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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夫被綁架?快撕票,我要當寡婦

2025-01-06心靈

沈綏寧坐於銅鏡前,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難以接受的同時,心情更是千頭萬緒的復雜。

她不過三十七而已,卻已年華不再。

曾經的一頭烏黑秀發,如今已是花白過半 。

曾經珠圓玉潤,白皙如玉的肌膚,如今已是滿臉皺紋,松松垮垮,不堪入目。

還有她的身體,更是到了油盡燈枯,藥石無醫的地步。

然而這會,她卻覺得精神抖擻,那布滿皺紋的臉上甚至隱隱看到了紅光。

她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了。

自十七歲嫁入這靖平候府,她勞心勞力操持著整個侯府。 二十年的寡居,她無怨無悔。

將一個搖搖欲墜,岌岌可危的侯府重新扶上現如今的滿門輝煌,為的不過是亡夫蕭錦軒對她的那一份愛,以及她對他的那一份愧疚。

現如今,她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也應該把這掌家權交出來了。

沈綏寧給自己梳好發髻,又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出門。

因為她身體的原因,整個綏寧院除了竹青一個侍女,再無其他下人。

這會也沒看到竹青,估計是在廚房裏給她熬藥。

此刻,沈綏寧的精神格外的好,就連走路都不帶氣喘。

手裏拿著庫房的鑰匙,來到老夫人的滿堂居。

偌大的滿堂居同樣也看不到一個下人,很安靜,但卻是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

見狀,沈綏寧微微怔了一下,臉上露出一抹疑惑,卻也沒有多想,邁步朝著老夫人的寢屋走去。

正欲敲門,屋內傳來聲音。

「軒兒,這二十年真是委屈你了。讓你有家歸不得,是祖母對不起你。」

這是蕭老夫人的聲音,略帶著幾分顫抖,更多的則是激動與期待。

軒兒?祖母?

沈綏寧大驚。

整個靖平侯府,能讓老夫稱之為「軒兒」的,除了蕭錦軒再無他人。

門並未關嚴實,留著一條指縫。

沈綏寧屏住呼吸,透過指縫往裏望去,然後整個人如遭棍打電擊。

屋內那個站於老夫人身邊的男子,赫然是她已經死了二十年的夫君蕭錦軒。

二十年過去了,他卻是一點未變,只是當年的青澀稚嫩已由現在的成熟穩重取代。

「祖母,孫兒不委屈。」蕭錦軒緩聲道,「委屈的是煙然,她與子恒母子分離二十年。還得親耳聽著自己的孩子喚別人母親。」

「祖母,孫兒不求別的。只希望祖母能給煙然正名,能讓她與子恒母子相認。」

「當初若非煙然,我們如何能輕易除去蕭錦翊,又如何能讓沈綏寧心甘情願的嫁與我,更心甘情願的為我守寡,幫我們靖平候府翻身。」

「祖母,我們候府能現在這般繁華,都是煙然的功勞。」

沈綏寧這才發現,蕭錦軒的身邊站著一女子,正是裴煙然。

與她的滿臉滄桑,滿頭白發相比,裴煙然就像是一個妙齡少女。明明比她還要大上一歲,然而現在的自己卻像是淩語煙的祖母輩的。

沈綏寧只覺得喉嚨裏一陣血腥味襲來,整個身子一陣搖晃,就像是瞬間被抽空了一般。

但她沒有讓自己倒下,她咬牙強撐著,一手緊緊的抓著門框,強迫自己繼續聽下去。

將嘴裏的那一口血硬生生的吞下。

「夫君,我不委屈。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為了你,為了整個候府,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願。」裴煙然一臉深情的望著蕭錦軒,輕聲細語。

「軒兒,你說的祖母都懂。明日是我七十大壽,我打算明日恢復你的身份。子恒也即將弱冠,也是時候讓你們一家團聚了。」

老夫人一臉慈愛的看著蕭錦軒,緩聲道,「沈綏寧這個身體啊,也撐不過幾天了。也不枉我讓竹青這些年來一直給她下藥。」

「她死了之後,正好給煙然騰位置,以後這個家,就由煙然來掌了。我們一家啊,也該是時候享福了。」

聽著屋內三人的談話,沈綏寧只覺得五雷轟頂。

原來,她的身體垮得這麽快,並不全是操勞過度,而是被他們下藥了啊!

而這個下藥之人竟然還是她最信任的竹青。

喉嚨裏又一口鮮血湧出,這一次她沒能咽下,「噗」的一下噴出。

「誰!」

蕭錦軒一聲厲吼,出現在她面前。

「為什麽?」沈綏寧一臉痛苦的看著蕭錦軒,「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忘記了曾經跟我許下的諾言了?你說過,這輩子只娶我一人為妻。」

「你騙我?你騙我!」她的聲嘶力竭,眼眸裏有著眼淚,「這二十年,再苦再累,我沒有一句怨言。我心甘情願的為你守著這個家。」

「我不為別的,只為你我之間的那一份情,那一份愛!可是,你沒死!你不旦沒死,你竟然和她在一起!她是你的……」

「軒兒,殺了她!」老夫人打斷她的話,一臉冷厲的盯著她,「她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知道了我們所有的秘密,她必須死!」

「夫君,祖母說得對。」裴煙然走至蕭錦軒身邊,用著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狠毒的話,「就算她沒有幾日活頭了,也留不得了。她若是不死,那麻煩的就是我們了。」

「軒兒,動手!」老太太催促著,那看著沈綏寧的眼眸裏盡是厭惡與憎恨,還有絕情,「這種不貞不潔的賤人,她就不配當我們靖平候府的人。」

「這二十年,已經是她賺了。若非她能讓我們候府重登輝煌與巔峰,我早就殺了她!」

「夫君,你不用擔心。反正她活不過幾天了,就讓竹青那賤婢幫我們做最後一件事情。就說是她謀害了候府主母。如此,夫君也不必違心的納她為妾了。」裴煙然依舊用著溫柔恬靜的語氣說道。

沈綏寧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噗哧」一聲響,胸口傳來一抹痛意。

只見蕭錦軒手執短劍,刺穿她的胸膛,沒有一點猶豫,那看著她的眼眸沒有一點感情。

沈綏寧倒下,死不瞑目。

……

痛,很痛。全身灼燒的厲害,烈火焚身。

沈綏寧很吃力的睜開,對上一雙赤紅的眼眸。

男人帶著鬼面,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沈綏寧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不是死了嗎?不是被蕭錦軒一劍穿膛殺死了嗎?

現在這是……

腦子裏閃過幾個畫面,這張鬼面讓她陌生又熟悉。

「醒了?」低醇好聽的聲音響起,然後彎腰朝她傾靠。

「噗哧!」沈綏寧拔下頭上的發釵,毫不猶豫的紮進他的胸膛。

不管這個男人是誰,都休想靠近她,更休想對她做什麽。

男人一手捂著胸膛,鬼面後那一雙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無比復雜。

而沈綏寧則是毫不猶豫的拔出發釵,血漬噴到她的臉上,她伸手抹了下,一臉冷漠的看著緩緩倒下的男人。

環視著這間不大不小的屋子,沈綏寧的思緒卻是越來越清晰。

二十年前,她與蕭錦軒成親半年時,裴煙然唆使她來這慈光寺,給蕭錦軒祈福。

結果她卻在這被人給玷汙了,當年那個玷汙她的男人,戴的正是這個鬼面。

所以,這便是當年糟蹋汙辱她的那個混蛋。

而她則是重生到了二十年前,不過這一世,他還沒來得及對她做那事。

沈綏寧起身,站直居高臨下的睨視著昏倒半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眸裏閃過一抹狠厲。

就連老天都在憐憫她,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一世,她定讓那些害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眼前的這個男人便是首當其沖!

