。」

說完就想帶著離開。

沈燃在和慕穗星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後,才主動跟著沈行離開。

沈燃走著三步一回頭的往後看,沈行眼疾手快勾著他的肩膀,將他帶走。

空氣安靜了下來。

銀白的雪地裏仿佛只剩下了霍廷章和慕穗星兩個人。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霍廷章拉著慕穗星去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咖啡廳內。

慕穗星本來想掙脫開,奈何他攥的太緊,不給她拒絕機會。

慕穗星淺抿了一口咖啡,暖了下身子。

「為什麽一聲不吭就離開?」

霍廷章沒喝咖啡,只看著她,像是要把這一年來的思念全部宣泄。

「因為你要有自己的家庭了,而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慕穗星平淡的出聲,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我和特許欣退親了。」

霍廷章的話接的很急,說完他補充道:「我沒有喜歡可欣。」

慕穗星稍怔,她倒是沒想到霍廷章居然和特許欣退親了。

她只楞了一下便回神了,只說了一句:「嗯,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情緒。

跟霍廷章想的不一樣,激動、欣喜,統統都沒有。

霍廷章心底有一股恐慌在蔓延,有一種她再也不會在乎他的感覺。

他薄唇緊抿,說出了壓在心底一年的話:「穗星,是小叔錯了。」

慕穗星眼睫細微的顫了一下。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低頭道歉的樣子。

從來都是天之驕子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姿態。

慕穗星嘆了一口氣:「都過去了,小叔,不用道歉,你養我這麽大,永遠是我的恩人。」

霍廷章何其敏銳,黑眸深深的凝著她:「還有呢?」

桌布底下,他攥緊了拳頭,心臟揪緊,忐忑不安。

比他訓練比賽的時候還要緊張。

他在期待著一個答案,又害怕一個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慕穗星攪了攪咖啡:「還有長輩。」

「轟!」

霍廷章的腦海內一道驚雷炸響,緊接著一股鉆心的疼襲來。

他黑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幾乎是從嗓子裏擠出聲音:「穗星……你說過喜歡我的話還作數嗎?」

慕穗星攪動的手一頓。

霍廷章有幾分著急:「之前是我不敢正視自己的心,穗星其實我……」

「小叔。」

霍廷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慕穗星打斷了。

慕穗星嫣然一笑,將他之前用來拒絕她的話,還給了他:「小叔,你是我的長輩。」

第21章

清脆的聲音像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在他的心口上。

霍廷章的心臟刺痛,是讓他幾乎承受不住的痛感。

他緩緩伸出手捂著心臟。

「小叔,剩下的撫養費,我寄回去部隊那邊的地址了,我們兩清了,但我會記得你的好。」

「小叔,在你選擇特許欣的時候,我已經放下你了。」

慕穗星很平靜的說完。

霍廷章瞳孔發緊:「是因為剛才那個男的?」

「跟他沒關系,放下了就是放下了。」

「我不信!你明明那麽喜歡我……」霍廷章嗓音發顫。

「就是因為那個男的對不對?」

「你肯定被那個男的騙了。」

霍廷章越說越激動,捏著她的肩膀,期盼著她承認。

他是常年在部隊裏訓練的,力道很大。

慕穗星被這股大力的桎梏弄的發痛,輕吟出聲。

霍廷章瞬間回神,連忙收了手:「對不起,穗星,小叔弄疼你了。」

慕穗星也搖了搖頭:「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玩得很累了。」

霍廷章想跟她多待一會兒,明天上午他就要返回部隊。

可看到她疲憊的神色,終究心軟了,他低低道:「好。」

霍廷章堅持送她回宿舍。

一路上,霍廷章和她說著許多話。

詢問她這一年過得怎麽樣,又說了他的事情。

說他是因為去了川北才沒有來找她。

他說了很多,慕穗星選擇性的偶爾應了幾句。

霍廷章也說了他明天就要啟程離開了。

這一句,慕穗星沒有應聲。

霍廷章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但很快他又繼續說著事情。

兩人之間與從前完全顛倒過來了。

這一路,霍廷章無比希望車子開的慢一點。

但再慢也是有終點的。

宿舍很快就到了。

慕穗星下了車,和他揮手道別:「小叔,再見。」

如果有機會的話。

霍廷章心尖微顫,從前他送她去學校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和她道別的。

晚上,她就會回來迎著笑,撲到他懷裏說:「小叔,我回來了。」

可這一次的再見,是多久再相見?

