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國家鐵路集團公布了2024版【中國國家鐵路集團有限公司鐵路旅客運輸規程】（以下簡稱「新客規」）。其中對越站乘車條款的修訂，引起廣泛關註。
根據國鐵集團微信公眾號文章，新客規主要修訂了車票改簽規則、報銷憑證條款、學生優惠票核驗和購票條款、聯程車票使用規則、越站乘車條款，並增加了實名制購票有效身份證件類別。其他幾項修訂，對乘客來說都是更加便利了，公眾自然沒有什麽意見。而修訂後的越站乘車條款，新增了「無運輸能力時，列車有權拒絕旅客補票和繼續乘車」的規定。這引起了不少爭議。
所謂「越站乘車」，就是俗稱的「買短乘長」，比如你要從廣州坐高鐵去上海，買不到直達上海的高鐵票，但是這趟到上海的高鐵，從廣州到長沙這一段有票，於是你就先買一張到長沙的票，從廣州上高鐵，到了長沙不下車，而是補一張從長沙到上海的票，到上海再下車。在鐵路術語中，這叫做「越站乘車」，超越了車票上的目的站繼續乘車。
一般情況下，越站乘車是允許的。不論是原來的客規還是新客規，都規定，「在列車具備運輸能力時，如旅客到站後需要繼續旅行，列車工作人員可為其辦理補票」。這方便了那些買不到全程票，但確實需要坐車的人。在春運、暑運以及五一、國慶等長假期間，車票很難買，很多人就是這麽操作的。以前筆者坐火車買不到票，也這麽幹過。
但是如果買短乘長的人太多，那就會出問題。因為很多人到站不下車，就會導致車上人越來越多，嚴重超載可能會對高鐵執行安全帶來風險。現在的高鐵動車組都設定了精密的超載報警系統，如果超載超過一定的閾值，車輛就會報警，降速行駛，甚至停駛。老舊的綠皮車，沒有超載報警系統，但是超載人數太多，不僅車內太過擁擠，乘車舒適度全無，甚至會讓後面車站買了票的乘客無法上車。2024年春運期間，就有一列從蘭州開往廣州的普速列車，因為超員太多，不少買了長沙到廣州站車票的乘客，沒能上得了車。而高鐵因為超員報警而晚點的事，更是經常發生。高鐵列車一般設定超員20%就會報警，無法開動，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列車員乘警等進行疏導，勸導買短乘長的乘客下車。而這往往會浪費不少時間，造成高鐵晚點。
此次修訂後的新客規，新增規定，在無運輸能力時，列車可以拒絕乘客補票和繼續乘車。這是鐵路部門出於保障列車執行安全和正常買票乘客權益而作出的規定，應該說是合理的。但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執行。其實在過去，當列車超員嚴重的時候，車上是會停止補票的，但是那些沒有補票的乘客，也不會主動下車，而是坐到自己想去的站，出站的時候補票。鐵路會對到站補票的乘客加收無票乘車區間票價的50%，以示懲罰。但問題是，很多人為了能回家，願意多出這50%的錢。這樣一來，拒絕補票還是無法解決買短乘長的問題。那鐵路部門打算如何讓這些買短卻堅持要乘長的乘客下車呢？難道真的要報警，請警察把這些乘客趕下車嗎？這在春運高峰期容易引起不安定，恐怕也不太現實。
買短乘長，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在春運等高峰期，鐵路運力無法滿足乘客的需求。2024年春節假期，8天時間，全社會跨區人員流動量累計接近23億人次，平均幾乎每個中國人都跨區往返了一次。這樣巨大的人流量，鐵路肯定是不可能完全滿足的，主要還是得靠其他交通方式。根據有關部門的數據，這8天內，鐵路客運量9946萬人次，透過非營運小客車出行也就是自駕車的，有19.8億人次，公路營業性客運量不到1.9億人次。可見，絕大多數人還是自駕車。
春運、暑運等高峰期鐵路客運需求巨大，但是鐵路部門也不可能按照這個特殊時段的需求來安排運力，那就是再多建一倍的高鐵，也滿足不了。而平時是沒有那麽多需求的，多建高鐵，就會造成資源浪費。只有那些平時也需求旺盛的路線，才可能會多建幾條路線。比如京滬高鐵，長期運力飽和，現在京滬二線高鐵已經在建設之中了。
鐵路客運需求和運力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幾乎是無法解決的。鐵路部門出台新規，明確規定可以拒絕買短乘長，但恐怕在現實中也很難操作。或許當不同地區之間的發展差距變得小一點，不遠千裏外出打工的人少了，近距離出行可以透過自駕車解決，那時候，需要乘鐵路長距離遷徙的人才會少一些吧。
文| 木 葭