「小姐,小姐……」外面傳來婢女初蘭急切又擔憂的聲音,由遠及近。

「初蘭,進來。」沈綏寧應著,聲音是激動的。

她回來了, 在乎她的人,這一世她全都要護住。

「小姐,你……啊!」推門進來的初蘭,在看到半躺在床上的男子時,驚叫出聲。

卻又很快鎮定下來,壓低聲音,「小姐,這……他欺負你了!該死!」

說著,朝著男子走去,狠狠的一腳踹過去,然後又朝著他的頭「啪」的一下重重打去,「混蛋,讓你欺負我的小姐,打死你!」

說完,又重重的打去。

然後,男人戴在臉上的鬼面被她打落,露出他那一張驚艷的臉頰。

初蘭在看到男人的真容時,整個人都僵住了,然後瑟瑟發抖,「小姐,他是太……太……太……」

沈綏寧也怔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麽……怎麽會是他?!

她好不容易重生回來,想要扭轉這一世的局面,想要為自己報仇雪恨的。

這就把他給得罪了!那還有活路?

「初蘭,有沒有帶金創藥?」沒有時間失神悲傷,沈綏寧快速的回過神來,彎腰,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衣服給扒掉。

初蘭趕緊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金創藥遞給沈綏寧。

還好夫人有先見之明,小姐出嫁之前交代過她們,金創藥必須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初蘭,扶好。」沈綏寧沈聲道,讓初蘭將他扶穩,又撕下他的一片衣角,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傷口包紮好。

好在,她只是用發釵紮他,而不是刀。若不然……

後果實在不敢想。

他依舊昏迷中,一副任由著主仆倆宰割的樣子。

沈綏寧費了牛九二虎之力,才將他的傷口處理好,又將他的衣服穿好,扶著他在床上躺下。

累的一身汗。

「小姐,我們……怎麽辦?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大罪。」初蘭猛的咽一口口水,臉色慘白,「他可是太子!」

對,這是當朝太子。而且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太子。

沈綏寧深吸一口氣,很努力的逼著自己鎮定冷靜,「已經給他處理好傷口了,應該不致命。走,我們趕緊離開。絕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的身份。」

初蘭連連點頭, 「小姐,就算真的被太子的人查到,那也是奴婢所為。跟小姐無關,小姐沒有來過這裏。」

主仆兩人匆匆離開,床上昏迷的江暮寒緩緩睜眸,慢條斯理的坐起,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半開的門,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伸手撫著受傷的地方,又低頭看了看被撕破的衣裳,然後攤開另一只手。

掌心裏赫然握著剛才那一支沈綏寧紮向他胸膛的發釵。

「主子。」侍衛破窗進來,「您受傷了?」

「無礙。」江暮寒冷聲道,「都處理幹凈了?」

「都處理幹凈了。」侍衛應聲。

「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全。」江暮寒沈聲道。

……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初蘭一臉驚魂未定的問著沈綏寧。

沈綏寧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沈重的很,「初蘭,你現在去做兩件事。第一件,想辦法告訴朝(zhāo)陽郡主…… 」

湊唇在初蘭耳邊輕聲的吩咐著。

只見初蘭連連點頭,「是,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辦好。」

「第二件,去告訴母親,讓她今日便離開沈府,隨便找個地方遊玩也行。反正就是不要在家裏,至少五日後再回府。至於原因,我下次跟她解釋。」

「小姐,那你呢?」初蘭一臉擔心的問。

沈綏寧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陰冷的很,「我去慈恩寺,你辦完這兩件事,到慈恩寺與我匯合。」

「小姐,奴婢不放心你,先送你到慈恩寺再去……」

「不行!」沈綏寧打斷她的話,「你要做的這兩件事情很重要,特別是朝陽郡主那邊,不容耽擱。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

見她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初蘭點頭,「是!小姐放心,奴婢定不負小姐厚望。那小姐自己小心,奴婢先去辦事。」

沈綏寧抄了近道前往慈恩寺。

這一世,她要讓裴煙然的計劃落空,要讓他們每一個人都付出代價!

……

慈恩寺

沈綏寧跪於蒲團上,雙手合十,一臉虔誠,「信女沈綏寧,誠心向佛祖祈求,求佛祖賜我夫君蕭錦軒一具健全的身體。」

「夫君幾年前受傷,導致身體有缺陷。祖母年歲已高,只盼早日能抱上曾孫。若是佛祖能圓了信女此願,信女願意為您重塑金身。」

說完,恭恭順順的磕頭。

磕頭之際,眼角朝著身後的殿門望去,一道深紫色的人影快速的離開。

沈綏寧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事妥了。

沈綏寧在慈恩寺足足呆了三天。

這三天,她一日三次雷打不動跪到佛祖面前「虔誠」的祈禱,將蕭錦軒不能人道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苦訴著。

這可不是她無中生有的,而是蕭錦軒自己告訴她的。

她是沈家的掌上明珠,雖然父親早逝,母親只是繼母,但卻是極疼她的。

沈家是上京城的首富,她母親手裏握著的房產,商鋪,莊子,不計其數。

蕭家雖然是候府,但卻已沒落。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要人脈更是沒有。也就只剩一個候府的門面而已。

他們看中了沈家的財富,想要空手套白狼。

於是蕭錦軒就開始瘋狂的追她,花樣層出不窮。

她一個閨閣少女,除了自己的兄長和弟弟,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別的男子。

再者,蕭錦軒長得風光霽月,唇紅齒白,又斯文有禮,一下就把她的心給勾走了。

她嫁給蕭錦軒時,母親給了她一百九十九擡嫁妝,意寓一輩子長長久久。還有莊子,商鋪,良田眾許。

自她進門後,靖平侯府的生活質素一下就提高了,蕭老太太更是在其他官夫人面前把頭擡得高高的。

新婚當晚,蕭錦軒卻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他說,他十五歲那年,跟著兄長出征,在戰場上傷到了,暫時無法行夫妻之禮了。

但,這四年來,他一直都在積極的醫治,大夫說已經有所好轉。不出一年便能痊愈了。

前世的她,多傻。 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話。不僅對「不能人道」的他不離不棄,還一次一次的拿自己的錢給他看病。

可那些銀兩,最後他全都花在了裴煙然身上。

他不是不能人道,而是不願意跟她行夫妻之禮。在裴煙然身上,他可是行的很啊!

既然這不能人道的話是他自己說的,那就別怪她「好心好意」的給捅出去了。

「小姐,奴婢已經安排好了。」沈綏寧剛回到憚房,初蘭走至她身邊,一臉嚴肅道,「奴婢還聽到一件有超的事情。」

說著,臉上揚起抹不去的興奮,「現在街上已以有在傳姑爺不行的事了,過不了幾天,怕是街頭巷尾都得知道了。」

「嗯。」沈綏寧一臉平靜的應著,「該回去了。」

「是,小姐。」初蘭應著。

對於沈綏寧的改變,初蘭可開心了 。

她和半夏一點都不喜歡姑爺,可是小姐喜歡啊!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對於他的話更是無條件的相信。

可是三天前在慈光寺那件事後,小姐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甚至還在佛祖面前把姑爺的身體缺陷給和盤托出了。

她真是太喜歡現在的小姐了,看著就是不好欺負的樣子。在她的眼裏,能看到夫人那精明又淩銳的樣子。

沈綏寧雇了馬車和車夫,送她回靖平候府。

「一會回府,不管任何人問你,這三天我們在哪,你都一口咬定是在慈恩寺。我們去的就是慈恩寺。」沈綏寧囑咐著初蘭。

初蘭點頭,「小姐,奴婢記下了。不該說的,半個字都不會說。」

「竹青也不能說。」沈綏寧又加了一句。

「是!」

主仆倆下馬車,只見靖平侯府大門緊閉。

見狀,沈綏寧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這是出什麽事了?怎麽關著門?」初蘭看著那緊閉的大門,一臉疑惑。

什麽事?自然是大事了。

想來,這三天,他們找急了吧。畢竟蕭錦軒被「綁架」了,綁匪可是要二十萬兩贖金呢!

可不得來找她要這銀子啊!