霍廷章甚至都不敢想。

他僵硬的擡起手,同她揮了揮:「我會來看你的。」

慕穗星只是笑笑,沒說話。

這對霍廷章來說已經夠了。

慕穗星轉身向宿舍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霍廷章又喊住了她。

慕穗星緩緩回頭。

霍廷章跑了過來,抱住了她。

慕穗星雙眸放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霍廷章已經放開她了。

霍廷章帶著無限溫柔的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新……新年快樂。」慕穗星堪堪回神。

霍廷章目送她上了樓。

身後的司機師傅問他還回不回去。

霍廷章付了錢,說了一聲:「不回去了。」

霍廷章在慕穗星的宿舍樓下守了一整晚。

夜空中偶爾還有殘余的煙花顯現。

霍廷章擡頭望著。

只覺得心特別靜。

樓上的慕穗星完全不知道霍廷章還在樓下。

她換下衣服的時候,衣服口袋裏掉出來了兩個鼓鼓的兔子封面的紅包。

慕穗星怔了許久,才拿起來。

是剛才霍廷章抱她的時候塞進來的。

第22章

從她離開霍廷章加上今年,是兩個年頭了。

以往的新年夜,霍廷章都會給她壓歲錢。

每次都特別多,鼓鼓的。

院子裏的其他人的紅包,加起來都沒有她的多。

於是其他人又開始把重心放在紅包紙上,說他們娘親做的獨一無二的紅包紙,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那會兒慕穗星正處於叛逆期,便嘟囔著也想要。

