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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8歲時父母意外去世,大伯不願搭理我,那晚鄰居家叔叔敲我家門

2024-12-24心靈

我寫小說已經兩年了,一直都在寫我們村裏的故事, 有一天,我看見院子外面的喜鵲登上了我屋子窗外的石榴枝,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我的思路一下子被從故事當中拉了回來, 我點了一支煙,我開始想起了我的小學,我的初中,我的高中,過去的時光快的很啊,一眨眼,我就大學畢業了,而且還虛度了兩年的光陰。

我的人生才度過了二十多年,但回想起來,好像我也經歷了很多人,很多事兒。

初中,是一個階段,那個時候,十五六歲的樣子,比起小學,要成熟了也就是大人口中的「要長大人心眼的時候」,按照科學的說法就是:「青春期的萌動」。

初中的時候,男孩子最愛幹的一件事就是拉幫結派,誰跟誰玩的好,如何如何。

其中我們七八個男孩子是玩的最好的,當然, 一個班級了總免不了有邊緣人物,就是那種不願意和我們「同流合汙」的同學。

國慶,就是其中之一,名字的來源很簡單,因為他在國慶日出生,所以他叫國慶,他玩的好的人有兩個人,但是之後好像他們三個人之間鬧過矛盾,他也自己玩過一段時間。

人是需要同類的, 人也是渴望交流的,我們這七八個人也想過「收編」他,但他從沒有動心過,也許那個時候,我們「兵強馬壯」是「地主惡霸」一般,人家倒是一位「錚錚鐵骨」的英雄人物。

我說這話,並沒有惡意,只是一種調侃,假若我的朋友讀到這篇文章,千萬不要來打我。哈哈哈哈哈。

我們的「收編」沒有成功, 他之後又和他之前玩的要好的朋友之中的一位和好了,三人變成了兩個人的朋友。

男生嘛!可以說男人!也可以說男孩,馳騁疆場、文臣謀國,武將報國,好像是每個男生小時候的夢想。

尤其是初中,那種懵懂的天真的歲月。

我們這七八個人,也可以說是「地主惡霸」,其中有學習好的,也有學習壞的,學習好的,負責寫完作業,給學習不好的兄弟抄,然後一幫人在一起抽煙、偷摸喝酒、打架。

七八個人齊心合力,別的班級,看見了心裏也要震動一下。這就是年少的懵懂。

初中就這樣過去了,我慶幸,這麽的「胡作非為」,還考上了我們那裏的高中,也就是一中,這七八個人自此「天南海北」, 其實也不算天南海北,充其量就是不在一個高中而已,有人去上了技校,也有人去了北京。自此「山高路遠,各奔東西」。

高中之後,我們幾個當然也有考上好高中的,一中,但是班級太多了,聚在一起,也是一種奢侈事情。

高中對於初中來說,還不那麽遙遠!也可以反過來說,初中的記憶,對於高中來說,還很近。

高中的時候,過年這一幫初中的同學還能在一塊聚會,說白了,就是拿老子的錢,這一幫小年輕去下館子。

2.

在高三的那一年,我們聚會的人不少,男男女女來了一大堆,自然國慶還是沒來,從初中畢業,我們聚會,人家一次都沒有參加過,他們三人,一次都沒有參加過。

在這次聚會上,我們聽見了一個訊息,國慶的父母去世了。

這對於我們這般所謂「講義氣」的「江湖兒女」,我們這幫「地主惡霸」的「江湖豪情」來說,我們真就是心痛啊!