她就是故意在慈恩寺呆上三天,讓他們找不到她的。

初蘭上前敲門。

「二少奶奶,你可算是回來了!」下人一見著沈綏寧,就像是見著了救世主一般,「家裏出大事了!就等著二少奶奶作主啊!老夫人都已經病倒……」

「祖母!」沈緩寧一臉慌亂,「快,去祖母的滿堂居!」

滿堂居

蕭老夫人正躺在貴妃椅上,嚴媽媽和呂媽媽在她身侍候著。

一個給她捶著肩膀,一個給她搖著團扇。

哪裏有門房的人說的病倒了,她的臉色好的很,紅光煥發的,就像是有天大的喜事降臨一般。

「沈綏寧還沒找到嗎?」老夫人闔眸問著。

「沒呢!奴婢讓人去慈光寺找了,根本就沒人。」嚴媽媽說道。

「這個賤人!」老夫人咬了咬牙,冷哼,「我就知道,她對軒兒不是真心的。嘴上說的好聽,去給軒兒祈福,卻不知道跑哪去鬼混!果然是個低賤的商戶女!」

「要不是看在沈家有錢的份上,我絕不會同意她進我候府的大門!簡直就是敗壞門風!」

「祖母,您不同意誰進候府的大門啊?」老夫人的話剛說完,便是傳來沈綏寧那溫婉輕柔的聲音。

然後只見她邁著優雅的步子朝著這邊走來,「又是誰在敗壞我們候府的門風?祖母,您該不會是在說裴小姐吧?」

聽到她的聲音,老夫人猛的一個鯉魚打挺坐起。

因為振幅過大,速度過快,還將自己的老腰給閃了一下。疼得她立馬就面容扭曲了。

「祖母,裴小姐娘家於我們候府來說,是門坎低了點。但,不管怎麽說,她的父親也曾救過父親的命。」

沈綏寧站於老夫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容彎彎,表情恬靜清純,「她與大哥又有婚約,對祖母更是恭敬有佳。她肯定不會敗壞我們候府的門風的。」

看著站於面前睨視著自己的沈綏寧,老夫人只覺得臉頰狠狠的抽了抽,眼眸裏更是閃過一抹狠戾。

沒有教養的賤丫頭!

「二少奶奶,這幾日你都去哪了?」嚴媽媽最先反應過來,輕聲質問著,「不是說去慈光寺給二少爺祈福嗎?怎麽三天都不回來?老夫人擔心極了。」

「慈光寺?什麽慈光寺?」沈綏寧一臉茫然的看著她,然後轉眸看向老夫人,「祖母,慈光寺是怎麽一回事?我這三天都在慈恩寺給夫君祈福啊!整個慈恩寺的師傅都知道的。」

「什麽?!」老夫人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對啊, 慈恩寺。還是裴小姐告訴我的,說慈恩寺的……」

「老夫人,不好了!二少爺被綁架了!」沈綏寧的話還沒說完, 只見管家慌裏慌張的跑進來。

「你說什麽?!」老夫人一臉「驚恐」的看向管家,「怎麽……」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初蘭驚叫,一臉緊張又擔心的扶住沈綏寧。

而沈綏寧已經兩眼一閉,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初蘭身上,暈死過去。

見狀,老夫人一臉呆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是,她怎麽就暈倒了?怎麽不按他們的計劃來?

他們的計劃是,沈綏寧一到她面前,管家就急匆匆的來告之軒兒被綁架了,而且還是因為去救她而被綁架的。

然後綁匪要他們用二十萬兩銀子去贖人。

就沈綏寧對軒兒的在意程度,這二十萬兩銀子她定是毫不猶豫的拿出來。

然後,軒兒的意思是,他拿著這二十萬兩銀子,卻被綁匪「撕票」。而跟他一起去的蕭錦翊,自然是真的被撕票。

身為蕭錦翊未婚妻的煙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選擇殉情。

如此一來,軒兒就可以拿著這二十萬兩銀子,與煙然換一個身份,在外面活得很好了。

至於沈綏寧,那自然是讓她以罪人的身份留在候府,為他們當牛做馬一輩子。

可是,可是現在……她怎麽一聽到軒兒被綁架就暈死過去了?

按著他們的計劃,是她暈死過去。然後醒來,哭求沈綏寧,無論如何也要救回軒兒的。

「小姐,小姐。嗚嗚……老夫人,我們小姐暈過去了, 該怎麽辦啊?」初蘭也被「嚇得」六神無主,哭著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您是不知道這三天,我們小姐有多麽的誠心求佛。她一跪就是兩個時辰,一天跪三次。跪得膝蓋都是青紫的。」

「可她沒有一點怨言,只要是為姑爺好, 她什麽苦和累都願意吃。 裴小姐說慈恩寺的佛祖很靈的,我們小姐就毫不猶豫的去了。」

「這三天,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剛回府,門房又說老夫人病倒了。她又是急得一路小跑過來看望。」

「這氣都還沒喘上一口呢,又傳來姑爺被綁架了。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嗚嗚……」

初蘭抱著沈綏寧又「嗚嗚」的哭了起來,那樣子看起來別提多麽的情真意切了。

裝暈中的沈綏寧都不得不佩服初蘭的演技。

「快,扶二少奶奶躺下。管家快去請府醫。」老夫人趕緊吩咐著。

初蘭扶著沈綏寧在老夫人的貴妃椅上躺下,握著她的手繼續「嚶嚶」的哭泣著。

還邊哭邊說著這大半年來沈綏寧的不容易,為了蕭錦軒這個夫君,是多麽的心甘情願,盡心盡力。

這 「嗚嗚嗚」的聲音,哭得老夫人眉心「突突突」的跳,心情無比的煩躁。

管家很快帶著府醫前來。

府醫趕緊給沈綏寧把脈,然後臉色越來越沈,很不好。

「老夫人,這二少奶奶的情況不是很好啊!」府醫眉頭緊擰,一臉的愁容,「積慮成愁,人又過度操勞,再加之憂心成急。這怕是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啊!」

「那不行,你趕緊想辦法讓她醒來!」老夫人冷聲道,語言中帶著命令。

事情已經拖了三天了,可不能再拖了。

雖說那些綁匪是軒兒花錢雇的,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了?

現在,必須得趕緊把這二十萬兩銀子送過去。只有看到她的軒兒了,她才能放心。

這麽大一筆錢,只有沈綏寧有辦法籌齊的。最好是讓她立馬去沈家,問她那寡婦繼母拿。

「她就是情急之下暈倒的,你掐她人中,或者用什麽藥,刺激一下她,就能醒了。」老夫人看著沈綏寧再一次命令著府醫。

「老夫人,我們小姐……」

「你給我閉嘴!」老夫人呵斷初蘭的話,「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下人說話了?沈家就是這麽教你們這些下人的!你若是不會當一個下人,我讓嚴媽媽教會你!」

見狀,初蘭不敢出聲了。只能一臉心疼的看著沈綏寧。

裝暈中的沈綏寧心裏默默的將這一筆賬記下。

不急的,慢慢來。總有一天,讓你們囂張不起來。

府醫自藥箱裏拿出一個藥瓶,放於沈綏寧的鼻尖。

只見沈綏寧很是無力的緩緩睜眸,一臉茫然的看著老夫人,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猛的坐起。

「管家,你剛才說什麽?誰被綁架了!」她急急的問。

「回二少奶奶,是二少爺。 二少爺被綁架了,綁匪讓人送來書信,讓我們拿二十萬兩銀子去贖人。 否則,他們就撕票。」管家小心翼翼的說道。

「報官,初蘭,趕緊去報官!」沈綏寧毫不猶豫的說道。

「不行!」老夫人厲聲拒絕,「不能報官!這樣會害死軒兒的!那些綁匪沒有人性的,若是報官惹怒了他們,他們會對軒兒不利的!」

「他們只是求財。二十萬,你就給他們吧!綏寧啊, 祖母求你了!二十萬對於你們沈家來說,只是一筆小錢。若是二十萬,能換回軒兒,那就給他們吧!」

二十萬只是一筆小錢?