但霍廷章一個大老爺們,每天軍隊的訓練忙的不行,哪裏會這些。

但架不住她想要,霍廷章去一個軍嫂那買了樣式給她。

慕穗星興沖沖的拿著好看的紅包圖案,跑去小夥伴面炫耀道:「我也有了!」

但很快她就被戳穿和別人的一樣。

小夥伴們嘲笑著:「慕穗星騙人的,她的和琪琪的一樣,是琪琪的娘做的。」

「打腫臉充胖子!」

「慕穗星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沒人給她做。」

「沒人要的野孩子,沒人要的野孩子!」

「走,我們不跟她玩!」

慕穗星捏著紅包紙,呆在原地,眼睛哭的通紅。

「誰再亂說試試。」一道怒斥的男聲響起。

「是冷面大魔鬼,快跑!」

院子裏的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霍廷章。

一見到到他就化作鳥獸散。

但這次霍廷章三兩步跨過去,隨手拎了幾個欺負慕穗星欺負的最狠的小孩的衣領。

讓他們向慕穗星道歉。

小孩子早已被嚇的哇哇大哭,連忙哭著道歉了。

然而霍廷章還讓其中一個小孩,把孩子的孩子都叫過來向慕穗星道歉。

「對不起,慕穗星我們不該說你是野孩子。」

「對不起,慕穗星……」

「再有誰敢欺負她,我要告訴你們爹娘,全部體罰,聽清楚了沒?」

霍廷章聲音很冷,把小孩子們嚇得一陣膽顫。

他們抹了抹眼淚和鼻涕,點頭如搗蒜。

道完歉後,不到半秒,小孩子們都跑光了,只剩下委屈抽噎的慕穗星。

從欺負慕穗星,到集體道歉,前後不到一個小時。

「哭不能解決問題。」

霍廷章蹲下身子,用帶著薄繭的指腹,動作輕柔的擦了擦她眼眶殘余的淚珠。

「以後再遇到這種多人欺負你一個人的事情,不要害怕,勇敢抗爭,你越害怕,他們越欺負你。」

「你大膽的反擊,小叔會為你做主。」

「知道了嗎?」

慕穗星睜著霧蒙蒙的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

霍廷章摸了摸她,牽著她回去:「跟我說說是什麽原因。」

他走的很慢,適應慕穗星的步伐節奏:「他們說我騙人,說我的剪紙不是獨一無二的,說我是野孩子,沒人給我做剪紙圖案。」

「那個紅包剪紙圖案?」霍廷章問她。

「嗯。」

「你喜歡什麽圖案?」

「兔子,兩個長長的耳朵的那個。」

說完,慕穗星還用手放在耳朵邊,比了比形狀。

呆萌的不行。

霍廷章冷峻的臉上溢位一絲輕柔的笑。

他的聲音很輕:「知道了。」

澄黃的夕陽打在他們身上,很暖和。

地面上一高一低的兩道身影緊緊的靠在一起,像是永遠也不會分開。

第23章

慕穗星原以為霍廷章只是哄她開心的才隨口問了一句。

可是後來一天夜裏。

她寫完作業,路過客廳時,看見霍廷章坐在桌子前。

桌上放滿了紅色的剪紙。

好多都是像兔子又不像兔子的形狀。

霍廷章拿著紙筆在那裏畫兔子。

大約是怎麽畫也畫的不好看。

霍廷章蹙著眉頭說了一句臟話,低低道:「怎麽比一些訓練還難?」

話音剛落,他轉頭去拿紅紙的時候,看到了身後的慕穗星。

慕穗星問他:「小叔,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她沒聽懂。

霍廷章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輕咳了一聲:「不是什麽好話,那你就當沒聽到,別學。」

「哦。」

慕穗星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拿起了一張紅色的剪紙,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叔,你是剪兔子嗎?」

「嗯,不像?」

慕穗星可不敢說不像,連忙說道:「像的。」

「那你來選選,喜歡哪種。」

慕穗星湊過去,認真挑選著:「這個耳朵不對稱。」

「這個眼睛不夠大。」

「這個兔子臉太胖了。」

「這個怪怪的,不夠可愛。」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點評的樣子,霍廷章額頭青筋突突的跳。

他忍不住蕩笑出聲:「人小鬼大,要求還這麽多。」

慕穗星閉上了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有些緊張:「小叔,我是不是太挑了?」

霍廷章哼笑了一聲:「還好,你繼續挑,選最喜歡的。」

「小叔,你最近笑了好多次。」

「有嗎?沒註意,別打岔,快點選,明天還要早起給你做早餐。」

「好。」

選著選著,慕穗星看到了在墻壁上霍廷章被昏黃的燈光照射出來的影子。

她玩心大起。

用雙手在他的兩個耳朵邊比了個兔子耳朵:「那我最喜歡這種形狀的兔子。」

「哪個?」

還在畫兔子的霍廷章沒看到遞過來的樣式,問她。

「小叔,你擡頭。」

霍廷章擡頭,就看見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多了兩只耳朵。

他楞了一下,隨後發笑。

「可以剪出來嗎?小叔?」

「我最喜歡小叔形狀的兔子,可以嗎?」

霍廷章心底劃過一抹無奈,但還是溫和道:「可以。」

慕穗星滿意極了,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得寸進尺,給自己耳朵上也比了兩個耳朵。

「那我還要一個我這樣的兔子形狀的可以嗎?」

「可以。」

「那我能要一個我和你這樣形狀的,挨在一起的可以嗎?」

霍廷章額頭上的青筋又開始跳了。

真當他是專業的了。

但他說出來的卻是:「可以。」

慕穗星繼續挑選著其他兔子形狀,忽然又感覺到無聊了。

「小叔,你會唱歌嗎?」

「不會。」霍廷章回答的很快。

「可是隔壁軍嫂說他家的李隊長會唱歌。」

「我想聽,我還沒聽過小叔唱歌呢。」

「我想聽。」

霍廷章感覺到一陣頭疼。

他是不是太寵她了,要求越來越高了。

下一秒,霍廷章想起了最近聽部隊兄弟們唱的歌。

不過他們說這是情歌,以後唱給自己的媳婦聽的。

第24章

霍廷章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慕穗星。

見她還一副青澀單純,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他清了清嗓子,哼出了聲:「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情不移,月亮代表我的心……」