我不知道他們當時的想法,我只知道我的想法,我是無法感同身受的,因為我的父母還很健康。

於是我們就這樣在聚會上打聽起了國慶的事情。

國慶的父親是開大車的,可以說在當初那個時間裏,人家家是稍微脫離了土地的人,比起純靠「土裏刨食」的家庭來說,人家家裏有富裕錢,有方便錢。

但開大車,出門在外,也意味著危險多,比如要趕快跑車,比如晚上開大車等等。

國慶的父親出了車禍,當場死亡,她母親想不開,據說是喝了農藥,也隨丈夫去了。

一個好端端的家,只剩下了國慶一人。

我現在想起來,我都無法想象,當初出殯的時候,該是一種什麽樣的場景。

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打著幡,後面的車上有兩口棺材,棺材裏躺著兩具屍體,父親和母親。

我不敢想象,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是一種怎麽樣的痛心,對於村裏管事的,看殯的人是一種怎麽樣的痛心。

我們那裏的風俗大致相同, 出殯的時候,有斬碗,有摔瓦,有的地方也摔盆,意思是,父母恩如天大,父母養育我長大成人,父母去世,那便是傾家蕩產,無家可歸,碗代表飯食,瓦代表房屋。

斬碗摔瓦也代表,父母去世,兒女傾家蕩產也無法報答父母的恩情。

國慶的父母就這樣去世了。

我們「大義凜然」的在飯局上談論著國慶的悲哀,我現在想起來,我也許是個心狠的人,當時的我真的無法感同身受,但在人群裏,我又要「虛偽」的表達出,我是一個「悲痛人間疾苦」的「英雄」,我是「感同身受」的「漢子」。

我感同身受的時間要來的晚一些,就是在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們是一大家子人,之前有人家的爺爺奶奶去世,我只是在後面跟著,小屁孩跟著打哈哈, 可當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父親排到了第一個,孝子打幡,我作為孫子,我要攙扶著父親。這次我前面可沒人了啊! 是我的親爺爺去世了。

當我爺爺出殯的時候,一位和他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就那麽孤零零的坐在了街口,他在看什麽呢?看著這位玩了八十年的好朋友入土,目送他最後一程。

國慶呢?十八歲沒有了父母,而且是父母雙雙殞命,那該是怎麽樣的心痛呢?

時隔多年,我的爺爺去世,我感同身受了,我看著孤零零的父親打幡,背是那麽彎,眼淚是那麽多,我就這樣扶著父親,走在最前面。

我們在飯局上得出了一個「正義凜然」的決定,我們該去看看國慶,我們該去本著」以人為本「的「同情弱小」的心情去「慰問」他。

我們吃幹抹凈之後,用AA制剩下的錢買了水果、奶、食物,去看國慶。

我們打車去的,浩浩蕩蕩十幾個人朝著國慶的家出發了。

現在想起來,這也許是一種「心理霸淩」,我說不好,說不好當初的行為是對還是錯?

國慶會怎麽想呢?我們當時又怎麽想呢?

也許我們是本著同學一場的關心和愛護,讓國慶知道,他還有我們這一幫兄弟姐妹。

可還有呢?我們這些父母雙全的「大好人,走在幹岸邊,絲毫不踩水的,浩浩蕩蕩的去看一位父母喪命的「大壞人」?

當時,我們就這麽去了,還是這麽「大義凜然」的去了。

我們事前給國慶打了電話!

我們十幾人人到了國慶家,他正在門前面的台階上抽煙,頭發還是染的黃毛。

我自然不是那個主動說話的人,我們這十幾人人中有自來熟,自然是他們先開口說話。

國慶看見我們來了,開始散煙,給我們男的一人一顆。

我們其中有人開始了「領導」般的親切問候。

而我則是把奶放到國慶的屋裏,轉身看了他們家的布置。

外墻是藍色磚表的,裏面是土坯,屋裏的白灰已經斑駁脫落,一塊一塊的。

在北屋裏還有今年沒有賣掉的棉花,在北屋的門口正中擺著兩張橫七豎八的床,那應該就是國慶的父母停屍的床了,靈床。

我們其中熱情的「領導者」,三三兩兩的挨個兒國慶寒暄著,我沒有在意,但是其中的一段對話,我到現在還沒有忘記。

我們其中有人問:「國慶,過年你咋過啊?」

國慶說:「自己過唄!」

然後還有人問:「你過年請天地,請爺爺奶奶怎麽辦啊?」

國慶說:「自己請唄!」

要過年了,我們笑嘻嘻的關心著國慶,國慶也笑嘻嘻的招待我們。

我們這麽浩浩蕩蕩了來,就這麽浩浩蕩蕩的走了。

不過,後來我還聽到了關於國慶的事情。

3.