沈綏寧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

呵!她可真是說得出口啊!

對,上一世,這老東西也是這麽說的。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裝暈的是這老東西。醒來之後,又哭又求,又是做著保證,以後一定對她好。

「綏寧啊,軒兒那麽愛你。他是為了你才被綁架的啊!」老夫人見她不出聲,又加了一劑猛藥。

「有人給府裏送來一封信,說你在慈光寺遇險了。軒兒一聽又急又擔心,便是匆匆前往了。他什麽人都沒帶啊,就只帶了胡青便去慈光寺找你了。」

「誰哪知道,這竟然就被綁架了啊!這定是那些綁匪的主意。你可不能讓軒兒出事啊!你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啊!」

「祖母說的有理。」沈綏寧點頭,一臉嚴肅,「我這就去問母親要錢,別說是二十萬兩了,就是五十萬兩,一百萬兩,我也給!」

說完,帶著初蘭匆匆離開。

「她剛才說什麽?」老夫人一臉木然的看著嚴媽媽,「一百萬兩,她也給?」

失策了,早知道就跟她一百萬兩了!

「小姐,我們真的回去向夫人拿錢嗎?」初蘭輕聲問。

「明月酒莊的地契還在我們手上嗎?」沈綏寧看著她不答反問。

聞言,初蘭微微一怔,然後一臉無奈道,「小姐,奴婢實在是不知道把地契收放在哪裏了。」

這可是小姐的嫁妝,當初夫人給小姐的嫁妝,全都是最好的,最賺錢的。

可是卻被姑爺的幾句花言巧語,小姐就毫不猶豫的把酒莊交給老夫人了,她和半夏怎麽勸都沒用。

若非她多了個心眼,把所有的地契田契都放回到沈府小姐的閨房裏,然後哄著小姐說嫁妝太多,一時之間找不到這酒莊的地契。

只怕這酒莊的地契也要被姑爺給騙過去了。

「小姐,這酒莊是你的嫁妝。你已經把管理權交出去了,這地契可絕不能再送出去了。」

初蘭以為沈綏寧這會問起地契,是想把地契交給老夫人,於是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著。

看著初蘭一副謹慎的樣子,沈綏寧低低的一笑,「交給她?我的東西為什麽要給她?我知道你把地契收得好好的,去找出來。這次,還得靠酒莊砍了老東西的一條臂膀呢!」

「啊?」初蘭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一時之間不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

沈綏寧湊唇在她耳邊輕聲的解釋著,然後只見初蘭臉上揚起一抹愉悅又激動的笑容。

「小姐,真的嗎?你真的要這麽做嗎?太好了,小姐終於想通了,不被他們蒙蔽了。」

她的小姐終於看清楚靖平候府這些人的嘴臉了,終於不再慣著他們了。

靖平候府的這些人啊,一個一個簡直就是吸血鬼!

「快去把地契找出來,然後分頭行事。今天就讓他們知道,什麽叫痛!」沈綏寧一臉平靜道。

「是,小姐!」初蘭重重的點頭。

……

這是一處偏郊地段的小院。

此刻,被綁架的蕭錦軒正十分愜意的躺在躺椅上,邊上的矮幾上還擺著一個果盤。

因為天熱,果盤裏的水果都是冰鎮過的,墻角還放著兩大盆冰塊。

這三天,蕭錦軒過得無比的舒逸。畢竟,他可是答應了「綁匪」,只要拿到沈綏寧的二十萬,就分一萬給他們。

一萬兩銀子,對於他們這些螻蟻一樣的賤民來說,那簡直就是巨額財富了。

「小候爺,這日子過得可舒服嗎?」一道不悅的聲音傳來。

蕭錦軒懶洋洋的睜眸,看他一眼,「還行。屋子裏的冰快沒有了,你讓人再換兩塊。這大熱天的,沒有冰塊降溫,可吃不消。」

「行,不是問題。可是,小候爺,你們蕭府什麽時候來給贖金?這都已經三天了,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可知這幾天,我花了多少銀子?」

對方質問著蕭錦軒,語氣再次透露著不悅,「說好的一天,這可都三天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蕭錦軒不以為然的說道,「你都叫我一聲小候爺了,也該知道我在靖平候府的身份了。」

「我父親的候爵早晚讓……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直接一個拳頭狠狠的揍向他的肚子。

蕭錦軒瞬間疼得臉頰扭曲變形,眼淚「吧吧」的往下掉,「錢麻子,你瘋了!敢打我!你不想活了?」

「老子打的就是你!」 錢麻子擡腿朝著他又是狠狠的一腳踹過去,「老子讓人去打聽過了,沈綏寧根本就沒在蕭府。你們蕭府更是大門緊閉,根本沒有要拿銀子來贖你的意思!」

「老子管你是小候爺還是老候爺!老子綁你來,就是為了要銀子!我看你根本就被他們給棄了!」

這一腳踢得蕭錦軒五臟六腑都碎裂了,疼得他整張臉都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

「你……你……你……我祖母饒不過你!」蕭錦軒彎著腰,捂著自己的肚子,咬牙切齒的瞪著錢麻子。

然後只見錢麻子拿出一把匕首。

「你……你要幹什麽?」蕭錦軒一臉恐懼的看著他,連連後退,「你……別亂來啊!沈綏寧會來贖我的!只要我一拿到銀子,我多給你一萬!」

「嗤!」錢麻子不屑的一聲冷哼,「一萬?兩萬?老子冒著被官府剿殺的風險,跟你演這麽一出戲。只為了這區區一二萬兩?」

「二十萬兩,老子一分不少都要!」說完,一把抓住蕭錦軒的手,然後手起刀落。

「啊!啊!啊!」蕭錦軒那殺豬般的嚎叫聲響起。

他右手拇指被錢麻子毫不猶豫的切下。

「把這斷指給靖平候府送去!告訴他們,今天天黑之前,不把贖金拿來,就等著給他收屍!」錢麻子將那一截斷指丟給一個手下,冷聲道。

蕭錦軒緊緊的握著自己的右手,疼痛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臉色慘白如死人,豆大的汗一顆一顆往下掉。

怎麽也沒想到,千辛萬苦花大價找來配合他演一出綁架戲的人,竟然真的綁架了他,還敢傷他。

那蕭錦翊呢?是不是已經被他們解決了?已經死透了?