醇厚低沈的聲音,伴隨著門口處的風鈴聲。

一起飄進了慕穗星的心裏。

後來慕穗星每年過年前,都會和霍廷章窩在客廳的桌子前,剪兔子形狀。

霍廷章剪的兔子形狀也從最開始的勉強能看出來是一只兔子,到現在的活靈活現。

思緒回神,慕穗星拿著兔子封面的紅包,手心發燙,她放下了紅包。

突然沒了睡意。

她靠在宿舍的門邊,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麽。

樓下的,霍廷章也望著那輪月亮,想起了從前。

他嗓音沈了沈,生疏的哼著當年唱給她聽的那首情歌。

只可惜,他的聲音太小,樓上的慕穗星沒聽見。

慕穗星也沒有往樓下看一眼,不知道霍廷章還在樓下守著她。

……

第二天,北京火車站。

沈行看見霍廷章的時候嚇了一跳:「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霍廷章一夜未眠的雙眼布滿了血絲,下巴處還冒出了些許胡茬。

霍廷章沒回答,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走吧。」

檢票的時候霍廷章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有。

火車臥鋪裏,沈行看著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提了一嘴:「差不多行了,又不是不能見面,這副苦大情深的樣子一下子像老了好幾歲。」

本來沈行想說的是安慰的話,可不知怎麽到嘴邊就變了味道。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了霍廷章的心坎,他銳利的視線掃了一眼沈行。

「你那個弟弟怎麽回事?」

沈行心裏一咯噔,就知道躲不過這茬。

只好委婉的將他和沈燃對話,大致了說了一遍。

「阿燃那小子,咳咳,還在追求的階段。」

其實沈燃說的是:「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慕穗星遲早是我女朋友。」

聞言,霍廷章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沈行連忙說道:「唉,我那弟弟還小,你可別幹點什麽,這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況且穗星妹子還沒同意呢。」

雖然這麽說很不厚道,但相較於自家那個祖宗弟弟,霍廷章明顯更可怕。

霍廷章氣笑了,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還不至於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計較,我和慕穗星十幾年的感情他插不進來。」

「是是是。」沈行狗腿子似的附和著。

可隨後,他又忍不住腹誹著:「人家可比你年輕。」

「你說什麽?」霍廷章冷冽的聲音響起。

「沒什麽,沒什麽。」

……

回到嶺洲,霍廷章先是去了部隊復命,而後回了一趟大院。

特許欣搬過來的東西早就被他丟了,折現賠給了特許欣。

家裏也被他裝扮的和從前一樣。

霍廷章在整理屋子的時候,鄰居幾位軍嫂見終於有人回來了。

連忙過來湊熱鬧,笑著問道:「霍隊,穗星妹子什麽時候回來啊?」

「是啊,好久沒見她了,她在北京過的還好嗎?」

霍廷章一一回答。

「她會回來的。」

第25章

今年開學,開學典禮上,校長說今年國家重視體育類專案了。

將體育類也加入學習的課表上,會邀請全國各地優秀軍官來任課。

慕穗星對此並沒有任何壓力。

之前霍廷章為了提高她身體素質,帶著她打好了基礎。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來的人居然是霍廷章!