在大年三十的早上,趁著早上的黑夜,國慶拿著兩炷香,和村裏的老老少少的男人一樣,走到了地裏的墳前,嘴裏念叨著:老爺爺老奶奶、爺爺奶奶、爹娘,過年了,回家過年吧!

隨後國慶和當初的爹一樣,也和當初的爺爺一樣,和村裏的所有老少爺們都一樣, 把香留一炷在墳上,拿一炷回家,一路上不能說話,也不能回頭,怕爺爺奶奶、爹娘找不到家。

回到家後,國慶和所有去墳地了請祖先回家的人一樣, 把香插在香爐裏,說:「爹娘,爺爺奶奶,過年了,都在家裏過年吧!保佑恁的子孫後代平平安安,多掙點錢,家裏日子過的寬裕點兒!

之前我們在去看望國慶的時候,我們其中有人還問了國慶一嘴:「你有沒有叔叔大爺的啊?」

國慶說:「害,俺爹娘去世,俺大爺給掏了不少錢,俺過完年就得出去打工,早點把大爺的錢還上!」

之後,他大爺就不怎麽搭理國慶了,可是說,現在的國慶是個野人了,父親死了,大爺的錢要還的,親戚朋友?怎麽說呢?

大爺家的日子也緊張,錢要還,也必須得還 ,沒有人像親爹娘一樣無私奉獻,讓我們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讓爹娘砸碎了骨頭還賣筋的無私奉獻。

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一位國慶家的鄰居敲響了國慶的家門,一進門就看見了國慶在堂屋擺了兩張桌子,一張在堂屋的正門口, 上面供的是天地三界十方主宰。在一邊的偏墻上供的是十代宗親,在桌子上擺的是:饅頭、菜、糖、瓜子花生、蘋果、曲奇、丸子、肉、香爐、蠟燭。

那位叔叔說:「小子,過年了,家裏還缺什麽不,不夠了給俺說,俺有錢,給你填補點!」

還說:「小子,家裏就剩下你自己了,日子還得往前奔,缺什麽就跟叔叔說, 明年出去打個工,自己也掙個方便錢!」

還說:「以後家裏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買樓買車,娶媳婦,都得自己招成,別怕難,過日子嘛!胡混八混吧,來年爭口氣,自己多攢個錢!」

還說: 「小子,明天大年三十,早上早點起來,去墳地了請恁爹娘去,別讓老的落在空地裏,你是個好小子,讓你爹娘早點來家裏過年。」

隨後,那麽鄰居家的叔叔就走了。

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已經過去,七八年了。

我不知道他們和國慶還有聯系不,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他了,也不知道現在他過多怎麽樣?

在之前去看國慶回來的路上,我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話: 這小子,還染個黃毛,咱去了,還在門前的台階上抽個小煙,真不知道給誰看呢!

我又想起了這句話,給誰看呢?

給我們看?代表他是個男人,還能扛起家?

給自己看?他還是個男子漢,不能在同學面前跌份兒?

還是給誰看?也許他只是想心裏好受一點。

我們這群非親非故的所謂同學,上學的時候就不怎麽聯系,如今更是不聯系,該怎麽看?

國慶,希望你過的好!

我把這篇文章給朋友看了之後,我朋友說,他在給誰看?他在給他的父母看!看啊!你們兒子活的很好,我朋友還說,他在給命看。

我坐在窗前的桌子前,依然看著窗外的喜鵲,三三兩兩的在石榴樹的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手裏的煙也燃燒殆盡,我把它按到了煙灰缸裏。

我心裏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裏找……

可國慶呢?他沒有了媽媽,更沒有了爸爸,他該怎麽辦?

我呢?寫了這篇看似是回憶,又好像是「文字霸淩」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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