這一刻,蕭錦軒後悔了。他不該這麽早殺了蕭錦翊的。若不然,就蕭錦翊的身手,這幾個人全上,他用不了五招就能全部解決了。

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沈綏寧趕緊拿錢來贖他。

……

沈綏寧自然沒有去沈府拿錢,而是與初蘭兩人拿著明月酒莊的地契與「買家」直接到了官府過契。

再然後買賣雙方拿著官府過戶好的文書,以及兩名官差,前往明月酒莊辦理交接手續。

當然啊,這個時候必須得有官差在場。差不然,怎麽人贓並獲。

然而,一到酒莊,官差卻是發現酒莊內藏著大量的私鹽,私茶,私米。

於是,作為酒莊現在的管事胡勇彪直接被問話。

而沈綏寧更是一臉呆滯茫然,嘴裏輕聲呢喃著,「怎麽會呢?酒莊我交給祖母的時候,就是酒莊啊!她怎麽敢這麽大膽做走私?」

「胡管事,是不是你私自作主?你怎麽能這樣?你是嚴媽媽的當家,嚴媽媽又是祖母最信任的奴仆。你這是在害祖母!」

被官差扣著的胡勇彪一個字都不敢說,因為他被沈綏寧捏住七寸了。

……

靖平候府

老夫人正用著午膳,只見陳管家急匆匆的跑來,臉色很不好,「老夫人,出事了!酒莊被查了,老胡被官府抓了!衙役讓你去府衙一趟。」

「老夫人,不好了!綁匪送來二少爺的斷指,說如果天黑之前不給贖金的話,就撕票了!」門房捧著一截血淋淋的斷指跑過來。

老太太只覺得腦一陣晃暈,兩眼一黑,差一點暈死過去。

可是那一截血淋淋的斷指刺激著她的,只能硬撐著不暈倒。

「老夫人,你可得救救老胡啊!」嚴媽媽一聽自己的男人被官府逮走了,急得趕緊跟老夫人求情,「老夫人,他可是……」

「嚴媽媽!」呂媽媽急急的打斷她的話,輕拍著老夫人的後背,幫她緩著氣,「這個時候,你就別催老夫人了。少爺都出事了!」

「呂媽媽,你糊塗了嗎?」嚴媽媽說道,「少爺怎麽可能會出事?」

她走至老夫人身邊,壓低了聲音,「老夫人,這怎麽可能是少爺的手指呢?這綁架不是為了讓少奶奶出銀子。為了解決長房的……」

聞言,老夫人恍然大悟,「是啊!我是急糊塗了。這可是我們安排好的一出戲!他們怎麽可能敢傷害軒兒?」

「對,對!」嚴媽媽連連點頭,「定是他們傳錯話了。這斷指指不定是長房那位的。既然是他的,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這次本來就是讓他去送死的。那我們就當不知道好了。胡青給是給了他們足夠銀兩的,讓他們好生侍候著少爺的。」

老夫覺得嚴媽媽說得很有道理。

那些人怎麽可敢她的寶貝乖孫!這斷指定是蕭錦翊的,定是軒兒讓他們來府上把戲做足的。是拿來騙沈綏寧的。

呂媽媽一看這嚴媽媽三言兩語就把老夫人給說到她那邊去,心裏可是急得不行。

她和嚴媽媽都是年輕的時候就跟在老夫人身邊的。可是這幾十年來,嚴媽媽總是無形的壓著她一頭。

嚴媽媽的男人,被老夫人派去管理酒莊。那可是個油水很多的差事,這幾個月,都不知道他們撈了多少油水了。

還有嚴媽媽的兒子胡青,正是少爺的貼身小廝,很是得少爺的信任。

這次少爺被「綁架」的事情, 就是胡青前前後後的安排又找人的。

她的男人雖然是府裏的管家,可卻是個苦差事。當裏有嚴媽媽的男人那般清閑愜意又能撈油水。

所以,她其實是很忌妒顧嚴媽媽的。總想著找機會讓嚴媽媽在老夫人面前出點錯。

這會,才剛剛尋到一點苗頭,本想借機讓老夫人訓斥嚴媽媽的。卻不想又被嚴媽媽給帶到她那邊去了。

「老夫人,酒莊和老胡的事情可慢不得。」嚴媽媽一臉嚴肅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官府,把老胡摘出來。」

「怎麽摘?」老夫人眉頭緊擰,沈聲問。

聞言,嚴媽媽心裏長舒一口氣,繼續說道,「酒莊是少奶奶的,自然得由她來負責。就是老夫人得舍棄那些茶鹽米了。」

「少奶奶向來聽老夫人的話,這次又因著少爺的事情著急,這會定是六神無主。 」

「老夫人,咱得把這截斷指帶上。讓她知道因為她的辦事不利,惹怒了綁匪。反正她有錢,她娘家也有錢。」

「咱就讓她認了這件事,多交點銀兩認罰。再把那些茶米鹽都上交了。她急著救少爺,肯定會答應的。」

老夫人連連點頭,「你說得沒錯!就這麽做。還好酒莊的地契沒有過到我名下,要不然,這真是有口說不清了!」

「現在趕緊去官府,反正酒莊是她的。這禍就得她來背。」

一行人急匆匆的跟著衙役前去府衙。

……

府衙

沈綏寧與初蘭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又驚恐慌亂的跪著。

酒莊管事胡勇彪同樣也是跪著,那胖胖的身子瑟瑟發抖著,臉色是慘白的。

「大人,這酒莊是我的沒錯。是我母親給我的嫁妝。」沈綏寧一臉平靜認真的說道,「可是五個月前, 我已經把酒莊給給祖母了。」

「這是我夫君的意思。我新入夫家,他不想我太操勞,便是讓我把酒莊交給祖母打理。」

「夫君說了,祖母在成為老候爺的妾室之前,娘家就是開酒坊的。她身為家中長女, 弟妹都年幼,她是幫著家裏經營過酒坊的。」

「夫君說了,祖母有這方面的經驗,能把酒莊經營的更好。我深愛夫君,對於夫君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的。」

「如果不是這次夫君……不是這次我急需銀兩,我也 不會把酒莊轉賣了。這才發現這胡管事,竟是背著我和祖母做這犯法的事。」

「我們候府的人都能作證,我自半年前嫁給夫君,既沒有插手過酒莊的事情,也沒有去過酒莊。」

「酒莊所有的單子,全都是祖母簽字的。」

沈綏寧一口一個「夫君說」,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白癡般的戀愛腦,臉上的表情更是無辜的很。

「胡勇彪,你如何說?」應大人冷聲質問著胡勇彪。

「小人……」

「大人,民婦可以再說一句嗎?」沈綏寧恭恭敬敬的問。

「說!」

「胡管事,你莫怕,莫急。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大人就行。若是你不知情,我也不追究的。」沈綏寧一臉溫靜的看著他,好言好語的說著。

「你也知道這兩天府裏發生了一點事情,你是嚴媽媽的當家, 是胡青的父親,不會不知道我和祖母現在最急的事情是什麽。」

「酒莊我已經賣了,這錢等著急用。這兩天,胡青肯定也是受了不少罪了。 胡管事,你就將知道的全都告訴大人。」

聽著沈綏寧的話,胡勇彪只覺得腦袋「突突」的跳著,臉頰狠狠的抽搐著。

一口一個胡青,又提到家裏發生的事情。

卻是絕口不提蕭錦軒被綁架一事,可是卻又字字句句在告訴著他這事。 告訴著她,如果蕭錦軒出事,那他兒子胡青也就沒命了。

她……該不會是知道少爺被綁架一事是……假的?

這是胡勇彪腦子裏閃過一念頭,但是卻又快速的否認。

怎麽可能呢?她怎麽會知道?

酒莊裏的那些私茶,私鹽和私米,自然都是老夫人和少爺讓做的。可他能這麽說嗎?

「大人,我……」

「太子殿下駕到!」胡勇彪剛開口,門外傳來尖銳的,肅穆的通傳聲。

誰?!

沈綏寧的心「咯噔」往下一沈,然後「怦怦」的慌亂快跳著。

雙手更是本能的揪住衣裙,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的汗來,猛的咽一口口水。

腦子裏本能的閃過那天她一發釵紮進江暮寒胸膛的畫面。

然後臉色又白了幾分,額頭的汗由細密變得大顆,後背亦是一片全濕了。

這幾天忙著解決靖平候府的事情,竟是把自己「行刺」太子殿下的事情給忘記了。

還有就是這幾天也沒聽到太子殿下找「刺客」,更沒有聽說東宮有什麽異樣的事情傳出。

想來是太子殿下無事, 想來也是找不到她。

可是,可是……怎麽……怎麽就突然之間太子殿下來這京州府了?

那她豈不是自己送上門給太子殿下……問罪了?

跪在她身邊的初蘭也好不到哪去。

一聽到「太子殿下」四個字,腦子裏閃過的便是那日她踹太子一腳,還甩了太子兩個耳刮子的畫面。

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是要問斬的,甚至誅連九族的啊!