體育課,課間休息的時候。

眾學生剛跑完一千米長跑,癱坐在草垛上喘著氣。

唯獨慕穗星呼吸平穩,只是額頭沁著汗。

「穗星,你怎麽跟個沒事人一樣?」同學好奇的問她。

「之前練習過。」

慕穗星如實回答道。

「好厲害,誰教你的,誒,霍教官來了!「

慕穗星轉頭就對上了一身綠色軍裝的霍廷章。

緊接著眾人就看見,剛才一臉冷漠的魔鬼教官,對慕穗星噓寒問暖,溫柔的不像話。

簡直和剛才判若兩人。

等霍廷章離開,立馬有人提出了疑問。

「穗星,你和霍教官認識嗎?」

慕穗星抿了抿,解釋道:「他是……我小叔。」

「哇,這麽巧?你剛才說的練習過就是跟你小叔學的嗎?「

「嗯。「

「那你跟我們說說,一般還訓練什麽,讓我們提前有個心裏準備,說說嘛說說嘛。」

眾人起哄著。

慕穗星盛情難卻,只好開始回憶著之前霍廷章教她的一些訓練。

周圍的聲音不小。

霍廷章聽得見,目光落在慕穗星的身上,盡是柔意。

從前,她還記得那麽清楚……

下晚自習的時候,慕穗星剛出教學樓,就又遇到了霍廷章。

兩人並肩走在學校的操場上。

一陣沈寂。

霍廷章先開了口:「我有東西給你。」

說著,他拿出了一個包裝漂亮的錦盒,緩緩開啟。

看清東西的那一瞬,慕穗星有些許怔楞。

是一串藍色的風鈴,很漂亮。

跟她之前親手做的那串風鈴很像。

「這是我重新做的,你還要嗎?」

話裏也有另外一層意思。

慕穗星聽得懂,她垂下眸子,沒有接,只是將目光放在了遠方。

「謝謝小叔,但,我不需要了,風鈴容易碎。」

「這次的風鈴我用了特殊材質,不會碎的!」霍廷章說的很急。

慕穗星還是找了個借口婉拒了。

霍廷章眼底劃過一抹失落,但很快他調整起來。

沒關系,這些是他犯的錯,他會盡力彌補。

只要她不抵觸他。

願意給他一個守在她身邊的機會就好。

「我這次來北京任教三年。」

霍廷章主動跟她說起了發展的規劃。

慕穗星內心一怔。

她記得她以前問過霍廷章為什麽不去外面看看。

那時他說:「書本上怎麽寫的?不管飛多遠,最後都會回到自己的家,落葉歸根,我不愛折騰那些,就在這挺好的。」

「況且還有你。」

可如今他卻願意跋山涉水來到北京。

慕穗星抿了抿唇:「小叔,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欠你的更多。」

「不必有負擔,這都是我自願的。」

「可我真的……」慕穗星還是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霍廷章和她相處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不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麽。

是他不想聽到的話。

「我知道,你只管做你自己。」

第26章

這句話後,兩人一陣沈默。

「慕穗星。」一聲懶散的男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慕穗星和霍廷章轉頭看去,就看到了沈燃的身影。

霍廷章蹙眉,眸色冷了下來。

「我又想到了一個新賺錢的法子,想不想聽?」

聞言,慕穗星眼睛亮晶晶的:「想!」

她剛想朝著沈燃跑過去,就被霍廷章拉住了手。

「小叔?」慕穗星臉上帶著疑惑。

「太晚了,晚上單獨跟異性相處不安全,回宿舍。」

霍廷章的聲音沈沈,一雙黑眸警告性的看向沈燃。

沈燃自然感覺到了敵意,他散漫的臉上笑了笑:「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們這一年來相處的時間比這晚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小叔請放心。」

沈燃故意把話說的很曖昧嗎,還特別加重了‘小叔’二字。

聽得霍廷章心裏怒火上湧,他聲音難掩陰戾:「誰是你小叔。」

「慕穗星是我女朋友,按照輩分,我可不得喊你一聲小叔嗎?」

「她跟你沒關系。」霍廷章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沈燃笑笑,看向慕穗星:「有沒有關系你說了不算,慕穗星走不走?」

他一雙桃花眼裏明晃晃的說著「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

慕穗星如今的心裏當然是賺錢為首。

於是她想也不想的說:「小叔,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慕穗星就拂開霍廷章的手,朝著沈燃的方向跑過去了。

沈燃臉上勾著笑,挑釁意味十足。

甚至當著霍廷章的面摸了摸慕穗星的頭,說了一句:「乖。」

霍廷章攥緊拳頭,眸子發紅,眼睜睜看著兩人走遠。

慕穗星才消氣,才不抵觸他。

他不能讓她討厭他。

霍廷章閉上眼睛稍稍平復了心底的怒意。

他拿出腕表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七點。

他計算著時間,他最多能忍到十點。

十點之後,慕穗星還沒回到宿舍,就算冒著被她討厭的風險,他也得去把慕穗星逮回來。

……

另一邊的甜品店。

慕穗星吃著糕點:「你說的賺錢的方法是什麽?」

沈燃拿出了一份報紙給她看。

慕穗星看了似懂非懂:「上面報道的都是一些即將開發的娛樂產報道啊?」

「有娛樂的地方,人就多,人一多住的地方也要多。」

慕昭懂了:「你是說弄房地產?」

「嗯。」

沈燃簡單開始跟慕穗星分析起來。

慕穗星聽完後是打心眼裏佩服沈燃。

用一句天生的商人來形容也不為過。

兩人又玩了許久,沈燃才把慕穗星送回宿舍。

黑夜中,沈燃似乎瞧見了什麽。

在慕穗星要和他道別的時候。

沈燃湊近她,說了一聲:「別動。」

沈燃高大的身子緩緩低下頭。

越靠越近。

慕穗星莫名的心跳有一些緊張。

「頭發上沾著東西了。」

他修長的手指從她頭發拿了一片葉子。

遠遠的這番動作,看上去就像是在接吻一樣。

被不遠處剛趕過來的霍廷章看見。

幾乎是瞬間,他脖頸青筋暴起。

整個人縈繞著暴戾氣息。

沈燃並沒有呆多久,朝著霍廷章的方向看了看,滿意離開。

慕穗星剛想回宿舍,手臂就被一只大力扯住。

「你和他幹了什麽?」

第27章

慕穗星轉頭就看到了一臉陰沈的霍廷章。

霍廷章一雙黑眸,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看到她沒有任何異常才放心下來。

他松心了,慕穗星卻不太舒服,他剛才的語氣不免讓她想到了從前。

「看夠了麽小叔,又想說我還小,不能談戀愛嗎?」

慕穗星的語氣冷了下來。

「不是,是你不能……」

「不能什麽?不自愛?」

「我不是這個意思,穗星……」

霍廷章心裏一緊,曾經說出的話都成了回旋鏢,紮回來了他身上。

慕穗星平靜的直視著他:「我已經不是跟你身後患得患失的小孩子了,就算真的幹了什麽也與你無關了。」

說完,慕穗星用力甩開他的手,大步離開。

霍廷章看著她的背影心臟像被燙開一個洞。

……

包廂內。

霍廷章和沈行喝著酒。

沈行看著他悶頭喝酒的樣子,忍不住開解道:「你要學會變通一下啊,這樣給你支個招,你得讓她心疼,你……」

霍廷章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和那小子關系匪淺。」

沈行氣笑了:「怎麽怕我賣了你?你這話說的,我們這麽多年革命友誼,你竟然不相信我?」

「我可算是知道穗星妹子為什麽不肯再喜歡你了,你有時候倔起來的樣子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霍廷章:「……」

接下來的日子裏,霍廷章總會時不時的跟慕穗星示好。

但沈燃總會有意無意的插進來一腳。

霍廷章給慕穗星親手做飯。

沈燃就給慕穗星準備飯後甜點。

兩個男人暗自較勁。

慕穗星對此頭疼不已。

慕穗星回寢室的時候,一位沒怎麽打過交道的女生一臉羞澀的走到她面前。

女生遞給了她一封情書。

慕穗星有些莫名。

女生羞澀的說:「穗星,聽說霍教官是你小叔,你能幫我把這個給他嗎,謝謝。」

說完,沒給慕穗星拒絕的機會,就紅著臉跑開了。

慕穗星沒什麽感覺,順手的事而已。

她去了一趟霍廷章的單人宿舍。

門開啟,入目是精壯赤裸的胸膛。

霍廷章頭發微濕,水珠順著他的人魚線,一路下滑。

慕穗星和他生活了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她眼眸放大,微微撇開了頭。

「給你的。」

霍廷章沒想到慕穗星會主動來找他。

更沒想到,她會送給他一封情書。

他眼底的喜悅還未升起,在看到封面上字時,目光驟然暗了下來。

慕穗星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想跑。

但是被霍廷章拉進了房間。

「這是什麽?」他嗓音暗啞,直勾勾的盯著慕穗星。

慕穗星有些心虛:「我不知道,拆開看看就知道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她說著就想去拉門鎖。