深吸一口氣,看向沈綏寧,一臉大義凜然,用著嘴型道,「小姐,奴婢來認罪。」

沈綏寧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用嘴型道,「別亂來,看情況。低頭,別讓他看到臉。」

然後主仆倆將頭壓得很低,幾乎都快埋進了自己的衣裙裏。

「下官見過太子殿下,未曾遠迎,還望殿下恕罪。」應大人趕緊從官位上起離,匆匆恭迎,行禮。

所有人均是跪地恭迎。

江暮寒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環視著府衙,如鷹一般的眼眸落在跪地的沈綏寧身上。

只見她雙膝跪下,將頭壓得很低很低,準確來說差不多是雙手伏地,頭伏於手上。

只留了一個後腦勺給他。

她身邊的婢女也是一樣的跪姿。

倒是知道把自己的臉藏起來,那日對他下「毒手」時,倒沒見她害怕啊!

「本宮路過,順便進來看看應大人。應大人這是在審案?」 江暮寒不鹹不淡道。

「是,是!」應大人連聲應著,微恭著腰,「這是靖平候府的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賣了她名下的酒莊。買賣雙方已經過好所有手續和文書。」

「應賣方要求,讓官差陪同前往酒莊雙方接交,卻不想在酒莊裏查到大量私鹽, 私茶和私米。」

「下官這會正斷著,也已經著人前去靖平候府請老夫人了。因為二少奶奶說,酒莊早就交給老夫人打理了。」

「靖平候府?」江暮寒輕咬著這幾個字。

沈綏寧只覺得有一道身影壓在她身上,冷不禁的打了個顫栗。

「二少奶奶?」低沈的, 冷冽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帶著濃濃的壓迫感,還有明顯的危險氣息。

「民婦蕭沈氏,見過太子殿下! 」沈綏寧強迫自己鎮定,恭恭敬敬的說道。

依舊雙手服服貼貼的伏地,額頭緊緊的貼著手背,不敢有一點動作。

冤家路窄啊!

只求這太子殿下千萬別讓她擡頭啊!

不然,今日 就是她的死期啊!

她不想什麽事情都沒做,就再一次去見閻王啊!她還想手刃上一世的那些仇人。

然而,不想什麽,就越來什麽。

只聽到頭頂那道沈冷的男聲響起,「靖平候府二少爺成親時,本宮外出辦差,倒是錯過了婚禮。既是候府貴婦,無須行跪禮。起身吧。」

起身?

啊,不,不,不!

不能起身,不能讓他看到她的臉啊!

「民婦不敢!民婦現在還是嫌疑人,應大人還在受理案情。民婦跪著便行,太子殿下若是有話問,民婦跪著回答。」 沈綏寧惶恐道。

身邊的初蘭,整個身子已經抖得跟個篩子似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替小姐頂罪的。可是,小姐也說了,讓她別亂來,見機行事。

所以,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與小姐一樣,伏跪著。絕不能讓太子殿下見著她與小姐的臉。

應大人有些摸不著頭緒,不明白這太子殿下是何意?

但,他可不敢隨意猜測這儲君之意。 於是便恭恭敬敬的站於一旁,靜候著。

江暮寒站於沈綏寧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看著她那小心翼翼,又帶著幾分小狐貍的狡黠,唇角不禁的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本宮許你起身,擡起頭來,起身,回話。」他一字一頓,不容半點反抗的說道。

聞言,沈綏寧只覺得一片黑暗死寂,是死到臨頭的死寂。

深吸一口氣,猛的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很是緩慢的擡頭。

入她眼瞼的是一雙深紫色的錦靴,鞋面繡著片片竹葉。

錦靴往上是同樣深紫色的衣擺,衣擺邊上金絲鑲邊,繡著同樣的竹葉。

富貴榮華卻又蒼勁有力。

再往上是腿,腰, 胸膛,最後對上一雙深邃不見底的墨眸。

沈綏寧在看到那一張熟悉的臉頰 時,眉心「突突」的跳了跳, 寬大的衣袖下,雙手緊握成拳,掌心全都是汗。

若是早知道上一世糟蹋她的混蛋是這太子殿下,她那天打死也不敢紮他一發釵啊!

大不了就是認命,讓他糟蹋吧!或許還能抱上他的大腿,讓他給自己當個大靠山啊!

失策啊!失策!

「民婦蕭沈氏,見過太子殿下!」沈綏寧強撐著讓自己鎮定,朝著江暮寒再次恭恭敬敬的行禮。

臉上的表情除了恭敬,敬畏,再沒有別的表情。

一雙漂亮的杏眸,只是淺淺的望他一眼,便是適時的移開,然後低頭不再與他對視。

將一個初次見到儲君的內宅婦人演得入木三分。

看著她這違心的表情,江暮寒眼底的那一分滿意度加深了幾分。

倒是要看看她,還能這般鎮定自若的裝到什麽時候。

「本宮只是恰好路過,既是應大人審理案件,本宮不插予。但事關朝庭親命的候府,本宮旁觀。」江暮寒不緊不慢道。

應大人趕緊讓人端來椅子讓江暮寒坐著。

沈綏寧:「……???」

怎麽……怎麽不為難她?不發落她?

一臉茫然。

「大人,靖平候府老夫人到了。」衙役帶著老夫人以及候府下來前來。

「胡勇彪,你好大的膽子……」

「大人,酒莊裏的私茶,私鹽和私米,都是我自作主張囤的。與少奶奶和老夫人都無關!大人,小人認罪,小人認罪!」胡勇彪急急的說道。

聽著這話,老夫人有那麽一瞬間的怔神,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然後又轉眸看向沈綏寧。

「當家的,你胡說八道什麽!」跟著老夫人一起前來的嚴媽媽,氣呼呼的質問,「這事跟你有什麽關系?明明就是……」

「嚴媽媽,是什麽?」沈綏寧打斷她的話,一臉平靜的看著她,眼眸裏有著急切,「難不成這是祖母的意思?胡管事只是奉命行事?」

「胡管事,今日在應大人的府衙,太子殿下也在,你就實話實說。 應大人定會秉公辦案的,若是應大人不公,不是還有太子殿下?」

江暮寒不說話,斜斜的靠坐於椅子上,那一雙如鷹一般的眼眸則是微微的瞇成一條細線,漫不經心的睨一眼沈綏寧。

小狐貍,倒是狡黠的很啊!還敢往他的頭上跳?是真的不怕?

老夫人此時才猛的發現,太子江暮寒竟然也在場。而且他還饒有興趣的看著沈綏寧。

這……沈綏寧什麽時候跟太子殿下有交情了?

莫不成,太子殿下是為了沈綏寧特地來的府衙?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鍋可是絕不能讓沈綏寧來背了。那便只能讓老胡背鍋了。

老夫人的腦子快速的飛轉的,一下就把自己想要的結果給得出來了。

趕緊朝著江暮寒行禮,「老身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請恕罪。我靖平候府竟是出了這麽一個大膽刁奴,背著我竟是幹出這等罪事!」

嚴媽媽一聽這話,哪裏還能不明白老夫人的用意呢。

她跟著老夫人幾十年了,從老夫人還是老候爺的妾室的時候,就跟在她身邊。

老夫人是個怎麽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

這是眼見讓沈綏寧背鍋無望,就打算把她的男人給推出去了。老夫人這是要棄車保帥啊!

她倒是還想再為自己的男人求個情,可是嚴媽媽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若是她敢多說一個字,那他們一家三口就只能去地府相聚了。

現在,當家的替老夫人認下這個罪,至少能保下她和兒子。也能讓老夫人記著這一份情。

這也是當家的剛才毫不猶豫的認罪的原因。

江暮寒面無表情的斜一眼老夫人,不說話。

老夫人「咚」的一下,跪下。

見狀,跟著她一起來的其他幾個下人趕緊跪下。

「太子殿下明鑒,臣婦著實是不清楚這刁奴的所作所為。他跟著臣婦幾十年了,曾是老候爺身邊的仆人。老候爺在世時,對他甚為信任。」

「臣婦也是因著老候爺對他的信任,才敢放心的交酒莊交於他打理。卻不想他竟是做出此等罪事!」

「臣婦今日不為他求情,只請應大人秉公處理,絕不必給我靖平候府面子。此等刁民,死不足惜!」

最後這句話,老夫人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足以可見她對胡勇彪的氣憤。

沒用的東西,這麽一點小事也辦不好!還敢連累她!