但另一只大手比他更快。

霍廷章高大的身軀將慕穗星抵在門上,單手將她的雙手桎梏向上。

他另一只手開啟了情書,舉到慕穗星面前。

「來,念給我聽。」

明明聲音是輕柔的。

可慕穗星卻覺得危險無比。

她從未見過這樣子的霍廷章。

第28章

有種他要將她吞噬了的感覺。

慕穗星有些害怕了。

「說啊?」

霍廷章微瞇著眸子凝著她,眼裏沒有任何溫度。

他是真的被氣到了。

「小叔,我錯了……」

這種極具壓迫性的侵略感,讓慕穗星險些承受不住,於是她主動開口認錯。

霍廷章冷哼了一聲,丟開了那封情書。

他視線緩緩落在她那張瑩潤的櫻唇上。

霍廷章眸底的光越來越暗,喉結不自覺的滾了滾。

倏然,他用帶著薄繭的指腹,狠狠的撫過她的嘴唇。

他閉上眼睛,靠在她的耳邊,聲音低啞,一字一頓:「慕穗星,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生我的氣,但你再把我推給別人試試!」

最後,慕穗星幾乎是逃一般的跑出來了。

經過這件事後,慕穗星再也不敢幫女生遞情書給霍廷章了。

轉眼間,又是一年冬。

慕穗星和沈燃的房地產有了不少的收獲。

現在慕穗星已經是小有資產了。

「怎麽樣?這樣賺錢是不是輕松多了?」

沈燃和慕穗星剛辦理幾套房產證,走在路上。

「嗯!謝謝你,沈燃。」

「別說謝謝,我都聽膩了。」沈燃遞給她一串糖葫蘆。

慕穗星接過,嘗了一口,酸酸甜甜,好吃:「那你想要什麽禮物,我送給你。」

「還真有。」

「你說,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買給你。」

慕穗星說這話是有底氣的,畢竟以她現在的資產,大部份東西都買得起。

「我想轉正可以嗎?」沈燃褪去了一貫懶散,這句話說的極為認真。

慕穗星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麽轉正。」

「名分轉正。」

慕穗星動作一頓,以為自己會錯了意。

下一秒,沈燃直接將話攤開了講:「我不想只是名義上男女朋友了,慕穗星,我想變成真的。」

慕穗星大腦還處於轟鳴炸狀態。

她一直以為,沈燃對她好,帶她賺錢是為了彌補當年她被校花霸淩的事。

她沒想過沈燃會真的和她表白。

慕穗星至今為止,還沒談過戀愛。

她對於男女情感只限於之前對霍廷章的心思。

那還是單相思。

如今霍廷章微妙的態度,還有沈燃的表白。

讓她真的無所適從起來。

沈燃看出她的猶豫不決,沒有逼她:「不用著急現在回復,想什麽時候回應都可以,我一直在。」

「好,我會好好考慮的。」慕穗星點了點頭。

她是真的很喜歡和沈燃相處。

他永遠不會讓自己處於尷尬的地步。

沈燃勾了勾她的鼻子:「記住,你說的話,可別被老男人拐走了,走吧,帶你去吃飯。」

此刻沈燃嘴裏的‘老男人’正站在不遠處,黑著臉,看著他們。

眼看霍廷章周身的戾氣越來越重。

沈行趕緊出來打圓場:「好巧啊,穗星妹子,阿燃,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慕穗星看了他們一眼,如實道:「去吃飯。」

「吃飯好啊?我們也要去吃飯,正好一起吧。」

沈行邊說邊拍著霍廷章的肩膀,提醒他收收自己的戾氣。

於是兩人行,變成了四人行。

第29章

四個人,看著桌面上的蠟燭,鮮花,神色各異。

慕穗星埋頭吃著東西。

沈燃臉色漆黑的不行。

沈行則是頂著來自弟弟的死亡視線,只能幹笑幾聲著找話題。

沒辦法,這手心是兄弟,手背也是兄弟,他也很難辦啊。

相較於沈燃滿臉不悅的樣子。

霍廷章倒是心情不錯,輕抿了一口紅酒,評價道:「不錯。」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讓沈燃心底的火燒的更旺,銳利的視線掃向他。