再一想,那麽多銀子,全都打了水漂,老夫人真是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嚴媽媽突然朝著胡勇彪沖過去,朝著他的臉「啪啪」的就是用力的甩著巴掌,「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讓你做這樣害老夫人於不義的事情!」

「你怎麽對得起老候爺?對得起老夫人對你的信任?對得起候府對我們的恩情!」

「對不起,老夫人,都是小人鬼迷心竅,都是小人見錢眼開!小人認罪,小人認罪!」胡勇彪重重的磕著頭。

「祖母,這是什麽?」沈綏寧的視線突然落到跪地的門房的手上。

只見門房手裏還小心翼翼的捧著用錦帛包著的那一截斷指。

白色的錦帛已然全部染紅。

「怎麽……怎麽都是血啊?」沈綏寧一臉茫然的問道,「可是夫……」

「綏寧。」老夫人急急的打斷她的話,「沒什麽,是來的路上,下人不小心劃破了手掌,流的血。」

她自然不可能在這府衙,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出蕭錦軒被「綁架」的事情。

如此一來,那可不就是報官了嗎?那衙門肯定得出去尋蕭錦軒的,那他們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他們只要想要沈綏寧的錢,以及讓沈綏寧這輩子為他們候府當牛做馬。還有就是借機除掉蕭錦翊那個礙眼的嫡長孫。

絕不能讓官府插手進他們的這個計劃中來。

聞言,沈綏寧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顯見的嘲諷弧度。

這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之所以會問,不過就是打亂一下老夫人的思緒。

最後的結果就是胡勇彪下獄, 酒莊的那些私茶,私鹽,私米全部沖公。

至於老夫人,身為酒莊的實際管理人,存在用人不當,督管不嚴的過錯,被罰一萬兩銀子。

當然,這一萬兩銀子是沈綏寧主動提出的。她還主動替老夫人認下這督管不嚴的過錯。

老夫人一聽「一萬兩」,氣得臉頰那松垮的肌肉狠狠的抽搐著。

什麽叫她是酒莊的實際管理人?這酒莊分明就是沈綏寧的,都沒有把地契過到她的名下。

但是在京兆尹和太子面前,這話她可不敢說。

畢竟霸占孫媳婦嫁妝的事情,可不能讓外人知道。

至於沈綏寧,什麽過錯也沒有。而且應大人還當場誇她識大體,肯擔責。

氣得老夫人又是一陣臉頰抽搐。

「綏寧,你先幫祖母把這一萬兩給交了。回府,祖母就把銀票給你。」老夫人看著沈綏寧一臉慈愛的說道。

聞言,沈綏寧乖巧的點了點頭,「祖母,您這說的什麽話。這費用我怎麽能讓您出呢?我母親給我的嫁妝那麽多,我隨便拿一兩件典賣就行了。」

「哦,也不用。我現在就有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我現在就去錢莊兌開,交一萬兩給應大人。」

「別!」老夫人趕緊阻止。

二十萬兩赤裸裸的提醒著她,這是要去「贖」蕭錦軒的,可不能再橫生枝節了。

「稍後,我讓人把銀票給應大人送來。」老夫人沈聲道。

「祖母,來來回回太費時了,畢竟我們還有急事要處理。」沈綏寧一臉正色道,「還煩請應大人派人隨我們走一趟靖平候府取銀票。」

「關德初,替應大人跑這一趟。」江暮寒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

啥?!

聽到江暮寒的話,不止沈綏寧怔了一下,就是老夫人也是一臉呆滯了。

不是,這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他讓人替應大人走這一趟?

如果是太子殿下身邊的這關公公跟著他們去候府,那她怎麽還能跟沈綏寧張這個嘴要銀票?

她剛才說一會讓人把銀票送來,那便是打著回府後問沈緩寧要的。

沈綏寧讓衙役跟他們回府,已經讓她有些不高興了。現在這太子殿下更直接,讓他的貼身太監跟去候府取銀票?

一萬兩啊!

老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全身都在痛啊!

「是!」關德初應著,「奴才這就替應大人走一趟,應大人忙著就是。」

馬車內

老夫人與沈綏寧面對面坐著。

嚴媽媽與呂媽媽侍候在老夫人身邊,陳管家在駕馬車,門房則是坐於他身邊。

至於關公公,則是自己騎了馬跟在馬車後面。

老夫人的臉色很不好,陰沈鐵青的。

「你好端端的為什麽會去酒莊? 去酒莊為什麽也不跟我說一聲?」老夫人剮一眼沈綏寧,一臉不悅的斥責著。

「還有,你不是說去籌錢救軒兒嗎?你去什麽酒莊啊!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是軒兒的安危勝於一切嗎? 」

「祖母,我就是去籌錢啊!」沈綏寧一臉無辜的說道,「我回沈家向母親借錢,可是母親三日前出門了。管家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可能是去談生意了。」

「兄長在學院,管家的意思是著人去請兄長回來。不過我拒絕了。」

「你為什麽要拒絕!」老夫人怒斥,「你是不是不想救軒兒!」

「祖母,你怎麽會這麽想我?」沈綏寧雙眸含淚,一臉委屈又可惜的,「我一門心思全都撲在夫君身上,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

「她出事了, 我比誰都著急。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這次被綁架的人是我,而不是夫君。」

「我自問,嫁進候府的這半年,處處以夫為天。夫君說什麽,我都是照做的。他說讓我把酒莊交給祖母,我也二話就交了。」

「他外出會客交友,說身上不能沒有銀子,不然會很丟臉。我拿出自己的嫁妝給他。」

「祖母,你這樣說我,我真是委屈死了。」說著,低頭拿錦帕輕拭著眼淚。

那樣子別提多麽的委屈了。

老夫人看著她這個樣子,聽著她一遍又一遍的提起酒莊,嫁妝,只覺得腦仁「突突」的跳著。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軒兒。」老夫人壓下那一抹怒意,耐著性子說道,「你母親不在,那府上就是你兄長作主。」

「你自然得讓人把他請回來,他是沈家的少爺,給你拿個二十萬兩銀票還不是隨手的事情?」

聽聽,這叫什麽話!

二十萬兩銀子,在她嘴裏,怎麽就跟二兩一般的輕松?

這老太婆真是把無恥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

「可是,祖母,兄長在準備著今年的殿試。我不想影響他,畢竟如果兄長一舉中第,那對於夫君明年的鄉試也是有幫助的。」沈綏寧一臉嚴肅道。

聞言,老夫人的臉終於不再那麽冷漠氣憤了。而是浮起一抹滿意的淺笑。

原來如此!

她確實是忘記了,沈家長子沈知遠今年秋季確實是要參加殿試了。

為了他的殿試,沈家主母可是下了話了,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許影響沈知遠的學習。否則,別怪她不客氣!

如果沈知遠今年秋季的殿試能一舉中第,那對明年軒兒的鄉試確實是幫助很大的。

然後老夫人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軒兒打算假死啊!那明年的秋圍怎麽辦? 還有接下來的會試,以及最後的殿試豈不是都不能參加了?

長房的蕭錦翊雖然還沒有參加最後的殿試,卻也已經過了鄉試與會試。

而且蕭錦翊是從武的,這些年也已經在軍中混出了一些名堂,還有軍功在身。

若是再讓他這麽下去的話,候府的世子必須得立蕭錦翊了。

畢竟當年蕭錦翊的父親蕭岐山才是靖平候世子。是她與兒子蕭 鳴山使了計,讓蕭岐山死在了戰場上。

這個靖平候才落在了她的兒子頭上。

按世襲罔替,就算蕭鳴山成了靖平候,這個世子位也是輪不到軒兒了,只能是蕭錦翊。

這也是她為什麽非要除掉蕭錦翊的原因。

不管是靖平候還是世子,都只能是她的兒子與孫子。長房想都別想!

但是,軒兒卻是被裴煙然給迷了魂。非要來這一出綁架撕票,然後金蟬脫殼,他與裴煙然離開候府,過他們的夫妻生活。

她還想讓軒兒重振靖平候的門楣,畢竟兒子鳴山現在瘋瘋癲癲的,靠他光復候門,那根本不可能。

這一刻, 老夫人有些猶豫了。

她在考慮著,到底應不應該同意蕭錦軒與裴煙然的提議。

或許,軒兒不用再假死了。反正蕭錦翊這回是必死無疑了。那麽,這個世子位,乃至於之後的候爵,都只能是軒兒了。

再加之有沈知遠的從旁協助,以及沈家的萬貫家財給軒兒鋪路,還怕候府不能重回老候爺在時的輝煌嗎?

「祖母?」耳邊響起沈綏寧疑惑的聲音,「你怎麽了?」

老夫人反應過來,連連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考慮的也極是。這個時候,確實不能去影響到舅少爺的學習,得讓他全心全意的準備殿試。」

沈綏寧連連點頭,「祖母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我就知道祖母是最疼我的。 等把夫君救出,我就去松山書院找兄長,讓他給夫君引薦, 讓夫君也去松山書院。」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老夫人一聽「松山書院」,只覺得兩眼一亮,臉上盡是喜悅。

要知道這可是學子們擠破腦袋都想進去的,進了松山書院,那便是一只腳邁進了會試的門坎了。

「當然!」沈綏寧會心一笑,重重的點頭。

然後接下來的話,就直接狠狠的紮進了老夫人的心臟。

她說,「所以, 我把酒莊賣了。 二十萬,可以救夫君了。」

「什麽?!」老太太聲音瞬間提高幾分,十分尖銳,滿是皺紋的臉頰不停的抖動著,「你把酒莊賣了?」

沈綏寧繼續點頭,「對啊!我想著,酒莊是我的嫁妝裏最值錢的。也是急賣之下不會被壓價的。總不能不顧夫君的性命的。」

「我只顧著想早一點把夫君救出來,也就沒來得及跟祖母商量了。 誰知道跟對方前去酒莊辦交接的時候,會遇到胡管事囤了那麽多的私貨。」

「早知道的話,我就不同意賣方的提議,讓官差跟著一起了。如此,胡管事也不會出事。」

「都怪我辦事不利。可是,祖母,我覺得趁著胡管事這事,府裏也得好好的查上一查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些仆人也揣著如胡管事一樣的心理呢?」

老夫人此刻哪裏還聽得進去沈綏寧說的話,滿腦子全都是她的酒莊沒有了,搭進去一個胡勇彪不說,還有那麽多的貨,可是花費了她一大半的私己錢。

就因為沈綏寧的一句酒莊最值錢,賣了救軒兒,她就什麽也沒有了?

人財兩空!

可,偏偏她又罵不得沈綏寧。畢竟,沈綏寧這麽做,全都是為了救軒兒。

老夫人就有一種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疼啊,是真的疼!全身上下都在疼啊!

臉色很不好,青白紫臘相交替著,卻又不能發作。

還有嚴媽媽,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怎麽也沒想到,自個男人忠心耿耿的為老夫人辦事一輩子,到頭來折得這麽委屈又無助。

倒是呂媽媽,看著嚴媽媽那一臉跟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心情十分愉悅。

這下太好了,嚴媽媽的男人折了。 進了大獄,這輩子是沒可能再出來了。

那她和她男人,以後就能在老夫人面前更得用了。

沈綏寧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對面的主仆三人,看著各懷心思的主仆三人,唇角勾起一抹不易顯見的弧度。

這才只是開始,接下來好戲慢慢上場了。非得把靖平侯府攪個天翻地覆不可。

當然,就她剛才提的讓她兄長幫著蕭錦軒的秋圍,已然說到了老太太的心裏。

她清楚的感覺到,老太太心動了。

心動就好啊,那就有好戲看了。

裴煙然想和蕭錦軒假死脫身,老夫人則是想蕭錦軒回候府,參加科舉為候府爭光。

她倒是要看看,蕭錦軒會怎麽選擇。當然了,他就算回候府,也不可能再參加科舉了。

畢竟,他連手指都沒有了,筆都拿不起來了, 又怎麽寫字呢?

哦,對了!

剛才那門房手裏捧著的血淋淋的錦帛,應該就是蕭錦軒的斷指了。

不過看老夫人的表情,顯然並不覺得綁匪會砍下蕭錦軒的手指。在她看來,這應該是蕭錦翊的。

所以,她才會這麽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等她知道,這是她的寶貝孫子的斷指時,會是什麽表情?

突然間,沈綏寧竟是有些期待了。

「既然酒莊已經賣了,銀兩也籌到了,那你趕緊去交贖金,把軒兒救出來。」老夫人沈聲道。

這個時候了,還能怎麽樣呢?只能認了。

好在沈綏寧的嫁妝多,等軒兒回來了,再讓他從沈綏家的嫁妝裏討要別的莊子或者良田過來。

反正沈綏寧的東西,都是他們蕭家的。

現在把蕭錦翊解決了,等過段時間再把蕭寄語給嫁出去。那靖平候府就是軒兒一個人的了。

如此,還用假死脫身嗎?

軒兒若是喜歡裴煙然,等過些時間,把她收了房就是了。

「祖母,您可不能關心則亂。」沈綏寧一臉嚴肅道,「我這會怎麽能去救夫君呢?您忘記了,太子殿下身邊的關公公還跟著咱們呢!」

「我若是半途離去,他不得問起。那我怎麽回答?難不成告訴他,夫君被綁架了?」

「不能說!」老夫人毫不猶豫的否認,「若是讓綁匪知道, 他們會撕票的。」

沈綏寧點頭,「正是。所以,我就算是再擔心夫君,再急著想把他救出來,也不能急於這一時。」

「一會回府,咱趕緊把銀票交給關公公,讓他離開。那我就能去救夫君了。只要把這二十萬兩交給他們,夫君就能回來了。 」

「我不求別的,只求夫君安然無事。二十萬兩,就當是花錢消災了。」

聽著沈綏寧這麽一副不把銀錢當回事的樣子,老夫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啊!

早知道,就應該多報一些贖多的。三十萬,五十萬!反正沈綏寧都不在乎,她在乎是只是軒兒。

失策,失策啊!

但,不急!只要她的這顆心系在軒兒身上,早晚把她的那些東西都拿過來。

想著,那看著沈綏寧的眼神都溫柔慈愛了很多。

「綏寧啊,你是個好孩子。祖母知道,你與軒兒是真心相愛的。軒兒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沈綏寧露出一抹嬌羞的表情,「能嫁給夫君,是我的福氣。」

對!你們可得好好的受著這份福氣。這輩子啊,我就是專門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老夫人,」嚴媽媽緩過神來,在她耳邊輕聲提醒著,「斷指。」

老夫人恍然大悟。

對,得讓沈綏寧知道那一截斷指的事情。得讓她擔心,讓她心疼啊!

「祖母,一會回府,我去庫房拿幾樣首飾。」老夫人正準備提起斷指的事情,沈綏寧先出聲了。

當然,這個時候可不能讓老東西有機會說那斷指的事情。這樣,可是會打斷她的計劃的。

回府,她還有安排的。

「一萬兩不是小數目,我一時之間拿不出這麽大筆銀兩。 還得麻煩呂媽媽出府去典當鋪跑一趟,換了銀錢回來,就交給關公公。」

「然後就把關公公送出府,我就能去救夫君了。這錢,自然是不能讓祖母出的。」

老夫人一聽這話,自然心花怒放了,連連誇著沈綏寧懂事。自然也就沒再提及那斷指的事情了。

馬車就這麽回到靖平候府。

一行人下馬車,進府。

關公公跟著下馬,進府。

「老夫人,這一萬兩,你是給咱家現銀呢?還是銀票呢?咱家是在這等呢?還是跟你去庫房拿?」關公公看著老夫人笑盈盈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