霍廷章當做沒看見,不急不慢的切了一塊牛排,放在慕穗星的碗裏。

「牛排不錯,嘗嘗。」

慕穗星還沒來得及反應,沈燃就夾了一塊糖醋鯉魚放在她碗裏。

「這牛排老了,不入味,吃魚吧,新鮮。」

明晃晃地嘲諷霍廷章老的意思。

沈行後背已經起了冷汗了。

霍廷章倒是沒有之前那麽生氣了,輕笑出聲:「魚雖然新鮮,但刺多,穗星,你忘記你小時候吃魚卡住喉嚨的事情了?當時可是哭著說再也不吃魚了。」

霍廷章的回應也很直接,直接暗示著兩人的過往。

「那喝點飲料,這是我研究出來的新口味,保證你會喜歡。」沈燃又叫服務員上了一杯飲料。

是冰藍色的,一看就很好喝。

慕穗星有些躍躍欲試:「好。」

沈燃得意地看了一眼霍廷章,慕穗星向來拒絕不了他做出來的飲料。

不料,霍廷章也丟了一個王炸:「你日子就要到了,喝冰的,會肚子疼。」

一場飯下來,早已經是硝煙彌漫。

沈行發誓,再也不幹這自作聰明的事情了。

……

這一年過年,慕穗星跟霍廷章回了一趟嶺洲。

回去的時候,霍廷章眉目疏朗,嘴角的笑意就沒停下過。

活脫脫的一副領媳婦回家的樣子。

沈行不得不佩服霍廷章這連哄帶騙的本事真的強。

時隔三年,慕穗星再次踏入大院,內心感慨萬千。

這是她生活了十幾年,承載了她無數回憶的地方。

有個熟悉的軍嫂,不確定的上前打量:「你是……穗星妹子?」

「是我。」慕穗星聲音有些哽咽。

「唉,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大夥可想你了。」

「快出來,穗星妹子回來了!」

不多時,已經有不少曾經的鄰居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迎了出來。

三年,有些年紀大的軍嫂已經有了白發。

看著曾經照拂過自己鄰裏鄰居,慕穗星再也忍不住淚水湧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霍廷章勾著唇,看著慕穗星被大家圍著噓寒問暖的樣子。

有一種落葉歸根,四海歸一的沈靜。

煽情過後,慕穗星回到家時,腳步頓住。

這裝扮和之前一模一樣。

白色的窗簾,手工手繪花瓶。

門未關,外面的冷風吹進來。

「叮鈴,叮鈴」清脆的風鈴聲響起。

慕穗星轉頭看過去,熟悉的地方有一串著貝殼的藍色風鈴。

一切都是那麽熟悉,仿佛她只是出了一趟遠門。

「這次,風鈴不會碎了。」

身後霍廷章的聲音徐徐響起。

「嗯。「

慕穗星的聲音很輕。

霍廷章拿出了一疊紅紙,目光溫柔:「今年一起剪兔子嗎?」

未等慕穗星回答,門外傳來沈行硬朗的聲音:「霍隊。」

霍廷章皺眉,下一秒看見跟在沈行身後的沈燃,臉色一下子就沈了下來。

慕穗星則是滿臉驚喜:「你怎麽來了?」

沈燃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給了慕穗星一個大大的擁抱:「不歡迎?」

慕穗星失笑:「歡迎的。」

「那你可得好好款待我。」沈燃自動忽略對面黑臉的男人。

「一定。」

相較於這兩人的重逢與喜悅,沈行則是被霍廷章刀子似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

沈行摸了摸鼻子,幹笑著:「大過年的,大過年的。」

年夜飯過後,清冷的月光灑在積雪上,泛出銀白的光芒。

沈燃帶了最新款煙花,在大院裏放。

五彩斑斕的光芒在夜空中綻放開來,大院大人小孩紛紛跑出來看。

沈燃拿著煙花圍著慕穗星跑。

一旁的霍廷章也不甘示弱,時不時拿出剪紙兔紙湊到慕穗星身邊問她喜不喜歡。

沈行抽了個空,走到慕穗星身邊,笑著問她:「穗星妹子你跟我透個底,我這兩個兄弟,誰有機會?」

今天幫這個,明天幫那個,他都要裏外不是人了。

慕穗星擡頭望著漫天煙花,內心寧靜。

她現在無法回答,不過她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往後余生,她永遠最愛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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